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狐火
黎明小隊一行人正在前往妖怪據點鞍馬山的路上。
一路上沒看過任何人影,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避免經過此地,草木也因此生長的格外茂密。
「各位,剛才不好說話,其實我不太信任那些人。」薇媞忍不住開口將所有疑惑一吐為快,「因為當家被殺而憤怒是正常的,但這樣就對所有妖怪展開大規模攻擊是不是太過衝動了?」
法爾一聽擺出了疑惑的表情,「咦?」他一副就是自己也會這麼幹的樣子。
「而且可疑的地方太多了,既然能用占卜算出我們的到來,為什麼沒辦法算出適合和談的時機呢?而且依照他們所說並不是所有妖怪都是邪惡、無法溝通的,怎麼雙方會一直發生衝突,更別說十年前的事件只是他們單方的說詞,那些陰陽師一定有問題!」
「妖怪在他們眼中都是一樣的吧,就如同我們對冥王、鬼神……或許他們也是這種心情。」雷娜似乎理解到陰陽眾的立場與動機。
弗爾斯開口:「我覺得發生那種事很合理。時間根本無法沖淡強烈的恨意,一旦產生會隨時間不斷膨脹,無處宣洩的恨意胡亂轉移對象,在強烈的碰撞後又產生更大的憎惡,最後陷入仇恨的循環。」
「他們雙方對立那麼多年,有些東西已經根深蒂固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東西被破壞後會碎的比以前更嚴重。」亞他說。
空藍則對所有事保留態度:「雙方的生命形式打從根本就不同,在想法、觀念上的差異或許真的無法溝通,而且又發生了那種事。我們很難客觀的知道所有經過,畢竟面對陌生人不可能坦白一切,就像我們也一樣。」
「那蘆屋道滿為什麼要我們過來呢?我想不通耶,萬一我們在妖怪那邊知道了對他們不利的事情,甚至事實跟他們說的不一樣就會開始懷疑了,他們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難道以為我們會直接跟妖怪們發生衝突嗎?」薇媞思考著。
「或許是他們計畫的一部份。」亞他推測著:「讓我們去接觸妖怪一方面也能試探我們是敵人還是夥伴,無論結果如何都對他們有好處。」
「靠我們將停滯的局勢往前推?」法爾問。
「是啊,陰陽師跟妖怪現在應該是處於一個互不干擾的平衡狀態,雙方都互相戒備誰也不想見到對方。假設他們的占卜一定會成真,最好的進展就是我們真能替他們跟妖怪溝通,如果不行就代表可能會發生改變現況的事,讓局勢往他們有利的一邊倒。總之就是能夠在不造成自己的損失下將這個僵局推動。」
「之後最麻煩的情況就是雙方各說各話,要選擇相信哪邊是最難判斷的。」雷娜想著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
「要聽聽我的看法嗎?」沉默許久的特曼斯開口:「所有的謊言都含有真實,經過昨晚的對話後我能確定他們知道青龍槍的存在。」
這個結論令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蘆屋道滿在知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後卻沒有繼續追問它的用途,其他人也沒有太多反應,正常情況下多少也會表現出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何況我們還是來路不明連是不是妖怪都無法確定的一群人,這就代表他們已經知道青龍槍是什麼東西,或許還知道它擁有的力量甚至是它的所在地。」
「至於前任當家被殺的事情就是真的了,由此推斷,他們或許想要藉由青龍槍的力量來幫他們完成所謂的夙願,也就是消滅所有妖怪。」話說到此特曼斯的心裡對於殺死賀茂忠行的是妖狐這一件事感到相當在意。
