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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第零卷宸翰宗 7 一歲已畢

霜松茶 | 2023-01-01 00:00:30 | 巴幣 64 | 人氣 155

完結第零卷·宸翰宗
資料夾簡介
莫大宗主在前去收徒的路上,不小心撿到瀕死的女孩,從此魔生被攪得天翻地覆。

另一邊,羽的個別授課變成各種奇珍秀。
 
莫宇帆為了讓她增廣見聞,多接觸幾種符籙,把各種珍藏翻了出來,順便也清理一下倉庫。
 
因為不好厚此薄彼,這些用具會放到隔天,叫林間「散步」歸來的寒易天收拾,好讓他也能看上幾眼。當然,是無償的。
 
「阿羽有玩過彈珠麼?」莫宇帆問。
 
「有啊,我跟人決鬥全盤獲勝,把三個人打橫的進了大夫家。」羽得意地說。
 
雖然莫宇帆覺得彈珠應該不是那種遊戲,但是體貼地沒有多問。他拿出今日的玩具,一顆繞金絲鑲嵌琉璃珠,中間穿了五個孔洞,內嵌陰刻符文。
 
「妳試試這個,像彈彈珠那樣把魔力彈射出去。」莫宇帆在地上畫了個扇形,面朝宸翰宗的大殿,不放心地吩咐:「朝這個範圍內打,千萬不可以打出去。」
 
反覆叮囑完才敢把玩具拿給她。
 
「打出去了會怎麼樣嗎?」羽好奇地問道。
 
「可能會引發外交問題。」
 
「欸──?」
 
羽拉長聲音回答,將彈珠捏在指尖,舉起來透過琉璃欣賞散射的光芒,滿足之後才將珠子對準發射區域。
 
經過幾次下來,她操控稀奇古怪的小道具已經頗為熟練。雖然不太清楚原理,不過只要想像一下,之後的事情就會自己發生。畢竟有師父在的小恆山就是這麼神奇!
 
她捏緊珠子,吃力地瞇起眼睛,對莫宇帆說:「彈不出去。」
 
開口時不小心用力過頭,琉璃珠脫手而出,被莫宇帆一把接住。
 
彈珠本身並沒有魔力,彈不出去是正常的。莫宇帆拿出浸染魔力的玉石,和琉璃珠一併塞回她手中,說:「用這個。」
 
羽重新捏起彈珠,剩下的三隻手指扣住白玉魔石,朝向天空瞄準。
 
莫宇帆沒有切斷和玉石的連結,而是關注著羽和自己的魔力的去向。隨著羽的動作,他的魔力突然「咻」地被吸走一大截。
 
彈珠需要這麼多魔力的嗎?
 
他疑惑地轉動視線。三顆小光球從羽的指下連續射出,發出凌厲地破空聲,飛入陽光下消失不見。比起彈珠,速度更像是投石索丟出的暗器。
 
莫宇帆遙望烈日:「我覺得妳對彈珠可能有什麼誤解。」
 
他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所以才提前指定好發射方向,真是萬幸。
 
羽嚷嚷道:「師父師父,來個靶!」
 
莫宇帆從善如流地撿了些石頭,逐一往天上扔去。羽轉動琉璃珠左瞄右瞄,不停地射出光球將石頭打碎,玩得不亦樂乎。不得不說,準頭還不錯,大徒弟似乎有射擊的天份。
 
莫宇帆一時興起,同時抓起五顆石子,往空中一拋,挑戰道:「妳能打下幾個?」
 
光珠飛射而出,這次不是五彈連發,而是聚成五倍大的光彈,在空中一分為五,竄出炫目的軌跡,同時打穿五顆石子。
 
「哇師父,這可以散射耶!」
 
莫宇帆決定把琉璃珠從徒弟手中沒收。
 
「這種彈珠還有其他顆嗎?」羽問。
 
「有是有。為何?」
 
「這個不太方便瞄準,如果能做成指環戴在手上──」
 
「做指環一顆就夠了吧?」
 
「四根手指戴一排——」
 
「不可以。」放過那顆彈珠好嗎?
 
他把彈珠放回套組的木盒裡面,扣上蓋子,推到走廊的最角落。
 
這是設計給幼兒同玩的彈珠套組,琉璃珠共有四顆,能鍛鍊魔力操控的精準度。除了彈射用的鑲金絲琉璃珠,還有放在場內充當打擊目標和籌碼的彈珠,被撞擊的時候會隨著力道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莫宇帆本想試試水溫,若是覺得合適,改日可讓兩個徒弟拿來對戰。
 
他默默把彈珠套組從心中劃掉,腦內彷彿看見二徒弟跪下謝恩的畫面。
 
羽道了一聲「沒趣」,又在琳瑯滿目的走廊上挑出一件物品。物品的形狀怪誕,是個金屬方箱,一側有凹洞,另一側接著長管,上方鑲著金屬圓環,看起來像是提把。長箱的末端嵌著桶子,桶子、箱子與長管之間又連著細小的軟管。長管的中段被金色的粗網包裹,在末端開了無數個小孔。
 
