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田的觀光導覽標示牌)
本篇介紹壽豐鄉(xiāng)的歷史人文觀光景點。壽豐鄉(xiāng)位於花蓮平原的南端,日治時期這裡曾設有豐田村、林田村、賀田村等日本殖民村,後來1937年花蓮港廳改為街莊制後,將這裡周邊的大字合併為「壽莊」,其轄有地域大體上便是現在壽豐鄉(xiāng)的轄區(qū)。戰(zhàn)後的花蓮縣改為鄉(xiāng)鎮(zhèn)市制後,將「壽」與豐田的「豐」合併成「壽豐」,成為現在壽豐鄉(xiāng)的鄉(xiāng)名來源。由於距離花蓮市區(qū)較遠,該鄉(xiāng)目前人口僅1萬餘人,平地部分仍然保有廣大的田園景觀,人口較集中的村落為鄉(xiāng)公所所在地的壽豐村,及以東華大學為核心的志學村等。
(壽豐鄉(xiāng)的知名景點鯉魚潭,在鯉魚山坡上拍攝)
壽豐鄉(xiāng)擁有相當豐富的觀光資源,風景區(qū)首推鯉魚潭,旁邊則有池南森林遊樂區(qū),而廣大的平原有理想大地渡假飯店,與雲山水為核心的鄉(xiāng)間度假區(qū),靠近海岸則有遠雄海洋公園、遠雄悅來大飯店等。本文介紹壽豐鄉(xiāng)的歷史人文景點,包含豐田移民村、賀田村(吳全城開拓紀念碑)、花蓮縣考古博物館、東華大學圖書館(楊牧書房)等四部分。本篇有關日本移民村歷史與吉安鄉(xiāng)的介紹相同,主要參考自張素玢教授所著《未竟的殖民:日本在臺移民村》一書(更詳細日本移民村的介紹詳見吉安鄉(xiāng)篇)。
(臺鐵豐田車站)
豐田移民村
由廣受人知的豐田汽車就可知道,「豐田」與「吉野」同樣都是日本人所取的地名。日治時期的豐田村位於現在的豐裡村、豐山村範圍,中間有花東鐵路貫穿,並有設置車站,也就是現在的臺鐵豐田車站。由於水田眾多,土地肥沃而將此地取名「豐田」。
(日治時期豐田村平面圖)
(資料來源:臺灣總督府《官方移民事業(yè)報告書》)
1909-1914年間,總督府在花蓮共建設吉野村、豐田村與林田村三個官方民營村,並招募日本人前來開墾。豐田村在日治初期有賀田金三郎在此地從事移民事業(yè),但成效不彰,後來於1912年由總督府取得此土地後從事官方移民事業(yè),除了原本私人招募外,另外從日本招募移民百餘戶前來,主要來自福岡縣、熊本縣等。
(豐田移民村風光)
(資料來源:臺灣總督府《官方移民事業(yè)報告書》)
1917年豐田村有180戶與9百餘人,共有四個聚落,其中「中里」位於村落正中央,移民指導所、醫(yī)療所、小學校、警察派出所、布教所等設施都設置於此,稍遠之處設有神社,可見行政與宗教設施齊全。
(豐田村移民指導所)
(資料來源:臺灣總督府《官方移民事業(yè)報告書》)
(豐田村醫(yī)療所)
(資料來源:臺灣總督府《官方移民事業(yè)報告書》)
與吉野村類似,豐田村在移民初期也遭受災害與疾病侵襲,例如在1914年發(fā)生數次颱風豪雨,堤防潰堤使得村落多數被毀,政府特別撥款加強堤防建設,但1917年的颱風使得剛完工的堤防再度崩潰,村莊再度被毀。經歷數年的慘澹經營,豐田村的經營才步入正軌,但總督府卻在此時結束官方移民事業(yè)。日治末期的1943年,豐田村共有172戶860人,在1945年日治結束後被遣送回國。
(由舊豐田移民村警察官派出所改裝的壽豐鄉(xiāng)文史館)
(壽豐鄉(xiāng)文史館內部展示)
現在的豐裡村就是位於移民村時代的「中里」聚落,目前仍是鄉(xiāng)村風貌,許多歷史遺跡保留下來,紛紛被花蓮縣認定為歷史建築,以下分別介紹。舊豐田移民村警察官派出所顧名思義是日治時期的警察派出所,日治後維持派出所功能,但派出所遷出之後曾荒廢多年,後來在文建會的支持下經過整修,而成為壽豐鄉(xiāng)文史館。文史館內部有許多日治時期豐田村的照片,但長期疏於維護,展示極為陳舊不堪。
