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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bonus更新)

Komi(貴霜雜食動物) | 2023-04-28 19:36:58 | 巴幣 130 | 人氣 283

完結The finals: 五戰隊精選輯
資料夾簡介
在熟悉的學校上演價值觀的衝突與碰撞,選擇戰隊(激進左 / 溫和左 / 中立 / 開明右 / 封建右)加入,精彩段子輪番上陣,來點辣的!


    下午兩點的陽光微微灑進窗戶,照亮白淨但不太大的客廳。窗外蟲鳴窸窣,偶而傳來的燥熱沿著毛髮爬遍全身,小巧的腦袋陷在吊床柔軟但紮實的布面,整個人呆愣地倒臥於離地數公分的地方,直直盯著天花板像快融化的起司般黏黏稠稠地與床合為一體,舒服得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床。

    嚴格來說床單的主體是一條名叫「紗籠」的傳統布料,面積大的優點使得它能夠透過摺疊產生多元的用途,甚至可將左右兩邊固定於一點再以長長的彈簧懸掛起來充當小嬰兒的搖籃,如此手工製作的搖籃替代品,搖晃的力道和頻率恰好會讓寶寶安穩地睡去,也因此馬國許多人家都運用這項生活秘訣減少由於孩子多而分身乏術的困擾。圓香有加大版的紗籠床可躺主要是明夢跟她講述馬國搖籃的故事後,她千拜託萬拜託,明夢禁不起撒嬌,想辦法生出了張符合她尺寸的床來。

    紗籠染成菖蒲綠色的纖維半掩著狹室內的景致,隔了那層薄薄的網格彷彿居住的環境罩上了一抹異色,她腦海飄進奇思妙想,自己被侷限在這幾坪裡頭,必須終其一生仰望四面牆圍出來的天空的話,究竟能夠容忍多久這般沉悶且無趣的命運。

    餘光裡明夢收拾點心碗盤的背影堅毅而勤快,圍裙長度遮不住的腳踝上鞭痕若隱若現,或許前述問題該向他請益,明夢當初可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那個警備森嚴又毫無隱私跟自由可言的家。圓香喜歡稱他為「褓姆仙女」,不論外界如何群起而攻之,她覺得明夢搪瓷般的瓜子臉兒就是最美的了,值得用兩隻手捧著細細品味。

    她的褓姆仙女終於忙完,迎面走向吊床時,圓香默默為了心中的壓力可以釋放了而高興,沒有一點徵兆地問道:「我問你喔,如果有天發現了家人的家世其實並不清白,你會怎麼做?」

    「選擇裝傻跟無視,繼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吧,畢竟是要在同一片屋簷下共處的人,表現得太刻意對誰都沒幫助啊。」明夢清清淡淡地回答,如同他剛倒好的七分滿的白開水。

    「那我因為家人的不清白而遭受連累,被刁難、欺負了,你不會心痛嗎?」

    「什麼意思?小惠他們又在胡亂傳言了嗎?」

    「是不是亂傳的我也不能確定,就今天早自習啦,小惠帶著一群女生圍住我桌子,很激動地說我爸是賤民所以我也是賤民,然後還拿出一疊不知道從哪裡印下來的資料,那個寫什麼我爸,是,穢多的......我現在心裡好煩喔!怎麼這樣,難怪班上的人不跟我玩,我沒朋友都是被我爸連累的啦,嗨喲,為什麼是穢多啦!我跟他斷絕父女關係就不會受到影響了。」

    「我不準。阿香,我不準!妳爸爸那麼愛妳,他以前來自哪個階級有差嗎?」

    明夢突然認真起來的措辭喊醒了大半圓香的魂,她瞪眼表示驚愕,隨後為了扛住面子頂嘴回去:「那這種大事他幹嘛不告訴我!何必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不都是一家人嗎?」

    「即使穢多這件事得到他親口證實,妳剛剛那樣子的反應,妳能確保不會刺傷他嗎?」

    高聲疾呼瞬間打進了圓香內心閉塞的通路。明夢對外人帶刺,對自己人溫潤樸實,疾言厲色代表他棒喝所愛之人的決心強烈,依她淺見,光夫恐怕真的觸動了他接近麻痺的神經。熟識明夢的圓香不難察覺他冰冷背後的溫柔敦厚,他也有複雜的感情,看見貧窮、歧視、罪惡等還是無法忽略不管般走掉。

    飄著淡淡蕁麻味的回憶逐漸拉遠,圓香回到戰場,她脖子外套著的拘束圈圈跟套住她的那位替身邪魅的笑不會騙人,右邊肩頭擔起連著圈圈的鐵杖,用目空一切的站姿迎戰瑪吉及其代表的威權,方方面面展示出無懼強敵的兇悍。

    「很好很好,事不宜遲我們來審理你吧,森永瑞夢。」瑪吉表情如嗜血的紅隼,等不及看明夢被砲擊得落花流水的拙樣了。

    這座畫地圍出的法庭不只陽春,更是草率,再再顯露出敵方的惡意。他們並沒打算按照公正的司法程序,私刑了事遠比冗長又燒錢的三審簡單俐落。瑪吉明擺不給人留活路,算盤都打好了,準備單方面輾壓,誰知明夢的替身劍走偏鋒,將空的那隻手掌心翻過去朝著路樹,兩側的綠樹不僅泛起光芒,接著像被抽絲般拉出一根一根粗細適中的纖維,往手的附近聚集並自動塑型成一條修長硬挺的藤鞭,他流暢地抓住,穩操勝券似地斜握著臨陣製作的兵器,隨鞭子散出的熱風呼呼掃得瑪吉心膽欲裂。

    「你這什麼意思?」瑪吉為事情沒落在她的計畫之中感到火大,明夢替身藐視庭上、自備武器的行為無異於狠狠打了她的臉。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提醒審判長一下,妳的職權不是無限大的,如果審判長或原告那邊的人馬感情用事而要對我施加肉刑的話,那麼我就會拒絕服從你們的規則,揚起這條藤鞭反抗到底。」

