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春假就要結束了,這段期間我順手清了清之前冬季特賣買回來的遊戲。
※撇開爛作不談,有款叫做《Unsouled》的小品獨立遊戲著實獨特,但獨特的部分不是他好不好玩,而是我真沒想過自己竟然要再俯視角2D像素類魂遊戲裡搓招,不說我還以為自己在玩格鬥遊戲咧。
※然後那款我碰了不到一小時就直接放生了,畢竟要一邊注意怪群一邊閃避出招兼控管精力條已經很累了,因此類似的遊戲基本上都是越做越直覺,不過這家韓國Megusta Game團隊做的《Unsouled》卻完全反其道而行,不但連招要搓、技能也要搓、同時還要控管四個資源外加迎戰大量敵兵,如果說這是類DmC的爽度動作GAME還好說,但在像素類魂遊戲裡放入DmC的動作概念?到底是為什麼呢?
----------《羅德爾大記事》-18:愛與承諾
一對骯髒的赤足踩響了那片深埋於地底的白水,一條畸形的碩尾甩動於死亡駐足的廢墟,惡兆妖鬼馬爾基特循著盤踞在安瑟爾河上頭的樹根之路來到了殞落的無名之城,該城陷落於黃金巨樹之下,它曾是黃金王子葛德文的城邦,其神聖不可言說、不可試探,就如同祂的母親永恆女王瑪麗卡所居住的神王之城羅德爾一樣偉大。在悲劇未發生之前,人們都以為這座黃金國將會是下個羅德爾,而葛德文則會繼承女神瑪莉卡的神威成為下一位永恆之神,只可惜一切的可能性早已隨著夜幕的到來而離去。
這裡是殞落的無名之城,此地不存在榮耀的殘跡,斑駁的黃金像前僅留下褻瀆的色澤,被死亡詛咒所玷汙的畸形之神困於此地,那位神祇名叫葛德文,是死亡的私生子,黃金樹的神力保不住祂的原型、安瑟爾河的激情喚不回祂的靈魂,當年的葛德文有多俊美,現在的葛德文就有多醜陋,但形同空殼的死王子潰而不朽,著實也能稱得上是另一種形式的永恆。
「啊啊,您怎麼會來到這呢?這裡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啊!」坐在木椅上的解指老嫗她驚駭地喊道。那位身形乾扁的老婦人就待在吞噬黃金之城的白水潭旁側,那裡雖然無法看見位於懸於高崖上方的墓穴,但作為守望之地也算足夠了。
馬爾基特看了一眼那位瘋癲的神僕,心裡滿是嫌惡。「你的任務早就結束了。」馬爾基特回道。
「結束?不,一切才正要開始,直到我哭乾最後一滴淚水!......啊啊,葛德文大人啊,您本該正確的死去,為何現在的您卻成為了死誕者呢?」解指老嫗哀慟地說。
她的瘋癲遠遠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地步,儘管做為神諭的解讀者與神明的隱指,她與她的姊妹們都是無上意志為了與世間保持聯繫而創造的活偶,服務於命運正是那女性唯一的存在目的,所謂的情緒不過是為了襯托無上意志的威儀,但當命運偏離軌跡的當下,被否定根源的老嫗們也無法再像以往那樣理性處事了。若是命運不存在,那麼與語言同壽的她們又是為何而誕生的?所以解指們的恐懼與絕望可想而知,每多活過一分沒有命運的日子,就像多走過了一刻永劫的末日——可是這絕非那位服侍葛德文的解指老嫗神智崩潰的理由。
實際上她悲傷是因為她是葛德文乳母,天生的母性讓那位解指老嫗無法承受那位曾被譽為黃金的完美之子竟遭受如此苦難。撕心裂肺的悲哀、哭瞎雙眸的痛苦,瑪莉卡女神未能表現出的喪子之痛全都反應在了這位服喪於無名之城的忠誠神僕。也許比起律法的瑪莉卡,她更像是葛德文的母親。