「嗯……不得不說你的推論確實很合理。」亞他有些不情願的說,沒想到特曼斯已經想到這麼遠。
「但這也只是其中一種可能罷了。」雷娜認為雖然有道理但終究也只是推論,「還是只能先跟妖怪方接觸看看。」
一行人謹慎深思了一番,漸漸地越來越深入山林。
平時鮮少有人經過的深山中長滿野草,茂密的樹木將午後的陽光隔絕一大半使得空氣帶有涼意並飄著淡淡薄霧,滿是青苔的石階更透露出了荒涼。而在前方古道矗立的是一座約十五公尺高的鳥居,紅色漆面已經多處斑駁,爬藤植物盡情攀附柱子生長,已從底部爬至一半的高度。
通過鳥居後代表已踏入不屬於人的領域,在不遠處的樹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隻白色的狐貍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空藍在注意到後開口提醒:「我們已經在妖怪的地盤內了。」
「該出來了吧!」法爾突然大喊。
除了空藍外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再不出來發生什麼事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旁邊的樹叢隨即穿出了身影。
「你是!」
賀茂保憲坦然地現身,「我的安全可不需要你們來擔心。」
「原來是你啊,從一開始就一直跟著我們。」法爾說。
「都已經用術隱藏氣息了,還是被你發現啦。」
「只靠隱藏氣息就能騙過我的話,我以前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法爾微微撇頭,「空藍妳也注意到了吧?」
「嗯,都到了妖怪的地盤內,再不把他揪出來恐怕我們會被誤會。」
霎時,一條發著光芒的繩索像有生命的蛇一樣快速地纏繞到保憲身上將他的雙手緊束在身子兩側。
「唔!你!」
弗爾斯迅速的用這招封鎖他的行動避免他有任何機會施展術式。
「齁齁!動作還真快啊。」這判斷與施術速度讓法爾有些驚訝。
「滅殺守則之一,剝奪目標行動能力。」弗爾斯淡淡地說。
「滅殺……」一陣寒意竄上心頭。
「放心好了,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這只是以防萬一而已。」雷娜搭著他的肩膀湊近,「偷偷摸摸地跟在我們後面,誰知道你到底想幹嘛,你就保持這個樣子跟我們走吧!」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嗚!」
弗爾斯猛然抓住繩子的一端扯著保憲往前,「閉上嘴快走……」但他卻突然停頓不動,感覺空氣傳來不尋常的流動,「有人來迎接我們了。」
這次所有人也同時察覺到,畢竟那充滿敵意的殺意與毫無保留的力量波動正狂妄的四溢。
在力量傳來的方向一個身影從空中落下,劍尖直直往賀茂保憲刺去,弗爾斯見狀快速跳開並將手中的繩子用力一甩把他直接拋飛出去。
劍身插入地面瞬刻爆出衝擊,所有人朝四周退開。
「唔痾!」賀茂保憲重摔在地上翻滾好幾圈才停下。
身材高挑的男子將劍抽離地面,鮮紅的雙眼、細長的瞳孔有如蛇眼一般鎖死獵物,黑白相間的長髮凌亂飄散,全身散發著暴戾殺氣。
「陰陽師……」低沉嗓音中傳達的是滿腔的憤怒。
保憲盯著那名男子手持的劍一臉吃驚,劍柄劍刃一體的漆黑之劍,「那是……天叢雲劍!」
男子裂嘴露出兩根尖牙,發出有如蟒蛇的威嚇聲往保憲衝去。
「等等!你是八岐大蛇吧?我是賀茂保憲!」
男子的動作沒有停下的跡象,隨著劍刃揮斬一大道血紅色的劍氣飛削而出。
金色長髮的身影從保憲上方躍過,伴隨金色刀光一閃將之擋下。空藍手握帕尼錐特之槍守在保憲面前。
「我是賀茂忠行的兒子!」
「管你是誰!陰陽師都該死!」
