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加因為「手術意外」不得不延長治療,過著不沾菸酒並與男護士朝夕相處的潔淨生活,在手機裡咆哮著尼莫如果不過來陪他一起受罪,他不惜犯法動用暴力也要越獄!
尼莫才當了一星期的超模保鑣,他覺得托加根本還沒進入脫離黑幫的作戲階段,現在都還算是正常住院時間,托加就一副快發瘋的樣子,只好一結束安琪那邊的陪伴任務就無縫接軌來醫院安撫俄國室友。
順便,也讀讀有趣的論壇文章幫托加練英聽,不然兩個大男人在單人病房裡真不該做什麼打發時間才好。
「桑妮姊和店長已經將你手術意外的事傳出去了,你再怎麼樣也得待夠一定住院天數請領保險金和損失賠償才不會讓人懷疑。單人高級病房!還有免費電影可以看!」這種躺著就能賺的好日子,尼莫真搞不懂托加為何如此嫌棄!他本來還想趁合租公寓沒人,悠閒地混個幾天把他的WOW新角色練到滿級順便體驗新版本,雖然對別人來說都不新了。
店主夫婦也知道托加「手術意外」的真相,一聽托加很可能被強拉加入黑幫,自然是大力支持他裝成殘障避禍,對店長夫婦而言,只要尼莫和托加平平安安還有些許收入來源能支持生活,這就比什麼都要好了,也不必非得在西湖餐館工作,餐館也就起個托底的作用罷了。
「你把我強拉到這裡,然後丟下我跟名模去小木屋度假!連渤海怪獸這麼大的事,我都只能一個人看新聞!」托加恨聲道。
最過分的是,尼莫還託輕航機駕駛發了一張人在深山小木屋的照片給托加,證明手機實在沒訊號,問題那張尼莫半側身用平底鍋煎魚附帶溫柔回望的照片,悠閒又甜蜜,妥妥的女友視角,掌鏡人是誰不言而喻。就算只是工作照,那也夠過份了!
再看看那孔武有力彷彿從特種部隊退伍的男護士,還有在白大掛腋下裝槍套的實習醫生,這一切不是故意的才有鬼!
「你是馬修?格林用來賄賂我的代價之一,我覺得很受用嘛!」尼莫啃了一口蘋果說。
「他為何賄賂你?」托加逼問。
尼莫認為事到如今透露一點事實給托加,更有助於他日後行事,尤其像托加搞不清狀況就去幫祖國朋友差點被害死的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你也覺得世界首富刻意討好我很怪對嗎?其實他知道我以前的身分,是我們的共同朋友委託他來幫我恢復記憶,他才想方設法跟我做朋友。」尼莫氣定神閒的說。
「你以前的身分是什麼?」托加果然立刻追問。
「不方便告訴你,我只聽了一點就放棄接受記憶治療了,也不願意再回想起過去,因為關係到不少匿名同伴的性命安全,想不起來最好。」
尼莫的發言太具戲劇性了,托加嘴巴開開合合還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所以你才那麼討厭我加入黑幫嗎?」末了俄國人小聲擠出這句話。
「我的確是被幫派打到失憶,險些死了,馬修幫我確認了這一點,所以我知道那種生活很危險,不希望你被迫要對某個人幹在我身上發生的事。」
不管托加聯想到哪個部份,只要他不再鬧著要出院,尼莫決定隨俄國人自由發散思維。
「馬修答應不勉強我恢復記憶,但希望我有啥傷病問題都能在他的總部治療到好,還有跟他一起鍛鍊健身,他的確把我當朋友看,希望我變強,不要再遭遇危險,受制於人。」尼莫說的都是事實。
「這樣……當然很好。」托加想了想又問:「你第一次救了馬修?格林的命是他故意的嗎?」
「我覺得部分是馬修自找的吧?他可能派人跟蹤到我上山露營的路線,想來場飛行傘邂逅,然後就在機上被綁架了。第二次他才學乖了直接到店裡來。」想從尼莫的證詞裡找漏洞,可能得福爾摩斯親自出馬。
「不是我挑剔,那個有錢人難道不能派秘書來找你去辦公室直接談清楚?」
「相信我,我比你更希望是這樣,但那是馬修?格林,你意外嗎?」
「呃……」托加過了一會兒老實回答:「好像沒有違和感,如果再加上跟別人打賭能不能精準降落在你面前這種事的話。」
這俄國人也挺會編理由的。尼莫想。
「總之,現在我們確定是朋友,他才會老是拉我去幫些奇奇怪怪的忙。」
「當超模保鑣這種福利!哪種保鑣可以連小腿以上和肩膀都曬黑的你倒是教教我!」
「我們非要在這事上過不去嗎?安琪就是缺個廚師兼中文聊伴,我去野外捕魚找食材穿得輕鬆點又怎樣?你行你上啊!」
托加馬上蔫了。
「最近我扣掉去格林大廈訓練體能和治療的時間就來陪你,直到你出院,行了沒?」
「這還差不多。」俄國人抓來尼莫右臂,仔細打量手腕,粉紅色的疤已經結痂收口,依舊猙獰惹眼。
「比剛受傷時是好了不少,但怎麼還沒全好?跟一個禮拜前差不多,又是當保鑣時沒照顧好傷口?」
尼莫不敢說這一週他都在捕魚殺魚,還做了不少戶外體力活,是馬修家的治療機器太作弊,看起來傷口才沒惡化,反而呈現復原狀態。
「皮肉傷而已,哪比得上能賺錢的工作重要?我現在也不是全職在西湖餐館裡當廚師了。總不能讓桑妮姊太擔心我的生活費。」尼莫任托加檢查夠了才抽回手,繼續啃蘋果。
「那我呢?」托加下意識問。他們這就要分道揚鑣了嗎?