「這是??槍砲嗎?」
 
「阿羽認得?」
 
「嗯!《唐寧山伯爵》裡面的插畫有畫喔,雖然看起來不太一樣。」
 
在書上看到的槍有扳機可以扣,但這件物品沒有任何可供觸發的零件。金屬箱側面的凹洞上寫著羽不認識的文字。她轉開桶子上的旋蓋,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又蓋回去,摸著箱子外的文字問:「這是符文嗎?」
 
「不是,這是西大陸的通用語。」
 
莫宇帆接過槍枝,轉到側面的凹洞向她示意。羽跟著看去,只見洞裡插著橫桿,金屬的符雕鏤空立體,刻得滿是符文。
 
「要這樣用。」
 
他將手伸進去握住橫桿,讓箱子貼合在手上。整把槍立刻被他輕易舉起,槍管隨手臂揮舞:「看懂了嗎,這樣就可以調整方向。」
 
「那外面這行字是什麼意思?」
 
「『如沐春風自動混合噴槍』。」
 
「噴槍?」
 
「就是強化版的噴瓶。在瓶內裝花露,啟動之後一邊釋放魔力,就會在中間微粒化融合從前端噴出來。『魔力花露,讓你的寶寶們如沐春風』,介紹是這麼寫的,使用手冊說也可以用來噴灑農藥,但可能會激怒森林的居民引發外交問題,所以不建議這麼使用。」
 
「師父,我們快拿去噴天兒試試看。」羽躍躍欲試,興奮地提議:「噴自己人就不會有外交問題了。」
 
「不要。」莫宇帆冷淡地拒絕。
 
「為什麼?東西留著就是要拿來用,不用留著幹嘛?」羽不滿地問。
 
「不是我自己想留,只是被混在禮品裡面送過來了。」莫宇帆揮了揮噴槍解釋:「這是從東市的遺跡中挖出來的,舊時代的科技。使用起來太耗魔力,而且不好操縱,我曾經送去奇巧天工,但之後又被退了回來,便一直放在這裡。」
 
尋獲槍枝的遺址是一處發明工匠的實驗工坊。遺跡裡有尚在運轉的古代科技,不停把周圍的魔力吸乾,嚴重影響民生。後來是羅蔓找到入口,進去把系統關了起來,其他人才有辦法進去探索。尋到最後發現恆山派某位弟子是工坊主人的後代,遺址便直接送由那名弟子繼承。該弟子正好是奇巧天工的一員,帶著一眾師兄姊弟入住,研究得不亦樂乎,現在開了個有趣的市集,是東市聞名的景點。
 
噴槍是市集主人某一次送禮時偷渡進來的。
 
有機會帶徒弟們去市集逛逛好了。
 
「奇巧天工又是哪裡?」羽問。
 
莫宇帆沉默了十秒才回答:「在恆山,離玄鏡峰很近。是一群熱愛生活的神──人們組成的團體。在恆山派。」
 
羽懷疑地看了一眼莫宇帆,總覺得剛才師父想說的神開頭的字應該不是「神人」。
 
「說起來,這個也是他們做的。」莫宇帆突然掏出一根髮簪,遞給大徒弟,大方地說:「送妳好了,當作恆山派給妳的見面禮。」
 
羽接過來端詳,上面刻著「奇巧天工出品」。髮簪通體銀灰,墜著銀線環鏈流蘇,看不出什麼材質做的。
 
「謝謝師父,我會珍惜的。」
 
羽開心地說,準備收進懷裡,莫宇帆見狀問:「妳不簪上嗎?」
 
「咦,可以嗎?」
 
羽本來覺得上課的途中梳頭打扮有點不尊重師父,聞言開心地挽起馬尾,向上盤了兩圈。正準備往頭上插去,她瞧見莫宇帆的表情,手上動作一頓,眨了眨眼,然後反手往莫宇帆頭上簪去。
 
莫宇帆側身一閃。
 
「簪了會怎麼樣?」她懷疑地問。
 
「妳試了便知。」
 
「那你怎麼不戴?」
 
「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好跟妳搶呢。本宗主一言九鼎。」
 
羽不死心地朝他撲去,想把髮簪插在他頭上。莫宇帆往另一邊閃過,寬袖掀起的涼風撲上大徒弟臉頰。
 
「那我借你用呀,宗主大人別客氣,別客氣,讓好徒兒為你梳妝。」
 
羽往他頭上紮去,莫宇帆再度側身避開。兩人你來我往,繞著道場玩起鬼抓人。他們一路跑上登山步道,繞過書閣,橫跨大殿廣場,再追到小雅殿,又穿過偏殿廢墟回到小寒舍。
 
莫宇帆領先兩步,任羽奮力拉近距離,每次快要捉到時才側身閃開。不緊不慢的逗弄氣得羽牙根發癢,卻又無可奈何。不知鬧了多久,莫宇帆滴汗未流,羽已經大汗淋漓、喘息連連,終於扶著樹幹坐倒在地。
 
