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楊國忠>
楊國忠本名釗,蒲州永樂(今山西芮城)人,楊貴妃之從祖兄。因他不學無行,為宗黨所鄙視,遂發憤從軍於蜀,得任新都(今四川新都)尉。
楊貴妃得寵後,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想藉由她鞏固自己的地位。於是,他求助於採訪支使鮮于仲通。鮮于仲通想起了曾受他資助過的楊釗,遂推薦楊釗進京,為章仇兼瓊牽線搭橋。
進京後,楊釗先籠絡了楊貴妃姊妹,取得了出入禁中的權力後,又和當時的丞相李林甫勾結。其後還竭力取寵於玄宗,千方百計窺伺玄宗之好惡,累斂財富以邀功求賞,很快成為度支郎中兼侍御史,又領十五餘使。不久,又任給事中,兼御史中丞,專判度支事,最盛時兼職達四十餘,日益得寵於玄宗。
天寶九年(公元750年)玄宗賜楊釗名「國忠」;天寶十一年(公元752年)李林甫病逝後不久,楊國忠取得了丞相之位,開始了他在唐帝國史上專權的一頁。
<三英寨>
對於楊國忠憑藉著堂妹楊玉環的裙帶關係而加官晉爵,火麟龍自是相當不屑,然而見到他那一手不動聲色震碎斗蓬的柔勁功夫,卻又不得不對這位權臣重新估量。
於是火麟龍伸手望三英寨的待客處--近水樓臺--一揮,改以和緩的口吻說道:「楊丞相以及諸位大人遠道辛苦,請移駕『近水樓臺』由草民為各位接風洗塵。」
楊國忠與先前出言勸告他的女子相視一笑,內心皆謂若非展露功夫,豈得這頓好飯可吃?當然這只是會面的開始,稍後若是一言不合,還是極有可能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更何況楊國忠雖有武功,三英寨三位當家俱在,寨內也不知還有多少高手。就算以他的勢力足以發動大軍剷平三英寨,此時動起手來必定全數當場斃命。然而為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眼前還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行人到了「近水樓臺」,三英寨位在山上,四周除了取水的河道外別無其他水源,但是卻奢華地造了這座倚著人工瀑布的別緻涼亭。瀑布造得巧奪天工,每當陣陣的微風吹來,總會夾帶著似有若無的清涼水氣,讓人未觀景,心先醉。瀑布底下的水潭畜養五彩魚群,四周環繞著楊柳以及井然有序的各色果樹,彷如人間仙境,楊國忠雖然閱覽過無數華園大宅,內心也不禁為「近水樓臺」的雅緻暗暗喝采。
眾人先後依序入座後,南北各地的山珍海錯輪番送上桌來。在珍稀的黃河四鰓鱸魚上桌時,火麟龍示意撤下,並且面帶慍色詢問雪絨兔:「雪總管,這魚是誰燒的?」
雪絨兔據實稟告:「是錦堂主的弟子花斕廚子燒的!」
火麟龍怒曰:「花斕這小子是否師父不在就不懂得燒菜了?這四鰓鱸魚血放得還算乾淨,不過進鍋時已經死了。上好的四鰓鱸魚應該在還有一口氣的時候烹調,才能盡得個中三鮮.......」
這時花斕已被押來,惶恐地跪伏在「近水樓臺」前,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火麟龍令他抬頭,然後隔空揮出一巴掌,乾脆利落地打在花斕左臉頰上,不但留下清晰的掌印,連牙齒鼻血都打出來了。
「花斕,你今日燒得『好菜』啊!害我們在貴客面前丟臉......本來罪當處死,不過念在你師父錦堂主是我從弟的份上,姑且從輕發落,打個一百大板......服是不服?」火麟龍不避諱楊國忠在場,明快地做出懲處。
花斕哪敢有異議?連連叩頭答謝大當家饒命後押出,不久傳來了一陣陣的棒擊聲以及花斕的哀嚎。
處理了花斕後,火麟龍回身對楊國忠拱手謝罪:「舍下招待不周,讓丞相見笑了......」
楊國忠起身回禮:「大當家客氣了,管教下人本是常事,何需多禮?」嘴上客氣,心下卻尋思火麟龍為何需要當眾懲罰廚師。