(豐裡國小外觀)
位於派出所對面的豐裡國民小學,前身是日治時期的豐田小學校,校內的展示牌與校外圍牆的掛牌有許多照片與歷史解說,比起上述文史館可看性更高。由展示牌與花蓮縣文化局網站,可得知該校成立於1913年,到日治時期結束為止有千位學生在此畢業(yè),雖然日本人佔絕大多數,但也有少數臺人。日治結束後改制為豐裡國民學校,吸收附近的學生,曾達千人以上,不過現在已經是鄉(xiāng)下迷你小學的樣貌。
(豐裡國小禮堂,前身是日治時期劍道館)
(豐裡國小側門,有日治時期校門門柱遺跡)
學校正中央的禮堂是日治時期的劍道館,也是重要的集會場,日治時期後雖然經過整修略有改變,現在仍是學校甚至周圍社區(qū)的集會場所,是花蓮縣少數留存的學校歷史建築。靠近下述移民村指導所事務室的側門豎立解說牌,可得知該校門是日治時期校門,旁邊的老舊門柱據稱就是校門門柱之一。由於校園不大且解說牌不少,假日校園開放時間很適合前來參觀。
(舊移民村指導所事務室)
靠近豐裡國小側門的舊移民村指導所事務室,日治時期相當於官方移民村的地方工作站,負責指導農民耕作及生活上的諮詢。1910年代後期官方移民政策廢除後,該指導所便失去功能,轉為地方居民的社會互助組織。該事務室也是歷史建築,雖然外表看來有經過整修,但為閒置狀態(tài)。
(碧蓮寺門牌,為豐田神社鳥居遺跡)
位於上述歷史遺跡稍遠的地方,有日治時期信仰中心的豐田神社遺址,雖然現在已由碧蓮寺取代,但仍有保存鳥居、石燈籠等歷史遺跡,前者雖然被冠上寺院的題字,但形狀完整,後者在背面刻有「昭和六年十月二十五日」,而且10月25日正是該神社每年例行大祭的日子。寺廟旁邊還有「開村三十周年紀念」碑,碑上的日期可看出是昭和17年(1942年)6月建立,立碑者為當時臺灣總督長谷川清。
(位於碧蓮寺的開村三十周年紀念碑)
或許是豐裡村的鄉(xiāng)村風貌保留至今,許多移民村時代的建築不僅保留,而且經過整修後使得外觀並不成舊。以《灣生回家》所帶來日治移民村的歷史記憶風潮,加上靠近臺鐵豐田車站,該村似乎擁有人文的觀光潛力。但警察官派出所與指導所事務室沒充分利用,壽豐鄉(xiāng)文史館也未善加維護,與下述的花蓮縣考古博物館形成強烈對比。簡而言之,這裡是有觀光潛力卻被遺忘的地方,十分可惜。
(前身為賀田村的吳全社區(qū)門牌)
賀田村(吳全城開拓紀念碑)
賀田村位於和平村的吳全社區(qū),靠近東華大學正門口。賀田村的開墾可追朔自清朝嘉慶年間,道光年間淡水富豪吳全、蔡伯玉從宜蘭帶漢人2百餘人遠渡到花蓮溪口,再從溪口徒步到此從事開墾事業(yè),為了防範原住民而築石頭碉堡防禦,而稱為「吳全城」,但仍不堪水土與原住民的襲擊而廢村。
日治初期賀田金三郎發(fā)展殖民地農業(yè),並引進日本移民,1899年開始成立的賀田村也是花蓮移民村落之一。當時賀田從日本帶來3百多位移民,並給予搭船費、建築費、醫(yī)療費等福利,並依總督府要求種植甘蔗。該移民村後來1912年由臺東拓殖合資會社,1915年再由鹽水港製糖株式會社接手,仍以種植甘蔗為主。
(吳全城開拓紀念碑)
現在位於吳全社區(qū)內有縣定古蹟「吳全城開拓紀念碑」,於1940年在當時的製糖會社辦公室前建立。該碑文目前仍清晰可見,首先敘述吳全與賀田金三郎先後前來開墾的事蹟,之後敘述該村在日本人移民,與「使役」臺灣人與原住民(可能是出租土地)之下,甘蔗栽培事業(yè)有重大的成果,最後以此碑來安慰因病與原住民襲擊而喪生的村民之靈。吳全社區(qū)稱不上是觀光區(qū)域,民宿倒是不少,前往東華大學等地觀光相當方便。
(花蓮縣考古博物館外觀)
花蓮縣考古博物館
花蓮縣考古博物館距離上述的豐田移民村不遠,原本是壽豐鄉(xiāng)的公共造產事業(yè),之後在2018年為了保存花蓮縣最近的考古成果,因此將此建物改建為博物館開放。館內有一樓的常設展與二樓的特別展區(qū),另外有收藏文物的庫房與研究室等。
