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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悲予歡:第十章

和楓影子 | 2023-06-10 00:00:08 | 巴幣 10 | 人氣 133

連載中俠之道-同人篇
資料夾簡介
從二創(chuàng)主線架構(gòu)起始,皆為超出遊戲範(fàn)圍的腦洞篇。 喜歡就看看。

第十章 父愛如山

石祈偷偷摸摸躲在牆角,接過石崑遞給他的糖葫蘆,側(cè)頭問道:「爹,娘不會發(fā)現(xiàn)麼?」
酸酸甜甜,石祈開心地瞇起眼睛,俠隱閣中沒這種點心,他是第一次吃。
石崑自信又邪魅地笑了笑,回道:「她不會發(fā)現(xiàn)?!?/div>
笨蛋從以前警覺心就低,沒內(nèi)勁後更不可能察覺他還在俠隱閣走動。
「爹不生氣?」石祈低著頭,偷偷看著石崑的反應(yīng)。
「哈,我和你娘從相爭到相伴,十幾年,她想些甚麼我能猜不到?」石崑哼笑,雙手環(huán)胸,他也就是配合無名,裝作大受打擊的樣子罷了。
用機關(guān)術(shù)打敗他,是真的。
可機關(guān)術(shù)限制太大,若非她在俠隱閣之中,哪來源源不絕的材料製作木人?
更別說他們是一對一,多對一時,她沒武藝傍身的缺陷就會顯露出來。
否則為何行走江湖十多年,她都沒使用過機關(guān)木人對敵?
他們和離也好,他遲早會重新娶她一次,定會比皇帝賜婚更加盛大。
「爹,這東西叫甚麼?」石祈想記下名字,有機會親自買給娘吃。
他是個好孩子,有好東西第一時間就想到娘親。
他還小,能接觸到最好的東西,也就是眼前的糖葫蘆了。
「糖葫蘆。不能常吃,壞牙?!故瘝嫓睾偷鼗卦挕?/div>
「喔,我知道了?!故睃c點頭,珍惜地吃完手上的那串糖葫蘆。
等他吃完,石崑才接過竹籤,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
「記得喝些溫水漱口,別讓你娘和外公發(fā)現(xiàn)。我過幾日再上山來看你。」石崑交代著。
石祈聞言卻是微微挑眉,一點也不像才剛滿四歲的孩子。
「好,爹,一路平安?!顾髅骶涂匆?,爹每回都會繞路去偷偷探視娘親,也不戳破。
娘覺得自己瞞住爹,爹覺得自己瞞住娘。
石祈對在石崑走後,端著溫水靠近自己的外公歪頭,伸手接過那杯水。
「外公,爹說娘不會發(fā)現(xiàn),可你發(fā)現(xiàn)了呀。」那娘怎麼可能不會發(fā)現(xiàn)。
楚天碧點點頭,認同石崑的話:「她的確不會發(fā)現(xiàn)?!?/div>
楚天碧在無名初入俠隱閣時,也跟蹤過她。
否則冰窖那回,也不可能出現(xiàn)得如此及時。
無名對自己的事,警覺心太低了。
石祈不明白這些,但外公這麼說,父親也這麼說,他就當(dāng)是這樣罷。
楚天碧沒有解釋,心裡覺得有趣,石崑和石樓主選擇從同一處角落侵入他的院子。他讓石祈漱完口去找道恆把脈,再蹲上半個時辰的馬步,好完成今日修業(yè)。
 
兩年後,身揹長劍萬古聖清的楚天碧腳步微挪,輕鬆閃過背後疾射而至的暗器無義金燈。
「石樓主。」
楚天碧轉(zhuǎn)身從石桌上端起兩杯早就盛好的酒水,緩步走向石司命,將其中一杯遞向?qū)Ψ健?/div>
他在石司命身後看見一個做悲歡樓刺客打扮模樣的人,悲歡樓的刺客打扮,總是從頭到腳,包含頭髮都包在黑布之中,又隔著制式化面具,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他閃過一瞬的疑惑,難道石樓主想以二對一……不太像,最終並沒有開口詢問。
那刺客規(guī)矩地站遠,微微靠在遠處的樹幹上,環(huán)著手不靠近二人。
「斷魂酒?」石司命沒有拒絕。
楚天碧搖頭:「親家酒?!?/div>
石司命冷笑:「他們和離了。」
