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週,自由與攝政
嗶啵——嗶啵——嗶啵——
我從來沒想過,我們會這樣再度相見,看著病床上的艾妮絲,手上,身上布滿管線,我恨不得那些針,紮在我身上。
但我只能隔著玻璃,不去打擾她的歇息。
「她這個病,會好嗎?」
剛看完緹爾蒂.庫拉雷特給我的,艾妮絲的病歷,我問出愚蠢的問題,隨即為自己卑微到,連專業知識都蕩然無存而悲泣。
艾妮絲的脊椎神經細胞正在以不正常的方式死亡,比漸凍人更罕見的奇怪病癥,沒有藥,沒有療法,不停地開刀讓她得以活到現在,但必須入院休養四五天的情況,對她來說是正常生活的一部份,只是恰好這次被媒體目擊。
忽然覺得,那每周的一個下午,是多麼的珍貴。
面對這樣的情形,無論是身為醫生還是頂尖的醫藥學準博士,都只是渺小的凡人。
求取著希望,或者是,更希望奇蹟或魔法存在著。
「當初醫生說,她只能活到二十九歲。」
「所以她才要那個藥嗎?她就這樣交給沒畢業的我……」
「瑪讚塔殿下,妳真的都不懂?因為只有妳那個方法,能夠比死神還早帶來希望。」
我不懂嗎?
上輩子的我的確不明白,記憶中的我,茫然若嬰孩,兜兜轉轉的,歷經多少人的勸慰,這才握住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但是現在的我,就算早就想明白了,也確定自己心中所企盼的,甚至已經在達成的道路上了。
依然趕不上殘酷的時間。
我需要那種藥!
就算只是希望!
「她也太過分了,為何不跟我說。」
「跟妳說會改變嗎?尤菲莉亞.費茲.瑪讚塔,亞坎歇爾大公國的第一公主,新任最高攝政者,妳是回來嘲諷的嗎?」
「我……」
雖然伯納與我的婚約曝光後,我的身份,應該就不是秘密了,我也帶著整套的官方印信回來,準備行使我的權力,但忽然被這樣稱呼全銜全名,還是幾乎不離開研究所的緹爾蒂.庫拉雷特,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妳這樣愚弄她很好玩嗎?突然投資研究所是什麼,有錢就這樣施捨我們嗎?」
「庫拉雷特桑,我不是有意隱瞞……我必須……」
「對,妳祖父的遺言,要有婚約,要有學位,才有實權,但妳有想過她嗎?」
「我會保住她做研究的自由,所以我贈予研究所的是一座油井,我尤菲莉亞.費茲.瑪讚塔已用亞坎歇爾大公國攝政的名譽立誓,未來大公國不干預任何研究所的事務。」
面對這樣的質疑,我也只能再度重申我的立場了,也是我僅能給她的。
「只有這樣?」
「那是她的希望,不是嗎?」
我還能怎樣多想,相處這麼久了,她……沒把我放在心上……
想到那束就算凋萎,我也無法拋棄,將其風乾的錯誤玫瑰,就像本不該屬於我的愛情,逐漸失去了顏色……
本來就不是我的……
「她會恨妳,我也是。」
「那樣至少,她會有屬於她的自由……」
我轉身,準備離去,這裡我沒有任何立足之地了,接下來還有跟伯納的婚約要忙碌。
至於藥,研究所的大家,應該能完成我留下的實驗,真不行的話,只能靠錢了。
「艾妮絲,妳該醒來了吧!」
緹爾蒂.庫拉雷特用力拍打隔離病房的玻璃窗。
我卻無法回頭,只能當作沒有聽見,逃離……
「艾妮絲,真相就這樣,妳可以跟我走了,說好的一起去旅行,等藥研發成功了,我們就是自由的了……」
「她要伯納就給她啊!」
「有什麼好哭的……艾妮絲……妳……跟我……說好的……」
走廊迴盪的話語,像是針,在已經百孔千瘡的我身上,縫補外界想要的模樣,我——
作為交換鉅額資金與家族權勢的籌碼。
只能是尤菲莉亞.費茲.瑪讚塔,亞坎歇爾大公國的第一公主,最高攝政者。
我的現今與過去,都為了掠奪走緊箍妳自由的冠冕而來。
待續
後話:標題的梗出現了,有人一開始就猜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