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五大宗門,崆梧山的飛船各式各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崆梧飛閣,它下方為船型結(jié)構(gòu),上方則築著闕樓,內(nèi)裡容納上千人都不成問題。
崆梧山素來是集體行動,無論是前往秘境,還是各種集會。
蕭濁老早聽聞這次要搭崆梧飛閣前往秘境,這些都在他預(yù)料之中,真正出乎預(yù)料的是……姬木燁居然主動請纓,說要同季清帶領(lǐng)弟子前往秘境。
也不知道姬木燁不知打什麼主意,居然也想帶隊(duì)?
自上次獻(xiàn)血後姬木燁便再沒動作,詭異得緊,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他實(shí)力是不如姬木燁,但姬木燁若膽敢招惹他,他拼著釋放本源陰氣的風(fēng)險也要讓其付出代價。
十日後,季清、姬木燁按計畫帶著二十名弟子前往秘境。
蕭濁看著姬木燁一派輕鬆地在他面前徘徊,雖心中不快,卻也裝的若無其事。
從崆梧山飛至秘境尚須五日,旅途中蕭濁依然沒落下修行,為了緩解即將漲破的乾坤袋,他將賭局贏來的靈石化為陰氣吸入體內(nèi)。
那可是其弟子們省吃儉用積攢下的,卻被他大手大腳吞了,要是被其他人瞧見定要吐血三升,抓心撓肝,唾罵奢侈。
蕭濁不像其他弟子在崆梧山是為了修仙,求得長生、不老不死。他只想拿回自己的神軀,並將仇人一一斬殺……最重要的是,他要讓帝清嚐嚐他當(dāng)初所受的苦。
為了達(dá)成目的,蕭濁經(jīng)常躲在飛船的隱蔽處搜集情報,他會斂去氣息的埋在柱子後,或者攀在桅桿上,就像在跟誰玩躲貓貓。最後皇天不負(fù)苦心人,他終於在飛船上探聽到一則有用消息──仙門會將在三年後召開。
也就是說,他必須在三年內(nèi)提升實(shí)力,贏下仙門試,如此才能進(jìn)入升仙塔,奪回他被放在塔裡的雙眼。
不過說得容易,一旁可是有個緊迫盯人的季清,有季清在練功都得偷偷摸摸的挑時間,他可不想讓敵人摸清自己來路,這不是在給敵人遞刀子?
話說另一頭的季清,他因?yàn)橐姷绞挐嵩诒仍嚂r地跋扈模樣,一逮到機(jī)會必要對蕭濁來個言傳身教,試圖端正蕭濁待人接物的態(tài)度,好似恨不得將三年來沒教的全都補(bǔ)齊。
季清會不時說著小孩兒常聽的傳統(tǒng)故事,並用「忠孝仁義」耳提面命的引導(dǎo)蕭濁,但他又怎知蕭濁雖表面聽著,其實(shí)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
除此之外,季清因?yàn)閾?dān)心蕭濁在焰火秘境的安危,還在飛船上給蕭濁猛補(bǔ)課,從修真的各種基本常識開始,再到各式基本符祿、陣法,無所不有,無一不授。
剛開始教的時候季清表情有些忐忑,但他越教,原本板的死緊的面孔便越放鬆,像融化的冰塊。
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蕭濁一教就會,而且有時還能舉一反三。
他很是欣慰,不自主的想著,濁兒果然是修真的好苗子,一但恢復(fù)神智,便猶如乘風(fēng)展翅的大鵬,扶搖直上九萬里!
思及此他嘴角不禁露出一抹飄飄然的笑。終於啊……他終於體會到一把教學(xué)有成、作育英才的樂子!
但蕭濁哪裡是一教就會?他是本來就會。
蕭濁為了當(dāng)真像個一無所知的弟子,還十分故意、極其拙劣的適時提問。若換個精明點(diǎn)的還不被當(dāng)場識破,不過季清是個胸?zé)o城府的,又哪裡看得出來?
於是他們一個在對牛彈琴,一個在陽奉陰違地飆演技,五日就這麼一轉(zhuǎn)眼過去……
眼下碧空如洗,靈香四溢。
白丹平、墨硯犀正在弈棋,柳嫣萍在看書,其他弟子有的在打坐調(diào)息,有的一臉忐忑不知在搗鼓什麼,而蕭濁法袍大開,悠哉地躺在甲板迎接陽光,像隻曬肚皮的狗。
這時姬木燁勾著似笑非笑的嘴角緩緩走來。他手撫丹盒,給每名弟子一顆元?dú)夤暦Q對修為大有裨益。
姬木燁行止素來流於表面,除了給人一股莫名距離感,嘴還惡毒的讓人揪不出錯。
據(jù)稱他授課時,第一句話就是他沒必要回答弟子問題,因?yàn)閱栴}是要弟子自己找答案的。
此外,他還說他每堂課都會淘汰掉一半的人,也沒為什麼,因?yàn)樗幌胍姷侥屈N多人形朽木在他面前晃悠。
因此弟子收下元?dú)夤麜r的表情都很一言難盡,不過既然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當(dāng)即便將元?dú)夤豢谕塘恕?
蕭濁自然也收到元?dú)夤磺那氖者M(jìn)乾坤袋裡。哼,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姬木燁給的東西誰敢吃?吃了大概不死也殘!
