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蕉兒你的創造力已經超越神,造物主都沒法將番號王變成帥哥,但你竟然可以將堆錯的雪球變成這麼可愛的雪人。」
「嘻嘻,過獎了。」她聽了我的話之後掩嘴偷笑,「但你也不要老是欺負Nemesis前輩啦,他很可憐。」
「你不用太擔心他,他是一顆完美的生態球,能自給自足。」我腦海掠過他盯著乃木板工事中自得其樂的表情,跟上班時間總是在看綜藝節目的他屬同部門,被欺負的人是我才對吧,
「但不知怎麼,這個雪人讓我想起袋鼠。」
「對,我就是想起袋鼠,才想到要這樣弄。」她說。
「呵,袋鼠是兩隻,我們正好也是兩個。」
「那我要做上面小的那個。」
「為什麼?」我問。
「嘿嘿,因為這樣我就可以高過你了。」她淘氣奸詐地笑著。她身高比我矮少一點,我心想如果我抱著她的話,稍微站直一點應該可以把她的臉埋在我的胸腔吧——
我凝視著她,片刻的幻想令我沉醉在心頭那股暖流。
「真……真過分,就算我的笑話不好笑,你也不用這樣悶不作聲地盯著我吧!」她稍微生氣地別過臉去。
「不……不是啦。」還好,她似乎以為我只是沒法回應而已。
但在靜謐四境,微弱的街燈之下,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像在撥動我的心弦。
「對……對了,」潮紅上臉令我都變得吞吞吐吐,隨便找些話來破冰,「你說,這種有兩個頭的雪人,行為舉止會不會跟平時的雪人一樣呢?」
雪人出現了才沒幾天,大家對它們還不是很了解,不過至少知道似乎剛堆出來的雪人是不會移動,也不會妨礙別人上班的,所以眼前的雪人只是朝著街燈展露不變的微笑,一動不動。
「嗯,會吧,不同的狗狗也會有不同的習性對吧,那不同的雪人也有不同的行為也很合理吧。」她說。
「可是這些雪人不是生物,應該不能類比吧。」我撫著下巴細心思考。
Vanna的回應卻令我大感意外:「但為什麼這些雪人不可以是生物呢?它們會移動有反應,那應該算是生物吧!」她雙眸流露神采。
「呃……這個嘛……」讀了生物學十幾年的我,從沒想過雪人也能當生物。
「其實『生物』是怎樣定義的呢?」
面對她這個問題,我腦海浮現過往學過的「生物七大特徵」,亦即代謝、生長、繁殖、運動、感知、適應和身體組織,這些雪人的確會「感知」到人類的存在而移動、作鏟雪攻擊,又似乎在特定時間(人類上班時間)有固定習性、而且雪球的身體也算是它們的「身體組織」吧……不過就算它們有幾個類似生物的特徵,以此就斷定它們是生物也都武斷了。
「……至少,它們不能繁殖,所以不能稱為生物吧。」我不想說得太複雜,初次約會就把「生物七大特徵」滔滔不絕講出來的人,大概立即會被女生討厭吧。
「可是砌雪人,不就等於為它們『繁殖』嗎?」
「嗯?」我瞪大眼眸。
在我還在想像腦袋暴走的漫畫家如何能畫出雪人的H情節時,純潔的蕉兒已經一下子突破盲點,人們看到「繁殖」一詞時很自然會浮現交配的畫面,皆因我們都是靠一男一女結合的「有性生殖」生物,相對之世界也存在很多其他靠「無性生殖」產生下一代的生物,例如某些細菌和真菌。
「要透過自己或自己的同類就能繁殖的,才叫生物啦,像Covid-20之類的病毒,必須入侵其他宿主細胞才能繁殖的,主流科學家是不把它們當生物的。所以就算雪人能靠我們『繁殖』,大概也不算是生物吧。」我搬出教科書的那套向她解釋。
「這樣啊……」她有點失望似的低下頭,「對不起,我是不太懂啦。總覺得它們很可愛,又很有靈性,和自己好像有某種羈絆。」
「但它們會妨礙上班哦,不是會造成很多麻煩嗎?」
「是的,但這些雪人的行為有點像以前『抗爭』的人,我總覺得它們突然出現,是為了拯救這座城市的。」
其實我也不約而同有這個想法,當年社會運動時,不少年輕人走上街頭強行癱瘓交通,逼使人們參與罷工罷課的,當時「後生仔」大多支持堵塞交通,而年長一輩多數反對,但自從雪人出現之後,反而真正會拿起雨傘對抗雪人、發揮上班意志的,是被稱為「黃」的年輕人,而「藍」的人倒是傾向對雪人屈服,情願辛苦一點,早起床來堆完雪人才上班。
這樣說來,就像當年的示威者一樣,那麼難道雪人真是一種生物,而它的出現是造物主要為我們帶來一種訊息……
突如其來的滿臉積雪,令我冷得瞬間從沉思中抽身回來,還沒反應過來的我,背部又被裝進了大堆冰雪。
「好冷!哈啾!」我冷得打噴嚏,回頭就看到Vanna站在一旁偷笑。
「哈哈,Senpai你的反應真搞笑,看著你認真思考的表情,我就很想捉弄你了。」她彎腰竊笑,笑得滿臉通紅。
原來是她趁我不注意從背後偷襲我!
「不發威當我病貓!」我拾起地上的雪揉成雪球,作勢要扔過去,當然本人是位君子,會先讓女生逃到安全位置。
「救命呀!」她調皮地說著,快步躲到剛才我們一起堆好的「兩頭雪人」的後方。「呵,Senpai你不會捨得攻擊這個可愛雪人吧。」
她用雪人作掩護,把頭左伸右伸:「嘿嘿,來扔我呀,來扔我呀。」
我看準她位置一下把雪球扔到她的外套上,打架不打臉是我的君子原則,「呵,知道我厲害沒。當年我可是理大閃避球學生會副主席……」
話沒說完,就像遭遇雪崩一樣,大塊冰雪撲在臉上……這違反物理學嘛,Vanna那種嬌小的女生又怎麼可能捧得起這麼大堆雪呢?
我把頭上的雪快速拍落,馬上又揉了一個雪球:「你這衰妹!我要反擊了,看招!」我把雪球扔過去,被她完美避開了。
「呵呵,你剛才說誰是什麼閃避球高手?」她笑得臉頰漲紅,一揚手,又把成堆霜雪扔到我的臉上。「嘿嘿,又中了,又拿一分,現在是三比一。不準扔中雪人哦,誰扔中就誰輸。」
「早說嘛!原來有計分。我現在真的開始認真了……」我話沒說完又被砸到一臉都是雪。
「哈,四比一了。」她笑著,「誰先拿十分就誰贏。」
「剛才的不算啦!」我佯怒地說。
就這樣一來一回,我們鬥到難分難解,最後都忘記比分了,彼此笑著爭執說是自己贏。
直到兩人都玩得累透,就聽見後方突然傳來一把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立即停止砌雪人!我要叫公安來了。」一個穿制服的男人快步走近。
「是公安嗎?」她憂心忡忡地問。
「看制服像是食環處的人,先別說」我拉著Vanna的手說,「先逃吧!」
「嗯!」她點頭。
我把她的手掌牢牢握緊,由於兩人的手套都濕透了,為了抓緊對方,很自然的就用十指緊扣的方式牽在一起,朝著公園外沒有街燈、杳無人煙的工廠區飛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