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櫻〉
西曆2261年01月14日 10:06
拉著親愛的初始刀,手上拿著燭臺切光忠交代的購物清單,楓興致勃勃的逛著萬屋,不時被其他東西吸引目光。
「歌仙,小老虎們的玩具又被咬壞了好幾個,可以再買嗎?」她一手拿著逗貓棒、一手拿著填充玩偶,似乎在猶豫要替他們買哪一樣回去。
「可以是可以。」歌仙兼定晃了晃手中的購物清單,「要先買完該買的東西才能買。」
女孩乖乖的點頭,暫且將手中的商品放回貨架,轉頭去挑選購物清單上的東西。
「絞肉、洋蔥、麵包粉、牛奶……光忠是想做漢堡排嗎?」一邊挑選著商品,楓開始預測今晚的伙食。
「不一定呢,燭臺切前陣子和我提到,他想挑戰正統的義式料理了。」歌仙兼定從她手中接過購物籃,不讓她提重物。
「不管是哪一邊都好期待啊──」楓呵呵笑了幾聲,轉頭看向初始刀,「這樣子就和一開始一樣呢。那時候也常常和歌仙一起到萬屋買東西。」
「那時候倒是驚豔了我。」他微彎雙眼,「如何挑到新鮮好吃的蔬果都是妳教我的呢。」
楓愉悅的笑著,走過貨架的轉角,與另一人碰撞了一下,輕聲說了抱歉後,對方並沒有多做反應便離去。
她輕皺了下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卻找不到違和的地方。
「還好嗎?」歌仙兼定查看著她的狀況,發現她一直看著對方的背影,一言不發。
「啊、嗯,沒事唷。」楓模糊的點了點頭,摸了下方才碰撞到的手臂,總覺得不太對勁。
那個人是誰?臉上蒙著靈布看不出來,但應該不是審神者也不是刀劍男士……難道是政府的人?
「真的?不舒服要說出來喔。」
不要說楓了,就連他都感覺得到一股不太安寧的氣息。
審神者重新揚起笑容,「歌仙,我們順便買些草莓大福回去好不好?我想喝歌仙泡的茶。」
「嗯。但是要記得不可以吃太多喔?大福不好消化呢。」打刀貼心的提醒著,順便挑了一份審神者喜歡的卡斯提拉蛋糕。
「那我先拿其他東西去結帳唷。」她推著稱不上輕巧的小購物車,走向櫃臺。
「要小心喔。」歌仙兼定知道若是勸她讓自己來也只是白費力氣,就由著她去了,不免還是想叮嚀一聲。
「嗯!」
他仔細的點算著購買的數量和本丸的人數,雖然這只是普通的算數,不過對於文系的他果然還是有點麻煩,只要一碰上數字,他就沒轍了。
這點倒是和楓挺像的。
碰──!
啪嚓──
沉重的落地聲伴隨著某樣連結斷開,歌仙兼定立刻抬頭,不過離開視線幾秒鐘,女孩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徒留散落在地的商品與付喪神。
「……楓?」
什麼都感覺不到。
身為審神者,無論清醒還是沉睡,他們都能感覺得到藉由自己的靈力而顯現的刀劍男士。
儘管這條連繫平時很薄弱,但是一旦被切斷,她和刀劍男士們就無法立刻感知到對方的所在。
剛才歌仙還在她身邊,所以她的感覺沒那麼強烈,但現在,什麼都沒有。
想來她自己也想笑。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她就被咒術封住行動和感官,還有明顯就不懷好意的式神把她帶走。
她不是不知道危機存在的可能。
就算把生活安逸當作藉口,她還是犯了最愚蠢的錯誤。
唉……
「果然只有妳、只有妳是這麼清晰……」
身上的咒術被逐一解開,手腕卻被金屬手銬固定在身後,難以動彈。
「我一直一直在找妳,妳真的沒有離開……」
難掩高漲愉悅的聲音迴盪在房中,她隱約能聽見水泥與金屬敲擊的聲音。
纏在眼前的符咒緩緩飄落,她毫無顧忌地抬眼面向對方。
「我很想念妳呢、楓さん。」青年憔悴的面容卻遮掩不了他心中的愉悅,大大咧開的笑容說明了他有多麼開心。
「……你是誰?」她輕聲開口,直視著男人,眼神沒有絲毫恐懼畏怕。
「妳不記得我了嗎?」青年露出受傷的神情,戲劇性地後退了幾步,扯下厚重的眼鏡重新走到楓的面前,「我是安久、審神者之一的安久。楓さん、妳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楓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要她怎麼能忘呢?毀掉她所愛一切的那個人。
「誰?」
啪──!
