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辰極宮,看見遠處的星魂與阿鈴二人相安無事的坐在桌前。當我欲問星魂芙蓉之事,心中想起衛留蕸的與芙蓉的關係,舊事重提不曉得會勾起多少傷心往事。
我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瓏!」阿鈴坐在桌前大聲呼喚。我攥緊掌中的白玉片,本想拿出卻又默默的收了起來。當我剛要出口回應,星魂便移形換位來到我的眼前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才剛打算親自走一趟望疏殿你便回來了。」星魂柔聲道。
「嗯。」我淡漠應了一聲,總覺得身心有種說不出口的疲憊。
星魂聽我平淡的應了一聲,二話不說的突然將我摟進懷裡。我愣了愣,嗅聞著他身上若隱若現的芍藥清香,心中的不安與煩憂在這瞬間消失無蹤。
我悄悄回抱著他,小聲咕噥:「星魂。」
「嗯?」星魂輕哼一聲,溫柔的輕撫我的背。
「時候不早了,有甚麼事明日在議。」
此時星魂悄悄的將嘴唇靠到我的耳旁壓聲道:「又或者……你想到我房內再次查探甘茂傀儡上頭的陣法。」
我心跳漏了一拍,看著星魂露出難得邪魅的淺笑,心想他剛才跟阿鈴共處,不會從她嘴裡聽了甚麼現代的奇思妙想。
傀儡上頭的陣法,是東皇太一為了掌控陰陽家成員修習陰陽術的關鍵,如今星魂的陰陽術造詣爐火純青,早已無探查的必要。眼下他突然提議,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再酒!
我扯著嘴角小聲問他:「你剛剛與阿玲在一塊,她沒跟你說甚麼吧?」
星魂頓了頓,不懷好意的在我耳邊哼笑兩聲。我見狀慌張地推開他,果斷回:「你還是先聽聽我的計畫吧!」
星魂劍眉輕垂,夾雜著一絲失落。他認真的再三確認我的身體無事後,便聽我解釋此次去望疏殿商談的經過。
半個時辰過去,星魂挑眉淺笑從容說:「若我猜得沒錯,要讓她在短時間內修習陰陽術,並且提升實力的最快方法只有一個。」
「你想讓那名虞淵護衛進入游心幻境。」
「不只如此,我還會從旁協助與指點她。」
星魂見我堅定回答,稍稍皺眉,語氣強勢的回應:「旁人的事與我沒興趣,現在我只在意你的狀況。」
「你身為創造游心幻境的陣法主人,雖能夠從中探知入境者的心性狀況,隨之更動法陣結構來使入境者獲得不同程度地感悟,但此法畢竟是你所創,無古典可循,其施展對你造成的影響還是未知數。」
「依我目前所觀,其陣法施術費力耗神不說,若你入境助其修練,若操控不穩,通心之能又耗費太多精神,你極有可能會傷及自身。」
「若你現在開始日日施展幻境替她苦訓,你的身子必然會受其影響。」
「你很清楚眼下只有這個辦法是最穩妥的。」我鎮定回,再補了一句星魂沒說出口的話:「如今月兒的修為已達到占星律的邊界,若是月神在此期間刻意隱瞞任何關於蒼龍七宿的消息,我們也無從得知。」
「石蘭不只能夠避過陰陽家的控心咒法,還能在月兒身旁注意她與寶盒破解的狀況。」
「如此兩全其美,自然是……。」我坐在星魂身旁說到一半,星魂伸出手來,猛地將我將我擁入懷中。
「我……。」星魂將頭默默靠在我的肩上。他頓了頓,沉默不語。
我低頭靠在他的胸膛前小聲說:「我會沒事的。」
「相信我?」
星魂聽聞後把頭往我的脖頸靠,他沉默片刻,倔傲道:「那你必須答應我,撇除游心幻境的試煉術法,其餘時間由我親自指導她。」
「好。」我輕撫著星魂柔順的髮絲,悄悄的抱緊了他。
*
隔日,石蘭的陰陽術修練便如火如荼的開始了。
