人在危急之時,總是會下意識地想抓住個什麼來安穩自己的心,而在這時間緊迫、自身又沒法為執行中的計劃做出任何貢獻的情況下,扒著手機追蹤計劃的進度便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那個什麼。
在這段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的期間,我努力克制著自己那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想撥打電話確認進度,恨不得直接親自飛到現場盯場的衝動,告訴自己有耐心點,不要造成團隊太大壓力,放心地將任務交給他們,靜靜地等待線網的主動回報就好。
為了讓自己冷靜些,我又再度鑿起了冰,可這招似乎只在腦袋一片紊亂需要靜心整理思緒時派得上用場,一樣都是靜心,在這有時間壓力的情況下卻起不太大作用……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在想放下冰鑿拿過一旁的手機時,強迫自己再鑿一顆就好,然後再一顆、再一顆,一顆接著一顆。
終於,在鑿了不知道第幾顆「再一顆」後,我等來了線網找到一幫混混願意配合演戲的消息??蛇@個消息卻沒有讓我因此變得比較輕鬆,神經反而愈加緊繃了起來……
找黑道臨演是這個計畫當中最為簡單的一項,找到人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真正讓我憂心的是能否順利買通病人配合我們演這場戲。
買通病人,聽上去和找黑道臨演一樣簡單,可難就難在這件事條件上的限制卻比找黑道臨演多上許多。黑道臨演,只要找對地方,隨便抓便是一大把,可病人就不一樣了,為求「威脅錯人」這個理由逼真得足以讓人信服,我們必須找到與演唱會傷者同樓層的病人配合做戲,但上回葉氏弄來的那幫黑衣人在醫院鬧出的動靜不小,別說那個樓層,整間醫院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聞了有黑道上門威脅家屬的事,在這樣的情況下合作對象上的挑選便變得至關重要。
醫院裡的病人不像地方上的混混只專注於江湖事,不清楚也不在乎我這種藝人發生了什麼,在知曉有群黑衣人曾至醫院威脅家屬的前提下,就算我的線網溝通技巧足夠高超,不至於讓我們找人配合演戲的目的在對談中一覽無遺,商談若是遭拒,仍舊可能會成為計畫中的潛在麻煩。
畢竟醫院人多嘴雜,專職照顧病人的看護阿姨們閒來無事不是看新聞就是聊八卦,上回去拜訪傷者時我便在無意間見識到了醫院內消息傳遞的驚人速度。那時兩位看護阿姨就那麼自然的靠在廊上交換著彼此業主的第一手家務八卦,走完那條不長不短的走廊,我也差不多將其中一位業主家那兄妹之間為了爭產,不惜讓病重垂危的老父親拖著最後一口氣的八點檔情節聽了個七七八八。
依照醫院這傳播消息的速度,哪怕我的線網再怎麼努力的不在達成協議前向合作對象透漏太多我們找人合作的目的和線索,只要遭拒的次數多一些,便可能在病人、家屬無意的閒談間釀成危機。一但形成原來你也有被問,我也有被找的場面,勢必免不了一場臆測「不明人士」不停尋找合作對象,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陰謀的討論,光這一點便足以被葉氏拿去當作材料大做文章了……
我也曾想過比起買通院內病人更加簡單粗暴的替代方案——直接安插自己人住院。可這一計最後還是因明顯與「黑衣人要威脅事主,卻不小心闖錯病房」的藉口時間點上對不上而作罷。
我們的計策多被拒絕一次,就多一層風險,要想做到滴水不漏,出手就必須快狠準。
但問題是「快狠準」仰賴的是事前的縝密調查和風險評估,此刻我們卻沒有那麼多時間能對可能的合作對象進行調查……
那三天的期限自我和營運長約定的那個中午起便開始生效,也就是說這三天的期限實際上橫跨了四天,而此刻時限已經過了一天,我的團隊卻僅僅只找到了黑道臨演……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隔著空,我等到了找到黑道臨演的消息,等到了線網調到當時那幫黑衣人進入醫院的監視器畫面,能讓黑道臨演扮相更逼真的消息,可就是遲遲等不到找到病人願意配合做戲的消息……
而在時限倒數的最後十八小時,我的線網聯絡人打來了,可這次他並未帶來任何新消息,而是這麼對我說:「老闆,對不起,這次我們可能沒辦法完成你交代的任務。」
一聽到我們家線網聯絡人這麼說,我心都涼了。
我的線網聯絡人素來不謙卑也不吹噓,是什麼說什麼,他會這麼說,代表著情況肯定不樂觀……
可我還是不死心的追問道:「什麼情況?」
就是死,起碼我也得要個瞑目。
「五樓有住人的七間單人病房我們已經問了三間,全被拒絕,比例上已經到高風險的臨界點,我們不敢再問?!咕€網聯絡人如實以告。
就如同我先前所述,遭拒的次數越多,引起風波的風險愈高,這些我的線網都計算過,他們判斷是高風險就一定是高風險。
理智告訴我,及時止損永遠是比繼續堅持下去讓情勢變得更混亂更明智的選擇。
但若放棄這個救急的計策,難道我就真的要這麼什麼都不做,等著讓營運長接手這件事嗎?
