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帶著血蟙蟔女王的心頭血回到了醫院,許醫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
「這就是血蟙蟔女王的心頭血……?你們弄到的?」
「是的。」秋妤點頭。
「好樣的!秋妤,我們來讓妳奶奶服下。」許醫生伸手就要將心頭血抓去,秋妤卻後退了一步。
「我親自餵奶奶服下。」
「好!我們走吧。」只有空之井注意到,在秋妤轉頭走向奶奶病房的時候,許醫生的臉陰沉了下來。
「奶奶抱歉讓妳等了這麼久,妳終於可以醒來了。」在許醫生取下了秋妤奶奶的呼吸器的時候,秋妤這麼說著,然後將心頭血倒入奶奶的口中。
倏地一旁顯示著生命體徵的儀器數值瞬間變得激烈,秋妤急忙放下了寶特瓶,滿懷期待看著病床上的奶奶。
數秒過後奶奶的心電圖愣然變得一片平穩不再起伏,所有的生命體徵頃刻間全數歸零。
「呃……這是怎麼回事呢?許醫生。」
不知何時便將裝著心頭血的寶特瓶握在手中,許醫生按著肚子戲謔大笑。
「秋妤!沒想到妳居然真的為我取來了血蟙蟔女王的心頭血!哈哈哈哈!」
「怎麼回事?我奶奶她怎麼了?」對現狀仍是充滿疑問秋妤愣生的問道。
「大概是妳奶奶早就已經要死了,然後他用魔力秘術強行維繫著妳奶奶的生命體徵,不過那秘術是一種詛咒,妳剛剛卻用心頭血強行將詛咒解除。」空之井的口吻一貫冷冷地像是冽冬的寒梅。
「不錯不錯,你小子腦筋可真靈光,居然看了過程就可以將真相推理了出來。」許醫生對著空之井讚賞道。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秋妤的嗓音極怒低沉,一滴淚水從她的眼中流下。
「可笑!可悲!秋妤妳知曉了嗎?希望到絕望的滋味不好受吧?這是為了償還五年前被妳們兩個羞辱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老骨頭那個居高臨下的樣子,還有我匍匐在她腳邊詐死的恥辱!」
許醫生指向病床上老人的屍體怒吼道,渾身骨骼爆響、身體肌肉膨脹整個人大了一圈,身軀變得魁梧、手掌的指甲不斷延展變成……長爪!
「是你!!!!五年前!」
「沒錯!是我!而且這些年以來妳都一直是在為我賺進大量財富!」現出魔物原型,牠仰天大笑,「五年前的我只是D級魔物,而現在,我是C級的危險種了!」
破空之聲抽動空氣震動,魔物神速的一爪突襲而來、出手極其刁鑽狠辣,然而鋒利的劍光卻憑空爆發。
魔物的長爪攔腰而斷,魔物瞇起狹長的豎瞳瞪視揚手一道劍指的空之井。
「唔……?仔細一看現在才發現這白羽劍穗、鈴鐺,這不是羽神流的後代傳人嗎?哈哈哈哈哈果然是緣份!我們今天就一同了結吧!」
空之井又是一道劍指點向魔物,魔物巨大的身軀爆退出去,身上多出一痕深深劍傷。
「不過是區區一隻C級的長爪人魔,你太聒噪了。」
沒有想到空之井的實力會如此強勁,人魔猙獰的面容凝重了起來。
秋妤從角落砍出刁鑽的一刀、刀勢蠻橫無比就像是重現她奶奶在五年前斬下人魔一臂的風采,「去死!!!!!」
而人魔極怒反笑:「妳以為妳也是羽神流的天才嗎?給我退!」
一拳硬撼刀刃,秋妤直接被打飛出去,牆面崩塌、塵煙瀰漫。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血蟙蟔女王心頭血的真正妙用吧!」煙硝之中人魔將心頭血給一飲而盡,眼裡瞬間竄出猩紅色的兇光,背部骨骼雙雙隆起一對森森白骨的蟙蟔骨翅展開,身軀又高出了一丈,口腔內利齒擴張憑空長出了三排!