楚天碧神色古怪地瞅石司命一眼:「前輩到此,不就是為了解決此事?」
石司命沒有說話,與他錯眼,一口飲盡杯中美酒,將杯子拋遠。
楚天碧同樣將酒飲盡,杯子丟遠,抽出長劍橫在身前,朗聲道:「請賜教?!?/div>
「哼?!故久鼪]有理會。
生死之戰(zhàn)還搞文謅謅那套,楚天碧當(dāng)俠客,當(dāng)?shù)侥X子進水了。
楚天碧沒有告知任何人,石司命與他有此一約。
提前把石祈與無名都支走,獨自留在這裡應(yīng)戰(zhàn)。
希望石樓主真能殺死他罷。
在對峙時,楚天碧忍不住問:「真相是甚麼?」
「你氣絕前會聽到的。你是我唯一不想殺的江湖俠客?!?/div>
「多謝前輩賞識?!钩毂痰诺刂轮x。
「哼……但我必須殺你,希望你不要為此有所怨言。」
「楚某也希望……前輩真的能殺得死我?!钩毂涕L長的睫毛低垂,遮住眼眸,隱去心緒。
兩人陷入沉默,冷風(fēng)割人,二人的衣襬皆是隨風(fēng)微動。
一朵落梅無意飄落於場中央,落地瞬間石司命手指一旋招呼出離別鉤,腳尖一點往楚天碧胸口殺去。
楚天碧不慌不忙,長劍微舉,劍光劃破天際,劍法猶如旋風(fēng),輕鬆隔開殺招。
石司命手勢一改,緊握離別鉤,朝上內(nèi)收,目標(biāo)是楚天碧的頸動脈。
楚天碧後仰側(cè)身閃避,長劍往石司命的關(guān)節(jié)削劈,錯眼間便是數(shù)十劍,愣是一招都未能成功造成傷害。
石司命的武藝比楚天碧預(yù)期中還要強,不過他並不在意,他習(xí)武不是為了爭強好勝。
石司命壓抑著殺氣,不去驚動俠隱閣中的任何人。
楚天碧更是根本從未起殺念,還想著制服石司命就行。
看到楚天碧出招的方式與角度,石司命嘴角不屑的冷笑放大許多,身法一變,刻意將自己的死穴往楚天碧的長劍上撞。
他這類似自殺的行徑,反而逼得楚天碧寸步難行。
石司命知道自己賭對了,更是不管不顧,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拼命將自己的致命處往長劍上懟。
楚天碧清冷的表情凝固,眼神愈發(fā)慎重,他不願殺人……
惡人或可成為善人,但死人永遠只能是死人。
在楚天碧盡全力避開殺害石司命的可能時,石司命另一手轉(zhuǎn)了一圈,三指成爪,抓著甚麼似的,發(fā)勁往楚天碧身上彈去。
「毒……?」楚天碧抬劍掃開那物什,卻把那東西打爆,冒出煙霧,猝不及防下吸入許多。
「我是刺客,不是俠客?!故久鼇K不覺得這有甚麼。
楚天碧一邊與之對招,一邊沉吟,片刻後輕輕點頭:「前輩說的對。」
是他太想當(dāng)然,以為石司命提前通知,又於早上出現(xiàn),是要正大光明一戰(zhàn)。
期間遠處樹下那名悲歡樓刺客,姿勢從未變動,好似在默默見證一切。
石司命抓住楚天碧被毒物影響,動作凝滯的瞬間,將自己的胸口懟進長劍,硬是卡住楚天碧的動作,讓其收不回萬古聖清。
楚天碧懊惱於此,前輩這傷處,頗為致命,就算是仙風(fēng)觀觀主與眾長老聯(lián)手,也不可能回天。
在他懊惱之時,石司命卻是面色平靜,動作堅決,反手將離別鉤刺入他的胸口。
同樣的傷處,算是同歸於盡。
他們都沒試圖將武器抽回,而是保持這種狀態(tài)對話。
「楚天碧,你沒盡全力?!?/div>
楚天碧平靜地回答:「我不知該不該盡全力。」
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同時為俠又盡為父的責(zé)任。
他對石司命露出微笑,不過石司命的自殺式攻擊在他意料之外。
石司命用自己的性命演繹,甚麼是捨生忘死的完美刺客。
「哼,值得?」
「前輩可覺得值得?」楚天碧反問,意有所指。
「我們不一樣。」
「呵呵……殊途同歸?!钩毂绦Φ馈?/div>
雖然石司命做的都是收錢殺人的買賣,但原始初心卻是為了守護家人,這,亦是行俠。
「別那麼噁心,我們不一樣?!故久鼜娬{(diào)著。
楚天碧眼中含笑不再與他爭論,轉(zhuǎn)而問起先前浮上心頭的種種疑惑。
