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永恆的聖光,讚美潔白的聖城,那湖中的希望聖所?!埂H帷?/font>
冷風海灣灰冷的天空淤積著低沉厚重的抹布雲,太陽像顆灰白的珍珠。猙獰的海賊圖騰船帆一朵接一朵的綻放在海風中,從桅桿上落下拍出響亮的爆裂聲。海風怒吼著掀起驚滔駭浪。
海潮衝撞船身,將之推離了海灣。劇烈搖晃的船上,巴塞洛繆一手掌舵,海賊船員在船桅爬上爬下整理船帆,他們首領響亮的聲音灌在狂風中。
「第一次坐船嗎?小鬼!」
「要你管……」
奇賽爾抓著欄桿,同時不忘抓緊自己的兜帽,陰影中的臉色各種差??耧L吹起他的斗篷,吹不走毀滅之子想吐的感覺。
雖然海賊首領不盡然相信他,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再解釋什麼,目的相同就足夠了,但是他沒想過上船這麼……可怕。
一旁轉舵的海賊首領情緒高昂。儘管裹著石膏出征,依然不能阻擋他滔滔不絕的話語:「知道為什麼冷風海灣這麼多懸崖峭壁,完全不適合做為停泊船隻的港口,卻依然可以成為與寧靜之丘海鷗鎮並列南北海的知名港口嗎?」
奇賽爾暈得講話羊頭不對駝嘴:「我討厭……寧靜之丘……」
「我喜歡怒浪角!」海賊首領好像根本沒發現兩人的話頭接不上,一甩舵,來了個超級大轉彎,差點把毀滅之子甩進海裡。
船隻高高衝上海浪頂端,船長跟船員們發出歡呼。
「說實話我不知道!但對我來說是因為冷風海灣的地利還有這迷人的大波濤!如果海洋是個女人,她一定是我的真愛!」
海賊船從巨浪上掉下來,狂風中都是海賊們興奮的尖叫聲,他們舉高雙手享受刺激,只有穿戴斗篷的少年死抓著欄桿,眼中的火焰都要暈熄了。
看著少年的慘狀,海賊首領的話仍然帶著笑意,「還能分清東南西北嗎?我可是需要你對三個地點動手腳?!?/font>
少年泛著火焰的目光從斗篷的陰影中看來,毫不留情地反擊道:「你可是要抗住所有永恆之子直到我完成任務……」
那個詞刺激了巴塞洛繆的神經。
「永恆之子……見鬼的正義之師!」
「一起入侵聖徽城?」當時巴塞洛繆吐出一口氣,攤開的雙臂在軟墊上動了動,繼續說道:「——但是你怎麼不先問問我:『你為什麼渾身裹著石膏像條爛蟲一樣躺在那裡』?」
仔細一看,大海賊那狂野不羈的著裝風格似乎不是來自他華麗的服飾,而是一堆繃帶與紗布……剛表明來意的少年沉默了。
巴塞洛繆的聲音忽而高昂,忽而無力。
「過去我是經常進攻聖徽城沒錯……但是時代不同啦!過去也許我能頂得住二十名、三十名、甚至五十名或者多到我根本懶得數的永恆之子……」
這個男人難道是世界上最強的存在嗎!少年瞳孔地震。
「但是能邊打邊被圍毆到打瞌睡的日子早就過去了。你知道現在聖島上最多的是什麼嗎?——是一群虐待狂!」
巴塞洛繆狠狠踢了一下包裹石膏的腿,在木箱上發出可怕的撞擊聲。
「見鬼的正義之師!發光的武器越來越多,養的寵物越來越醜,騎的東西越來越詭異。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把那群可憐的草原羊駝都宰來吃了才變得那麼像妖怪!」而且他是真的很久都沒看到曾經滿地跑的草原羊駝了……
「你想上聖島?給我一個理由——」巴塞洛繆從躺椅上站起來,一拐一拐地逼近少年,「我幹嘛要為了你提早去被揍?難道帶上你我就會得到我要的東西?」
「你要什麼?」少年問,「顯然不是財寶,也不是跟永恆之子們運動(巴塞洛繆一聽立刻吹鬍子瞪眼睛),你想要那座島上的什麼?」
巴塞洛繆露出憤怒的笑容。
「我要他們的和平被所有目光嘲弄、後悔之心被我的存在折磨。」
但是聽起來巴塞洛繆變成了聖島的娛樂項目。
