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黑夜之下我正坐在房內翻閱著羅爾琳在飯後給我的典籍,據說是血祖寫下的真典。
我小的時候布希神父曾經教我識字,因此我能看懂書本內的文字,但是對於她所說的話語我並沒能體悟,在這個用地位劃分人的土地上,真的會有公正的審判嗎?我對此抱有懷疑。
我認為貴族包庇貴族的情況會比較合情合理,至少我還不相信吸血鬼會有人類都沒有的高尚心靈。
看著書桌前的窗,外頭依舊是一片夜色,窗戶邊緣積了一些白雪,往下一望便能看見遠處的街景,羅爾琳領的景色是永遠的黑夜與白雪,天上總是高掛著星光,街頭的燈火永遠閃亮著。
城市的繁榮無法造假,羅爾琳確實不是一名糟糕的領袖。
「愛西娜姐姐,您的武器保養好了。」門外傳來了羅爾琳的聲音。
看了一眼時鐘才知道已經過去了一天,由於天上是永遠的黑夜,根本無法計算時間流逝了多久……。
站起身子前去將門打開。
羅爾琳站在門的正前方,一旁的兩名女僕一齊捧著我的大劍,漆黑的劍身上不再有血的污痕而是被擦成了光滑的亮面,上頭還反射著我的容貌。
「我請我的御用匠處理好了,請收回吧。」羅爾琳用手示意。
女僕照著指示走上前,蹲下身子將劍遞給我。
我伸出單手握住長劍柄,熟悉的感覺刻寫在掌心,劍的些許重量也傳入手臂。
「謝謝。」我回。
羅爾琳微微一笑,笑容讓人略覺得她是有目的的。
「愛西娜姐姐,我是想與您解析真祖之間的勢力關係,不過在此之前能先請您去進行一場公平的『貴族審判』嗎?」羅爾琳說道。
「貴族審判?」
什麼意思?是要我主持法庭?
羅爾琳保持著笑意,開口解釋:
「貴族如果犯,會先接受『真祖庭議』,也就是由歸屬地的真祖開庭主持下罪責,這稱為真祖庭議,真祖庭議之後如果貴族不服審判結果,可向其他真祖請求『貴族審判』,如果有任一名真祖提出允許及開始貴族審判。」
「貴族審判意思就是讓貴族與真祖決鬥,如果贏了就能無罪赦免,輸了就是死路一條的意思,而真祖方也可以指名代替決鬥者,貴族審判一直以來都不是我喜歡的項目呢,因為對於不善長戰鬥的我來說十分不利。」
羅爾琳抱起胸前神色略凝重的看著一旁的燈架,燈架的光芒閃爍著,照亮她的臉頰半側。
她將視線轉回我身上接續的說:
「因此我想將決鬥者的位置交給愛西娜姐姐,順便宣告羅爾琳領今後將由第五與第七真祖共同管理,是我們協力登上舞臺的第一步呢。」
她露出了一副笑容,笑容挾帶著一些期待。
「要我去和吸血鬼貴族決鬥嗎?對方是……?」我問。
「下級血爵,我想不會是愛西娜姐姐的對手喔。」
羅爾琳信誓旦旦的說著,一點都不擔心戰鬥的結果。
「如果這是我的工作,那好吧。」
是工作的話,沒有理由拒絕。
受恩惠於她,那我自然是要完成她給予我的工作……,雖然聽上去我比較像是處刑人。
「那麼愛西娜姐姐請換上這身典禮用的護具吧。」
羅爾琳又對著女僕用眼神示意。
女僕順意從白布下拿出一套衣服,衣服是華麗的騎士布衣,黑色與血色相搭配的色彩十分有此地的特色。
我接過衣服回房換上並把外部的彩袍掛在肩膀上,鏡子中的自己頓時多了幾份光彩。
回首走出房間,羅爾琳依然在門外等待著,她見到我的打扮時微微一笑。
「非常適合呢,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會場吧,待會就要開始了。」她說道。
羅爾琳轉過了身子領著我朝目的地前去……我們離開了宅邸徒步走在大街上,周遭的人們見到時都會下跪行禮,無一例外。
她無視於下跪的人踏過積著雪的街道,她的目光注視著前方對我問:
「愛西娜姐姐,您認為背叛生養自己的人是罪大惡極的嗎?」
「是吧?既然受之有他,除了在他走上歪路時就該恩於他。」我回。
至少我是想為布希神父與黛蒂絲做些什麼的,只是如今已然沒有機會,令人感到可悲可泣。
「那麼背叛真祖即是同罪,不要原諒這一次的對手呢。」羅爾琳告誡的說。
「……」
背叛真祖嗎?顯然是背叛羅爾琳吧?我不知道他詳細做了什麼,可她既然提醒我就代表她內心有所不平,誰也不會想被背叛,這是人之常情。
這種感覺我可以理解。
高大的建築屹立於眼前,看上去是角鬥場與議事堂組成的複合建築,此刻門外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
羅爾琳的到來讓所有人都讓出了一條路,她則牽引著我走入其中……。
內部的景觀同樣奢華,四處都是昂貴的奢侈品,水晶燈更是成為了標配,但是見過宅邸後便不覺得稀奇了。
抬頭仰望入口通道,上頭畫著一幅幅壁畫,說的似乎是血祖的故事。
穿過入口通道我們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她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我說:
「我該去真祖的觀戰席位了,愛西娜姐姐這一次要先去備戰席等著,記得待會說明自己的身分時姓氏要說布拉克拉爾喔。」
「沒問題。」
跟上鬥技場一個樣,只是……要用我厭惡的姓嗎?