母親,如此陌生的形象。不曾體會過母愛的馬爾基特想著,同一時間,烙印在本能中的祖先記憶清晰地刻畫出了那位雌性的輪廓。
所謂的母親是授予血肉與魂魄的生之源、是給予庇護與憐惜的愛之土,年幼時的馬爾基特的確曾對這種本能傳承的記憶情有獨鍾,他深信縱使自己醜陋不堪,真正的母愛也不會有絲毫改變,但事實上愛從來就不是為母者的天性,繁衍也只是一種篩選,最終良果留存、劣種淘汰,而馬爾基特屬於後者,是本該被割除的棄子。
諷刺的是,離愛最遙遠的他卻理解了愛的含意。愛是詛咒、愛是劇毒、愛一個事物即是恨自己為何不能為對方做出更多貢獻,於是馬爾基特願意以奴隸的身分去實現自己所愛之物的一切期望,只因為他不願否認自己最接近人性的情感。
那誰又能容忍醜陋的他去愛呢?一想到這個問題,馬爾基特也覺得萬分可笑。
「......您是要去打擾葛德文大人吧?」突然間,從悲傷中回過神的解指老嫗不安地問,「連累了葛孚雷大人後,您還想對葛德文大人落井下石嗎?」
葛孚雷,好懷念的名字。馬爾基特想著,而後他回答:「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解指。」
「我可是都知道的,朝中無王、賊臣稱帝,如今無王無神的宮殿裡有個影子在作怪,它被稱作是賜福王,乃黃金一族的正統繼承者......但人們知道真正的繼承者該是葛德文大人才對,只要那位大人不消失,就算是化為死誕者也該是這個國家的第一王儲.....啊,葛孚雷大人錯了,您自始至終都只是個卑賤的怪物......您所覬覦的事物遠遠超出了您的器量!恩雅錯了,您們從來就不配獲得黃金之名!......啊啊啊......瑪莉卡大人啊......您為何要背叛我們,為何要讓這隻怪物玷汙王座......」
瘋癲的解指再次陷入情緒當中,馬爾基特也願浪費時間不做辯解,他屈膝一跳便遁入了傾倒的樓房中,此時陷入水中的街巷中走過了一列無頭的灰影,灰影們穿戴著繪有日蝕紋標記的盾牌與衣甲,其步伐剛正、形身挺拔,生前的它們以服侍神明為榮、死後它們的以保衛神骸為傲,而那些士兵正是黃金王子葛德文的追隨者,愚忠與盲信讓那些戰士以為只要獻上自己的生命便能讓葛德文逃離命定之死的侵蝕,孰不知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遠方的隆隆巨響傳至馬爾基特耳中,那座與山同高的靈廟再次走到了城市邊緣,它靠著龜足般的石柱在凹地處漫無目的的移動著,懸吊於腹下的醒靈鐘隆隆作響,緩慢、哀傷、千篇一律,震懾萬物的洪聲正呼喚著神祇的魂魄,它說再世之時即刻到來,無頭兵將列隊開道,然後直到無名之城被踩毀了大半,葛德文依然無法藉由廟中的神體重新復甦,畢竟那位可憐的神明連死去都沒辦法,更遑論是死而復生了。
不一會兒,馬爾基特順著樹根爬上了高崖頂端,儘管位於樹頂的燦葉金光照亮了整個樹心大空洞,不過最接近光源的高崖處反而是最陰暗的地方,因為葛德文的身體就被棄置在裡頭,由層層樹根盤成的牢籠將它封鎖在黃金樹能量最強大的樹中央區塊,可惜這麼做不但沒能壓制住死誕詛咒,反而還讓詛咒侵蝕了黃金樹,未來要是沒有更強大的力量介入處理的話,總有一天黃金樹將在死誕者的擁抱下化為朽木,問題是除了無上意志之外,還有甚麼存在能顛覆命運?