「跑、跑不動了。」
 
「一生氣了就不調息,活該。」莫宇帆坐在樹上嘲諷,顯然還沒玩夠,繼續用言語放火:「來呀,抓得到師父,師父就給妳簪。」
 
「你下來。」羽咬牙切齒。
 
「好。」莫宇帆竟然說:「我下去了。」
 
說完,他真的往樹下一縱。羽立刻往師父的落足點撲去,然而在即將碰到莫宇帆的那一刻,莫宇帆甩出長鞭,捲住遠方的樹枝,揚長而去,輕飄飄地在身後留下一句:
 
「可惜。」
 
髮尾隨著話音在空中劃出調皮的弧度,沒入樹叢之中。羽撲了個空,在草地裡滾了一圈,摔得灰頭土臉,氣得放聲大喊。
 
莫宇帆出了樹林,等羽追到時,他已經越過小寒舍的門頂,竄上白玉外牆。羽嬌喝一聲,往門柱用力一拍,借力翻上牆壁。還沒來得及攀住牆縫,腳踝忽地被一股力道猛拽,手腳一滑便飛了出去。
 
拽住她腳踝的東西勾著她甩了一圈,又纏住腰際,緩緩落下,將她安穩地放回地上。莫宇帆兩腳勾著窗沿,上下顛倒,黑色的鞭梢順手腕垂下,在羽的頭頂一掃一掃地逗弄,另一隻手上還拿著那把自動混合噴槍。
 
「犯規!你怎麼偷襲,還拿傢伙,不講武德!」羽氣得跳腳,高舉小拳頭大聲抗議。
 
「我怕妳爬太高摔傷。」莫宇帆面不改色回道。
 
「剛才誰捲我腳踝的!要不是有人偷襲我才不會滑!」
 
喀啦。
 
開門的動靜打斷了他們幼稚的爭吵。寒易天剛踏出小寒舍,就見師姐氣急敗壞地抓著門柱、師父倒掛在牆上,半抬的腳頓時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兩人停下動作,轉過頭來看他,小小的男孩只好挎著籃子,對兩人微笑。籃子裡裝著幾瓶液體,淡藍色幽光微漾,看起來像是月華花露,顯然是小魔族今日的練習成品。
 
羽雙眼發出毛骨悚然的精光。
 
「如沐春風?」她希冀地問。
 
「不要。」莫宇帆回。
 
「易天寶寶?」羽不死心。
 
「不要。」莫宇帆咬字清晰。
 
「打擾了。」
 
寒易天後退兩步,果斷關上大門。
 
玩了幾天,莫宇帆的好奇心終於獲得滿足,也大致掌握了羽的狀況。
 
羽無法讓魔力流過身體,但能夠使用儲存在玉石內的魔力,亦能號令他體內的魔力,前提是持有與他連結的玉石作為媒介。
 
在他拒絕的時候,大徒弟沒辦法借用他的魔力。
 
被魔力浸染過的物品並不是無時無刻都在掌控之中。只有在需要的時候,他才會和游離在外的魔力連結。一旦他切斷連結,羽就無法抽走他的魔力。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不然以大徒弟無法無天的作風,人瘋起來毫無節制,說不定哪天就把他抽成乾屍,就算他再怎麼強悍也頂不住。
 
羽也玩得膩了。比起稀奇古怪的道具,她更想親自上陣。因此個人授課的時段,莫宇帆不是陪她練劍,就是陪她練字。
 
大徒弟要求不多,修練勤懇專一。他曾問羽要不要在練武場設幾個靶,挖掘一下射擊天分,但被羽搖頭拒絕。
 
「我就喜歡劍。我喜歡看你用,你手把手教我,認真點教。」
 
陪羽練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大徒弟一但對某件事情癡迷,就會完全沉浸其中。同樣的一招,她可以重複練上幾百、幾千次,似乎永遠不會膩。大多時候他只要攏手站在走廊上,觀賞徒弟努力揮灑汗水的英姿,偶爾才下去矯正姿勢或是當她的陪練餵招。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徒弟的早晚課,他常常因故缺席,卻不擔心徒弟們會偷懶。羽喜歡鍛鍊,體力又極好,寒易天為了追隨她的腳步絕對會拼盡全力,放著不管也無所謂。
 
羽是天生的武者胚子,體魄強壯,膽子又大,未來要是符文師當不成,就讓她走體術路線,步入大成應該不是難事。只是莫宇帆不確定人類的武者該如何培養,到時候可能得請二師父托門路,找個人類武者取經。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阿羽成為符文師,用她那神奇的體質創造奇蹟,順帶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反而是寒易天弱得出乎他的意料。未來要是當不成符文師,大概就只能做後勤了……
 