火麟龍望著「近水樓臺」旁瀑布下的水潭:「眼下這四鰓鱸魚是吃不得了,但聞說丞相喜愛吃魚,總不能無魚上桌......」說到這裡,火麟龍手一伸,對著水潭引柔勁一吸,幾條肥胖飽滿的銀鱗魚被隔空吸起:「幸好這幾尾武昌魚還將就用得......」
這時,一干夥工急忙送上大鍋、大圓銅盤、調味料以及盛裝雜物的陶罐。火麟龍對楊國忠笑道:「草民曾經向擅長廚藝的從弟『錦帶蛇』討教過些許微末道行,今日就姑且在丞相面前現醜吧!」
那幾尾武昌魚在火麟龍強大的內力掌控下,彷如漂浮在半空中而不落下,還兀自搖頭擺尾不休。火麟龍再引另一股柔勁汲來些許潭水到大鍋中,並說道:「當年吳王孫皓曾想將都城從建業(今南京)遷到武昌(今鄂城),陸凱上書勸阻:『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
「今日三國風流人物已矣,天下太平,吾等何不飲建業水兼食武昌魚?待草民為丞相獻上一道『建業魴膾』吧!」
楊國忠聞言一震,心中暗想:「莫非這瀑布及潭水皆是從建業取來?原來火麟龍這廝存心在我面前擺排場,看來要說服他還得多花些唇舌.....」
只見火麟龍左手朝上箕張抓住鍋底,火龍掌勁一吐,潭水登時沸騰,這時眾伙工將蔥薑等辛香料在糖、鹽、醋後投入鍋中。接著火麟龍右掌的火龍掌勁化作刀形,飛快麻利地將武昌魚去鱗清腹,然後將肉片成一片片其薄如紙的魚片。
最後火麟龍將魚片整整齊齊地排在大圓銅盤中去了肉的骨架上,並且倒入以建業水煮成的佐料。薄薄的魚片在沸騰的佐料澆灌下瞬間燙熟,傳來了陣陣的香味。
眾伙工將銅盤端上桌,並且躬身向火麟龍行禮後離去。火麟龍擦拭雙手後,向楊國忠推薦道:「這武昌魚又名團頭魴,這些魚都是在樊口捕得的上品,滋味鮮美,定能滿足丞相的口腹。」
「素來只知大當家以武聞名,想不到亦通庖廚之事......」一名隨從表示想試吃,但是被楊國忠制止。他夾起一片魚片入口,果然肥腴甘美,正待夾第二片,卻赫然發現骨架上的魚頭還活著,甚至眼睛還在骨碌轉動。
「好魚!好魚!」楊國忠是個大饕客,見狀便知道這些魚的鮮度非比尋常,距離被捕上岸不過一天,因為尋常畜養魚貨斷不可能入口不帶土腥:「如果李丞相(李林甫)還在世,想必有的是機會一嚐大當家的手藝吧!」
「終於切入正題了......」三英寨三名當家心想,吊睛虎還緊張得默運內力以備突發狀況。
楊國忠繼續說道:「這二十多年來三英寨能夠發展得如此迅速,李丞相想必給了不少方便….」
火麟龍打斷楊國忠的話頭:「火某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每年均不忘致薄禮饋贈李丞相,楊丞相毋須多慮......」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是火麟龍所謂的「薄禮」乃三英寨歲收入的三成,幾達唐帝國近年稅收的十分之一,數字不可謂不大。
楊國忠陰笑道:「自李丞相謝世已有數年,少了他的照顧,是否覺得最近買賣難作一些?」
李林甫在世時,由於有他的照應,三英寨再怎麼無法無天各道府也不敢嚴辦。然而近幾年來,在官軍的不斷圍剿下,三英寨已經損失了數個分舵,也因此火麟龍不得不派出武藝高強的堂主們保護各堂口,同時加以重金打通關節,才勉強維持三英寨的發展。
「丞相真是快人快語......」火麟龍猛然收斂笑容:「何不將您的心思直接了當地告知草民?」
「五成......」楊國忠微舉左手,同時伸直五根手指:「要是大當家可以同意這條件,楊某保證三英寨可以橫行三山五嶽如入無人之境!」
「哈哈哈哈!.」火麟龍仰天長笑,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楊國忠,並且將右手按在後者左肩上:「丞相好慷慨!當年李丞相也不過要三成供奉維持開銷而已.......」說話的同時,火龍掌勁已經無聲無息地從楊國忠左肩灌入,火麟龍手按處的衣服開始焦黑起來。