如果我的手真的這麼一放,我們和傷者家屬之間這已經被葉氏攪成一團漿糊的關係,在營運長正式向家屬宣戰後又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這一刻,我似乎已經能看到自己放開那試圖將事態導回正軌的韁繩後,一切徹底失去控制的模樣……
我明白一切已然無力回天,可我還是想掙扎,多掙扎一下是一下,就如同瀕死的動物那般。
也不管掛在電話上等待我回應的線網聯絡人,我就這麼不死心的咀嚼著他的話,一字又一句,一遍又一遍,不知在咀嚼了第幾遍後,我忽然覺得他帶來的數字越是咀嚼越是奇怪……
「五樓住人的病房只有……七間?」
「是。因為VIP樓層住院費用高,病人和家屬對酬金合作的意願也低?!咕€網聯絡人耐心回應。
是了,人家都有能力負擔相對高昂的VIP單人房費用了,哪還稀罕跟我們合作的那點錢。更何況人家到醫院本就是為了養病的,對他們來說跟我們合作帶來的麻煩應該遠遠大於賺錢的好處吧?
不過,「五樓應該不只VIP單人房而已啊!」
上回經過那兩位八卦業主家務的看護阿姨時,我可是瞄到病房內擺著四張床的,而除了醫院大廳,我踏足過的醫院區域便只有傷者所在的五樓了,我的記憶應當不會錯啊……
在我的質疑下,我和線網聯絡人皆同步動了起來。而這一查,我瞬間體會到了什麼叫絕處逢生!
雖然數量少少只有四間,但確實有與VIP病房同在五樓的一般病房!
如果說住得起VIP套房的病患錢多的不屑跟我們酬金合作,一般健保病房總不至連個有意願的人都沒有吧?
雖說在這絕境僥倖的讓我成功找到了條看似可行的生路,可如今能否成功逃出生天於我而言仍是個問題,我的時間是真的不多了。經過這一番折騰,又是一個鐘頭過去,而一間一般病房有四床,在這十六小時內,我的線網至少需要查明十幾位病患的底細、跟可能的合作對象洽談、做戲,最後還得預留時間給我「不緊不慢」的聯繫傷者家屬……
「是我疏忽,抱歉?!乖趻祀娫捛?,我的線網聯絡人留下了這麼句道歉。
我是急,而且急的要瘋了!
可我明白我沒有任何理由能怪罪線網團隊,更沒理由對他們發脾氣,他們已經夠辛苦了。
這項救急的計策是我臨時託付他們的,除了這救急的計策,追查葉氏食品工廠問題的任務依然同步進行著,在這蠟燭多頭燒、人力吃緊,加上為了不留太多證據和把柄,只能透過電話與名單上的病患洽談的情況下,出些紕漏也是在所難免。
此刻我只期望一切能夠順利地進行下去,好讓進程能夠加快些。
抱歉各位,今天又帶鳥寶回診,回來的有些遲,收尾的進度稍微Delay到,更新也慢了點。
雖然鳥寶已經拆線,但經醫師評估需再配戴頭套一週等待傷口癒合,這段期間老闆還是需要花比較多心力照顧(看到鳥寶拆線後那血淋淋的傷口我都覺得好痛TT),需再等一週才能恢復以往的更新頻率,沒有意外的話會從下週開始恢復兩週三更!
到時也會公布後續固定更新日的異動!
最後還是要謝謝各位酒客的耐心與光臨,真的無盡感謝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