在我帶著石欄進入幻境之前,我見一旁的阿鈴手邊是一卷又一卷的竹簡,裏頭還有著不少木匠技法的文書。
「切,你儘管去,這幾疊破竹片夠我打發時間了。」
「你若覺得無聊還有其他事可做。」
阿鈴聽聞愣在當下,她笑了幾聲只說:「活在這世上,知己知彼,才是對付敵人最好的計畫。我可不想被某人小看,說我連字都不識只會出張嘴。」
「況且,不論在哪個世界,靠自己,才是最安心的方法。」阿鈴輕輕揮手送我離開。
當我們進入幻境,眼前立刻顯現出虞淵之戰的場景。石蘭停住腳步,冷不防地倒抽一口氣。我見她似受心魔所擾,使得幻境變化出眼前的慘狀。
若要修習陰陽術,必須能夠穩定自身的心緒,否則功力不足,施術之際受情緒影響容易自損。如果現在石蘭無法克服心魔,那往後別說是幻境訣,就是最基本的煉金術恐是也難以掌握。
「石蘭!」我施展術法,擋下朝石蘭突然射來的箭矢。
「蜀地蠻族欲犯我大秦國土,皇帝陛下有令,收惡土,去妖邪,不留活口!」一旁的大秦將軍一聲令下,箭矢便夾帶著無數的火簇,射向一座座茅屋。火海在瞬間蔓延開來,火焰劈啪燃燒與恐懼的尖叫混雜在一塊,無數老弱婦孺奔出茅屋,相依逃命。
蜀山的戰士身穿輕便的皮革防具,在鋒利的長戟面前宛如活生生的肉塊,一塊塊地在石蘭眼前被串起。
「不!不!不!」石蘭崩潰嘶吼,猛力抽出藏在胸前的骨簪朝秦國將士襲去。她的身法迅疾如風,眨眼間,骨簪兇殘的劃開數名大秦將士的脖頸,奪走好幾位兵士的性命。飛灑的鮮血濺在她秀麗的容顏上,卻增強了她的殺意與戰意。
我見石蘭心神不穩,擊出定身術將她定在原地。剎時,她身子跌坐在地怒瞪著我,齜牙咧嘴的朝我吼叫:「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們!」
我跪在她面前,抓住石蘭的雙肩大力搖晃,鎮定安撫:「別忘了你現在身處在游心幻境。」石蘭惡狠狠地瞪著我,完全沒將我的話聽進去,她開始運使內功扯動身子,試圖破開我的定身術。
「神女目既然睹虞淵的慘況,為何還要阻止我!」她憤恨大吼,失神的朝我後方的一片戰火看去。突然間,她開始說著我沒聽過的方言,所幸現在身處幻境,我能夠感受到她想要表達的意思與情感。
「大秦的惡人每個都在胡說,蜀山的眾人清清白白。娘親,爺爺,哥哥,大家……大家甚麼也沒做,就為了千里之外,咸陽宮裡的雞腹鼠目之徒以一句光明正大的疑心而丟了性命。」
「我還記得大家在蜀山,在驕陽下辛苦耕種。雨節之際,少女身配蜀葵,歡喜走在山野間唱著祭歌祭祀神女。我們僅僅是如此,僅僅是安然地唱著蜀文,繰絲織布,身配錦帶,手戴銀鐲,帝國為什麼不放過蜀山,為什麼連我們僅存的生活也要奪走!」石蘭眸帶殺意,抖大的淚珠開始從眼角的滑落。
「那些殺人兇手憑甚麼奪走我們的一切!」
「我們到底做錯什麼,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石蘭語中的憤恨轉為恐懼與驚惶,她聲嘶力竭,開始責問質疑自己陷入自己的心魔當中。
頓時我與她處在自己創造的游心幻境,不禁受其心魔影響觸動通心之力,使得體內的力量暴走衝擊五臟。她的苦痛令我的神智近乎崩潰,我嘔出一口熱血,忍住撕心裂肺的哀慟,抱緊石蘭冷靜安撫:「你沒有錯。」
「他們都沒錯。」
「你不必因為他人的壓迫去懷疑自己,不必為此感到任何的愧疚與自責。」
「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忙石蘭。」
我解開石蘭的定身術,她緊握骨簪,兇狠的欲掙脫我去殺了眼前大秦的兵士。我奮力抓住她,她癲狂之際用骨簪刺穿了我的手臂。