真希望兩人能夠中和一下。
 
很快,莫宇帆發現事與願違,大徒弟在符文上的發展方向更加奇怪。
 
羽一如往常學什麼都很快,剛開始描繪符帖,動作還有些吃力。幾個月後漸入佳境,臨摹時只要超過十遍,下筆就能一氣呵成。
 
然後,轉頭就忘。
 
說轉頭就忘也不甚貼切。只要是見過一次的符文,從此之後她會一直認得。認符從不出錯,拆解過的符陣絕對不用解說第二次,但要她憑記憶繪符,卻像是要她的命一樣。
 
「提起筆要寫腦子就一片空白呀。」羽說:「那個字怎麼寫來著?讓我看一眼,就一眼,再看一眼我就記得了。」
 
盡管她次次背、次次忘,還是非常樂在其中,不管是臨摹、描符帖、還是擺陣,她可以反覆玩上好幾個時辰,彷彿永遠不會厭倦,跟以前痛恨寫字的態度差了十萬八千里。
 
「快樂,就是那麼地簡單。」她邊寫邊讚嘆,絲毫不顧及師父頭疼的感受。
 
然後隔天讓她再次默寫,她就忘了。每天都要重新看過一次符帖才寫得出來。
 
「沒辦法,我要是有天兒一半厲害就好了。」羽感嘆。
 
「厲害的」寒易天手腕一抖,筆墨斜出帖外,廢了。他把寫壞的臨摹紙揉成一團,拿了一張新的,成功收穫莫宇帆一頓冷眼。
 
為了讓羽能夠記住,莫宇帆連戒尺都請出來了。
 
「錯一次打三下。」他板著臉宣佈。
 
羽一開始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後來乾脆光棍地伸手:「打吧,趕緊打,打完我還要練習。」那理直氣壯的氣勢,彷彿打人的師父才是無理取鬧的人一樣。之後每日書閣的課都從羽被處罰開始,反而使得她練習更加不耐,連帶寒易天也受到影響,頻頻出錯。
 
體罰造成了反效果。莫宇帆默默在心裡註記,把戒尺收了起來,廢除錯一次打三下的規則,從此不再提起。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這天,寒易天從林間散步回來,沮喪地來到莫羽門前。
 
小魔族的修練沒什麼進展。遲遲達不到莫宇帆的標準,他每日筋疲力盡,一堂堂令人窒息的課下來,只覺身心慘遭摧殘。待會還要下廚做飯,他需要先找師姐安慰一下。
 
師姐說過,下午她會在小寒舍,但大廳和其他地方都沒看見人,只有羽的房門關著。他敲了幾下,遲遲無人應門,決定悄悄地進房看看。
 
「師姐?師姐?我進來了喔?」
 
一推開房門,他就聽到一聲大叫。某樣東西飛越房間,狠狠砸在他頭上。
 
寒易天被打得後仰,痛得嗷嗚一聲。
 
他淚眼汪汪地看去,只見羽蹲在桌前,一手維持扔筆的姿勢,另一隻手蓋著桌面。從她袖子底下露出來的,儼然是半張符文臨摹紙。
 
「師姐,妳、妳……」寒易天嚇得口乾舌燥,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第一反應是把門在身後掩好。
 
「叫這麼大聲做什麼?!」羽被他嚇了一大跳,符都寫歪了,氣得大聲牽拖:「不知道繪符要凝神靜氣一筆完成嗎?我本來快要記住了,快要寫出來的說,都被你嚇飛了!」
 
「妳怎麼拿回來的……?」
 
寒易天委屈得要命。他叫出聲是因為疼,又不是受到驚嚇。明明就是師姐自己先叫的,額頭還被她打得腫了一個包……
 
「收在袖子裡面帶回來的呀。不然呢?」羽理所當然地反問。
 
「不、不、不好吧,這件事要是被師父發現……」
 
「我當著師父的面收起來的,他都沒說話,那就是默許,默許了,懂嗎?」
 
她狠狠地敲了一下師弟的頭,踩住桌子,整個人掛上椅背哀嘆:「唉,又失敗了。」
 
寒易天默然。
 
來到小恆山這麼久,撇開練習不算,羽受過最嚴重的對待就是罰跪,唯一挨過的打是彈額和巴頭,比起懲罰更像是親密行為。這次被師父打手板,對她來說應該是奇恥大辱,雖然面上裝得不在意,其實心裡介意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過了狗爬字那關,立刻又遇到背不住符文的難題,對於學什麼都快的師姐肯定難以接受。
 
畢竟,和他的待遇不同,莫宇帆一向願意捧著師姐。至於對他,師父的態度從一開始就很明確:「敢造反就打爆你的狗頭」,所以他即使被罰也不會覺得有落差。他甚至有種預感,照他現在的進步速度,這件事很快就會發生。
 