    「你可真不講理。戴戒指裝弱,做出鞭子的你根本就能正常使用異力,異形的小孩,特別是肯伊拉的小孩,講的話最不能信!」

    瑪吉的妄言令圓香難掩驚詫,而令替身嗤嗤竊喜。替身啐了口口水,扯嗓告知道:「我有天人的血統啊,天人族可以跟植物相互感應,然後用意念驅使它們的結構重組,所以這不算異力,是與生俱來的超能力。差點忘了講,妳沒收的戒指除了供給異力之外,同時也是壓抑住我植物溝通能力的鎖,妳把鎖拿掉,正好讓我的威能釋放出來。」

    「屁!異力就異力,還振振有詞的,沒見過像你這樣無恥的小鬼!」瑪吉作勢上前捉捕替身,實則欲順走他手裡那柄利鞭,替身卻無預警後空迴旋了三圈半,一桿鞭子直直揮向守備著的錆乃,錆乃驚險轉身閃躲,驀然發現剛剛背脊倚靠著的樹木已經攔腰斷成兩截,剎那雞皮疙瘩,汗如雨滴。

    圓香記憶的溶液搖晃途中,名為畏懼的溶質浮上水面。替身的背影,儼如小學那天明夢殺伐果決的背影,戶外課程分隊打躲避球,多數同學習慣以異力推著球增加刺激性,這種玩法對夢香相當不利,尤其有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開酸說「跟阿夢同隊他們鐵定被拖後腿」。事後明夢單手甩出一顆球,把該位嘴臭的同學扎扎實實地釘在行道樹的樹幹上,連當時班級中異力最強的學生盡全力推球,勁頭也比不上那般蓋世神力的九牛一毛。

    明夢的眼神簡直想當場殺了對方,球再準一點的話,不只是人肚破腸流,樹幹的中間也會被開出個大洞,叫圓香喘不過氣來,視角識時務地切換回千代目校地。瑪吉、錆乃的圍攻之勢已破,擊退了錆乃,替身鞭頭指向孑然獨立的瑪吉,喘氣聲愈發密集而滲出愉悅的歡鳴。圓香捏了把冷汗認為,這替身是要鞭打瑪吉直到她償還乾淨所有罪孽。

    瑪吉受不了地大叫:「你真是丟異形的臉耶,錆乃,以後怎麼保護千代目中學?」

    錆乃頻頻點頭謝罪:「不如交給您來保護,我在後方支援。」

    「啊,啊,啊......煩死了!這個不知廉恥的明夢殺傷我兒,還陷害跟他唱反調的壽村、佐久間等我的盟友,今天不能讓他老實招供,我敲垮他背後的靠山也是一樣,唇亡齒寒,他只有等死的分!」

    響指跟手勢作用下,她的奧援兼場務,杉田,神不知鬼不覺穿出樹叢,借夢香組合的肩膀為著力點撐起全身飛躍而過,進入臨時庭。有備而來的她兩手催發水銀狀的異力流,迅雷似地拉開一面大螢幕。瑪吉扯著喉嚨喊道:「上影片!」

    螢幕「嗶」地開啟,分外清晰地播映著彩瀨光夫跟肯伊拉這對死敵那天在莊園空地纏鬥的錄像,角度不像間諜潛進偷拍的,瑪吉實際上也沒有閒到在森永家裝針孔攝影機,不過它的內容夠瑪吉東拼西湊、穿鑿附會了。如眾人所見,光夫和肯伊拉之間的戰役愈演愈烈,異力跟轉換器的頂峰對決,廝殺至中後段,洋槍、大砲,尤有甚者,連失速列車都給請出庫了,轟過一片像群蝗過境,坑坑洞洞炸得是黃沙滿天,慘不忍睹。

    圓香不自覺咬起十指指甲,臉綠的程度勝過芥末。瑪吉方才所播的傳遞了一條訊息:她爸找阿肯約戰,打算私下了結恩怨。那他上哪兒租借那麼寬廣的一塊武鬥場?莫非她爸毀了人家的良田好幾萬頃,再同肯守口如瓶,憑總理的權勢與財力也不是不可能做到,要不然犯了平地胡亂搞成廢墟這等天大地大的罪過,卻一點風聲都沒走漏的原因,她想破頭也想不出第二個。

    隨之劃破喧囂的瑪吉的旁白唱誦道:「統治我們的總理就是這麼一個殘暴且毫無慈悲心的惡徒,各位請看,光夫主張以德服人,竟然將與自己對立的異形逼入絕境,說一套做一套,你們還要忍著他嗎?」

    「什麼忍不忍的,妳欺負我,又毀謗我爸,誰在忍誰啊?」圓香情急之下吐出整串辯詞,旋即連人帶頭髮被惱羞成怒的瑪吉強硬地拽住,脖子還困在細細的繩圈裡頭。

    「不知死活的野丫頭,妳懂個啥,家政教室都待不了,還敢插手管我?」

    厲聲教訓字字皆透露著權力的不平等,圓香堅定迎戰的神志倒退回她身為一個小小孩,被罵到無力還口般衰弱的樣態。她心裡不由得冷森森的,瑪吉握有家政課的表現這個把柄,消息未免太靈通了。在瑪吉玩弄與殘害圓香的感情後,她就完全否定著自己的一切。圓香最不擅長手工藝跟烹飪,每當爐臺青藍色的火焰生機勃勃地竄動著,腦海總無法控制地衍生出逃離廚房的欲望,那文火滋滋地彷彿是瑪吉,或尖酸刻薄的長輩、同學云云囁嚅著圓香有多笨手笨腳跟愚蠢。