皮鞭狠狠落在楓的上臂,隔著單薄衣料,九尾皮鞭帶來的痛楚毫無憐憫之意的劃在她的肌膚,潔白的衣袖被劃出幾道破損。
「為什麼?為什麼妳要說謊?我一直在妳身邊,妳怎麼可能會不記得我?」
名為安久的男人焦躁的抓著參雜白絲的黑髮,另一手的九尾皮鞭不斷落在女孩脆弱的身軀。
「妳不可能會忘了我!」
「嗚……」
強烈刺骨的痛楚讓她忍不住發出悲鳴。
「我知道了!」他突然大叫一聲,走到楓的對面,黑布讓人摸不清那底下到底放著什麼。
「如果妳看到他,一定就能想起來了吧!」
安久用力掀開了黑布,那瞬間,女孩平靜的瞳孔猛然收縮,連呼吸都在顫抖。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混帳……你對他做了什麼!」她失去了平時的稚氣、激動掙扎著,憤怒的扯開嗓子大吼。
「楓さん很喜歡他對吧?前幾天他顯現的時候,我就想著一定要讓妳見見他……」安久咯咯笑著,捏起付喪神的下顎,逼迫他面對眼前的女孩。
好幾日下來的鞭打已經讓他難以保持清醒,作為榮耀而披上的淺蔥色羽織成了塊破布,布料的纖維嵌在皮肉傷口上,動一下都是一次折磨。
「看啊、和泉守兼定,你還記得她對吧?」
付喪神奄奄一息,沉默以對。
安久放開了和泉守兼定的臉,高抬手臂狠狠一鞭!
「咳呃!」
皮鞭的力道讓他撇過了頭,嘴角緩緩流出一道血紅,堅毅的雙眼狠狠的瞪著安久。
「你不服氣嗎?還是你認為鞭子應該往她身上打?」男人抓起付喪神的頭髮,手中的皮鞭指著楓。
模糊的視野中,女孩年幼的臉龐佈滿了無能為力的焦急與痛心。
主上……嗎?
他移開了眼神,逃避般地閉上雙眼。
響亮的鞭打聲再次響起,和泉守兼定身上的鮮血染紅了羽織。
「住手!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焦躁地大吼。
「我想做什麼……?」安久低喃了幾聲,接著笑了起來,「妳知道嗎?我找妳找了七年。我每天、每天有多想見妳,妳什麼都不知道對吧!」
「你要找的是我,沒必要把他牽扯進來。」楓緊擰著眉,被鞭打過的傷口麻痛,「放他走。」
安久靜靜看著她,沉默的將和泉守兼定手腕上的麻繩扯開,粗繩摩擦過手腕時留下深淺不一的擦痕,血珠一點一點滲出。
「好了,楓さん。」他輕笑幾聲,伸手推了下付喪神,「我照著妳說的做了。」
和泉守兼定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被鮮血染紅的臉龐諷刺般的美麗,一步一步、沉重的移動腳步。
楓撇過頭,不願看見他受重傷的模樣,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樣子……
「呵……」男人嗤笑一聲,朝著女孩的臉龐猛力揮動皮鞭!
啪──!
「咳呃!」
鞭打聲迴盪在房中,鈍色的墨瞳瞠大雙目,眼睜睜看著重獲自由的付喪神替自己擋下鞭打、重重倒地。
「看啊、楓さん。」安久踢開付喪神的身體,揚起發狂的笑容,「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我沒有強迫他留下。」
她的眼神停滯於付喪神倒臥在地的背影,一言不發。
「楓さん、我本來可以帶妳離開……離開這個禁錮妳的牢籠。」安久遺憾的捧著女孩的臉蛋,輕聲說道,「七年前的那場意外後,妳卻消失無蹤,我怎麼樣也無法找到妳的下落。」
「好不容易找到妳了,妳卻還是待在那些付喪神的身邊!」他的手往下移動到她的脖子,像絲綢般細緻的皮膚漸漸泛起蒼白。
「明明我那麼努力想讓妳離開他們,讓妳獲得自由!」
楓痛苦的掙扎著,缺氧的暈眩使她無法聽清對方的話語,
「既然這樣……我再破壞一次吧。」
「妳所重視的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