我猛地皺眉,認真地凝視她。儘管手臂傳來劇痛,我依舊沒有放開她纖細的手腕。我的血順著骨簪流過她肌膚,她頓了頓瞪大雙眼,停止掙扎,驚恐地看著我。我感覺到她開始發抖,臉上的淚水帶去了大半的血汙。
「我相信你可以的。」我緩緩站起身微微的抱住她,柔聲道:「有我在,不怕。」我輕輕拍打石蘭的背,就像羅兒的娘過往安撫他一般呵護備至。
頓時石蘭鬆開了手中的骨簪,身軀開始不受控的地顫抖。
「我知道過去有些事會讓人感到很痛很苦,但是銘記過往的傷痛並非是受仇恨支配,蒙蔽雙眼,畫地自限,而是不讓慘劇再次重蹈覆轍,再次傷害自己與他人。」
「此刻,我非是要你忘記過往發生的慘痛悲劇,反之,我希望你能將這份經歷銘記於心,用不傷害自己與他人的方式去面對這一切。」
「如今你選擇與我一同立足於此,別忘了你心中最想做的事。」我緩緩放開石蘭,果斷地拔出手臂的骨簪交到她的手上,將她的五指牢牢蓋起。我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與血汙後,站到她的身後不再干預她。
「現在,你必須自己作出選擇。」我沉聲說罷,緩緩道出陰陽五行之理與修練陰陽術內功的心訣。
此時石蘭攥緊骨簪大聲哀號,她在原地掙扎半刻,再次衝上前欲將兵士碎屍萬段。剎那,一個相同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石蘭眼前。
我看著眼前一模一樣的少女,明白少女便是曾經的石蘭。
石蘭高舉的骨簪,在她看見自己的幻影之際停愣在半空。只見清麗的少女遍體麟傷,張開雙臂,擋在一位老婦人面前。而她的眼前是一位滿身鮮血,舉著長戟的士兵。
少女堅勇站出,對兵士厲聲大喊:「別過來!」
「咳,咳咳!」少女的娘親一個重咳摔跌在地。
「娘!」少女聽見娘親的咳嗽聲,立馬轉過身扶助他的娘親。少女忍著淚,不斷叫喚著娘親。
此時我聽見了骨簪的掉落於地的聲音,石蘭愣在當下,驚詫的看著眼前的畫面,我見狀悄悄的來到石蘭身後,陪她看著眼前景象。
只見那名士兵左顧右盼,高舉的長戟默默放了下來。他穿著厚重的鎧甲,踩著匆忙的步伐掠過少女身旁,此時我與石蘭都聽見了一聲非常細小,卻又無比深刻的一句話。
「快逃。」
兵士說罷便向沒看見少女與婦人一般,從他們從他們身旁走過。少女的娘親拔下頭上的骨簪,交與了少女,嚴肅道:「這件骨簪世上僅此一支……祂是虞淵代代相傳的神靈之骨。願祂能夠保你一世平安,將你的身分隱匿下去,藏去虞淵的血脈,神祗痕跡,萬法術訣盡消於此,平凡一世,再也不傷心流淚。」
少女緊握骨簪止住眼淚,搖頭道:「娘……娘不要,不要離開我。」
「快,去……虞淵之地,去找子淵,找爺爺,娘在這裡等你找到他們,之後我們便一同離開。」
「咳……咳咳,快……快去!」少女的娘親輕撫著少女的臉頰虛弱說。
「不聽令兵士就與藥毒沒兩樣,留著就是禍害。老夫說不留活口,非是讓你們在此處混水摸魚。」
一聲令人作噁的老沉男聲從後方傳來,我轉過身看去,只見雲中君施放術法,一道金芒往剛走沒幾步的兵士胸口刺去,頓時兵士一聲重咳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娘!」
瞬息間,少女被他的娘親用盡最後的力氣推入茂盛的草叢當中,草叢之下則是陡峭的小下坡。我拼命讓心緒保持平靜,看著眼前的幻境的景象停愣在這瞬間。
石蘭看見此景跌坐在地,她背對著我,低頭好似在看手中的骨簪。
「娘……娘走了,子淵哥哥為了救我也不見了。」
「為何人生來總是想奪走他人的東西,為何即便我們求饒了也沒用?」石蘭哽咽說罷,放聲痛哭,我上前抱緊了她,眼淚不禁落在她的衣衫上頭。
