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有些模糊,稍微有些看不太清楚,這樣的事情已經持續了好幾年,我想我應該是近視了吧?
「這樣的話,怎麼不去矯正視力呢?」
要是一般人的話,或許早在一感覺自己有些近視的時候,就會那麼做了吧?
「不會不方便嗎?看不清楚會很危險吧?」
或許吧?但我就是不想看得太清楚,有些時候明明知道是「錯」的事情,卻也仍會不斷堅持,那便是「人」了呢……
那是個開滿了滿城櫻花的季節,我是在上學途中勢必得搭上的一班電車內遇見她的,她身穿著與我不同學校的制服,慵懶地坐在電車最後一節車廂的末端,獨自一人的。
陽光從電車的窗外撒進電車內,窗外從櫻樹上隨風飄入電車內的櫻花就像是我與她之間的「界線」般,讓我無法「跨越」過去。
那時的她,微微閉著眼、輕輕倚靠在椅背上,似是在想著些什麼、又似是在單純的小憩,至少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為什麼要想起她的事情呢?明明你也不過是與她萍水相逢罷了,你和她之間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呢!」
是呢……如果有如果,要是我那時去向她搭話、要是我那時跨越那道界線、要是我厚著臉皮的坐到她身旁,或許……只是或許……我就不會來到這裡了吧?
認真想想,那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又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輛早已被報廢在荒郊野外的廢棄電車上呢?
「1894車次,我記得很清楚。」
這輛電車的車次我一直都記得十分清楚,因為在那之後我一直都是在同樣時間、同樣的電車、同樣的最後一節車廂……
只不過是個陌生人,憑什麼我會惦記這麼久呢?
只不過是個回憶,也並非是什麼值得一直回憶的事情。
可能這也是屬於「錯」的事情吧?
「是呢……是錯的……」
在我的人生,「對」的事情已經做了很多很多了。
「現在你讀書就是對的,以後你會感謝我。」
「進了這家公司就對了,以後你的人生就會一帆風順。」
「這個人家的小姐和你很般配,你和她結婚就對了!」
一直以來,關於「對」的事情不知道我做多少了,但就是感覺「不對」的原因,我想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吧?
我站在與那時一模一樣的位置,但現在是冬天,會從窗外飄進來的只有單純的枯葉、純白的雪花。而她也不在此處,我也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我了,那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的呢?
「誰能來告訴我正解啊……」
我咬牙,明明早已習慣身穿西服,此刻卻覺得胸口被衣服勒地有些發悶、難受,還有點沒來由地想哭。
「哎呀!沒想到還會有人懷念這輛早已報廢的電車,但是這裡可是禁止進入的喔!這位先生!」
突然,有一道未曾聽聞過的女聲從我背後傳來,我毫無防備地就那樣用哭腫的雙眼回望了她。
「您……還好嗎?」
當我見到她的瞬間,不知怎麼地,我的淚水更加止不住地滑落,可我的嘴角卻也不由自主地上揚去接住了我的淚水。
「我沒事的,謝謝您的關心!擅自闖入非常抱歉,我會盡快離開的!」
我胡亂地用西服的衣袖擦去淚水,有些不知所措地就朝出口快步走去,而就在我與她擦身而過的瞬間,我被她給拉住了。
「雖然您說沒事,但我不小心見到了您哭泣的模樣,再怎麼說也不好放著不管。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要不要稍微說說再走呢?」
她與我的距離不過咫尺,而我從沒想到過她笑起來的模樣,會那麼的有殺傷力。
「啊……我……如果……妳不介意……」
我知道這樣的我是「錯」的,但既然我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或許只有今天的我是「錯」的,也沒什麼不好吧?是吧?
「站著聊不方便,我們坐到那邊吧!」
她拉著我的手到了那個時候她坐的位置,而我也很自然地坐到了她一旁,還是該說是因為她拉著我的關係,我才只能「被迫」自然地坐到她身旁呢?
「其實啊!我一直很想再見到一個人,所以才會很努力地考上了公務員,並且來到這裡管理電車呢!……」
突然,她開口說了這段話,並且露出淺笑微歪著頭凝望我的雙眼。
「能讓您如此惦記的人,我想一定是個對您很重要的人吧?」
或許是反射性地出於禮貌,我回應了她。
「誰知道呢?」
她只是輕巧地回了一句,之後微微倚靠在我的肩膀上,靜靜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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