想到這裡,寒易天又無精打采地嘆了一口氣。
 
「這些怎麼辦?」他指著寫壞的紙問。
 
「廢棄嘍。」羽沒形象地翹著腳,把臨摹紙踢到一邊,拎起師弟放在桌上問道:「怎麼啦,今天的課很難嗎?師父又罵你了?」
 
「沒、沒罵,但是……」
 
還不如罵他呢。
 
寒易天垂下腦袋,委屈地捏起袖襬。想起被魔力窒息的感覺,他忽然難以呼吸,恐慌地抓緊胸口。羽見狀忙抓起桌上的紙一把丟開,爬到師弟身邊,輕輕地摟住他拍背順氣。
 
「沒事呀,沒事了。你現在在師姐房間裡,已經下課了。你看,今天也熬過去了,明天就又變厲害一點了,天兒很厲害的。」
 
她熟練地哄著師弟,心想當魔族也不容易。可憐的師弟,不知道師父都教了他什麼,從開始傳承之後一直這樣。
 
「幸好你是魔族,你這麼弱,如果是人類的小孩,未來隨變哪家姑娘都可以把你拐回家欺復。」她捏著師弟的臉感嘆,又溫聲安慰:「天兒加油,再努力一下,你只要強到能跟師姐出門去玩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那遇到強悍的魔族姑娘該怎麼辦?」寒易天抱著師姐的腰,怯生生地問道。不知為何,被莫宇帆嫌棄的時候他心裡都很難堪,但是聽到師姐說他很弱,反而有種淡淡的安全感。
 
「也,也交給我,交給我就好!」羽的表情瞬間有點扭曲:「你別惹二十三個!」
 
寒易天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在師姊身上賴了一下,把羽掃落在地的東西撿起歸位,收拾完房間後下樓做飯去了。
 
羽重新鋪好紙,拿起筆,深吸一口氣。
 
為了未來罩得住師弟,她現在得努力一點才行!一手劍,一手符,打兩個魔族姑娘應該勉強還行。應該!
 
「好!再努力一下!」
 
她打起精神,毫筆一揮,最後在即將碰到紙的瞬間頓住。
 
剛那個符,怎麼畫的來著?
 
後來,莫宇帆終於妥協了。他寫了一本《常用符紋符籙圖冊》,放在羽的桌上,讓羽能隨時翻閱。唯一的缺點是太過厚重,無法隨身攜帶。符海之浩瀚,不可能全部涵蓋,這還只收錄了常見的幾種,就已經厚得跟磚頭一樣。他只好認命地把符文相關的書札全部整理出來,清出一塊單獨的書櫃,統一放在新設的符籙專區,方便徒弟們取用。
 
有部分書籍難以分類,他不想隨意挪動,只好謄抄一遍,將副本放在專區。要整理的書籍太多,以至於熬了好幾個夜晚都還沒完成。魔生第一次整理書櫃,竟然是被大徒弟的健忘逼的。
 
於是羽的桌案每天堆滿資料,想繪什麼直接翻開照繪,玩得不亦樂乎,宸翰宗自此重回太平。
 
忙亂的和平之中,嚴寒的冬日進入倒數。宸翰宗即將迎來新的一年,莫宇帆也做好了回恆山的準備。每逢過年他都撇下徒弟,自己回恆山一趟,等到過完年才會回來,羽和寒易天都很習慣了。
 
他鬆了徒弟們的課程,為廚房滿上食材,讓徒弟們開始做過年的準備。
 
上課的最後一天,莫宇帆臨行的前幾日,羽找到師父問:
 
「師父師父,山腰上不是有一塊風景很好的空地嗎?每年都下雪,我想在那裡賞雪,半夜上去喝茶一定很有趣。能不能在那邊放張桌椅?」
 
登山步道較高處的地方有一條岔路,通往山側一小片平坦的地勢,可以瞭望山間景觀。迷霧的境內被動過手腳,山門以內的區域,積雪每晚會自動消失。他們被禁止離開山門,寒易天也只在練功時能夠踏出迷霧,想要玩雪只能上高處去玩。她好久沒打雪仗,沒課的期間又很無聊,便打起瞭望臺的主意。
 
「小孩子不要熬夜。賞雪可以,熬夜不行。」莫宇帆說。
 
寫做賞雪,唸做玩雪,當他不知道嗎?
 