「不可能!這是五百年來東葉市不曾誕生的B級魔物災厄種,這是『骨人王魔』!血蟙蟔女王的心頭血居然有為魔物升階的作用!」
秋妤從來沒有在空之井身上看過這麼失態的樣子。
「不愧是羽神流的唯一傳人,眼界就是高!」
王魔巨足一下蹬地,地面裂開,牠的身影僅用了一息之間就已欺近空之井身前。
碰一聲巨響。空之井被王魔用力給轟了出去,連連破開五面病牆。
接著純白的劍芒綻放,空之井橫飛縱身、並指斬下,眼中的火焰前所未有的滾燙灼燒。
然後他用盡全力大吼───
「秋妤!……快跑!我擋不了牠多久,妳快逃!」
「不!我也跑不了了電梯壞了,我們唯一的活下去的方法就是你拔劍啊!我們一同將他斬殺在這裡!」
空之井聞言露出了一個苦澀至極且無奈的笑。
「小輩!別太得寸進尺了!」王魔手中力量猛然一個提升,空之井被震退數步。
他大口喘著氣,對著秋妤說道:「我的每一場戰鬥都想要拔劍。」
「那就拔劍啊!現在你再不全力出手我們都會死在這裡的!」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處,空之井居然失笑出聲,但秋妤不知道那是他在嘲笑他自己。
左手抓握住劍鞘、劍穗還有鈴鐺,空之井沉下腰際,右手握住劍柄,凜冽魔力激昂竄升,空間裡的魔力被攪的紊亂。
劍氣光輝由劍鞘與柄的間隙透射而出映亮此間,空之井身上的氣機不斷攀升。
感受到那空之井不斷騰升的氣勢,王魔眼中滿是忌憚,第一魔境、第二魔境、第三魔境、第四魔境、第五魔境,空之井的氣機在這一刻直達了第五魔境巔峰!
「不可能!不可能!!現在怎麼還有人在魔境的造詣達到如此巔峰的成就!」王魔止不住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身軀。
「魔境巔峰?」空之井冷笑,「不!這離魔境的巔峰還有段距離,第五魔境之上還有第六、第七……曾經我也是可以角逐、攀登更高遠的境界的……」
空之井拔劍,氣機一瞬間萎靡了下去,境界不斷下跌直直落下第一魔境,最後所有魔力潰散,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劍柄前端空無一物,那是一柄斷去劍身的劍柄。
他轉過頭來看向秋妤右手以斷劍指向自己的心窩處,「我不是不願拔劍,我只是這裡的劍早就折斷了。」
那是一個無比緬懷的口吻,那是一個看過極窮魔境深處的人的苦笑。
「人類!你戲耍我!」王魔欺身上前,空之井以劍鞘阻擋但整個人還是再一次被轟飛出去,撞在牆上渾身是血的大口喘氣。
「你沒事吧!」秋妤急忙趕到他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秋妤妳別急,很快的妳就可以和妳奶奶相聚了。」王魔一步一步緩緩朝他們走來。
秋妤舉起刀刃直指王魔,身後卻響起空之井氣餒的聲音,在他眼裡就連僅剩的餘燼都被吹散。
「牠說的對,我們打不過牠的。」
「閉嘴空之井!你心中的劍折了,我心中的刀仍是剛正不阿!」秋妤清聲高喝。
她想起奶奶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姓秋的,沒有被魔物打倒在地的人!」那是秋家以血立下的誓言、世襲的驅魔世家永不對魔物屈服的傲骨!
空之井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眼神再度冷了下來,「如果連妳都選擇拚到最後,我又有什麼理由在這裡放棄呢?」
秋妤默默的看著這個眼裡重新燃起火焰的男孩,男孩緩緩起身果斷將斷劍收入劍鞘,鈴聲叮叮作響。
「空之井!你殺過B級魔物嗎?」秋妤指向王魔的刀刃穩如泰山,她的氣勢像是將要雪崩的山巔。
「我殺過很多,在我的劍斷以前!」空之井的三丈之內大量劍氣在他身周洗滌昇華,這是空之井如今僅存的全部實力。
「你的劍又是因何而斷!」
「再多的B級災厄種都不可能讓我的劍斷!這柄劍當初是和A級幻想種同歸於盡的!」
「給我閉嘴,死到臨頭了還在給我唱相聲嗎!」王魔惱怒的低沉爆吼讓二人的鼓膜猛力震動。
「秋妤相信我,我會為妳爭取到手刃牠的機會!」空之井難得的豪氣千雲、那是置生死於度外的決絕!