(考古博物館有關花蓮縣考古概況的展示)
一樓的常設展展示豐富,可分為幾大主題:花蓮縣考古概況、花岡山遺址、玉器文化與傳播、其他花蓮縣考古遺址等。本文由於切合花蓮市與花蓮平原的歷史,因此其他花蓮縣考古遺址予以省略,僅簡單介紹前三者。
(考古博物館有關考古工具的展示)
(花蓮縣考古遺址與史前時代文化分期的模型與展示)
考古是利用各種物質資料嘗試重建人類活動的知識,日本統(tǒng)治臺灣之後,便將科學方法的考古學、人類學引進臺灣,而花蓮縣的考古活動最早是在1929年由宮本延人與移川子之藏在今天花蓮市的花崗山所發(fā)現的考古遺址,並出土石器時代的文物。戰(zhàn)後雖然政府接手日本的考古研究,但直到許久之後的1980年代以後,才開始陸續(xù)有學者發(fā)表東部的考古研究,之後隨者史前博物館成立與花蓮縣政府的重視之下,花蓮縣內的考古活動便大規(guī)模展開,目前已有246處考古遺址(以當時館內展示所述)。館內展示考古的意義、用具、流程等,並有目前花蓮縣重要考古遺址的地圖模型,上方有介紹花蓮縣的史前時代文化分期。
(花崗山遺址採掘現場模型)
館內有一部分介紹位於花蓮市內的花崗山遺址。如同前述花崗山遺址最早是在日治時期所發(fā)現,當時便有發(fā)現石器時代的石斧、陶器等。之後在1992年在剛成立的史前博物館主導下開始挖掘花崗山公園,出土相當豐富的文化遺物與墳葬,因此便以花崗山為名,將周邊的新石器時代文化取名為「花崗山文化」。2000年以後因為花崗山周圍進行許多土木工程,及縣政府主動持續(xù)挖掘,陸續(xù)出土更多的文物,花崗山遺址成為花蓮縣最具代表性的考古遺址之一。
(花崗山遺址所挖掘的土層展示)
花崗山遺址涵蓋史前時代的大坌坑文化、東部繩文紅陶文化、上述以花崗山遺址取名的花崗山文化、靜浦文化等。花崗山文化界定在大約2,000-3,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晚期,除了花崗山遺址以外還包含壽豐鄉(xiāng)的嶺頂、大坑、鹽寮、月眉遺址等,也就是分布在花蓮平原周邊海拔約30公尺的海岸階地上,其特徵包含有從事捕魚活動、使用略紅的繩紋陶器、陶器棺葬等,另外還有下述擅長製造玉器,因此出土許多玉器裝飾品。
(花崗山遺址出土文物展示)
館內展示花崗山遺址的考古現場模型,其中包含史前人類在此利用石頭煮食的痕跡,與陶器棺葬(甕棺)的形狀,由於該埋葬法不容易保存遺體,因此出土的人骨非常有限。館內也展示最近在花崗山興建花蓮縣老人會館,而挖掘出的垂直土層,可看出上方以含有陶、石的文化層與最下層的非文化層。另外也有展示花崗山遺址出土的文物,包含史前文化的陶罐、陶杯等,及日治時期使用的藥瓶、藥罐等。
(館內出土玉器展示)
館內有花蓮平原玉器的使用與傳播的展示。臺灣史前人類大約在新石器時代便開始製造與使用玉器,尤其晚期達到最高峰,而位於該館所在地的豐田地區(qū)就是玉礦的重要產地,因此花蓮縣各處的考古遺址許多也都有出土玉器,包含花崗山文化在內。臺灣的史前人類與東南亞同屬於南島語族,彼此之間的貿易促成玉器的傳播,遠至菲律賓、越南、泰國等地。
(館內的考古體驗區(qū))
該館是花蓮縣最新開幕的博物館,展覽不但豐富,而且有許多動畫、立體等相當生動的展示,可以說是不輸國立博物館,由地方政府所開設博物館中最高水準的展出,是極為推薦的景點。個人在參觀時正值博物館主管來導覽,並在導覽後有跟該主管談論,可了解該主管對於該館的用心經營。不過談論時也詢問該館有許多花崗山遺址的展示,但為何不是在花蓮市境內,而是在偏遠的壽豐鄉(xiāng)成立考古博物館的理由。期待花蓮市(尤其在花崗山附近)也能成立展示空間,以吸引花蓮市民眾與觀光客更能了解該地的文化。
(東華大學正門草原)