「大膽!」楊國忠眾隨從為免火麟龍對楊國忠不利,紛紛起身護駕,但是被楊國忠制止了。
「楊某不似李丞相無為而治,兼職多達四十,得交通無數官員以及各路人馬,開銷大點自是平常......」楊國忠說話的同時,火麟龍注意到先前灌入的火龍掌勁竟然無聲無息地被一股浩瀚無匹的熾熱內勁逼回。
「『真陽心法』......傳聞中丞相夜夜笙歌,淫樂無度,原來是為了練這採陰補陽的絕頂神功啊!」火麟龍先前見楊國忠身懷絕技,一出手就是火龍掌第二層,幾達功力的四成,比及確認楊國忠的內功源自饒有盛名的「真陽心法」後,挖苦楊國忠之餘,火麟龍再不敢大意,將功力再提升到七成,火龍掌也跟著提升到第三層的氣魔焰。
雖然運到了七成功力,火麟龍說話依然字字清晰,不急不徐:「楊丞相,您還記得鮮于仲通這無恥狗賊吧!」
鮮于仲通本為劍南節度支使,因扶植楊國忠有功,楊國忠一直對其頗為敬重還委以與苗族交通貿易的肥缺優差。鮮于仲通素來輕蔑苗人,到了苗疆後狂徵暴斂之餘,還恣意污辱各部落族長之妻女,引起苗族各部落舉兵反抗。
眼見事態嚴重,鮮于仲通謊稱苗民不服王化,請求楊國忠派遣援軍來救,楊國忠不但準其要求,還令其遙領劍南節度使。反抗鮮于仲通者以黑苗族各部落為主,雖然巫王閣羅鳳過世多年遲遲未選出新的繼承人,加以拜月教衰敗,但是在民怨沸騰下,唐軍依然潰不成軍,鮮于仲通也兵敗身死。
事後,黑苗族由於十餘年內經歷兩次大戰,元氣未復之餘恐懼唐朝報復,還有意結盟吐蕃作為奧援。為免兩國連成一氣形成重大外患,天子(玄宗)乃派具有黑苗貴族麥氏血統的大統領高力士親往宣達聖意,表示鮮于仲通欺下瞞上,罪有應得,望黑苗各部落莫記舊恨,兩國邦誼永固云云。
「草民生母乃黑苗人氏,鮮于狗賊污辱黑苗婦女,奪取人民財物,丞相竟然還聽信饞言派大軍殘殺無辜百姓十餘萬,要草民如何相信丞相的誠意?」
當火麟龍提到鮮于仲通時,楊國忠心知他必以該段往事相詢,想來若是不以更大的利益交換,必然無法與之合作。沈吟了半晌,楊國忠以傳音入密的方式說道:
「大當家,令堂已辭世多年,您又不居黑苗,何苦為小事傷了和氣?」說到這裡,楊國忠頓了頓,彷彿是在作重大的決定一般,最後他還是把話說明白:「數年之間,楊某定當有大作為,現下不過是為了儲備日後所需才與大當家結盟,他日大當家成為開國元勳,楊某給你以及親舊的好處還會少了嗎?」
「原來楊國忠這廝想造反.......」火麟龍暗想:「近年來各地兵變災荒四起,確實是亂世將臨的徵兆,但是......」環顧四周的寨內弟兄,火麟龍萬萬捨不得拿他們的性命賭注成敗未卜的逐鹿爭霸,更何況還是投入他所鄙視的楊國忠麾下。
於是他回應道:「草民初到中原時,李丞相曾給予不少的幫助,所以對於丞相您過去的作為,草民著實無法認同,還是請您回去吧!」
天寶十一年(公元752年)十一月李林甫過世,來年初,楊國忠便與三鎮節度使安祿山陰謀唆使胡人謊稱李林甫與番邦部落勾結。玄宗不疑有他,便抄了李林甫一家及其黨羽,處死流放者難以數計,當時李林甫尚未殯殮,還慘遭剝除紫金冠服,以平民禮下葬的悲慘下場。
這時,火麟龍注意到楊國忠已經開始處於劣勢,顯見功力不如自己,但想以氣魔焰敗他又不可能,非得提升到最高層的「血毒焰」不可。只是一旦提升到九成功力以上的血毒焰,必然會造成楊國忠重傷,以他當今丞相的身份以及背後代表的勢力,又不宜貿然傷他。
此時的形勢可以說進退維谷,形同騎虎,三英寨的人馬以及楊國忠的隨從都不敢輕舉妄動,同時苦思著如何破解這僵局。突然,一對潤白如脂的玉手分別安放在楊國忠肩上以及火麟龍的右臂,同時以寒勁徐徐化去兩人的火熱內勁。
「大當家和丞相如何動起手來?且讓妾身做個魯仲連(和事佬)吧!」出手的正是先前忠告楊國忠的女子。只見斗篷下的她雖然年紀已有四十上下,依然明艷動人,有傾城傾國之姿。
「『玄陰心法』!?」火麟龍訝異之餘,還不住地打量著玉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