    這堂課她無能為力,好幾次雙瞳渙散地幫忙洗碗,組員拿她出氣,批評辱罵未曾停過。有一堂她分配到醃漬魚片的工作,將胡椒跟薑絲平均地鋪放在魚肉表面的中途,圓香突然淚流不止,被迫暫停作業、衝去廚房之外置物的長桌翻抗憂鬱的藥出來偷偷配水服用。

    同一個班級內傳言會如星火蔓延,況且諒她再怎麼掩藏,必定有雙眼睛一點不漏的紀錄下並口耳相傳,像腳步聲壓得夠低了,仍舊引來同學側目,你一言我一語地嫌棄著說「沒煮菜也要哭」、「哪有人會得開伙就憂鬱的病,再騙啊」。

    等小組的鬧騰稍微平息,明夢跑去察看順便用保鮮盒裝了一點樹子蒸魚帶給她。「好了,阿香,好了,好了。有我接手,魚沒有焦掉。沒事的,如果待在那裡很難過,我們不要待了,好嗎?」

    「都幾歲了還靠褓姆在顧,妳丟不丟臉啊?」別組一些男生大嗓門地羞辱她,明夢差點刀具提著找他們火拼。

    「阿夢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啦......」她噙著淚邊咳嗽邊辯駁,可除了明夢,沒有其他人安靜聽她講,廚房歡聲笑語依然。

    既深且重的怨恨一度獲得藥物克制而使她的行為合乎禮法,長久以來頭一次如此失落,越咀嚼不幸的遭遇,越不甘,迴旋不息的視角映照出她的身體已長大了,然而心理停留在某個節點,並未與之相應地發育,取而代之的是生長曲線歪扭變形了,同學指責是她的錯,她也覺得自己犯了錯,卻無法具體說出錯誤。明夢特地陪她練習過奶酪跟磅蛋糕之類的簡單小點,想說同心協力送烤盤、小手碰小手至少能讓她感受到溫情,不過均沒有顯著的效果。

    在瑪吉的竊笑面前,在替身的冷眼注視之前,在周遭空虛的靜默前頭,圓香大聲哭泣了起來,傷悲傳遍四方,感染了氣氛,從開局便表情木然的替身跟著鎖眉輕嘆。

    宛如久旱過後的暴雨山洪,她涕淚頰上橫流,哭聲往高往尖又似嬰兒清澈的啼哭,叫喚著千代目中學內所有參戰者的耳膜,穿透了風、穿透了草,穿透樹葉,穿透塵俗喧擾,讓人不得不將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瑪吉頻頻拉扯圓香的頭髮,三次小力的拉,五次大力的拉交替進行,越扯越用力,令她的毛根急遽傳來疼痛宛如快滲血一般,緊繃的頭皮由於瑪吉病入膏肓的瘋魔話愈發窘迫。

    「再哭得嘹亮點兒啊,阿香,妳那麼廢,那麼沒用,為什麼連上個家政課都會哭成淚人兒,好像被虐待一樣啊?妳是不是不正常,手眼不協調的肢障啊?還是智能有問題?啊,那這樣,妳家的家務事是誰在做的啊,妳說說看嘛,說說嘛,誰做的啊!明夢?也對啦,因為他是妳爸爸買來--」

    一個乾脆俐落的巴掌「啪」地狠搧過瑪吉的左臉頰,迫使她中止演說。

    「我兒子愛當上門女婿、替人家做牛做馬,關妳這死八婆什麼事!」

    「你啥時在這裡的?」瑪吉轉頭追查兇手,肯伊拉居然怒極憤極地挺胸站立著,甩出巴掌的那隻手似乎熱騰騰的冒著煙。「他媽的,不爽我就算了,幹嘛動手動腳的?沒水準!」瑪吉嘀咕,扶著紅腫的單邊臉頰狼狽地退回原位。

    替身喜出望外:「老爸,想不到你舉雙手同意我跟阿香的感情啊?還有,你帶阿嵐來是......」

    「小孩子少問些!」

    肯伊拉拄杖踢館來勢洶洶,右手臂彎護著森永嵐,意料外的陣容嚇傻瑪吉方的勢力。

    「不錯嘛,懂得請外援,彩瀨圓香一個爸寶還不夠,你也被她傳染變成第二個爸寶了?」瑪吉語氣依舊嘲諷。

    替身不做反應,反倒阿肯先開砲,槍口指向瑪吉和杉田:「瑪吉妳也不差啊,養出一根花心大蘿蔔把我家女兒迷得七葷八素的,妳包養的陰陽人腳踏兩條船的帳,是算她的,還是算妳的?」

    「一上來瘋瘋癲癲地說什麼?跟我討帳,我告訴你,沒有帳!」這女羅剎雙眼脹紅,登時拖著負心的小面首靠近自己身體,不問意願當眾掀了杉田的白紗裙上演擦槍走火。過程中,杉田不時漏出嬌聲、有苦難言,玉軀滾燙燒灼,引擎全開之際瑪吉故意放鬆不讓她推至最高潮,接著雙手暴力地旋轉杉田令胸口高低起伏、香汗淋漓又喘呼呼,臉帶著緋紅的、雙手雙腳皆開開的虛脫樣正面向著「外遇」對象阿嵐。