過了許久,我感覺到她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她深深吸氣,盤腿而坐,閉上眼靜心調息。
我見她進入狀態,也未再多說半句。我走到她身後蹲了下來,從後頭握住她的手,以自身內力輔助她感受幻境中的一切。
「陰陽五行,金生水,水生木……相生相剋,相存於世。」我引導她操控各種自然狀態,與萬物運行的道理。
七個時辰過去,我攙扶著身心俱疲的石蘭從幻境中走出來,映入眼臉的是神情凝重的星魂與他身後待命的衛留蕸。
剎時,衛留蕸直接上前將我身旁的石蘭俐落扛起,將其帶下去安置歇息。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才剛走兩步,雙腿一軟眼看要跌倒之際,星魂一把將我抱起,沉穩說: 「辰極宮除了傀儡密室以外,還有不少空房未曾使用,你若喜歡便挑一間合心的。」我輕輕搖頭,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不必,同上回一樣在你房裡就好。」我有氣無力的回道。星魂愣了愣,語氣夾雜著一絲緊張與急迫,他小聲問卻欲言又止。
「但是……。」
這時阿鈴湊了過來,一邊碎念,一邊想從星魂懷中把我抱走。
「扭扭捏捏,我都看不下去了我。」
「來來來,我直接把瓏抱回床上休息。」
星魂冷冷蹙眉瞪了阿鈴一眼,便將我抱到他的房裡。
來到星魂的房中,裡頭充滿著舒心的芍藥清香。眼前似是星河的幽蘭長綾依舊從天頂高高垂下,蓋住了精緻又款場的六角床寢。
看著久違的景色,我心中微驚,本是想讓星魂帶我去簡單素雅的傀儡密室裡頭,但我下意識的把羅兒的房間給省略,沒說清楚下便讓他誤會了。
「其實我說的房間是指……。」我還沒講完,星魂移形換位,小心翼翼的將我放到床上,當我躺上去的瞬間原本冰涼的床鋪,被星魂輕輕用手一觸瞬間暖了起來。
我翻身一躺,調整到舒適的位置看著坐在床邊的星魂。我努力的維持意識不讓自己栽入夢鄉,頓時,我感覺到星魂輕撫我的臉頰,緩緩的替我蓋上薄絲被。
片刻,星魂欲起身離開,我努力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
「別走。」我小聲咕噥,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或是在夢裡。
我遲遲不閉上眼,不過只是因為深怕當我睡去,白日在幻境中看到的殺伐戰爭就會在腦中一次次的重複。
衝突兩端所失去的人事物令人感到痛惜與無力,我不禁對此開始感到恐懼,恐懼無休無止的爭鬥與紛爭。
我感覺到星魂緩緩坐回床上,我看著他的後背,覺得有些恍惚。我慢慢坐了起來,輕輕的依偎在他挺拔又孤傲的背上。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我只聽得到他震耳心跳。
此刻我的心中萌生一個微小的念想,也許我的內心深處,只是希望能夠與重要之人遠離紛擾,安然度日。但當我瞥見他的護法袍,憶起他的雄心壯志與亂世的種種悲劇,我心頭一緊,貼在他的背上,默默攥緊了他的衣袍低聲說:「還記得前日我前往望書殿,月神曾說占星律受執念所擾,則為修練大忌。」
「阿玲曾說在他們的世界,大秦早早衰亡,若我猜的沒錯縱使星象有變,其結果卻是八九不離十。你當初修練占星律時,恐怕也是因為察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沒繼續深入鑽研。」
「星魂……。」我頓了頓,真誠問:「甘羅,你還惦記著大秦?」