毀滅之子偏頭,看起來天真又無辜。
「毀滅正是我存在的意義之一。來,跟我說說吧……」
巴塞洛繆有那麼一瞬間像是退縮了,但又有什麼在他眼神中轉了幾圈。他咬了咬嘴巴內部,重新沉下表情。
「我是巴塞洛繆,身帶不詳氣息的陌生人,記好我的名字與條件。那座城中有我的——」
太陽漸漸爬升,海面越來越平靜,再也沒有驚滔駭浪與狂風。盡頭出現奇賽爾與巴塞洛繆的目的地。船員們推大砲的推大砲,拿武器的拿武器。
「小鬼,那裡就是聖徽城了。」巴塞洛繆拆下繃帶活動身體說,「什麼湖中聖島,他們從來沒搞清楚有一種地形叫做內?!闼坪跻膊灰馔?,果然來過吧?去年秋天神殿騎士團忽然重點加強內城防禦,天空魔法陣被換了一輪,不方便傳送法術的使用了?!?/font>
奇賽爾只是盯著灰色的小島輪廓,心不在焉地回話:「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難道你突破不了防線嗎?」雖然知道那裡擠滿了永恆之子,但想到答案就在島上,殷切期盼就把緊張全壓過了。
「我很好奇原因,但你好像根本不驚訝,是嗎?」巴塞洛繆臉上有奸計得逞的笑容,但不打算深入交流,宏亮地大喊道:「好了小的們,準備好你們的惡意與武器,讓我們攻下這座食古不化的城!」
警鐘響徹海面。
成群的海鷗驚飛,拍打翅膀從海面掠過,滑向高處的天空。
數艘海賊船變換方向爭取放下小船,聖徽城守衛船很快出現,雙方開始你追我跑。港岸邊的炮臺停止攻擊,避免誤傷己方船隻。
海賊小船即將從砲臺的射擊死角位置登岸,永恆之子們也準備好了。
「突然有不祥的預感?!褂袀€永恆之子摟了摟長弓說。一股逼近的陰冷感覺驅之不散,像日出前滴水的黑霧,冷得他的胃快要結凍。
有人懶懶地回應道:「武器忘了修嗎?修復槌一個特價一百金?!?/font>
「你個黃斑菇,八十我才收——海賊船上有讓我很糟糕的感覺,我就不信你們沒察覺?!?/font>
「是有一點,但蜜莉亞最近很安靜……」有的永恆之子寧願當成錯覺。跟巴塞洛繆跳個定時廣場舞而已,能有什麼壞事呢?
這整件事其說是防守戰,不如說只是個打發時間的運動、解解開箱上癮癥候群的饞,還有某個據說叫作便利貼的成就……永恆之子們共同的強迫癥毛病意外的多。
「我也有不好的感覺,也許巴塞洛繆換了新花樣?」但是這個猜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期待。大多數永恆之子已經過了會享受新鮮感的時期,即使這應該是一場重要的保衛戰。
雖然已經習慣了海賊老是能登陸,永恆之子們卻不會因此而覺得奇怪,有些人分散去尋找斥候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或是待在原地等別人通知巴塞洛繆的出現。
這又是一個平常、平靜、悠閒……可能還有點無聊的日子。
許多永恆之子開始習慣坐在聖徽城與朋友聊天一整天,什麼事也不做,直到其中一些人可能忽然遠行,然後剩下的人也許會重新投入到日常任務中,但也可能乾脆也選擇遠行。
針對海賊入侵的警鐘敲得就像飯鐘。
沒有人知道巴塞洛繆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潛入聖徽城的海賊斥候都被抓出之後,他便會出現迎戰。在此之前他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沒有人能得知。
大概也不在乎。
巴塞洛繆恨著這座城。即使久攻不下,經過漫長的時日依然不改初衷。永恆之子們也沒有理由不守衛這個他們自誕生以來就落腳的大本營。畢竟只要海賊來襲,誰不會拿起武器呢?