    瑪吉加重馬力,杉田霧霧朧朧的視線對上阿嵐,下面又不爭氣地在被瑪吉亂搞,看著阿嵐嗚嗚咽咽的,杉田水壩洩洪一發不可收拾,雙泉共同爆發,景象驚人。

    瑪吉補刀道:「賤貨,真他媽的賤,我供妳吃穿,妳在外面交小女友!」一回轉身子,順手用飲水臺的水把手沖了乾淨。

    阿嵐的爸,肯伊拉被汙言穢語噁心到不想多評論是非,僅僅別過頭去表示無聲抗議。

    「小、小琳,妳怎麼可以跟那女人摟摟抱抱的......」阿嵐驚叫出聲。

    「我......我本來想擇日向妳解釋清楚的......」杉田大難臨頭,同居女友瑪吉跟外面的情人前後夾擊,這下自己變豬頭了。

    「解釋什麼!」瑪吉朝阿嵐暴吼:「小妞,她是我的伴侶、我小孩的爸爸,妳想都別想!」

    巨砲瑪吉的宣揚字字無情卻必要,保衛領土的決心盡顯無遺,意見被冷落的杉田臉色卻逐漸陰沉,視線撇向一邊,避免和阿嵐互瞪。

    「小琳,妳不是說妳十六七歲而已嗎?」阿嵐不願接受事實,豆大的淚花一朵接著一朵湧出眼眶。

    杉田沒回答阿嵐,認識之初為了圓謊,萬不得已給阿嵐看了自己高中的學生證。證件照上的杉田還很男性化,白襯衫加黑色領帶,端正素淨的模樣,是她作為雙性人,最貼近自己理想的一款造型。考量其特殊的體質,學校把杉田編入女多男少的班,在那個班級,杉田可以安心穿著男生制服,不用怕閒人嫌她不夠陽剛跟稜角分明。

    牽腳踏車上下學、讓瑪吉側坐後座載她繞城市街巷兜兜風,騎累了就買塊冰奶油夾心吐司,兩人慢慢享用,欲嚼愈香。偶而偷偷溜出教室,天雷地火炙熱焦躁的瑪吉在殘廁隔層襯衫肆意揉著杉田越發膨脹的雪胸,摸透了全身包括羞於啟齒的部分。天不從人願,再美的盛夏綺夢都將如手淫過後的衛生紙一樣被丟進垃圾桶,瑪吉參加了女權政治團體的活動,與杉田漸行漸遠,杉田追逐瑪吉腳步,也去同一個政治團體應徵工作,卻遭到領導人的強佔,世事難料,等回復單身已經過了大半輩子。

    瑪吉在外頭包二爺,她杉田極度無聊,透過網路交友認識了阿嵐。這小妮子是明夢親妹,掌握妹妹等於控制住了半個哥哥,她跟阿嵐的戀情像為了要和瑪吉走更長遠的路,而離開待太久的家透透氣。儘管卑鄙,但人與人禮貌地互相利用,從中爭取到一時的資源、關懷以及愛的這種生存法則,杉田在高中食物鏈裡早就深諳其道,入黨後經驗不減反增,所以用甜言蜜語包裝真實意圖,進而抽榨小妮子的剩餘價值,對她並非難事。

    「小嵐,小嵐,妳也很愛我對吧?小嵐!那樣妳應該能體諒我的苦衷啊,聰明如妳,一定可以對那段我被關押在瑪吉的淫威下,過著沒有自由、沒有出口的困苦日子感同身受,知道了這點,妳忍心拋棄我不管嗎?」

    杉田說來就來、一次到位的演技即使是伶俐的阿嵐也很難不茍同,不過嵐的老爸肯伊拉政治角鬥場打混多年,立時識破那是對方的緩兵之計。大螢幕中,激鬥畫面仍續播不止,音質稍有折損的肯的戰吼,與光夫高昂的戰吼縱橫交錯,氣勢威盪雲霄。弱視的肯習慣聽音辨物,分辨出播的這段來自他跟光夫錄的影片,嘴角不禁上揚。

    「幾點了還在挽回那隻小狐貍精?還有肯伊拉,你笑什麼笑?電視上你都大罵光夫老賊的罪行,被往死裡打了,想必九死一生才脫逃,居然給我咯咯笑,哪門子的毛病?受虐狂啊?媽的,一個比一個神經病!」

    瑪吉跺腳怨聲嘆氣,肯伊拉趁隙插話:「我跟阿光在那支片子裡只是打好玩的,妳認真過頭了吧?」

    「我不信,這個百分之百就是光夫不留異形活口的證據,既然都有人錄了、外流給我,那他一定有冤屈未雪,你被光夫買通了,才急著阻止我。想讓我交出錄影,你做夢吧,我會用這支影片給予光夫致命一擊!」

    許久未見過她這大色魔義正詞嚴的了,正氣沛然難當的告白,放到這情境只不過是個笑話,尤其熟知瑪吉取得的影片是他們造假要惡整她的,瑪吉還把假貨視作珍寶牢牢地握著,隨時準備拚命的呆樣實在讓他笑翻、打嗝打到沒氣還險險被口水嗆傷。

    替身和圓香加入戰局一起譏笑,瑪吉火了,收走螢幕朝空呼喝:「杉田!」

    接了指令,前凸後翹但滿頭熱汗的杉田跳出陣,變化一支銀桿往肯猛揮,肯側身左閃右縮,靈活步法順勢將她引到半空中,異形的天賦能力是漂浮跟飛翔,場地從陸地移至天空,更能隨心所欲地開闔搏鬥,不必綁手綁腳的。

    「唉呀,妳真聽瑪吉的話啊,大奶田。我怎麼記得妳以前也很聽前任總理的話?俗話說忠臣不事二主,妳換主人的頻率跟換衣服一樣,靠侍寢功夫茍延殘喘到現在,還想染指我女兒,臉皮真厚。」肯伊拉導盲杖掐著,快狠準地連攻銀桿所經之處,金屬咚鏘迸發出刺目的強光,反觀杉田兩手應接不暇,碰撞聲漸漸乾啞分岔,換氣的片刻,她感覺內心有某個包得嚴密的地方破裂了,麻辣辛酸掙脫牢籠一層層漫開來。

    「我們半斤八兩吧?你險些害死光夫,卻鼓勵兒子跟他家女兒湊成對,你什麼都做得出來,攀權附貴什麼都做得出來,畢竟已經給多摩親王這種頭號戰犯招贅了,你騎牆也不奇怪啊。」杉田急於掩飾恐慌,吃力地模仿瑪吉激將的方式,以為成功瞞天過海。