羅爾琳微微一笑,隨即轉身朝著正前方走去。
我則順著指示去到了備戰席……。
那裡是一個陰暗的房間,裡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與盔甲,應該是給人臨時選用武器用的。
這一場戰鬥會不會很艱辛我並不曉得,因為我與吸血鬼對決的次數太過於稀少根本不能當作一個標準,只得過一招算一招了。
到點時我揹著大劍朝場上走去——
決鬥的地點不是底下的廣場而是廣場上的大橋,大橋的中央有一個圓形決鬥區域,我與對手則從兩側走來。
羅爾琳坐在大橋正前方的高臺上向下看著我,她的視線冰冷無比,和宅邸中的表現略有差別,讓人有些摸不清底。
大橋上由無數的石磚拼接而成,大理石磚面的表面上有著特殊的圖紋,一路向前延伸至圓形區域,我踏入時對手也跟著踏入了。
踏入的是一名男人,他手中拿著一把長劍。
「下級血爵.洛佩爾.希南達爾,請賜教。」他優雅的行禮。
「第五真祖.愛西娜.布拉克拉爾,請賜教。」
我一開口洛佩爾的神色便改變了,他的雙眼透著一股難以置信的氛圍。
我舉起大劍向前架起擺出了架式,而我的身材比對方還要高大,他卻是因為我的名號而開始顫抖。
「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洛佩爾用顫抖的聲音問。
「前些日子,你不專心作戰嗎?」我問。
此刻羅爾琳已經舉起了手,示意審判即將開始。
他搖了搖頭,神色中滿是無奈。
羅爾琳將手揮下,一旁的鐘聲隨之響起,從此處往上一望還可以看見搖擺的大鐘……,在鐘聲的搖擺下戰鬥也隨之打響。
洛佩爾轉換過心神,緊皺著眉頭疾馳而上,鋒利的劍尖筆直的朝我的肩膀刺上。
劍刃的軌跡看的一清二楚,而他的劍身也在同時染上了一層血色,打算當頭給我一擊。
轉過大劍從正面將劍擊架開,往上挺起劍身將他彈飛。
衝擊之下大風濺起,大鐘隨之劇烈的搖擺著。
用劍劃過自己的手,鮮血纏繞上劍身將漆黑的劍染成了血紅色。
被彈飛的洛佩爾翻過身子踏穩地面緊接著直衝而上,劍光從我的腰際間閃落。
轉過手從刀背處將攻擊拍開,單手持著大劍在他因攻擊被拍開而失去平衡的瞬間一劍斬落。
血影一閃而下,男人的肩膀與肋骨被劍切開,身子一分為二。
大量的鮮血流下大橋,血花滾落至底下的廣場。
「在公正的貴族審判之下,已然證明『洛佩爾.希南達爾』的罪責,罪人就地伏誅!在律法的見證下——第五真祖.愛西娜.布拉克拉爾,已經獲得了護法的殊榮!貴族審判到此結束。」
羅爾琳站起了身子,面朝著無數的觀戰者大聲喊道,聲音充滿了氣魄。
然而場下頓時一陣譁然。
她依然站著,只見她拿起權杖往地面一敲,打斷了所有譁然的聲音。
「她是早些年間落於人類社會的真祖,如今我將她帶回了吸血鬼的國度,今後——第五真祖與第七真祖將會組成同盟,一齊為了國度的繁榮而戰!讓我們一同歡呼這個偉大的回歸與結盟之刻吧。」
人們有的為之歡呼,有的卻戒備的盯著我,而我注意到了那些視線,轉眼望去是一名藍色頭髮的吸血鬼,從穿著上來看他的地位肯定不低,戒備的視線也非常明顯,對他來說我宛如是至關危險的敵人……。
我們互望了一會,視線交集之下他也知道我正在凝視他。
「從今日開始見證吧,擁有劍聖之名的第五真祖所持有的力量!」
羅爾琳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們,而是繼續她的演說。
回頭望向他,男人早已離去。
我記住他了,未來勢必會遇上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