空之井知道對王魔來說剛升階,牠還沒有完全鞏固、掌握住自身的全部實力,這個時候是牠最脆弱的時候。
王魔怒吼,手掌皮膚在不斷碳化凋落,陣陣冰裂聲響不絕於耳,新生的皮膚遍佈鱗片,隨著時間的過去,牠的升階愈來愈完整,新長出的長爪狀似斬首的邪鐮。
五爪揮舞、勁風森森,充盈魔力的爪鐮泛起妖異的兇光與猩冷。
「模擬天劍!」
空之井朗聲高喝,雖然身處在地下四層樓,但並不妨礙他舉手向天。龐然劍氣匯聚而來,他挺拔的身姿整個人宛如一把利劍!
在多年以後秋妤才會知道,其實這個時候的空之井是保持著必死的決心為她接下這招的。
全力劈下,兩種截然相反的魔力,在瞬間短兵相接,倏然間二者達成一股微妙的平衡。
「秋妤舉刀,袈裟斬的架勢!」
空之井力竭怒吼,秋妤飛奔而去,疾行中袈裟斬的刀路已蓄勢待發。
「浮生若夢,唯風月不散!燈火明滅,留冷夜無情!」空之井劍訣出口,眼裡褪去燻天的烈焰,接著秋妤的刀刃馬上點燃了蒼藍色的焚世之炎。
空之井分神之下早已竭澤而漁,天劍潰散,被擊退的時候及時調整了身體的方位,迫使王魔必殺的一擊僅僅只砍下了他的右手臂。
惹人心怯的鮮血在空中飛散,對手無預警的脫力讓王魔腳下一陣踉蹌。
鏮鏘──────
清亮的刀響、鳴動空間的魔力,王魔低頭只見一道深深的刀痕由自己的左肩劈至右下腹,路途中自己的魔晶也被一刀兩斷。
下一秒鐘,牠向後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一直到死前牠仍舊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們打倒牠了嗎……?」秋妤佇刀而立的身影很是蹣跚,一身衣服沾滿了不知是誰的鮮血。
「是的,牠死了,我們殺死B級災厄種了。」耗費了僅存所有力氣,空之井走到秋妤的身邊,然後跌在了血泊之中。
秋妤指著這樣的空之井大笑,空之井卻硬是榨乾身體內最後一絲魔力,劍指之下往秋妤腳邊點去。
「喂!你這傢伙!」
在大吼之下秋妤卻還是逃不過摔倒的命運,兩人躺在血泊之中對視一眼接著大笑出聲。
欣慰、安心、還有重生的喜悅。
◇
兩個月後,一艘駛往東北方向、目的地是京島的輪船上面,甲板處身著風衣的男生靠在臨海的欄桿上眺望的汪洋的另一邊,右邊袖口空無一物。
他的左腰際繫著一柄帶鞘的長劍,劍鞘上劍穗的白羽隨風搖曳、風鈴的鈴鐺在海風拂塵中發出悅耳的叮鈴聲。
「原來你在這裡啊。」
不用回頭聽著聲音也知道是秋妤,空之井依舊眺望著遠方的彼端,高舉左手揮了揮。
「在看什麼?」秋妤並肩和空之井一同靠在欄桿上。
「沒什麼,倒是妳真的打算和我去京島?」
「去就去吧,反正你也知道,東葉那裡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東西了。」
空之井點了點頭,接著他又像是想到什麼般,解開了繫在劍鞘上的白羽劍穗與鈴鐺,然後重新將這兩樣東西繫在了秋妤的手鐲上。
「恭喜妳成為了下一代羽神流的唯一傳人。」空之井難得露出了無憂的笑容,口吻不是他一貫的不慍不火,而是染上了世俗味的歡笑。
秋妤還來不及說什麼,空之井的左手揚起,原本繫在他左腰際的斷劍與鞘落入下方的大海。
「這樣好嗎?」
「沒有什麼不好的,我早就該這麼做了。」
「真的沒關係嗎,羽神流的下一個傳人是使刀的。」
「哎呀妳這人怎麼這麼多問題啊,我本就是現存的羽神流唯一傳人,我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秋妤輕輕撫摸著手上的白羽以及鈴鐺,「當初為什麼幫我?」
空之井抬頭看了看上方的藍天,朗朗晴空徹澄如洗。
「那個時候的妳被亡魂困住了,我以前……不、直到剛剛我亦是如此。我們都是活在亡魂裡面的人。」
空之井離開欄桿向船首走去
「妳越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不再思念了,只越發的代表妳根本就沒有放下。」
空之井站在船首處,回過頭來京島繁榮的城市在他身後浮現。
他張開雙臂,然後──────
「歡迎來到京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