    她先手一桿殺過去,怎奈肯伊拉的抵禦虛晃一招,後面追加的才是主攻,時程拉長使她漸感支絀,雖則兩手舞桿成盤憑強韌的手勁擋掉杖擊,始終壓不過他的底氣。

    肯伊拉語調不緊不慢,平穩篤定地說:「算是吧,我曾經小人過,但我做壞事不怕被知道,不像你們必須寄生在名為正義的宿主裡。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畜生,打著為性別、為平等的名義,買斷所能買的媒體、影劇、廣告等等渠道,把所謂『理想的男性』的標準訂得高到遙不可及,阿蛇被精神虐待到終生吃藥治療,就連阿光,一個顧家又溫柔待人、事業有成的男性,人家的老婆也因為吸收了你們偏差的思想,導致家庭失和,她一直對阿光不諒解,他們夫妻的誤會,到她腦部損傷、長期療養,不認得阿光了,都還解不開!你們傷害透了這些良善的靈魂,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們黨合作打垮阿光。」

    一字一句彷如有無形的力量幫忙推阻掉密集的攻擊,杉田疲態漸顯,肯一語道破理想跟現實的矛盾點,拳拳命中要害,既沒面子又羞憤的她牙齒緊咬著,爭辯道:「那是他們意志不堅,誤入歧途,人跟人觀念不合起衝突很普遍,把一個新觀念帶回家,引發家庭爭吵,這也要怪我們?大家都成年人了,自己的問題應該自己解決,沒有誰要為誰的人生負起責任!」

    肯張口即反諷:「那妳被瑪吉養著,又是怎麼回事?」

    被碰觸了瘡疤,杉田不出意料地理智斷線,怒目道:「去死啦!極右異男才是最不通人情,最不該活在這世上的生物,你也是,你兒子更是!」

    肯伊拉明顯地發覺內心有個沉睡已久的部分醒了,開始變得會為討厭過的熟人仗義執言了。以上充盈著浩然之氣的說詞,大綱由明夢提供,他原本極不情願接受講稿內容的,接受意味著要他宣讀出對於阿蛇、阿光的歉意與愧疚,叫肯這不擅修復關係的邁進一步,約等於取他的命。毫不情願也得被迫情願,置身於這個光夫、他自己、安柏以及明夢四人聯手佈的局裡,沒回頭路可走,完美示範何謂「自己整死自己」。

    剛才臨機應變,他愈演愈入戲,環境驅使下自主加了整車的臺詞,自由發揮的成效,比背稿還強一百倍,興許是他演著演著釋放了真情,意外完成了世紀和解,並跟過去的自己和解。

    杉田真真正正嚇出一身汗了,憑啥肯伊拉這個老古板能夠陣中幡然悔悟,戰鬥力呈指數型成長、飆升直達天際,她杉田就得苦戰還落於下風,運氣真背。

    胸前兩顆又重又壓迫上半身的負擔拖慢著她的速度,當初年少無知,聽信了前總理的一面之詞,填充矽膠意圖塑造成母儀天下,她亦樂於進行任何的身體改造以求更貼近女性主義核心,做她們教條的活招牌。誰料得到要職都被內定光了,同黨的只給她發傳單,或頂多擔任助理,阿蛇還在黨部時,杉田地位雖說比蛇高,嚴格算起來也沒什麼個人尊嚴,那個瀟灑、帥氣的真正的杉田,早就隨風飄逝凋零。胸也隆了、臀也墊了,珠也入了,交換到的卻不是人人尊重的身軀,唯獨盼來一具極度性化的雙性皮囊。

    悲憤交加的杉田桿子甩成雙截棍,擊中了或是撲空,她分不清也不在意,連續四五次揮棒落空,眼見敗象已露,看不慣杉田孤軍奮戰,瑪吉乘著氣流頂替杉田的位置,承接肯伊拉攻擊並咆哮:「奇怪欸,肯伊拉那個弱弱的女兒有辦法像我這樣保護妳嗎?又要人掛心,又要換新口味,考量一下現實條件好不好!」

    「我沒叫妳營救我!」杉田情緒激動地喊著,音都破了。

    「好心妳當驢肝肺,算了!」瑪吉十分嘔氣,暫時沒心力管杉田,只專注對付肯,下馬威道:「肯伊拉!你兒子折磨我兒子,這筆帳你賴不掉了吧,我不但要向你討回來,還要連本帶利討個十倍,反正你聲名狼藉了,再抹黑也沒有意義,不如把你家明夢打成千夫所指的罪魁,牆倒眾人推,大家都會想補一腳,定叫他聲敗名裂,無處可歸!」

    「欸欸,話不能這麼講,無憑無據的,我怎麼判斷妳不是信口雌黃?況且阿夢這孩子通常不主動虐人的,妳兒子會慘兮兮,十之八九百是罪有應得。」

    「自己小孩不管教好,去檢討受害者,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嚴格追究起來,我家寶貝西塚小學的時候就是被你家明夢害慘的,小孩子起口角在所難免,本來私下解決得了的事情,你家明夢偏偏裝可憐,搞得人盡皆知,害西塚被錄那什麼不三不四的攤牌影片,在網路上瘋傳,最後要我出面滅火,費了好大一段工夫才將影片全部下架!」

    兩者比拚著誰較宏亮,極左多元包容衝突無罪論支持者,對抗極右保守傳統法理優先論擁護者,雙方皆亟欲證明邪不壓正,虎嘯龍吟,各顯本色,你唱戲,我鬧場,團團追逐如龍似虎咬著彼此破綻,天頂同臺競技,鬥得是難分難解,身法變化眼花撩亂。瑪吉大絕開至極限,秋風掃落葉捲出疏狂涼飆,轉換器試著將肯伊拉逼進險境,肯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突地底朝天撲翻碾碎她安逸牢靠、任憑風吹雨淋仍昂首屹立的小鐵屋防護罩,扭轉局勢逼命瑪吉。