那邊地勢陡峭,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莫宇帆想了一下,多少有些擔心,便主動提議道:「不如在那邊蓋一座涼亭,改名叫聽雪峰。我蓋好後由你們繪符為涼亭遮風擋雨,屆時躲在裡面賞雪烹茶,好不自在。」
 
「好不自在」四個字從莫宇帆口中說出來,聽得寒易天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要!」羽立刻跳起來:「我要繪!」
 
成了,莫宇帆微笑:「那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弄。可不能撇下我偷跑喔?」
 
「好,一言為定。等你回來喔師父。」羽期待地答應下來。
 
「一言為定,妳好好等著,來年定叫妳賞到雪。」
 
莫宇帆給他們放了長假,自己做回恆山的準備去了。傍晚師姐弟又在羽的房間,羽伏在桌前,寒易天在後面掃地。他擦淨茶幾,疊好衣服,又拿出針線幫師姐補斗篷的內襯。待他縫好內襯,剛收拾乾淨的房間已經滿地都是東西,他只好放下斗篷,蹲在地上一樣樣撿起來。
 
羽又寫壞了一張紙,氣得向後仰躺,將椅子推得兩腳離地。她一邊掛在椅背上怪叫,一邊用腳跟把臨摹紙揉成一團。
 
「師姐,用腳踢紙不禮貌。」寒易天扯了扯她的袖子,弱弱地說:「心態不端正會影響繪符的意境……」
 
「那是寫廢的,已經是廢紙了。」羽彈了一下師弟的額頭,滿不在乎地說:「況且手和腳有什麼差別?腳也是身體的一部分,不要看不起腳呀。我又不是抱著踐踏的心情踩它,只是挪開而已。小孩子家家的成天想那麼多!」
 
寒易天噘嘴。說一句被唸十句,他不說了。
 
「好啦,好啦!」羽最見不得師弟撒嬌的模樣,舉手投降,把尊貴的玉足從桌上挪了下去:「你放心啦,我以後不會帶臨摹紙回來了。這是最後一次,再也不會丟得滿地都是了。」
 
莫宇帆對她在書閣外練習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基本上採取放任的態度,她就堂而皇之地帶了一大疊臨摹紙回到自己房間,每天忘了寫,寫了忘,廢了無數的紙張,全都是寒易天蹲在地上收拾。堅持幾個月下來,效果微乎其微,私下努力了很久,記憶空白的障礙難以突破,她終於決定投降。
 
既然確定了背誦方面沒有才能,不如把時間花在別的地方。
 
「我在想,會不會寫到讓身體記住就行了。當初練劍的時候也是這樣,腦子裡想半天,身體一動起來,做出來卻是別的動作。」
 
羽拿著毫筆在空中一挑,以筆代劍,對著師弟比劃。
 
「身體記住的越多,動起來就越靈活。所以說不定我只要一直寫一直寫,寫到手記住就行了。那還不如去書閣,選我喜歡的練。反正師父也說過我腦袋不太好。」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寒易天正撿地上亂丟的東西撿到一半,抱緊滿懷的廢紙,仰頭注視揮著筆揮一腳踩上椅背的師姐:「師姐不要逞強,要注意身體喔,病倒了可不是開玩笑的。天兒會心疼。」
 
繪符非常耗費心神。他們初學此道,只許在臨摹紙上繪符,從未實際上陣,就是為了鍛鍊筆意。
 
繪符用的臨摹紙是一種特殊的紙張,可以抵銷符的效果,是符紋修行不可或缺的用具。對於控制不好意念的初學者,能避免畫到一半時符文失控發動,是很好的保護措施。即便是有經驗的老手,設計新符時也可以毫無顧忌地構思設計,不用擔心畫錯。
 
這也是符文師稀少的另一個原因:貴。
 
符文學本身不難,滿足了條件就能使用。然而培養一名符文師花費可觀,一般的人家供應不起。沒有臨摹紙不代表不能練習,可是風險高昂,羽當初只是在莫宇帆的符紋上多勾一筆,就差點引發森林大火。缺少外力輔助的符文師容易在修行中折損,越有天賦的反而越是如此。不是燒錢,就是燒命,因此懂得符文學的人不少,但是真正厲害的符文師不多。
 
大多人只需懂得基本,買東西的時候不至於做睜眼瞎就好,就如莫宇帆對寒易天原本的期望。
 
羽見到師弟崇拜的模樣,哪裡還忍得住,跳下椅子抓起他憐人的小臉,調戲了好幾句才肯罷休。兩人快樂地討論著年假要做什麼,去哪裡玩,讀哪幾本閒書,收拾完房間後一起去了廚房。
 
他們本以為師父已經出發了,沒想到隔幾天用完晚膳,竟又在客廳遇到莫宇帆。
 
「師父,你怎麼還在?」羽奇道。
 
「我不能在嗎?」莫宇帆反問:「這裡也有我的房間呀。」
 
「不是啦。」羽插腰質問:「師父回恆山至少要五天吧?你不是昨日就該啟程了嗎?」
 
「整理書閣,不小心忘我……」
 
「真是的!書閣什麼時候不能整理?師父你幾歲了?離過年只剩四天了,這麼晚出發來得及嗎?趕不上過年怎麼辦!」
 
不管幾歲都沒打算整理自己房間的羽大聲碎念。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也,去也。」莫宇帆被念得無法,顛了顛背上行囊,臨行前不忘叮囑寒易天:「這幾天看好你師姐,別讓她赤腳出去,別讓她踩雪玩,記得要出門前讓她穿圍脖斗篷。」
 