聚集的永恆之子中有一名舞者轉頭。
她看向安靜的城市深處。熟悉的感覺在那個方向若隱若現。明明就是該對抗海賊首領守護聖徽城的盛大時刻,她卻忽然覺得想要去看看預感傳來的方向。
「莉莉,你要去找斥候嗎?」
「不,我要去別的地方一下!」
巴塞洛繆最後一次擦亮了雙刃單手斧,對著身旁的少年說:「按照先前說好的約定。我幫你進入聖徽城,現在該你了?!?/font>
海賊船員們已經各自離開,只留下首領與少年。兩人背靠著隱密處的石牆。海風吹進來,在彷彿迷宮的周邊巷道中迴響海浪的拍擊聲。
聖徽城的建築布置極大地便利了海賊們的入侵。靜謐古老的小巷成了四通八達的網路。剛才眼前的還是彎曲的石階梯,下一個轉角忽然就成了交會各種坡段的路口,要藏什麼都很容易。
「內政廳、真理法庭、神殿騎士廳堂?!蛊尜悹柣卮鸬?,在海賊船上做好的咒印從手中出現,「他們對你做過的事情都寫在裡面了?!?/font>
接下來巴塞洛繆會吸引走全城的注意力與火力,奇賽爾只要在那個守備力薄弱的時刻把這些小玩意兒放到這些地點就可以了。
但他仍然對巴塞洛繆的能力很懷疑……那可是一整城的永恆之子。
當初光是一個永恆之子就把自己屠城了無數次!
奇賽爾換了一個咒文向巴塞洛繆遞出。
「我的戰鬥能力並不出眾,但在其他方面可以幫助你。這道魔力將讓你獲得更強大的力量,雖然並不持久,但拖延時間應該足夠?!?/font>
巴塞洛繆搖搖頭說道:「先管好你自己吧。要找人就趕緊去?!?/font>
「你要去哪裡?永恆之子們不在那個方向。」
「他們不是我的第一站?!购Y\首領彷彿熟悉巷道的老居民,從錯綜複雜的道路中選定方向,像孩子跳著踩石磚。
魁梧的背影沒有回頭,揮揮手,聲音傳來。
「別讓我失望……海賊的怨恨可是很可怕的?!?/font>
奇賽爾往反方向望去,散掉手中的咒印。錯落的屋頂間聳立聖城尖塔,騎士團旗幟飛揚在藍天白雲中,被環繞在建築尖端的巨大魔法陣映得七彩繽紛。
「忽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恩惠沼地。」奇賽爾自言自語道:「反正上次也沒有帶見面禮,這次應該也沒有關係吧?」
奇賽爾在靜謐的住宅區中摸索正確的方向。
往西的路也許通向東,朝北的階梯也許最後轉向南邊,由於海賊來襲,居民都鎖緊門躲在家中,隱約可以聽見祈禱或說故事的聲音出現在某個無法辨別的方向。
兜兜轉轉,奇賽爾終於找到連接神殿區的巷子出口。
一股悸動湧上來,斗篷帽沿發出結冰聲。不知道是毀滅低語還是夢境裡的聲音在耳邊竊竊私語。奇賽爾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低溫逐漸消退。
藉由巷道的陰影,奇賽爾觀察神殿的守備狀態。
「上次有這麼多人嗎?」
定時巡邏的神殿騎士隊伍配帶奇特的魔法道具,使得他們身上的正面能量濃烈到令奇賽爾屬於毀滅的那部分無比反感,撐在牆上的手指節發白,一片冰霜迅速蔓延上牆面。
「明明以前不會特別對這種氣息感到不舒服。算了,再找找其他路線吧。」奇賽爾貼著牆面,緩緩退回巷道深處,「對付海賊根本不需要配戴那種討厭的道具吧,簡直就像在防範毀滅之子似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單手抹臉,深深嘆氣……
「上次被看見火眸,所以我被列入安全考量了嗎?」
那麼其他的路線或許也是一樣的情況。
現在該怎麼辦呢?