見八岐大蛇又要發動攻勢,法爾興奮地衝上前,「你們都退開!他交給我!」
拳頭爆出熱焰,八岐大蛇拉起劍身阻擋法爾的火拳,但溢散的火焰仍猛烈的燃燒將他逼退好幾步。
「哪裡的妖怪?給我報上名來!」他沒有絲毫退縮,隨即又發起猛攻,數道更加猛烈的血紅劍氣斬出。
在法爾閃過後弗爾斯的風刃緊接著朝他們兩人飛來,法爾驚險的後跳躲過。
「喂!你搞什麼!」
「我也想一起玩啊。」
「渾蛋東西!你是對著我砍吧!」法爾馬上回敬了一大顆火球。
「噫!」弗爾斯驚險地扭頭閃躲。
「怎麼樣?好玩嗎?」
「臭小子!」
看著眼前兩人,八岐大蛇的怒氣直線上升,由他身上散發的紅色氣息形成兩隻巨蟒分別咬向叫罵中的兩人。
猛烈的衝撞、咬殺接連撞斷周圍好幾棵樹木,他們兩人一邊閃躲巨蟒的追擊一邊找機會反擊,但仍不時互相叫罵。
「欸!你們!」薇媞看這情況逐漸混亂,「該阻止他們嗎?」
「沒關係啦!他們沒那麼容易死的。」雷娜一派輕鬆的笑道。
「可、可是……」
亞他對現在的狀況也相當傻眼,「兩個白癡,根本不確定對方的來歷,應該先談談吧……到底是誰在打誰啊?」
弗爾斯跟法爾因為施加在身上的術式影響下沒辦法使出太多的力量,在八岐大蛇接連的猛攻後逐漸處於劣勢,屈於情勢下兩人雖說不上合作但至少不再對立相互攻擊。
「特曼斯!這術式太礙事了!」法爾的火焰威力只足夠擋下一道劍氣,然而對方的攻擊越漸凌厲狂放,幾乎緊貼著人的揮劍方式相當的瘋狂難以招架,「快點解掉!」
「這沒辦法,我說過我們的力量會對這世界造成嚴重破壞。」
「你的拳頭不是很強嗎?直接打啊!」弗爾斯諷刺說。
「用武器的閉嘴!」
八岐大蛇在攻擊時仍不放棄找機會對保憲出手,所幸其他人都在一旁幫忙守著,經過一陣交戰後遠處空中又有黑影飛了過來。
「所有人都給我停手!」伴隨聲音降下的是紛飛的黑色鳥羽。
一對漆黑羽翼搧動著,全身覆蓋著黑色羽毛的身影,他的臉上戴著憤怒的紅色長鼻面具,身著山伏裝束,手握一柄錫杖。
「住手!八岐!瑟菲要見他們。」
特曼斯聽見後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瑟菲!」
眼看打得正激烈的三人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那妖怪揮動手上的錫杖造出結界將自己跟八岐大蛇罩在裡面,所有攻擊都被結界給阻隔。
「烏天……」八岐不悅的怒視,「先讓我宰了陰陽師!」
「不準!你是遠呂智吧?換岐主出來,不然就給我回去!」
「你敢命令我?」
遠處原先長滿樹木與草叢的地方突然出現一條道路,路旁的石燈也從遠處一路燃起青色火焰。
那火焰,特曼斯再熟悉不過,「……庇護青炎。」
「看吧!都已經迎客了,你別再鬧了!」
八岐大蛇瞪著他極為不悅,接著轉而盯向保憲發出威嚇的嘶吼聲後轉身跳離此處。
名為烏天的鴉天狗看著剛才打得不可開交的法爾跟弗爾斯,「你們,是一掛的吧?」
「不是!絕對不是!」法爾嫌惡的說。
「怎麼可能跟這種傢伙一掛!」弗爾斯相當不屑的回嘴。
(什麼狀況……她說是老朋友,總之先帶他們回去吧。)
「各位先到妖怪之里再說吧,但那陰陽師不準來。」鴉天狗指著保憲。
特曼斯開口:「讓他一起吧,我們不會讓他做出任何事的,你也看到了,剛才他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保證會看好他的。」雷娜附和著,與其放他回去讓不確定因素更多倒不如就近監視著他,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掛保證。
「……唉──真不懂怎麼會突然要你們都過去……罷了,要是他出現可疑的動作可別怪我。」
所有人往妖怪們的據點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