蕭濁打算到秘境便將元?dú)夤幚淼簟?
甲板上,蕭濁抓了抓臉,發(fā)現(xiàn)陽光不知被什麼東西遮住,睜眼後便見到白丹平笑眼彎彎的眸。
「蕭濁,你不熱嗎?」白丹平低著頭,逍遙巾後方絲絹隨風(fēng)而飄,像兩條飛舞彩帶。
蕭濁將手抌在腦後,調(diào)笑道:「據(jù)說焰火秘境裡炎熱異常,我不過是提前適應(yīng)罷了!」
「我很替你歡喜。」白丹平?jīng)]頭沒腦說了一句。
蕭濁俊眉微挑,道:「為何?」
白丹平漾起笑容:「贏得資格比試頭名呀,阿墨原先說要將你撕成碎片,一斧子劈成兩半,幸好你贏了!」他逆著光,髮絲上都鑲嵌金邊。
蕭濁疑道:「你替我歡喜,你朋友不就不歡喜?」
語畢他用斜眼睨向墨硯犀,此時墨硯犀上身赤裸,傷口處還敷著靈植,綁著繃帶,那傷勢分明比他嚴(yán)重!
「阿墨不會。」白丹平嘻嘻一笑,接著不住地點(diǎn)頭:「我們從小相識,我懂他,他人很好,他還會燒一手好菜,我最愛吃他燒的菜,可好吃了,所以女人都喜歡同他作朋友!」
是喜歡同他作朋友,還是喜歡同他作床上的朋友?蕭濁嘴角抽了抽。
墨硯犀見兩人聊開,皺眉道:「丹平,過來!」白丹平聽見叫喊,猛地回頭,接著又三蹦兩跳地跑走。
眼看就要抵達(dá)秘境入口,季清道:「崆梧山弟子何在?」二十名弟子聽見後全都圍了來。
季清待弟子集合才開口:「記住,進(jìn)入秘境後你們將分開,在裡頭的時間為期四個月,時辰一到,秘境便會將人自主踢出。」
他頓了頓,續(xù)道:「既然同為崆梧山弟子你們便要互相照應(yīng),焰火秘境雖被五大宗門長期把持,但有能者仍有辦法進(jìn)入,裡頭也可能有魔修,一切小心為上,生死自負(fù)。」說這話時他望向蕭濁。
季清這幾日叮嚀良多,他說:「雖越往秘境內(nèi)部火種越純粹,但也越兇險,還有切記,勿走至秘境中心處……」
他本意是希望蕭濁不以身犯險,但他又怎知蕭濁從來不知恐懼為何物,得了這消息,當(dāng)即決定一入秘境就朝中心進(jìn)發(fā)!
巨大影子晃蕩著,蕭濁往右看去,焰火秘境入口吊在半空,尚未成型,隱隱約約像海市蜃樓。
抬頭望,五大宗門的飛船俱在,有的呈寶塔狀,有的則呈帆船狀。
時辰一到秘境入口逐漸顯現(xiàn),它似一隻大眼,爾後擴(kuò)散成一道裂縫口子。蕭濁極目遠(yuǎn)眺,此刻從外頭瞧去已能瞧見秘境裡的景色,它微微扭曲,像隔了道薄膜。
這時五大宗門紛紛開啟結(jié)界,防止閒雜人進(jìn)入。
只聞一聲轟隆,天空映出五彩光幕,像隻大碗罩住入口,但下方仍竄上許多人影。
他們或御劍或搭乘法寶,各自不同,但無一不是趁著間隙,一溜煙便進(jìn)入秘境,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這些身影中,有一人吸引了蕭濁目光,那人踩著鏽劍,戴著竹斗笠,身穿蓑衣,一副浪客打扮,但蕭濁連正臉都沒瞧見他便鑽了進(jìn)去。
當(dāng)年各宗門為了焰火秘境歸屬爭得你死我活,無論大宗門還是小宗門皆死傷無數(shù),最後才決定由五大宗門共掌,所以焰火秘境可說是五大宗門共有資源,外人是萬萬入不得,但即便如此,每回仍有宗外人士混入,防不勝防。
站蕭濁身後的弟子怨道:「哼,這群散修還有小宗門也敢進(jìn)入?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另一名弟子嘀嘀咕咕:「真該提議山長將結(jié)界弄嚴(yán)實(shí)些,別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雖是抱怨,但不一會也一個個掠天離去。
季清彷彿等待自己孩子振翅高飛的禽鳥,懨懨道:「濁兒,你也去吧!」他眼眸半張半閉,指爪緊揪,似怕自己會臨時變卦,將人留下。
蕭濁看得一愣,不禁思緒悠遠(yuǎn),想到帝清。
「師尊……你別這般瞅我……」
季清聞言將眼眸擺正,那雙眼帶著血絲、薄霧,還有許多情緒,原本流光溢彩的眼似為了離別而哀戚,又似懼怕兩人就此永別,就是旁人都會被這神情引的心神失守。
蕭濁輕嘆一聲,鬼使神差的拍了拍他肩膀。
明明是與帝清一樣的眸子,但帝清的眼似慈悲似憐憫,實(shí)則無情無感,讓他覺得自己低微如塵,而季清卻因他而有了如此多情緒……
蕭濁嗓音有些諳啞:「師尊放心,我走了,會活著回來。」他望季清最後一眼,跳上墜天便頭也不回朝入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