「前輩為何不在半夜前來?」
「讓人早點替你收屍,樣子好看些?!故久氐?,一邊從懷中掏出無義金燈,抬手插進楚天碧的傷口中。
他專屬的暗器無義金燈上,塗抹有他以石蒜花與其他藥物調(diào)製的毒物,可使受襲者身軀漸漸麻痺、忘卻疼痛,更能在對方死後,讓對方的屍身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完美。
楚天碧悶哼一聲,忍痛不動,讓那盛開的紅色石蒜花,被石司命用最美的角度插在自己胸前。
「那前輩……為甚麼要讓名兒身攜劇毒生子,還不讓她解毒?」
石司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抬頭朝樹下看去,樹下那名刺客領(lǐng)悟到他的動作,走到二人身旁站定。
「前輩?」楚天碧不解。
「楚天碧,沒有誰剛被生下來就想當(dāng)惡人,即使是我也不例外……」石司命講起幼時,從父親口中得知的各種秘辛與家規(guī)、樓規(guī)。
他越講,旁邊那名刺客的身軀就越緊繃,到後來更是渾身顫抖,完全無法控制。
他面無表情講述著,說自己如何親手殺妻,如何安排弟弟石司非「死亡」,如何讓親生兒子石崑下定決心離開太湖,來到俠隱閣拜師……
歷史總是需要一個大惡之人去推動。
「好巧不巧,那女娃兒是難得一見的五炁朝元之體,當(dāng)初崑兒身上的隱患終於有解?!故久链耍冻鲆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
「所以你一開始就想利用她?」楚天碧問。
「哼,如果她沒能和崑兒在一起……」那就算他想利用,也辦不到。
楚天碧悟到石司命未盡之言,點點頭。
「那麼,崑兒與祈兒身上的問題都解決了?」楚天碧問。
石司命挑眉:「那是你女兒,你倒先關(guān)心我石家人?」
「名兒的犧牲已是定局,結(jié)果是否如前輩所期?」楚天碧不理會這如同挑釁的話,淡定追問。
「哼……真不知道投胎當(dāng)我石家人,還是投胎當(dāng)你的兒女比較淒慘。祈兒生出第一根黑髮,那便是成功了。」石司命說出成功的判斷要素。
楚天碧微怔:「俠隱閣中有前輩的人?」
否則石司命如何知曉石祈是否生出黑髮?
石司命默認了,但沒告訴楚天碧對方是誰。
「那名兒可以解毒了?」楚天碧再問。
「可以,等你跟我都死了之後?!故久c頭。
楚天碧淺淺一笑,總算聽到好消息。
「我要拔出離別鉤了,你可還有遺言?」
「前輩,我拔劍的瞬間你也會死。悲歡樓之後……」
「哼呵呵……會有人替代我,成為石司命?!?/div>
石家人,只有接任家主之位的人,可得知所有。
楚天碧朝那名未曾出聲的刺客看去,只見對方雙手緊緊握拳,顫抖的身體散發(fā)出一種壓抑的氣息。
「難道……」楚天碧沒有說出口,臉上寫著瞭然。
他臉上逐漸露出明顯笑意,開懷地笑出聲。
果真是……殊途同歸。
雖行不義之事,卻為俠義之舉。
石司命與楚天碧最後一個對視,同時拔出自己的武器。
石司命點住自己的穴道止血,他要撐到回太湖再死。
楚天碧放任自己倒下,被那刺客接住,緩緩平放在地上。
「二位前輩,有幾成把握?」楚天碧平靜地開口。
石司命自信地表示:「十成!」
他把改良過的火銃與鐵火炮圖紙都送去給了凌無絕,這幾年研究石家蠱毒所精進的醫(yī)毒大全都送去了黃山仙風(fēng)觀,又在江湖各地留下無數(shù)暗手。
只要石崑與石祈不受皇帝控制,他所安排的,期望的,就定能成功。
楚天碧閉上眼,輕聲道:「那就好……」
石司命沒有馬上離去,在那等著楚天碧斷氣,等對方斷氣後,替他整理衣冠,擦拭血跡與塵土,把那朵紅色石蒜花調(diào)整好,將萬古聖清收回劍鞘,擺在楚天碧身旁,才讓身旁的刺客掩護自己離開俠隱閣。
路上那刺客終於開口,哽咽道:「哥……不是說好我替你死一回嗎?」
知道石家秘辛後,石司非忍不住感到滿腹悲傷。
早知聽見真相的條件是要哥哥的命,他寧可永遠甚麼都不知道!