奇賽爾對著錯綜複雜的道路發呆。
再想想吧,一定還有什麼方法可以進入他曾經去過的地方。至於巴塞洛繆的任務……毀滅次元都被他拋開了,他還會在乎一個海賊首領嗎?奇賽爾從來就沒打算完成約定,只是利用對方而已。
他只要找到那個會泡茶的老澤蛙就好……
然後,重新再問一次那個問題……
「哎嘛?你迷路了嗎?」
「沒有。」奇賽爾下意識回頭。
藍眼少女停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上,穿著嫩粉色的舞者裝扮。鬢上一朵扶?;ǎ煽肆ιL髮束成低馬尾落在腰後,嘴角有顆痣。腰間兩側各有一把單手綠彎刀,裝備的光芒璀璨到就差沒在上面寫:我超暴力。
少女眨了眨眼睛,雙眼中有奇賽爾熟悉的星光特徵。
——一個永恆之子。
奇賽爾與她對視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思緒卡在「火眸來不及閉」的迴圈中。地磚傳來冰裂的聲響,少女的手同時衝向武器,奇賽爾趕緊一揮手。
寒冷完全沒讓他失望,在沒有動用毀滅力量的情況下將少女包挾起來撞在民居的牆上困住,只剩手指還能動。那個顫抖的指尖戳著奇賽爾的視線。在她說出那個名詞前,奇賽爾衝上前去摀住那聲示警。
「……毀唔唔唔!」
這似乎沒什麼用。抗爭的怒火充滿永恆之子的雙眼,再加上面對危險的爆發力,她身上的冰山開始發出破裂聲,迸出無數可怕的縫隙線。
奇賽爾想起永恆之子沒道理的戰鬥力,以及自己不擅長的專業領域,趕緊補上一句謊話:「不要輕舉妄動,後面這間屋子裡的居民會立刻死亡?!?/font>
裂痕與聲音停下了。
這時巷口轉角傳來模糊的呼喚聲。
「莉莉?不用找斥候啦,巴塞洛繆在金閃閃銀行前面!」
「她去哪裡啦?麻花,你看見莉莉了嗎?」
「喔,我記得她突然往這個方向跑了?!?/font>
奇賽爾瞪向聲音傳來的方位,呼吸粗重起來,寒霧隨之蔓延。他將視線放回少女身上。兩人的眼神一樣緊張……他們都不想要有人闖入這個狀況。
奇賽爾只能試著尋求合作。
「我放開你,你讓他們離開。做得到嗎?」
少女想了一下,眼皮像點頭一樣眨了眨。
奇賽爾小心翼翼地挪開手……手臂忽然一緊!