這棵樹早在它和死誕者接觸的瞬間就沒救了,馬爾基特守護的不過是一顆搖搖欲墜的病樹,但縱使如此,它也甘之如飴,因為葛孚雷與葛德文所託付的黃金樹是馬爾基特僅有的支柱,而那棵樹也是醜陋的它唯一能放手去愛的存在。
「啊,葛德文,別來無恙,」馬爾基特對著入口後方的黑暗說道,「直至今日我仍會夢見那天,那天你將光芒帶進下水道,然而我和我的兄弟從未見過光芒,所以就誤把你當成了太陽;我還記得那天,我在你的安排下前去謁見艾爾登之王,那位統御天下的英雄揹著一隻理智之獸,其威武如天空,但他見到我時卻露出了一絲不屬於天空的陰霾,只是我不知道那份陰霾來源於何方,所以就誤把他的反應當成了憤怒......如今我知道你不是太陽,他也不曾對我發怒,但那又如何?你們早就已經不在了。」
黑暗以陣陣熱風作回應,其濃厚的濕氣與腥臭味有如巨獸的喘息。
接著馬爾基特又自顧自地喃喃低語:「黃金王朝遲早會消失,正如那位殘酷的女神所預料,但我將不計一切代價地讓它延續下去,因為這是我對你、以及對初代之王的承諾。啊啊,殘忍的希望......猶如黑夜之星。」
語畢,那隻衣衫襤褸的惡兆便將目光轉向了從洞口中蔓延出來的黑色枝枒,其中有幾叢枝枒指向了東南方,它們似乎是正被某種東西牽引著,其顫抖的枝端還依稀可見腐朽的新芽緩緩萌發。
「是誰在呼喚死王子的名諱?」馬爾基特嚇聲質問。
他舉起木杖指向枝枒,不消半秒,凝聚在杖尖的黃金樹之力便將尚未完全萌發的嫩枝連同那從黑枝一同斬碎。
位於波維斯堡中心的巨樹晃了晃枝頭,剎時間芽胞綻放、胞中的黑霧如瀑而降,但攀入雲端的巨樹原本能一奪蒼穹,而現在的它雖然再次發芽,卻也露出了數之不盡的破綻,就連疲於應付死誕怪物的路克斯都注意到了覆蓋在城中的詛咒發生了變化,那份失根的詛咒之力不知為何發了狂,它們盲目的像哭喊親人的遺孤,此刻爆發的正是由無助醞釀而成的瘋狂。
第二次爆發的死誕潮有如滾水沸騰,深埋在地底的詛咒之力一個勁地破土而出,頓時路面掀起了波浪、樓房似蘆葦擺盪,但隻身面對死局的路克斯卻大為振奮,因為死誕之物既然是以活物作為模仿的範本,那麼窮鼠齧貓般地狂暴無疑證明了它們正在面臨生存危機,此外原先向著西北方伸展的根系也亂了秩序,位在西北方的羅德爾下方乃是安置死王子葛德文的牢籠,無根的死誕之物既然是從死王子身上分離出來的產物,自然也會利用模仿出來的本能地朝著自己的根源靠攏,如今沒了那股回歸引力,正好說明了波維斯堡的死誕詛咒已經和位於羅德爾下方的詛咒之源斷了聯繫。
是馬爾基特大人嗎?是他斬斷了死誕詛咒的軌跡嗎?路克斯想著。
時過半餉,被擊倒的死誕之物緩緩融成了一團活爛泥,尚留形體的死誕者們隨後也加入其中,轉眼間增生的泥早就掀起了兩層樓高的浪濤,沿途殘餘的樓房廢墟都沒能抵擋得住腐化與重量的侵蝕,而吞入越多物體,浪濤的規模也就越龐大,所幸靈馬丹納提歐在遭遇攻擊前便帶著牠的主人路克斯躲進了異域之後,可惜受了死誕詛咒的影響,相對於波維斯堡座標的異域已經淪為了腐化物的溫床,悉知穿梭之道的丹納提歐頂多只能利用時空間的切換來短暫地規避敵人的攻勢,但此地的異域已經完全容不得它前進半步了。
「跳上去,丹納提歐!」路克斯高喊。
躲避浪潮後的丹納提歐帶著路克斯來到了內城的牆朵處,另一方面,蓄積在下方的死誕之物也在很短的時間內重新就鎖定了路克斯的位置,因為路克斯的力量太過強大、太過耀眼,他身上的盧恩與黃金樹之力是死誕者誕生於世間的終極渴望,那股力量雖然能制衡違逆律法的詛咒,同時卻也會招來更多的死誕者。