    「同樣為人父母,我怎麼不理解心疼小孩的心情?西塚的所作所為被放上社群平臺公審,醜聞纏身,難道我們阿夢的戒指被西塚搶走,就是天經地義的嗎,他不能要回自己的東西?」

    肯連三下破解她的招數,一杖、兩杖、再補杖,不僅他,瑪吉失去主導地位,遭受擊飛而橫臥著飄離原點的剎那,也彷彿瞟見了地面站著幼年西塚和幼年明夢。西塚說:「傷殘雜病的小廢廢戴啥戒指裝正常啊?我幫你摘掉啦,你又不會用異力,看著礙眼。」語畢,早已妙手空空,掌心打開躺滿了十隻金碧燦爛的戒指。

    明夢小小一隻,軟萌可愛,只是應同學之邀把異力輔助用具的樣品帶了幾項收進布包,隔天到河堤公園擺地攤,現場展示效果跟接代購的委託,怎料惹禍上身,西塚靠近他攤子最開始宣稱要看樣品,結果演這齣強盜劇。

    「還給我。」明夢聲音稚氣柔弱,卻堅毅不移。

    「不要」,扮鬼臉的西塚不只取笑明夢,更接連吐出許多組侮辱失能者的詞彙,當天有見義勇為的民眾厲聲斥責,獨家景象不知何時被拿手機偷錄了,總之明夢作為初出茅廬的戰鬥員見習生,給異形罵得委屈巴巴、雙頰鼓鼓的,這部片喚醒了國內好一段時間沒討論度的族群意識,成為炙手可熱的新聞材料,進一步跳脫框架迷因化支配各大論壇。就算瑪吉大灑幣儘量令原影片跟二次創作的產物被裁撤掉,迷因的傳播力終究銳不可當,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西塚這渾小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這媽媽忙著幫他擦屁股,擦了愈氣。

    「你對不起我兒子!」

    「妳兒子才對不起阿夢!憑什麼阿夢得乖乖被人欺負,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兒子,都考上高級戰鬥員了,難道會比妳那一事無成的兒子低賤嗎?妳說啊,瑪吉!」

    鐵拐棍侵略性的截擊眼看將終結瑪吉,阿肯的手因運動過度接近沒力,轟不出足夠殺爆她的強度,千鈞一髮之刻,某道爽朗剛健人影入了陣,與肯合力推拐杖前進,肯疲累中將援軍認做了明夢,與對方相視,沉默不語,猶如隔了條隱形的長河,但他朝肯會心地笑出聲了。

    肯在那層明夢微笑的幻覺之上,又再多加了層光夫跟自己盡釋前嫌的幻覺,好像明夢衝著自己蹦蹦跳跳而來,兩隻手手緊緊抱住他這父親的腰,而光夫在最外頭大大地抱起其他兩人。肯伊拉從安靜,嘴角抽動,眼眶潰堤,到淚流不止,即使撕不掉封建右派的標籤,他也無法繼續裝作無動於衷了。

    「小心!」援軍替肯化解了偷襲,附帶回敬瑪吉一杖。

    鏗,鏗,乒乓。砰。混亂暫息。杖、桿、雷電交錯成星形,四個人四雙眼睛定睛,杉田竟滑進了瑪吉面前狹窄的間隙保護她,胸口塔夫綢讓雷電刃劃破了,爪痕形狀的破洞順道令乳溝見客,美胸白裡透紅。這心頭給震的,瑪吉梅朵紅著臉著陸,手挺不服氣地整個覆蓋杉田穿幫的地方,默默宣示「你們別想意淫」。

    援軍爾後降落,側面守備著的肯呆滯了一陣,這位不知來歷、瘦瘦高高的助手講出第一句臺詞,肯甚至於頭痛了。

    「抱歉,肯伊拉,我前妻做的太過了,我得代表異形方盡點綿薄的力量。」

    「哎呀,山名老鬼,你還沒死透呀?是說我們四個月沒約過砲了,怪不得你屍臭味飄出來了,沒有我在嘛!」瑪吉的情色發言彷若不識好歹地戳著眾人的胃袋,退一萬步而言,今天假使把這句話刪掉,蒼老缺乏元氣的山名,跟膽識高過天的瑪吉組成情侶檔,畫面也極度不搭調。若非肯伊拉熟知那兩個冤家是在二十幾快三十歲左右結了婚又離婚,他打死都不會相信瑪吉接近山名不是為了錢財。

    轉瞬,冷不防地,瑪吉小試一下槓桿原理,令套豬器整支彈起而自己手按住了握把,圓香瞬間跟替身分開了,替身唯恐瑪吉乘人之危搶圓香,急智解開腰上圍著的紗籠裙,攤開一甩變為天然的萬用布,邊帶著香旋轉邊將人綁在自己的背脊打結固定住,如背負嬰兒般徹底地保護。「阿、阿、阿夢,啥情形啦?我會不會中彈啊,中流彈怎麼辦,不行啦,你綁我綁得那麼高,我不就成活靶了?」

    「妳吃了秤砣鐵了心說要來,又怕了,反反覆覆的,我很難行動耶。局開了,只能照劇本演下去了,妳是主角,阿香。願主角光環保佑妳!」替身果斷地抽走了瑪吉抓著的套豬神器,把繩圈與鐵棒的連結處轉開,從懷中錦囊裡取了個接頭安裝上棒子,斜著金屬棒呈防守姿。