石司命冷哼回道:「你已經(jīng)替我死過一回。」
石司非怒道:「你說的明明不是這樣!」
動作太大,被他攙扶的石司命扯到傷處皺眉,開口道:「你以為代替我接管悲歡樓後,還能活?」
石司命還是覺得自己無能,若他真的有能力,早該研究出不用犧牲任何人的解藥……花了數(shù)十年,也只研究出這麼一個殘忍的方子……只換得石崑與石祈平安……
如果石司非沒有膽大妄為,在他死後更改計畫,那在凌無絕等人造反後,石司非便會以悲歡樓樓主「石司命」的身分和皇帝同死。
阿非……仍會死。
他最開始想救的弟弟,只能比自己多活一點時間……
石司非聽完再也忍不住,一個處於中年後期,即將進入老年的大叔,江湖有名的刺客,泣不成聲。
「混帳東西!哭哭啼啼……丟我石家人的臉!」石司命怒罵道。
「你有本事不要死??!我就丟臉了,怎麼?你還能……你還能像以前一樣罰我嗎?」石司非難過地回吼道。
石司命沉默不語,良久後長嘆一口氣:「把我與蘇綾葬在一起,她應(yīng)該等得急了……希望她見到我時,原諒我……」
楚天碧的屍體很快被發(fā)現(xiàn),無名收到通報時,完全不敢置信,一再確認傳話人是否誤報……直到她親眼看見。
無名帶領(lǐng)全體俠隱閣師生,將楚天碧安葬,並傳訊給散落各處的其他師生知曉。
那柄萬古聖清,無名將它束之高閣,放在未明樓的某個書櫃角落。
得知楚天碧死訊的皇帝,霎時明白再也制衡不住俠隱閣,立即下旨備戰(zhàn),並要求悲歡樓繼續(xù)在暗處出手,協(xié)助朝廷除去擋路的江湖人。
天下大亂後,數(shù)年光陰,才改朝換代,重歸平靜。
 
回到眼前,石崑得知楚天碧死訊後一愣,連忙趕回俠隱閣關(guān)心後續(xù)狀況。
得知是石司命下手殺死楚天碧,他難以相信……石司命有這麼大的本事?武藝高強到如此地步?
他沒有冒然出現(xiàn)在無名面前,耐心等到太陽西下,夜深人靜之時,才悄然潛入無名的臥房。
他看見無名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眉頭緊蹙。
無聲嘆息後,他輕手輕腳躺到無名身旁,用手指撫平她眉心的溝壑。
無名被這個舉動驚醒,瞪大眼睛看去,就見到石崑眼帶心疼躺在自己身旁。
「石崑……?」
「嗯。」
「我們兩年前就和離了。」
無名的眼睛變成了問號的形狀。
石崑的手頓住了,又重新開始動作,安撫著她。
「嗯,我知道?!?/div>
「知道你還闖進我房內(nèi)?!?/div>
明明剛認識石崑時,他是固守世道規(guī)矩,固守自我習(xí)慣的頑固傢伙。
熟識一點後,總能感到他身上散發(fā)出如蓮般的冷然氣質(zhì)。
是一個不折不扣,堅守原則的君子。
石崑眼睛一眨,疑惑地問:「你不允許了?」
沒名分前,他們就一直都在一起。
他問過她,她同意的。
「我們吵架了,還沒和好?!篃o名面無表情地回道。
石崑的手沒停,輕輕開口說:「對不住,我不該冒險?!?/div>
無名又沒有說過要收回之前同意他的一切,石崑心安理得地維持手上動作。
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讓無名無言以對。
越老臉皮越厚?