城牆垮了,發出巨大鳴聲的活爛泥破壞了靈馬丹納提歐蹄下的立足點,路克斯見狀後立刻讓馬兒往城堡的方向跳去,而在馬兒墜入汙泥前,路克斯便以雙手持劍於胸前,須臾間大劍便散發出了與惡兆相違的燦爛金光,而以此劍為模,當他高舉劍刃之際,數十把以黃金樹之力創造的大劍便在路克斯身旁陸續成形,浩浩劍陣令盤據於地面的死誕詛咒撤了大半,而後劍陣雨落、金鳴石破,黃金大劍如火藥般轟出了一片半徑十公尺的淨空地,等丹納尼歐順利著陸後,路克斯又向前方擲出數把由黃金樹之力打造的飛刀,而刀落之處即是道路。
路已開、道已直,至此,路克斯忍不住發出喘氣聲,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黃金樹的威光逐漸黯淡,路克斯懷於懷中的熱力亦迅速流失,他用模糊的意識繼續驅使著靈馬前進,那棵醜陋的死誕巨樹就在數百尺之後,接著只要把樹苗種在那,縱使此舉不能消滅死誕潮,至少也能阻止死誕詛咒繼續擴張。
就差一點了。路克斯喃喃說道。他讓丹納提歐用布幔把自己固定在鞍上,現在路克斯不過是黃金樹樹苗的載體,只要馬兒將他扔在正確的位置就行了。
「回到該去的地方......」老騎兵喃喃自語。
點綴在破損路面上的黃金刀刃有如至北之星,星光的彼端則是更加深沉的夜幕,纏住波維斯堡主城的死誕之樹暗如虛空,那正是適合惡兆墜入的場所。
在抵達目的地之前,路克斯又做起了一個夢,他夢見了一個名為克德里克的男孩,那孩子有雙熟悉的藍色眼睛與一頭粗糙的黑髮,儘管男孩是個沒有名分的私生子,但因為他和他的父親長得很像,因此克德里克也從父親那獲得了更勝於異母手足的愛。
「......卡森......你就是不懂......為何葛瑞克會想要把他帶走,是吧?」路克斯出聲嘲諷,「......那你明白......我為什麼要帶走他嗎?」
卡森的確不明白箇中原由,他以為自己的孩子只是因為一場名為路克斯的奇蹟才能免於被徵為接肢的下場,孰不知對方只是想把那個像極了他兄弟的男孩扔進火堆裡慢慢燻烤,直至那孩子面目全非為止。
我所受的屈辱就由豪庫羅家最優秀的傳承者來償還。路克斯反覆咀嚼著他當年留下的惡意。我會毀了他,然後再毀了你們。
此時夢中的時間緩緩倒退,逃離黑夜、越過糞泥與柵欄,剎時一道強風襲來,年幼的小怪物彷彿聽見未來的他在低聲詛咒,但風實在太大了,鮮少離開隱居屋的小怪物為之欣喜,也就忘了那陣低語有多麼惡毒。
小怪物從未正面見過父親的模樣,不過他的母親與他的兄弟經常把父親的消息帶進屋內,他們說那個男人是豪庫羅家的家長、也是所向披靡的風暴騎士,其身形挺拔有如雄鷹轉世;他們說那個男人勇猛如風暴,千軍萬馬都擋不住他的利刃,同時他們也說那個男人仁慈如春雨,其高潔寬厚的品性不但受臣民愛戴,鷹王甚至分了一枚象徵神恩的真羽給那個男人,證明其品格與戰績之卓越。
濛流貴族的榜樣、風暴騎士的領袖,他的名字早已傳出了寧姆格孚,是人人歌頌的英雄——無數的故事與傳說堆砌出了誰也跨越不了的崇敬之牆,雖然小小的惡兆知道自己的身分汙穢,容不得茍活於世間,所以他也才會盲目地相信那個男人是出於慈愛與親情才留下他的性命,對方甚至給了那個小怪物一個得以呼吸的隱居之所,而總有一天,那位風暴騎士之長必定會親自過來看上自己醜陋的孩子一眼,確認自己付出的愛與期待是值得的,因此在那天到來之前,他得加倍努力。
學會理解強風的含意、學習如何成為一名風暴騎士,他是豪庫羅家的丹納提歐,在祝福中誕生的風暴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