    身邊山雨欲來,四面楚歌,兵刃成圈,磨刀霍霍,圓香一時把持不住,被替身揹著昏厥了過去。

    她感覺像靈魂出竅,周圍景致大不同了,前方隱隱約約有兩人正交談著,鏡頭對焦,背景終於清晰呈現,她家客廳氣氛劍拔弩張,叫她心顫膽寒。

    「你現在打工的內容是什麼?」光夫溫厚卻充滿威嚴地問。

    「麻將代打員。就是有人打牌打到懶了,我去幫他贏錢,贏越多賺越多,至多分到兩成當我的薪水。有些富婆開桌,後來想睡覺了,電話通知我,我就隨傳隨到,幾個街區外的地點我也都接啊,有時候手氣大好,半夜才回家。」

    捲捲的長頭髮,深目高鼻,由外貌特徵判讀,是明夢沒錯,但這套酒紅高領毛衣搭配反光銀白羽絨背心的造型,她印象確實滿模糊的。明夢長期去她家陪她後,常常穿天人族的民俗服飾--寬袍大袖外面罩著一件單肩連衣裙,額頭繫著條七彩編織的頭帶,風格平易近人,不似這段熱衷麻將的時期之類的孤傲犀利。

    「你才多大?而且依家裡的環境,你根本不愁吃穿,沒必要跟不認識的大人們混在一塊吧,他們太複雜了。」

    「我能多賺一點盡量多賺一點,爭取脫離父母的控制,不擁有相應的賭本是沒有勝算的,我拚死拚活都要逃出那個家,就算是您女兒也別想用個人感情來牽絆住我。」

    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這個明夢的語氣顯然拒她於千里之外,驕矜自負,她情願眼前光景是一場惡夢,頭過身過,早晚醒得過來,但它卻又異常寫實。明夢耿直得過分,背對著光夫的五官線條似是硬梆梆而不可動搖,鐵石心腸地表明立場。他年紀終究太輕,絲毫不在意言行舉止已傷了光夫,以及換作別的情境,是會得罪跟刺傷對象的。

    令她意外的,光夫口氣和順樸實:「你說跟我女兒互動,她打擾你,占用你的時間,讓你經濟獨立的計畫進行不下去,沒錯吧?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能力多強,今天因為這樣單純的事情,你就一個頭兩個大,選用這種暴力又直接的途徑把人際課題排解掉。現在都快無法繼續了,十年二十年之後你變成怎樣我真的不敢想。喔,對了,你所謂靠策略幸運贏來的賞金,對想短時間內擺脫家庭束縛而言只是零頭,分紅中產階級小資本額散戶的賭金,既沒效率也缺乏遠見。我不清楚這種滿腦子錢的想法誰灌輸給你的,過來人說一句明白話,神童的職業生涯很短喔。」

    羽絨背心明夢低著頭心不在焉掩飾窘態,避免眼睛和光夫對上,聲音帶點沙啞跟焦慮地坦承道:「您的觀點我能理解,既然如此,我不會是照顧您女兒的最佳人選。以她的年紀,再請褓姆,人們不光會笑她,也會笑您的。」

    「你先做三個月看看嘛,待遇絕對比麻將有一搭沒一搭的優渥啊。」光夫神情平靜無波,若無其事地從牛皮沙發站起。圓香的爹城府極深,渴求的無一不憋在心裡頭,身處這奇異空間,她竟聽得到她爹的心聲。「雖然我忍受不了這個混帳小子扭扭捏捏、自以為犧牲良多的態度,偏偏香子很喜歡他,遇見他之後,她躺平的情況改善不少。拿錢出來是下下策,可是沒有更快的方法,機會稍縱即逝,不能讓她再等了,這樣......香子她太苦了。」

    圓香珠淚滴滴答答地墜落,爹心機重是真的,囉嗦歸囉嗦,竟然默默為她做了那麼多,把她跟明夢疏離的手牽在一起。

    光夫兩隻手包握著明夢瑟縮慌張的手,歷經風霜的眼角流露誠懇:「你所堅持的、努力就有收穫的信念,等你再長大些,基本上不一定通用。我是部落民,聽起來很不像但血緣不會騙人,調查祖宗十八代也能得出一樣的結果。即便我已經從漆黑陰暗的底層泥淖中爬起,到如今擁有一番成就,受人景仰,因為身分血統遭到咒罵的情形依然存在,女兒也連帶著被羞辱,這是我覺得最對不起她的地方。由於工作的緣故,我沒辦法及時替她阻擋下在學校的惡意,我搆不著的時候,能夠請你代替我陪伴她、保護她嗎?」

    明夢滿臉迷惘,光夫太過抬舉他,受寵若驚不知該作何回應。當他侃侃而談找尋代打麻將委託人的住家途中意外發現的兩點之間的捷徑,這男人始終保持平和謙遜的心看待,絕不將這份興趣嘲笑為無聊的娛樂,明夢一直以來空虛的胸口因為尊重而莫名地充實。尤其察覺自家血脈--千代目市絕無僅有的古老異力家族,在那位德高望重的總理眼中,是多麼難得跟可望而不可即的,使他截至目前為止平庸乃至可笑的人生瞬間增加了一點點的特別。

    他在家被要求無償負責的家事、照護等勤務,到了光夫家第一次有了對價關係,感覺受重視的明夢,堆積著的情緒稀哩嘩啦傾洩而出,原來做家管,或是做駙馬爺也可以抬頭挺胸,活出自信的樣子。

    急速下落的圓香昏昏欲睡,眼皮微瞇的細縫裡,她看見好像有座湖泊在正下方閃著晶瑩的光輝。

***

    決戰時刻,間不容髮。阿蛇、摩耶兼程趕往千代目中學支援,風蕭蕭兮易水寒,浩浩蕩蕩,心意既決,便不再容許膽小懦弱拖延了腳步。遙想初聞蛇父死訊,阿蛇亦是馬不停蹄地處理好後事,轉頭一心為父報仇,挨家挨戶探聽殺父仇人瑪吉希頓的住處,準備火燒鳳凰巢,同歸於盡,不幸風聲走漏,摩耶將枕邊人制伏壓在了地上,枕邊阿蛇哀痛欲絕嘶喊道:「爹啊!妳讓我走啊,一命換一命,我要把希頓那老太婆碎屍萬段,今生今世不能親手雪恨,我不如死了算了......」摩耶連哄帶騙,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安撫住哭哭停停的憂鬱蛇。回憶起蛇失魂落魄,意志消沉的時日,鼻頭不禁泛酸。