年輕時明明是個臉皮薄到隨時會滴出血的青年……
無名板著臉:「石司命殺了楚天碧,現(xiàn)在我與你有家仇?!?/div>
她推開石崑的手,要趕他下床,讓他滾出房間。
石崑很嚴(yán)肅地回答:「沒有,是有共同的仇人?!谷会嵋话盐兆∷氖帧?/div>
「你以前明明是一個頑固又高傲的守禮青年!」無名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以前則是一個衝動、不計後果,單純卻永不退縮的少女?!共徽撌瘝嬀芙^多少次,無名總會跟上。
可如今不過是吵了一架,她卻一直不肯原諒他。
石崑貌似有些委屈,撒嬌似的加重力道。
無名氣笑了,用力抽回手,瞇著眼道:「很好,那我出手殺石司命,你可反對?」
她眼中寫著:你要臉麼?
石崑猶豫不到一秒,單手撐起身子,側(cè)著身體朝她點頭:「若真如此,也是應(yīng)該的,我如何反對?」
報殺父之仇,天經(jīng)地義。
同時他用眼神回答:不要臉,要你。
想不到楚天碧被石司命殺死,卻成為她能正大光明替石崑出手殺石司命的理由。
無名覺得一切都太剛好了……她並不認為石司命能輕易殺死楚天碧。
楚天碧為了阻止她與凌無絕謀逆,也該要盡全力活下去才對的。
這時卻死在石司命手上……故意的?
見她不回話,石崑如同小貓一般,額頭貼上她的額頭,示弱道:「你真的不管我了嗎?」
無名推開石崑,石崑順勢翻身下床,走到窗邊拿起一個小盆栽,走回她的身旁,將之遞往她的手中。
「忍冬花?」無名接過,微微挑眉。
「嗯,送你?!故瘝孅c頭。
「真難得……以前還在俠隱閣時,去逛花坊,你解釋花材的藥效給我聽,也只會讓我自己掏錢買花的……」無名小聲嘀咕著。
無名覺得這一夜,出現(xiàn)在眼前的石崑彷彿是假的一般。
石崑一直都高高在上,哪怕是他們藝成下山時,他出現(xiàn)過短暫的溫和,也不會輕易低頭示好。
「你……是不是遇上麻煩了?」她想了又想,覺得只有這種可能。
而且這麻煩,可能大到石崑一個人無法解決。
石崑居高臨下盯著她看,認真道:「嗯,有個大麻煩?!?/div>
果然啊……無名理解地點頭,坐直身子。
「我能幫你做些甚麼?」
石崑見她如此認真詢問,忍不住笑出聲:「呵……你還真的能幫上我。」
「嗯?」無名等著他說。
「我想成家。」
「甚麼?」無名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缺個妻子?!故瘝嬵D了下,又道:「最好是有個兒子,兒子叫石祈的妻子?!?/div>
「哈?」無名傻眼,石崑絕對有問題。
她伸手抓起石崑的手,手指按住脈搏,仔細探脈。
石崑惱羞成怒,抽回自己的手。
他就知道古劭今那傢伙不靠譜!
出這甚麼鬼主意!
「哼?!故瘝嫵糁槪驳酱惭刈?。
「噗……恢復(fù)正常了?」無名笑趴在床。
「笨蛋……」石崑無奈,瞟她一眼。
他都如此低聲下氣了,還不能原諒他麼?
無名爬到床邊坐定,像哄小孩那樣摸摸石崑的腦袋。
石崑挑眉,這算原諒他了?
「我要開始解毒了,道恆師父不贊同我和凌無絕的打算,替我解毒後,會帶走大部分的弟子去黃山迴避戰(zhàn)亂。你能帶走小小麼?」無名認真地問。
石崑沒有立刻回答,考慮過後他說:「小小……交給古劭今帶走。我陪你?!?/div>
「古師兄?」
「嗯。」
「古師兄和你聯(lián)繫上了?他能照料好小小?」無名有好多疑問。
石崑也不明白,古劭今突然在太湖出現(xiàn)後,就時不時出現(xiàn)在他身邊,知道他和無名鬧彆扭,還給他出主意,更是直言有任何需要,他都願意提供幫助。
「能……悲歡樓的人,少數(shù)優(yōu)點,言出必行。」石崑不情不願地稱讚悲歡樓。
既然古劭今也出自悲歡樓,那他說願意提供幫助,便是真的會提供幫助。
「古師兄答應(yīng)幫你?」無名更訝異了。
石崑與古劭今,在俠隱閣一直是水火不容,能平心靜氣合作?