「好啦,師父,你什麼時候看過我感冒了?我身體好得很。」羽翻了個白眼,把他推出玄關:「先操心自己吧,宗主大人。」
 
「嗯,師姐很強健,不會感冒的。」寒易天在後面附和。
 
「也是。」笨蛋是不會感冒的。
 
「你們,不要拐著彎罵人!我聽得懂!」
 
寒易天一臉無辜,他真的只是在附和師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難伺候。」莫宇帆嘆氣,坑完二徒弟最後還要貧嘴一把。
 
羽帶著寒易天站在門廳送他,隔著大門對他揮手,反覆叮嚀:「趕路注意安全,等你回來蓋涼亭!」
 
莫宇帆揮揮手,戴上斗篷的帽子,行入風雪之中。
 
整理書閣只是藉口。待謄的書太多了,並不是熬幾夜就能完成的事。他早就陷入怠惰,準備來年再慢慢補齊。
 
年關要做的事情很多。翻修宸翰宗的結界,去小恆山內奉獻,然後又去書閣抄書,眼見除夕一日一日逼近,莫宇帆幾乎完全沒有闔眼。
 
他不想踏出宸翰宗。
 
回到大殿,他拿起預先整理好的行囊,頭也不回地走下步道。踏出外山門時,莫宇帆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白玉的階梯一路往上,通入無邊的黑暗。不論是宏偉的大殿還是溫馨的小寒舍,都被幽暗的迷霧隱去,看不見飄渺的燈火。
 
──回來後就可以蓋涼亭了。
 
時間快來不及了。他得一路狂奔,才能在除夕夜趕回小玉峰,這也是他事先計算好的。只要全力趕路,就什麼都不必思考。
 
之後四日,唯沉默為伴。
 
踏上小玉峰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風雪呼嘯聲不絕於耳。
 
小玉峰只有幾間小院落,每一間都沒有落鎖,孤單嶙峋地立在雪中,看起來有些怪誕。莫宇帆走進正中的院落,推開主殿門窗,摸黑四處打掃了一遍。他拿出被褥靠枕,在院中一一拍打,用輔助的清潔符紋震了幾下。裡外掃淨後,他才點了一盞燈,小心翼翼、近似虔誠地放在桌上。
 
桌上什麼都沒有。
 
莫宇帆站了片刻,轉身離開院子。院外有一顆小樹,依著山林的邊界,樹冠離地五尺,顫顫巍巍伸出長枝,兩側種滿花叢,圍繞著樹下的一方小小天地,像是妖精的王座。
 
他看著小巧的王座,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又忘記帶花來了。
 
肩上的雪越積越高。他撫淨肩頭,坐進那方天地,將自己隱入花叢。上方的風雪被樹冠擋去,周圍的一切彷彿專為遮蔽而生。時值寒冬,萬物皆藏,兩旁的花叢只有零落的殘葉枯枝。遠方傳來喧囂,別峰的熱鬧乘著夜風送來。他後仰腦袋,兩手抱膝,用頭頂抵著樹幹發呆。
 
初一了。
 
候了一個時辰,他爬出花叢,回到昏暗的主殿。桌上燈火已幾乎燃盡。他蓋上燈罩,垂眼觀賞殘燭熄滅,化為一縷幽煙,最後背起行囊,往玄鏡峰走去。
 
玄鏡峰的年夜熱鬧無比。廣場上杯觥交錯,擺了二十幾攤,中間穿插好幾個擂臺,助陣和吆喝聲不絕於耳。根據玄鏡峰的傳統,弟子們會一路狂歡到天明。莫宇帆站在山門外,冷眼看著廣場內的景象,考慮著是否要將東西從門口丟進去就走。
 
「喂,莫二。」謹言欠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新年快樂,你大初一的擺這死人臉給誰看,晦氣!」
 
「我的臉,天生,就長這樣。新年快樂。」莫宇帆面無表情,轉過身去,以斷句方式表達他的不齒。
 
「臉衰是天生,擺哪裡是後生,別站我家門口,去去去!」
 
大約是顧及大年初一,謹言罵起人來比平時收斂許多。正要抬手揮趕,彌子冷不防從謹言後面探出身子,露出可愛的小酒窩:「莫莫,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莫宇帆對彌子一揖:「你們怎麼在外面?」
 
「在等你呀,我想著你這時後差不多該過來了。」彌子笑咪咪地說,從謹言身後繞出,露出懷中抱著的花束:「其實也是想拜託你啦。上次說的事情,過年你總會回小玉峰了吧?可以幫我送花給十三兄嗎?」
 