東華大學圖書館(楊牧書房)
1994年成立的國立東華大學,是為了平衡臺灣東西的教育差距,而成立的除了師範學院外第一個東臺灣的國立大學,名稱據說來自於前人文社科院長楊牧所提議的「東之皇華」。東華大學目前已經是涵蓋文、理、教育與原住民研究的綜合型大學,在壽豐鄉(xiāng)的校本部面積極為廣大,配合花蓮的優(yōu)美環(huán)境,不僅是單純的大學也是觀光景點。位於花蓮市內的美崙校區(qū),原是1947年成立的省立花蓮師範學校,後來演變成師範學院、教育大學,而在2008年被東華大學合併,成為「花師教育學院」後搬遷至校本部中。
(東華大學圖書館的校史相關展示)
(圖書館校史區(qū)內的相關書籍展示)
東華大學圖書館位於校本部中央,從正門進入步行約15分鐘,樓高六層。在一樓的入口處左側有東華大學歷史的簡單展示,包含歷史年表、國際交流展示品、校園模型等,其中也包含被合併的花蓮教育大學,而校史展示的隔壁便是「楊牧書房」。
(楊牧)
(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楊牧書房是文學作家兼學者楊牧的展示空間。楊牧本名王靖獻,1940年在花蓮市出生,1946年就讀於明義國民學校,直到高中畢業(yè)都在花蓮就學。1959年楊牧就讀東海大學歷史系,後來轉學至外文系,開始接觸外國文學,大學畢業(yè)後前往美國留學,最後取得柏克萊大學比較文學系博士,並在美國任教。
(楊牧書房外觀)
楊牧早年閱讀中國古典文學,中學期間便開始投稿詩作並參與編輯刊物。楊牧的著作以詩歌成就最為傑出,還有散文、小說與翻譯作品。在他的著作中可以看出對現實的關懷,從關懷鄉(xiāng)土、社會到整個世界,而廣泛接觸中國與西洋文學的結果,使他的作品融合兩種藝術技巧。他的散文自傳《奇萊前書》首頁以日文寫出「以此書獻給母親」,其中的「母親」不單只是血緣上的母親,也有包含他對「奇萊」(花蓮以前的地名之一)這土地的情感。
(楊牧書房內楊牧作品的外語譯本展示)
1996年楊牧受東華大學之邀,回到花蓮擔任人文社會學院的首任院長,任內成立中國語文學系、英美語文學系、歷史學系等,並連任第二任院長至2001年。現在該大學的人文社會學院除了上述以外還有社會、經濟、臺灣文化、法律學系等,相當多元,可以說是楊牧創(chuàng)建該學院打下的基礎。
(楊牧書房內的楊牧手稿展示)
楊牧於2020年過世時,依照他的遺志將其收藏捐贈給東華大學,楊牧書房據說是比照美國華盛頓大學楊牧研究室所製作,作為楊牧收藏的展示空間。書房中正中央的玻璃櫃展示楊牧的手稿、受贈的書籍、眼鏡、鋼筆等,書房的牆上則有楊牧的作品與藏書,其中可看出楊牧的作品曾翻譯成英語、日語等多國語言。前往東華大學除了參觀優(yōu)美的校園以外,也推薦進入圖書館參觀,瞻仰在地出身的文學大師風采與研究型大學的人文氣息。
(後記:歷經近3年,花蓮市歷史人文觀光指南在連載歷史篇6篇、景點介紹篇15篇後,在本篇終於先告一段落。3年前發(fā)表時,只是當成將地方歷史與景點相結合的歷史人文觀光指南的初步嘗試,但一寫下來就在自己的求好心切下,如今累積還算豐富的成果。但畢竟是一邊寫一邊學習,3年前的文章跟現在來比,在內容上可看出差距,而且還有很多文獻沒有使用,代表仍有許多增補的空間。不過個人平常繁忙,除了日本長崎市的觀光指南仍在連載以外,也期望能寫臺灣其他地方,因此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機會將本系列重新增補整理後出版。3年來花蓮市的地方志依然尚未問世,對於東部地區(qū)的代表都市而言,是相當遺憾之事。除了有關單位重視以外,也期望在地居民願意尋找更多家鄉(xiāng)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