「嗯?!故瘝媰A身環(huán)抱她,他想念這個懷抱。
「你肯信他?」無名回擁他,輕聲問道。
「他也是……俠隱閣弟子……」沒直接回答,算是承認。
二人相擁,不再言語。
就在無名昏昏欲睡之際,石崑輕聲問道:「我能吻你麼?」
無名強忍的笑聲又從唇間透出:「可以?!?/div>
他每回都先問,可舉止根本不守規(guī)矩。
石崑輕輕用唇碰了碰她的額頭,碰了碰她的嘴角,在她的唇瓣點了點,便老實地抱著她不再動作。
「崑崑……」
「嗯?」
「我回答不可以,你就真的甚麼也不會做麼?」
「嗯?!?/div>
得到石崑肯定且認真的答覆,無名大笑,用力摟緊他。
「笨蛋……」石崑低囔。
他對每個人的選擇,絕對的尊重,他厭惡所有的那些身不由己、受人擺布。
「我累了,咱們睡罷?!?/div>
無名揉揉眼睛,拉拉他的衣袖,與他往內(nèi)移,並肩躺平,二人牽著手閉眼,呼吸頻率漸漸一致。
一夜無話。
 
無名與道恆,用了一年清除無名身上的劇毒。
原本他們設(shè)想是找真氣渾厚的大能幫助,後來卻在無名那些義結(jié)金蘭的同門幫助下,以人海戰(zhàn)術(shù)分擔(dān)毒素,完美避開有人大幅受害,造成武藝降低的可能。
無名原不欠這個天下,可如今她欠整個江湖。
謀逆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期間仍有悲歡樓刺客假扮百姓送藥上山,讓整個治療過程順利許多。
思及此,無名更覺整件事匪夷所思。
她拿著用井水浸泡過的手帕,按在方才用小刀割開的手腕上,這樣止血治療後比較不容易留疤。
「今日是最後一輪治療了?!沟缾a平靜地說著,將擺開的物什收起。
「多謝道恆師父?!篃o名拱手。
「名兒,若老楚還在,本山人便能毫無顧忌支持你……」道恆嘆息道。
他是中立派,走醫(yī)道的仁俠,原可由心選擇。
可如今……仁道的領(lǐng)導(dǎo)者殞落,他只得拾起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
仁道,總要有人守著底線,保護捲入其中的無辜之人。
「徒兒明白,師父不必難過?!篃o名柔聲安慰。
「自從你這丫頭上山,本山人就沒好日子過……」道恆假意氣惱,手指用力戳在無名腦門上。
無名眼眶一熱,雙膝跪地,拱手道:「徒兒謝師父大恩?!?/div>
道恆同樣鼻頭一酸,輕咳兩聲轉(zhuǎn)過身子,悶聲道:「少來這套,等會兒本山人就帶人回仙風(fēng)觀?!?/div>
百草廬傳來若有似無的抽泣聲,這種氣氛不久後,便被段霄烈的到來打斷。
段霄烈直白不客氣地讓道恆趕緊帶著他那幫「仁俠」?jié)L下山去,俠隱閣由他們這些走戰(zhàn)火之道的俠客接掌。
無名要造反,那正合他心意。
道恆搖搖頭,將東西打包好,行經(jīng)跪地不起的無名身旁時貌若自語地說:「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活著,吃好睡好,別給自己太多壓力……不管如何……都要活著回來……師父都還在呢……」
越說越小聲,道恆抬腿走出他住了許多年的百草廬,吆喝仁道師生與他一同下山。
柳心萍沒走,她不能接受楚師兄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曾以仁道行俠的她,重新走回殺道。
她要替楚師兄,照料好凌無絕和無名。
「無名,可有資金?」段霄烈環(huán)著手,沉聲直問。
無名搖頭,站直身子,拱手道:「請段師父出手,與我共同奪回木師父遺失的平沙萬里?!?/div>
「哼,可以。我這數(shù)十年行走江湖所得,也可一併投入於此?!苟蜗隽尹c頭。
段霄烈累積的財富不在他本身,而是他除惡所結(jié)下的眾多俠緣。
眾人只以為他以殺行俠,得罪黑白兩道,行走刀尖,讓人忌諱,卻不知感恩其人者,更數(shù)倍於上。