——少女的一隻手放棄武器破冰而出,可怕的力道扣住奇賽爾的手腕。接著又是一隻腳踢破冰層。
她掉下來撲到呆住的奇賽爾身上,把他甩過天空摔在地上,像騎羊駝一樣壓上去以某種關節技制伏,一手按著他的頭,迅速低聲說道:「我把他們引開,你不要亂來?!?/font>
奇賽爾不舒服地掙扎著,但配合地不發出聲音。
少女朝聲音的方向喊道:「馬上來!我換個衣服就過去!」
「她終於穿膩舞者了?!?/font>
「噓,小心被切成一絲一絲喔?!?/font>
「走吧走吧……」
奇賽爾半張臉都埋進地面,被壓陷的位置有冰花慢慢爬出來,火眸從斗篷帽下瞪著少女。沒有哪個永恆之子受得了挑釁,少女將奇賽爾的斗篷帽掀開了。
她要看看是哪個邪惡人物膽敢跑進聖徽城……
「……?!股倥闹讣舛却林尜悹柕囊暰€。這次她的表情像看到鬼,張口抖著聲音說:「你明明掛了?!?/font>
她也不管毀滅之子的反應,開始埋怨道:「哎嘛——到底為什麼啦?梵努也是、你也是、那群魔物也是,為什麼你們總是可以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啊——啊啊,遠征又要打不完了……」
「你是誰?」奇賽爾開始回想哪些人知道自己的長相與死亡……
永恆之子們在打倒他後循著出路追去,繼續搜索其餘毀滅之子的下落。但卻有一位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朝他走過來。這位永恆之子在他的視線中逐漸化成模糊的色塊,有長長的巧克力色馬尾。
「你的項鍊……我認得。那是蝮蛇雨林的聲望寶物,你怎麼會有?」
「你是那個拿走我項鍊的人?」奇賽爾的呼吸都停了。
曾經的致命傷位置隱隱作痛。他當時根本不在乎討伐自己的永恆之子們長什麼樣子,沒有馬上認出這個少女曾經是一員。
按在他頭上的那隻暴力的手跟當時一樣充滿力量。
少女充滿敵意地將嘴噘向一邊,「難怪我覺得有熟悉的氣息,預感果然沒錯。你回到聖徽城,難道就是為了拿回項鍊嗎?」還友善地請教道:「我應該要殺你幾次,你才不會再復活呢?」
「我可以告訴你復活的秘密,只要你放我走?!蛊尜悹柡敛华q豫出賣毀滅次元。少女把想起身的奇賽爾粗魯地按回地上,小手用可怕的力道扣著他的頭。
「讓你起來,也許居民們又會有危險呢!一根手指頭也別想動。老實交代,你對居民們動了什麼手腳?」
不能來硬的,這是個永恆之子。奇賽爾不停在心裡說這句話?,F在的他也許可以單挑永恆之子,或者把她炸飛得比戰熊還高,但也會把全城的警備都引過來,老澤蛙一定不會開心……
奇賽爾不想戰鬥,也不能逃走。最後,毀滅之子無聲地張口醞釀了一會兒,軟和聲音說道:「我手上沒有人質,那是騙你的……」
他繼續控制自己發出聲音:「拜託你。」這一定是他這輩子最卑微的時刻了,「我只是要見一個人……請你……放過我?!?/font>
永恆之子的怒目稍稍緩解,多了點困惑。
「什麼人能讓毀滅之子對著永恆之子懇求?」
「……萬格勒主教?!?/font>
「毀滅之子找梅特羅教廷的主教能幹嘛?如果你要找那個給你項鍊的永恆之子就算了,反正我跟他有能力打扁你,可是萬格勒主教不行?!?/font>
——沒錯,太危險了。老澤蛙毫無自保能力。
「我要是想傷害他,我上次就做了。」奇賽爾耐心地說,「現在的聖徽城防護比以前多,很不好進來。主教會見我的。真的?!?/font>
「那個給你項鍊的永恆之子呢?叫什麼名字?我去給你抓來!」少女不滿意地責備起對方,「他怎麼可以放你這樣到處亂逛就不管了?」
空氣忽然變冷。
一股低溫從毀滅之子身上蔓延開,深入骨髓的寒冷似乎連遠處的聲音都奪去了。奇賽爾沉下聲音,咬牙切齒地吐出冷霧道:「因為他死了。」
可怕的沉默瀰漫在小巷中。按著奇賽爾的那隻手沒有放鬆。
少女輕輕問道:「你殺了他?」
「是我殺的就好了!」奇賽爾激動得劇烈扭動,斗篷帽沿開始結冰,「是你們這些永恆之子動的手!你滿意了沒?滿意了就放開我,你不要以為我現在還是打不過你!」
如奇賽爾所願,少女從他身上跳開,警戒地落到一旁。
「你一定是在胡說八道,永恆之子不會殺永恆之子的……」但是她忽然想起什麼,有點心虛地繼續補充道:「領地擊殺數跟競技場全滅除外啦……但我們不會因為那種事情就下殺手好嗎?」
奇賽爾從地上撐起身體正要把自己拍乾淨,聞言難以置信地望向她。
「你要不要聽聽看你現在到底在講什麼……」
「喂,阿塔奇奇?!?/font>
「別亂喊,我跟你很要好嗎?」
「永恆之子殺永恆之子這種事情我不能當作沒聽到啊。確定是永恆之子嗎?我上次就說了怎麼可能有永恆之子會送你禮物。不然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死亡地點在哪裡……雖然我可能不見得聽說過?!?/font>
毀滅之子本來一臉的不在乎,但靈光一閃,停下打理自己的動作。他猶疑地看向這個永恆之子……也許她知道那個答案?
