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在推特上的一篇對於「棉花糖實驗」的推文後,有感而發,快速寫下的批判性筆記。最初是在推特上一則一則的寫,現在將其整理後放在這裡。歡迎指教
正文部分:
我稍微看了一下下面的留言,依然沒有人提到我這種人會提出的對棉花糖實驗的批判,縱使一些人已經開始往「家庭」這個社會關係進行思考,但是卻依然止步於此,沒有再更近一步。我還是稍微說說好了,儘管我的批判在這圈子不會是「主流」。
首先棉花糖實驗的最大誤點在於它是建立在「成功與否建立在個人身上,其餘毫無關聯,這是一種全然的絕對主體式思考,也是新自由主義思想的濫觴,他否認社會,及社會的其他結構性因素對於一個個體施加的因素。事實上,下方留言乃至於NAO對棉花糖實驗的批判依舊離不開這個範疇,這正是柴契爾夫人思想的終極體現:「沒有社會,只有男男女女與家庭」,本質上是一種保守主義。
但實際上,棉花糖實驗假設個體成功與否只與個體相關本身就是最大的偏誤。我們僅僅以經濟行為這個範圍進行考察,我將指出棉花糖實驗所謂的「延遲享受=成功人」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版的「經濟學—理性人模型」,因為他的確表示,人應當著重於長遠利益,獲取對自己的最大利益,這難道不是一種理性人模型嗎?
然而實際上,下方留言有提到的,人的行為不僅僅是單純理性,也會受到文化等因素的影響(也就是留言提到的亞洲因素)。事實上,卡爾伯蘭尼的《鉅變》一書中揭露了,所謂的全然脫離社會的經濟行為與市場並不存在,人的行為固然鑲嵌在社會中,這論點在之後的經濟社會學家,馬克·格蘭諾維特中得到了強化。格蘭諾維特也進一步指出「弱連接」理論,與其他社會學家的「社會網路」理論進行對話,指出一個人的成功與否還會取決於人際網路與社會關係。
並且我們也不能夠忽視了布迪厄的文化資本等概念,明確的指出在一個社會中,優勢(資產)階級及群體擁有更多的社會結構性因素帶來的好處與優勢,這點,難道不是在美國白人—黑人—亞裔的資源分配身上看得見嗎?
而且他將「不懂得延遲享受=失敗者」這點,凸顯了一種優勢階級的凝視,一種布爾喬亞的價值觀:一定要懂的長遠規劃,一定要理性計算每一件事物。但是我們在人類學家Elliot Liebow的《泰利的街角》一書中就可以推翻這種價值刻板印象,這些孩子不一定是不懂長遠規劃與理性計算,事實上,這種把握當下及儘早享受反而是一種「影子價值體系」(上文中應該再加進大人)的展現,不是不理性。
最後,我將從結構主義的角度切入,批判棉花糖實驗。棉花糖實驗及支持者否認社會性因素對個人功成名就的影響,這是一種謬誤。因為人不只是政治動物(亞里斯多德語)也是社會的動物(馬克思語),人一輩子生活於社會,在社會中活動,任何對人的考察都不應當在脫離社會關係下進行,我們僅需對「自我介紹」此一行為分析即可輕易推翻這種「否認社會及結構因素」的論點。首先,自我介紹不可能僅僅介紹名字,如:我叫NAO這樣就好,沒人會這麼做,一定會提到「我來自哪?」、「我是誰的孩子」之類的。
這些自介,乃至於名字(親戚取的)不正是體現了人永遠無法脫離社會關係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否認社會關係對個體的影響呢?當然我不會陷入傳統的結構主義,認為人單純是結構的反映,進而否認人的主體性與能動性,我抱持著的觀點是「相對的決定論」在「結構—個體」之間取得一種「動態」的平衡。(接近古典馬克思主義)
最後稍微抱怨一下吧(雖然打到這裡通常沒人看就是了)選擇將一切社會問題及現象化約為「心理學」似乎是一種潮流?我不反對心理學,但是我只能說這種舉動很危險,他甚至有可能陷入一種庸俗的「唯心主義」,以單純的、模糊不清的認為一切都跟人性、意識有關後,就再無他物,實際上這種不去探究背後更大結構性因素及客觀物質條件的想法,很難看清事實全貌。唯物主義並不否認精神意志等影響,我們只是著重分析真實的社會關係與物質世界罷了。(僅是個人意見,歡迎指教)
參考資料:
卡爾伯蘭尼著《鉅變》
艾莉斯·楊著《正義與差異政治》
路易阿圖塞著《保衛馬克思》
Elliot Liebow著《泰利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