星魂默不作聲,沒否認我說的那些話,我見狀默默地離開他微傾的背上。
「我不知道。」星魂淡然道,我能從他話中感受到細碎的不安。我將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撫摸。
「若現在的你無法見證未來,那我幫你。」我將額頭靠在他的背上。他頓了頓,感覺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我堅決說。
星魂沒有回頭,他沉默半晌,真誠地語氣像是搖籃曲般令人感到安心。
「直至生死盡頭。」
「胡說......你不會死的。」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我疲累的反駁,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睡意,靠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傻瓜,這句話是我要說的。」星魂感覺到瓏月平緩的呼吸聲,偷偷的轉過頭去。他見瓏月依靠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他用內力將她些微托起,隨後安放於床上。
星魂看著瓏月的睡顏許久,直到瓏月稍稍翻身,他才從瓏月的睡顏中回過神來。
爾後,星魂走到辰極宮的正廳之中,發現陳玲鈴在露臺上方盤腿而坐,試著學尋常弟子般修習內功。
星魂走到外頭的露臺朝陳玲鈴說:「別白費力氣了,你未有肉身,更別提有人的經絡脈氣,你若要像常人一般習武修煉,根本癡人說夢。」
剎時,陳玲鈴拿起方才在星魂桌上摸走的玉尺,整個人彈起跳起來,使勁的往星魂打去。星魂隨意一揮欲用術法擋下,卻不想陳玲鈴的一擊竟蘊含雄厚的內力,直接破去術法,令星魂認真的空手擋下玉尺。
「老娘我可不笨,既然我與瓏有甚麼特殊聯繫,還能使用她無法作用的鬼術法,我自然有辦法找到其中的關鍵加以利用。」
「哈,我說你,最好不要自以為是的看輕別人。否則,驕兵必敗,當你哪天踢到鐵板時就有你受的了。」陳玲鈴得意的輕笑幾聲,拿著玉尺說:「你的薄石片我先借走了。」
「是玉尺。」星魂不滿糾正,他抬手發力奪下傀儡手中的玉尺,冷聲道:「沒人借你。」
眨眼間,玉尺便從陳玲鈴的手中回到了星魂的掌上。頓時,陳玲鈴無所謂的坐了下來說:「好吧,我本想在瓏面前給你美言幾句,你不領情也是你自己的損失。」
星魂聽聞眉頭抽搐,一個發力玉尺直直射入了傀儡的心窩留下大片裂痕。傀儡被擊退了數十呎後,方才停下來。
「不用還了。」星魂冷聲道。
「這才對嘛!」陳玲鈴無視傀儡上頭的裂痕得意說罷,又嘲諷的補了一句:「哎,記得在幫我換一個新的身體呀!」
「你看看你搞得位置,我可不想明天一大早看到她哭。」
星魂聽聞重哼一聲,悻悻的甩袖離去。陳玲鈴看著星魂漸行漸遠的背影,拔出胸口的玉尺,用傀儡的掌心敲打著說笑道:「嘻嘻,還什麼大秦國師。不就只是一個未成年的純情小鬼嘛!」
「想跟老娘鬥,你還早……。」陳玲鈴揮動著玉尺,掐指算了算,冷聲道:「早兩千兩百四十年呢!死小鬼!」
*
修練第五日,當石蘭記好煉金術修練的要訣,緊接著便是幻境訣的體悟。
我們二人身處幻境之中,裏頭是一片空蕩的漆黑。此時,石蘭收歛內力,專注的集中意識試圖改變幻境的景色。
過了許久,漆黑中開始發散出微小光芒,只見兩名孩童一大一小的坐在某座淵谷上頭,上頭一片黃澄澄的美麗花海,令人看的目不轉睛。
我仔細觀察,發現花海中佇立的女孩是小時候的石蘭。在她一旁的是一位面貌秀雅,額上生著小巧紅痣的男孩。