「自然,樂意至極。」莫宇帆垂眼,將帶給玄鏡峰的貨物卸在地上:「我現在就去。」
 
「喂,別急著走啊,先進來喝幾杯酒。」
 
謹言靠上山門,挑釁無比地邀請──嘴上說著喝酒,但眼角瞟的明顯是擂臺而不是大桌。
 
「你想得美。」
 
謹言挑起眉頭:「那幾批石料還合用嗎?」
 
要打就打,誰怕誰?莫宇帆接過花束,朝謹言冷笑:「我先完成彌子的委託再來。」
 
「行,你去,我就站這裡等你。」
 
莫宇帆也不含糊,轉身就走。玄鏡峰到小玉峰若抄近道,只需幾刻鐘時間。他將行囊丟在玄鏡峰,只帶了彌子的贈花,來回一趟不需太久,應該能趕在破曉之前爆打謹言一頓。
 
他越過溪谷,從山坳攀上緩崖,沿石壁躍進小玉峰的地界,暗自在心裡盤算。只是一轉入小玉峰的山道,兩腳還來不及站穩,人便僵在原地。
 
整片小玉峰發出幽暗的磷光,從山下到山上,從山道到居所,每個院落由內至外,所有的叢花忽然違反季節,像是要燃盡生命一樣盛開綻放。
 
他腦子一片空白,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讓彌子送的花落在地上。
 
回到玄鏡峰的時候,彌子和謹言果真還在原地等他,見到他的表情皆是一愣。
 
「彌子,萬分抱歉,今日怕是無法完成所託。」
 
他緩緩上前,瞬間將面孔隱藏在陰影之間,再也看不清楚:「我師父回來了。」
 
「千山尊嗎?」彌子訝異道。
 
「機會難得,你若是希望,大可以自前行去。師父見了應該會很開心。」他躬身下拜,高高地托起花束還給彌子:「我才要拜託你,請你為師兄多攀幾枝花。」
 
「操,你們師徒有完沒完?」謹言忍不住破口大罵:「都幾年了還沒和好?!」
 
「我們沒有吵架。」莫宇帆低著頭說:「我們很好。」
 
「很好你連自己家門都不敢進,狗屁。自己磨磨唧唧不要妨礙到人家家裡來。」
 
彌子趕緊擠開謹言,順手接過花束:「我是無妨啦,能親自祭拜十三兄,機會實屬難得。」
 
莫宇帆沒有再多說,朝兩人躬身施禮,低著頭走了。
 
「出息。」謹言啐道:「真該讓十三看看他那樣子。」
 
「師兄。」彌子不甚贊同地喊了一聲:「莫要妄言,也不要扯上十三兄。」
 
謹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進門大吼幾聲,喊上子弟們來把莫宇帆丟下的東西搬進去。
 
「你自己去吧,那地方我就不去了。我跟小玉峰,哼。」
 
彌子應了一聲,抱著花下山了。和莫宇帆不同,他走的是官道,繞了遠路,來到小玉峰居所時天色已經微亮。
 
山谷四處飄散著不合時宜的芬芳。他先朝山門請示一聲,自報師門,才慢慢地走進去。主院的大門向外敞開,殿內燈火通明,滿室浮華幽香,蘊藏不住地溢出院外。
 
一道柔媚的嗓音從室內傳來:「是彌子呀。」
 
「拜見千山尊。」
 
彌子也不進殿,只在院落外對著大殿行禮。
 
那人問道:「我們家莫莫呢?」
 
「莫莫回小恆山了。」彌子躬身回答:「剛走不久,現在應該還能追上。晚輩是否該去將他喚回?」
 
「免了,我就問問。」那人輕笑,似乎從主殿內對他揮了揮手:「沒事了,去罷。你隨意。」
 
彌子又是一禮告退,轉出正院,來到莫宇帆不久前待過的樹下。圍繞的花叢已全數盛開,枝繁葉茂,宛若盛夏。萬紫千紅,花團錦簇,只可惜少了最關鍵的主人。
 
彌子把花束放在樹下,雙手合十,虔敬地拜了一拜。
 
「十三兄,新年快樂。」他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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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

2023快樂!

新的一年,祝大家如願所償。

創作回應

月星兒(九喵)
我覺得看羽跟師傅湊一對應該很有趣。
2023-11-10 19:00:16
霜松茶
一物降一物XD
2023-11-10 23:39:05
珀伽索斯(Ama)
來這篇剛好在今年初應景故事中的新年啊!我那個時候好像因為發動畫的新年賀圖每篇時間太過接近,
以至於曾經被CD(冷卻時間)了12個小時以上,很可怕的,現在巴哈連發文的限制也愈來愈多了。[e19]
2023-12-02 08:08:30
霜松茶
嘿嘿,沒錯,當時特地挑在過年發的[e16] Ama大竟然有發現好厲害

但是12小時也太久了吧 Σ=口= 究竟發了多少張啊!
2023-12-02 08: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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