「謝謝段師父?!?/div>
他們必須取回屬於木人心的那柄平沙萬里,才能從西域天機閣中取出足夠的資金與材料。
那柄機關(guān)扇不只是天機閣閣主的象徵與武器,更是一把打開天機閣密室的鑰匙。
養(yǎng)兵,需要錢糧,製造武器,需要原料與技術(shù)。
這些都要仰賴天機閣過去的輝煌。
不過……無名低頭苦笑,木師父要是知道她現(xiàn)在想做的事是甚麼,可能會氣到活過來,親自廢她武功。
 
一個月後,養(yǎng)好身體的無名,和石崑再度攜手闖入太湖。
天下大亂前,他們得先收拾掉悲歡樓這種收錢辦事的牆頭草,掃去一切變故。
無名因楚天碧死於石司命之手,無須再有顧忌,可以全力出手,實力大幅提升。
石崑一路眼神凌厲,沉默不語,無名要報殺父之仇,他沒資格再說出石司命只能死於他手這種話。
二人全力出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無名,我仍想試一試?!故瘝嬕徽茡魵⒁幻炭歪岬馈?/div>
「行,你選左還是右?」無名沒有反對,分頭走,誰遇上石司命機會就是誰的。
石崑下意識選擇那處滿是紅花石蒜的院落:「我往左?!?/div>
無名頷首,輕功運起,往右奔騰。
 
站在庭院牆頭,石崑看向那背對自己擦拭暗器的身影,投擲出玄鐵鏢。
「崑兒甫回來,就這樣與為父招呼的麼?」石司命頭也沒回,反手射出正在擦拭的暗器,將那枚玄鐵鏢擊落。
「哼,只要殺了你,就能終結(jié)悲歡樓裡的身不由己與這個世道為數(shù)眾多的慘劇!」石崑出的每一掌都用盡全力,毫不保留。
石司命聞言露出一臉嘲諷,怪腔怪調(diào)地問著石崑:「以世道大義作為男女之情的遮羞布……不覺得羞愧麼?以前你可能真是為了石司非那個叛徒灌輸給你的──飄渺的俠道理念,現(xiàn)在的你還有那麼純粹麼?」
「我不覺有何過錯,何須為情而恥?你那扭曲的控制欲,不允許人心中有情的變態(tài)審美,才該以之為恥!」石崑怒道,朝著致命處又是一掌。
他母親,就因為脫口說出了她愛他,僅此而已,便被石司命除掉了。
他說她會破壞石崑的完美。
「呵呵哼……只有在為父面前,你才敢坦承內(nèi)心話。這世間除了為父之外,沒有人能更理解你。回來罷,崑兒?!故久鼊竦?。
「笑話就到別處說去吧。你的決心,大得過我嗎?我至今背負的一切……下定的決心……不會如此輕易捨棄。給我拿出全力來!」石崑很煩躁,石司命一直留手,他卻連他的衣角都觸碰不到。
「哼,你這是要逼為父折了你的手腳,再將你囚禁回來?或者……將你心心念念的,那女娃兒的屍體放在你面前,你才會回心轉(zhuǎn)意?」
身為悲歡樓少主,愛上一個女人就已經(jīng)夠讓他憤怒的,還處處低頭?哼,他石司命之子,能是如此無能之人麼。
「哈……隨便你去,反正我不認為你能傷到她……」石崑心情平靜,她的武功高過自己,可他不再為此妒恨。
「哦?崑兒如此有把握……?看來我得親自試試她?!?/div>
「嘖……你還得先過我這關(guān)!」石崑殺意更盛了,卻拿石司命一點辦法也沒有。
「崑兒真是淘氣,一點也不聽話,為父得好好教教你。」石司命掛著冷笑,射出暗器無義金燈,直接扎在石崑的穴道上,廢掉石崑一手一腳。
「唔呃!」
「如何呢,崑兒?難受麼?願意放棄那不值一錢的感情與俠道,跟為父好好經(jīng)營悲歡樓了麼?」
石崑怒道:「呸!作夢!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再違背本心的活著了!」
「唉,崑兒真的是很不聽話呢……」
石司命走上前去,徒手發(fā)勁,硬生生折斷了他另一隻沒被暗器點住穴道的手。
「呃……」石崑忍了下來,不讓自己吐出任何一個關(guān)於求饒的字眼。
「還不死心麼?」
石司命無情的將真氣集中在腳底,要將他的腳也踩折。
石崑咬牙強忍,連哼都不再哼出聲。