奇賽爾壓抑著期待問道:「去年,有個毀滅之子從東南大陸入侵寧靜之丘——」
「哎嘛我知道!雖然我沒去。聽說那天超好玩!」
永恆之子熱烈的模樣好像都一致地欠揍。奇賽爾忍住罵人的衝動,繼續問道:「你知道把毀滅之子帶走的聖騎士是誰嗎?」
少女開始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這麼一說阿莫斯當時好像一直在找那個人還點名了神殿騎士團,可是後來沒有聽說真的少了誰而且聖騎士不一定是永恆之子為什麼我們不能對他動手……哦齁!」她驚恐地拉長聲音,「那個超有名的毀滅之子是你——」
「別搞錯重點。那個聖騎士叫什麼名字,你告訴我,我立刻就走!」
「……我真的覺得你要再想一想那是不是真的是永恆之子?!咕退闶菣M衝直撞的永恆之子還是斟酌了一下措辭,「當天在場的幾乎都是活躍的永恆之子……」她就差沒說你確定你的永恆之子不是冒充的?
奇賽爾聞言停下打理自己的動作,但只有一小會兒,然後就繼續清理身上的乾泥巴,好像根本聽不懂剛才的暗示。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自己去問主教。上次要不是那個白頭髮的傢伙打斷我們,我才不需要醒過來還要大老遠跑過來……」
「我是莉莉?!股倥鋈徽f。
「我不在乎?!蛊尜悹栟D身就走。
身後討人厭的聲音跟上來。
「他救了你,你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
「我知道他是誰,只是不知道名字?!?/font>
「你要不要聽聽看你現在到底在講什麼……」
突然奇賽爾停下腳步。莉莉終於以為他願意好好分享自己的故事……毀滅之子走回來,在永恆之子面前停下,掌心朝上,搧了搧,「還給我?!?/font>
他再次變得低聲下氣,懇求道:「拜託你。」
「還給你什麼東西?」莉莉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項鍊?!蛊尜悹栐谧约翰弊由袭嬕粋€弧形、撇三下。
「欸我跟你說這邊有個捷徑可以……」
奇賽爾拉住想錯身而過的莉莉,把她扔回原地,耐著性子主動提出道:「我知道了,你要交易對嗎?復活儀式的情報換放你放過我,大本營地點的情報換項鍊。怎麼樣?」
「我、我才不要跟毀滅之子做交易呢!」莉莉哼了一聲轉頭,眼神飄忽。
奇賽爾棒讀道:「那可是所有毀滅之子的大本營喔,清掉說不定就世界和平喔?!?/font>
莉莉的表情簡直心動到不行,瞳孔也地震到不行……
她趕緊搖搖頭把這個畫大餅甩掉。
「要我相信一個可怕又邪惡的毀滅之子告訴我他們的大本營在哪裡,我還不如相信知名的坐騎商人契奇明天就開始賣坐騎!——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契奇在毀滅之子中也這麼有名?」
在莉莉的瞪眼下,奇賽爾像個剛得獎的受寵若驚的小演員捧著心窩,也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我第一次被稱讚可怕又邪惡……」
「別鬧了??隙ㄒ灿兄鹘桃酝獾娜酥滥莻砘锏拿职 !?/font>
「你倒是找一個不會對毀滅之子喊打喊殺的人給我?!?/font>
「藍水晶在上,主教是不是老花眼了沒看見你眼睛著火……為了知道這個,你寧願出賣同胞?」