小石蘭手採花葉,笑嘻嘻的把手中的籃子裝滿。忽然間,她哀聲一叫,竟是不小心驚動到花草里的毒蛇,直接被咬上了一口。旁邊的男孩聽到石蘭的尖叫聲,立刻跑到她的身旁,拽下毒蛇,拿出腰間的匕首在她眼前將其七吋處給刺穿。
「乖,吃下。」男孩從兜裡拿出一顆烏黑的藥丸,要讓小石蘭服下,她看著男孩手中的藥丸死不張口,只是哀喊著:「子淵哥哥欺負人。」
「你煉的藥比祭司奶奶們的難吃很多!」小石蘭說罷連連後退,連跑帶爬的離開她哥哥到數十呎外。
「我要回去找祭司奶奶!」小石蘭大喊道。
我看著石蘭與她哥虞子淵相處的模樣不禁讓我想到五君,頓時心頭揪緊,我默默地攥住了胸口的衣料。
這時虞子淵笑了笑,轉過身去突然對著一望無際的花海大喊:「啊,神女大人!」
「在哪!在哪!神女大人在哪!」
剎那,小石蘭步伐飛快,直接衝到了虞子淵身旁焦急的左顧右盼。她張口大呼,卻被虞子淵一把抓住,趁機把藥丸給塞進了她的口中。小石蘭失神吞下藥丸,愣了半刻,直接原地大哭起來。
「哥哥又……又騙我……騙小虞嗚嗚嗚嗚。」
「小虞傻呼呼的,被騙了那麼多次還相信神女的存在。」
「才,才不是,哥哥根本就不懂,嗚嗚,哇啊啊啊啊!」
「神女大人最美了,她,她會保護我們的,嗚嗚嗚。」
虞子淵看著小石蘭哀哭的模樣,輕輕的托起她剛才被蛇咬的傷口細細替其包紮起來。他邊包紮著邊說:「我覺得娘比神女大人美多了。」
小石蘭聽聞頓了頓,堅決道:「你胡說。」
「你再這樣胡說又要被祭司奶奶罵了。」
「聽爺爺說如今外頭由大秦帝國稱霸天下,說是大秦一統中原,滅掉了六國。」
「那不好嗎?」
虞子淵恍神半刻,打笑說:「那些都是外頭的事與我們無關。」
「管他是神女還是大秦,只要能保護虞淵我都願意相信。」
「我看哥哥才是傻子。」小石蘭皺著眉頭,急匆匆的跑了。我出神的看著小石蘭的身影越來越遠,心中百感交集。
「瓏!」
「嗯?」當石蘭大聲喊我,我這才回過神來。
「你無事吧?」她擔憂問,我笑了笑淡然道:「抱歉,明明是我說要指導你,我自己卻走神了。」
石蘭聽聞後,看似有些急促抓住我的衣角堅決搖頭否認。
「神……瓏。」
「瓏身處陰陽家,莫非也有家人?」
「現在想來我也不曉得他到底算不算家人。」我莞爾笑,想到過去的我思緒單純,前後與五君相處了十多載,竟是到死前才知道自己珍惜的點滴不過是他人刻意安排下的結果。
「不過,不論答案如何,他始終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即便……他已經不再了。」我喚出扶桑木簪,溫柔地撫摸的上頭平穩的木紋。
石蘭愣了半刻,忽然拿出她一直小心帶在身上的骨簪。
「瓏,請你收下它。」石蘭雙手捧著骨簪,堅決地擺在我面前。我伸出手婉言推卻,她卻蹙眉堅決道:「在我找到哥哥後,我會立刻離開陰陽家。」
「往後在外頭,我們二人若得以相見,便以骨簪作為信物。」
我正欲出口回絕,石蘭眼神誠懇的凝視我說:「我希望瓏能記住我。」
我意識到石蘭是認真的,於是雙手接過她的骨簪,小心翼翼的收好後說:「就算沒有骨簪,我也不會忘記妳的。」
石蘭詫異的闔上嘴,她垂眸不語,露出溫柔的淺笑。
「我們繼續。」
「嗯。」
我們二人說完便再次栽進了苦訓當中,當我們從幻境裡出來倒是比前幾日好些,總歸沒在熬到三更半夜。
*
九日過去,石蘭的修為雖初踏幻境訣的邊界,但總歸是將大部分的陰陽術法都看了一遍,也在星魂萬般嚴厲的指點下成功抵禦控心咒。我領著石蘭來到望疏殿接受試煉。當我們踏入殿中的瞬間,一股無聲的威壓壟罩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