「唉……結(jié)果最終你還是個失敗品……為父也不忍心就這樣放棄你,但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放棄的時候了……」
石司命根本就沒覺得遺憾,反正失敗品,銷毀就好,再造一個便是。
當(dāng)石司命抬腳,卻讓石崑震驚了。
石司命腳底沾染著紅色,那是紅花石蒜的碎屑。
「你……!你不是石司命!你是誰!」石崑怒道。
身體的疼痛,讓他動彈不得。
「啊……居然分得出……」眼前的石司命,狠戾的眼中出現(xiàn)苦澀與抑鬱。
哪怕父子反目成仇,也畢竟是父子呀。
他放開石崑,緩緩後退。
「石司命人呢!」石崑沒認出這人是誰。
「崑兒……」那人眼中流露出愧歉,語氣強硬地回道:「你只要知道,我是『石司命』便夠了。你的仇……早已經(jīng)報了。」
他耳朵微動,側(cè)眼瞥往某個方向,上前拔除插在石崑穴道上的暗器。
「走罷,跟那女娃兒走罷。改朝換代前,別再回太湖?!?/div>
他與進入庭院的無名遠遠對峙,
無名警惕著對方,走到石崑身前,眼睛盯著對方,緩緩蹲下,將石崑扶起,退出院落。
石司非沒有任何動作,遠目二人離去。
直到看不見人影,才吐出一口濁氣。
「唉……哥……我演砸了……我不知道哪裡露出破綻……可是哥……我也希望崑兒別誤會你到最後啊……」石司非仰望天空,喃喃低語。
照原先石司命的安排,石司非要裝成他,在日後天下大亂時,死在除了石崑之外的任何人手上。
「大義滅親」聽著好聽,實則仍為天下人不恥。
他不能讓自己那想為俠的兒子背負弒父的罪名。
他能給崑兒最好的保護,就是薄情寡義。
 
石崑在恍惚中與無名一同離開太湖,等抵達安全之處,無名才開始處理他斷裂的手骨。
「無名……」
「嗯?」
「石司命死了……」
無名垂眸,仔細給石崑包紮。
「他怎麼會死……?」
「人都會死?!?/div>
「他是怎麼死的……?」
「我陪你一起查?!?/div>
無名很有耐心,溫柔地回覆石崑每一個問題。
包紮好,無名帶著渾渾噩噩的石崑,在四更時分回到俠隱閣做進一步的治療。
他們沒有跟任何人說太湖上發(fā)生的事,除了他們以外,不管是江湖俠客或朝廷官員,都以為石司命還活著。
「可惡……!」石崑惱怒萬分。
他好不容易勉強接受讓無名也能出手,卻得知石司命在那之前就死了……他不能接受!
「我會一直陪著你?!篃o名伸手摟住石崑,在他耳畔輕聲說道。
石崑從出現(xiàn)在俠隱閣那時,就一直是閣中心智最成熟的弟子,只有遇上與悲歡樓、石司命相關(guān)之事,才可能會讓他失去理智。
如今他陷入混亂的模樣,讓無名很是揪心。
只能一次一次細聲安慰他。
石崑在她的安慰中慢慢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說道:「那楚天碧……還會是他殺的麼?」
無名還沒回答,石崑就自己給出答案:「是他殺的……還是他殺的……」
他對石司命太瞭解了。
石家,始終是無名的仇人。
無名拉起他的手,沉吟後說道:「是也不是。」
石崑不解地偏頭看著她。
「父親他……應(yīng)該是故意死在石樓主手上的?!?/div>
無名與石崑不同,和楚天碧沒有甚麼父女情深,但對楚天碧的心態(tài)還是抓得準(zhǔn)的。
以楚天碧的武藝,加上虎溪三笑護體,非他自願,根本無人能傷得他分毫。
石崑沉默低眸,任由無名拉著他的手。
無名靜靜地想:這算是殊途同歸罷……雖說起點不同,過程也不同,可結(jié)局都是以一個父親的身分,以俠客的方式赴死。
天漸漸亮起,在這之後,他們將會一同踏上顛覆天下的戰(zhàn)火之路。
當(dāng)戰(zhàn)火燃盡,和平終將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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