「對,因為我是個『可怕又邪惡』的毀滅之子。時間不多了,項鍊跟主教你總要選一個,最好都選,否則我們只剩開戰的路可以走?!蛊尜悹栒f完,一陣陣細碎的結冰聲在四周響起,地面有冷霧爬行。
「哎嘛哎嘛,等一下??刹豢梢浴楀€的條件換別的?」莉莉努力模仿放大的小貓瞳孔,「——拜託?」
但是毀滅之子對這種表情毫無垂憐,並且友善態度再度被羊駝吃了,口氣很差地說:「我拒絕。你留著項鍊要幹嘛?那又不是多高階的裝備,還泡滿了血?!?/font>
也不知道是血跡的事還是永恆之子終於有一絲愧疚,莉莉忽然扭捏起來,看起來竟心虛無比,「因為,東西不在我身上……」
奇賽爾沉下臉來。
「我可是知道永恆之子的背包該怎麼翻喔,你確定不改改說詞?」
「拜託!那、那可是毀滅之子大本營耶!用十件漂亮衣服我可能、大概、也許都願意換……」莉莉慌得彷彿中了彩票又找不到票根,甚至沒注意到毀滅之子竟然有辦法翻永恆之子的個人背包。
奇賽爾聽得頭都痛了。毀滅次元跟漂亮衣服竟然有得比?
「可是……」莉莉的臉都皺在一起,聲音變得跟蚊子一樣小,「可是項鍊被搶了有什麼辦法……」
「被搶了!」毀滅之子的腳下爆開一圈冰,眼中的火焰轟然跳動。如果對方不是女孩子,他可能就直接掐衣領了,「你不是一個永恆之子嗎?怎麼可能會『被搶』?」
結凍般的冰霧擴散,四周的景象受影響變成冷硬的灰藍色。蛛網形狀的霜開始在房屋上爬行,發出緩慢的凝結聲響,像溫度被一寸寸捏碎。
聖徽城忽然又打起鐘來。
「這是什麼意思?」奇賽爾警戒地問。
「喔,巴塞洛繆跑了?!估蚶蚋静辉谝饽莻€廣場舞。
「莉莉!衣服到底換完了沒?。堪腿蹇姸寂芰?!」轉角外傳來呼喊,腳步聲越來越近。巷口射進來的陽光中有道影子在地上出現。
奇賽爾回頭看向莉莉,很快地做出決定。
「算了,你跟我走?!?/font>
「為嘛要?我放你走,大本營地點給我?!?/font>
同伴的聲音從巷角傳來:「莉莉?怎麼不回話???」
「因為你要把項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不等永恆之子繼續吵架,爆起的冰再度困住她。奇賽爾這次不能使用傳送水晶,因為那個無法再帶上一人。
在莉莉掙脫束縛之前,奇賽爾把在德菲爾之森製作的轉移祭壇材料丟在腳下,驅動自己的力量。至於無法遮掩的毀滅氣息痕跡……只好等風頭過後再回來進行見面的事。
一名騎士少年從巷口遮遮掩掩地探頭出來,遮著自己的雙眼,手指又抖得想偷偷張開指縫,一邊喊著「莉莉、莉莉」……
看向不遠處的神殿建築,奇賽爾眼中的火眸微微瞇起來,遺憾但並沒有放棄。他的雙手微舉,渾身蔓延出毀滅力量,帶著永恆之子化做一道逆流上天的紅光。
「唉,下次再見?!顾驼Z。
無聲的黑紅色天雷由下而上將藍天白雲切成兩半,彷彿彼此交纏的邪惡紡紗線與聖徽城的塔尖一同指向天空深處,甩著長尾被雲層吸入,消失在某些人驚訝的目光外。
欸,我要送你一個小撒嬌,
別催我回湖中希望的聖島,
若能早日想起使命把夢消,
期盼每天醒來與你道聲早。
剛要拍照聖徽城就天黑了,只好蹲在那邊等
結果等一等我這邊就天亮了(???
順手又拍了很多飛行照騙,超騙的
永恆之子怎麼可能被搶.....那是毀滅之子你不認識九大商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