「你不打算考大學弄張美國學歷或職業證書,找份正經工作融入社會了?那起碼得花好幾年奮鬥吧?本土種的美國人還得邊打工邊上學實習,扛著龐大求學貸款喘不過氣,現在你學費和時間都有著落了,不想嗎?」尼莫忽然瞇起眼睛,急遽降溫的語氣凍得托加心一寒。
「當然想。」俄國人乖乖表態。
「孤星市也不是沒有學校讀,你不挑學歷的話,也可以繼續跟我住省房租費,專心上學就好了,就是和你那些祖國朋友離得太近,演技要保持好。」
「還可以這樣?」托加確實沒想過事情有兩全其美的可能。
「我不是讓你跟朋友一刀兩斷,只是人不可能做到分得那麼清楚。如果他們軟硬兼施讓你參加犯罪活動或拖你下水--像紐奧爾良沼澤工廠,我當然寧可你們早就不相往來,但今天他們只是住在孤星市,單純被怪物襲擊有危險,我也很鼓勵你去救他們,吸血巨蚊那次不就是這樣嗎?」尼莫說。
托加回想,慈善晚會那晚,尼莫的確提醒過他連幫派朋友也去救,不禁點點頭。
「你只是一個人,面對幫派,你沒有說『不』的權力,這才是問題所在。」
捲髮青年的話彷彿變成大雪,遮蔽他的視野,使他幾乎要看不清眼前的朋友了。
尼莫永遠不曉得,他這句話化為的冰刺,在名為阿納托利之人心中紮得有多深。
「如果我有說『不』的權力呢……」他用俄語近乎無聲地呢喃,尼莫沒聽見,只以為他在小聲抱怨。
「反正我要繼續前進,也不想看到你原地踏步,順便補充,馬修說我真實年齡三十歲,叫哥!」尼莫等著在托加面前揭露這個長幼逆轉的真相很久了,簡直連鼻子都要翹起來。
俄國人第一反應是噴笑出聲。「等你更新社保卡上面資料再說!瞧這小臉蛋嫩的!哈!」
尼莫手指毫不客氣鉗入俄國室友腰側用力一扭,托加的笑聲立刻變調。
等托加哀叫求饒無效忍不住威脅要按鈴叫護士來救人,尼莫終於肯鬆開魔爪。
「所以你以後要跟著馬修?格林混嗎?」托加正色問尼莫。
「他有資格做我老大?我當然是自己混自己的,一向如此。」或許前號尼莫在組織裡有個領導,但那領導現在顯然放棄他了,就算哪天又冒出來挽回,尼莫也沒興趣服從一個陌生人。捲髮青年打定主意,這次的人生他自己作主。
「果然是你會說的話。」托加安心了。
「紐約那邊零元購已經流行半年以上,加州監獄爆滿,好幾項重罪都被調降為輕罪,釋放出一大批罪犯,這種情況在美國只會愈來愈普遍。像餐館上次被搶匪襲擊的事,只要下次歹徒不帶槍,或以後市政府立法搶一千美元以下算輕罪,我跟你保證警察不會再管這類案子。」尼莫放下蘋果核,用指尖壓在果蒂上,彷彿暗示這就是結果。「到時像桑妮姊這樣的店,無論再怎麼努力都得關門,就算有幫派罩,那些幫派少收點錢就不可思議了,哪那麼勤快保護商家?再說桑妮姊也不可能投靠幫派。」
托加眉心緊皺,尼莫已經想到他從沒考慮過的未來,而且危機聽起來並不遙遠。
「那該怎麼辦?」
「桑妮姊他們如果能當格林集團的相關員工,應該福利保護都不錯,馬修在流星雨事件時失去不少員工,大大小小都是,如果品性能讓他信任,能力過得去,我想他是歡迎的,再說,拿錢工作能叫施捨嗎?」尼莫道。
托加想像其他州新聞裡的搶劫混亂畫面,都心蕭條的關店照片,與格林集團總部井然有序的嚴密氣氛,認為尼莫的話有道理,馬修?格林的臉頓時沒那麼刺目了,頭上的金綠鹿角也閃耀許多。
「也不急於一時,當前西湖餐館還是經營得下去,但哪天意外毀於一旦也不奇怪,畢竟這是怪獸橫行的時代。」尼莫主動解釋讓托加不用馬上就煩惱店長夫婦的部分,畢竟他們無法代替店長夫婦作決定,先管好自己的事就不容易了。
「但我暫時還要跟馬修學一陣子,見識不同世界,因為我的確想要擁有當保鑣的實力,方方面面都得學,而他是資深被保護對象,經驗豐富,能夠告訴我很多打架技術以外的眉角,再說我還沒把你打趴下過!」尼莫握拳在托加肩膀上敲了一下。
「這件事你可能要等下輩子了!」俄國人露出傲慢的笑容。
那可不一定,某人還不知道他的臺灣室友是剛覺醒的超能力者。
總歸來說,托加還是很好哄的,尼莫繼續滑手機逛論壇問:「我還要不要幫你唸文章?不然我自己看文比較快又方便。」
「當然要!我是病人!」
尼莫在選讀文章時不只複誦內容,還會加入辛辣的評論和其他網路八卦,比托加自己讀新聞要有趣容易理解多了,如果不是他覺得一次說太多話很累,往往讀幾篇就不唸了,托加可以就這樣聽一整天。
俄國人也知道一個小訣竅,只要是跟臺灣有關的新聞和網路傳聞,尼莫就會非常熱情地安利討論,所以他也會用關鍵字「臺灣」搜一些奇怪新聞問問尼莫的看法。
他現在手機裡就有幾篇肯定能引起尼莫興趣的都市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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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有時候覺得尼莫要一碗水端平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