    蛇腦海飄過的,卻是不同的碎片。女權政治團體尚未土崩瓦解時,每月的私人飯(酒)局必不可少,主要把分散各地的盟友團聚起來慶功開趴,能夠點舞男,也能自行帶男寵,簡而言之算聚眾淫亂的場所。記不清參加過幾次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被阿爹當拖油瓶拖去的,當晚團體核心的八人均出席,瑪吉梅朵摟著山名靖兒坐定於長椅邊角的位置,山名這天人族遺孤嬌滴滴的,惹得瑪吉用力地親了幾口香吻。

    創始八人其中之一的希頓,中後段才慢慢吞吞地進場,嚷著聽點餘興節目,麥克風一丟給阿蛇,希頓聽說阿蛇歌聲悠揚婉轉,跟他點一首《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蛇不願唱給這群滅國賊聽,希頓先呼了他兩個巴掌,接著粗暴扯下他的小棉褲,麥克風倒過來直往後庭狂衝亂撞,一邊捅菊叫他一邊唱,不許不夠大聲。

    希頓的寵僕,也是阿蛇的父親,桃妃,盛怒之下把由山精王府偷帶出來的傳家降魔金剛杵舉起,砍破了酒席五色並陳的夜光杯,保持著身穿霓裳羽衣、肩纏彩帶、髮插步搖的模樣,要割喉膽敢侵犯稚兒的希頓,希頓一隻手反握住桃妃執刀的手,異力加乘下她能夠掐斷骨頭。桃妃悲極怒極,高呼:「到底要犧牲掉多少人,才能換來你們所謂的『國泰民安』?我不想再泯滅良心,妳幹我就算了,憑什麼不顧我兒子的意願,連他也......連他也一起......」

    「喔?你捨不得?好啊,鎌倉桃邦,以前你流浪,偷盜維生,兒子被土匪強姦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阻止,偏在這展示做父親的魄力,看準我多少還會講法律,不可能射穿你眉心是不是?什麼狗屁道理,演好人,要我成全你,我就讓你嘗嘗厲害!」希頓言語輕薄,蠻勁一鼓抓桃妃的手將他整個翻面。壓倒性的艷紫色異力滲透進每個毛孔,刺刺麻麻地螫痛桃妃並吸取體力直至殆盡,他完全反抗不了,僅能任其逞獸慾。

    桃妃邊哭邊呻吟,嘴給希頓堵住,「咿咿嗚嗚」嘟囔了幾聲。阿蛇父子望著彼此面臨榨取卻無以抗命的淫靡醜陋的樣貌,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山名還蜷躺在瑪吉梅朵的懷裡乖順如波斯貓,阿蛇愁苦地、充滿希冀地用眼神向杉田求救,杉田一介小秘書,成命難抗,只得搖了搖頭:「你認命吧,阿蛇。」

    阿蛇、山名、杉田,這三個年齡、背景、黨派各不相同的人,命運安排他們即將以千代目中學為戰場正面交鋒,彼時彼刻,山名疏懶、杉田鄉愿,阿蛇則不滿於現狀。此時此刻,蛇同樣不滿現狀,他並肩摩耶,全速突進。中學的操場邊緣,蛇二人駐足稍歇,疾風怒雷一般出現在蛇眼前的、手拎著綠色晶片的驚喜之客,使他們倆目瞪口呆。

    「你、你是--」阿蛇語塞了。那枚晶片染著鐵紅的血漬。




    「桃邦(ももくに, Momokuni)」,從桃花源發想而得來的名字,但偏偏事與願違,蛇父身處的地方稱之為地獄也不為過,他美麗的名字無形中代表了一種理想。

    唱到「雖然已經不能夠用母語來訴說」這句歌詞的阿蛇,悲憤交加是一定的。去年就有此邪惡的安排,只不過一直順延到決戰才打成文字罷了。還有一個彩蛋,破裂的夜光杯這個意象,原型取自「血色羅裙翻酒汙」,不管是被強佔的歌女、舞男,還是陪酒阿蛇,他們淪落至黑暗之中的悲哀都是共通的,有的習慣了跟紈褲子弟(或前文所述之假女權真霸道黨)混成一團縱酒歡笑,有的則像阿蛇始終掙扎著。差別在於蛇沒有抱琵琶,他抱的是病,且後半生大約得在心病中度過。

    曾經,高中公民課有段敘述:「女主人跟男管家結婚後,男管家持續從事管家工作,GDP會下降」我讓阿夢把這題記下來,帶到決戰,不論家管駙馬爺,還是家管,真的應該打從心底好好感謝他們的付出,不是在那邊針對產不產值、多少產值作口舌之爭。說實在的,我們阿夢也不怕有人來跟他辯,因為斜槓又替他多創造出了很多的可能性。


    下集,他們究竟會--?





創作回應

大漠倉鼠
人眼中天堂、事主本身地獄,蛇家實屬不幸
2023-04-29 15:22:47
Komi(貴霜雜食動物)
一窩蛇蛇抱在一起哭泣,希望蛇父投胎以後能過得平穩些
2023-04-29 16:16:23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蛇家需要一樓的軟綿綿療癒( ′?ω?`)
2023-08-20 21:52:44
Komi(貴霜雜食動物)
給個床墊讓蛇躺,雖然蛇爹已經去當小天使了不過可以短暫召喚回人間ww
2023-08-20 22: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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