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活下來的人們依舊視死如歸
結束模擬戰之後────
「等等!白徹墨!!不要打臉!」
對,在查理斯走向我之後我就一拳扁了過去。
最後的時候居然用魔法陰我!雖然本來就沒有規定不可以但想想我就不爽。
「好啦,我說真的白徹墨,你總是可以把劍耍得很流暢、很好看,但你的劍好像還是少了一點什麼。」
「沒辦法,你也知道我的身體素質只有F-。」我聳了聳肩。
「話說你的【全素質身體強化A+】也太扯了吧。你明明身體素質只有F-,但在天賦刻印全開的情況下,我居然只能勉強佔到上風,我的身體素質可是被我鍛鍊到A-啊,我這麼辛苦的鍛鍊到A級!」
面對他這番話我並沒有多做回應。
「是說為什麼你明明有這個天賦,為什麼不去將你的身體素質鍛鍊上來呢?」查理斯說道。
言下之意是,為什麼我要這麼不上進是嗎?
「我覺得不需要。」我用六個字回答他,並沒有多做解釋。
「為什麼?你覺得你很強?」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不強。」
「那為什麼不努力呢?」得到了我的回答之後他又再度追問下去。
「你不覺得每個人都在努力的世界太過辛苦了嗎?」
或許是沒有想過我會這樣回答他,他就這樣愣了幾秒然後便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徹墨你就實話實說吧,是不是你懶?」
懶?
「查理斯,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
「你難道不是嗎?」查理斯一臉狐疑。
「誰知道呢。」
「看你陰晴不定的樣子,你是不是在心裡動搖了?」
「你想多了。」
「那個……兩位學長…」這時有一個聲音從一旁打斷了我們兩個。
查理斯和我一同望向聲音的來處。
那個人頂著一頭顯眼的淡藍色長髮,標誌的五官就注定是惹人注目的存在。
「請問有什麼事嗎?」查理斯對著眼前的女生說道。
「那個…我叫紗媞婭,一年級。很抱歉我未經允許就擅自觀摩學長們的練習,我是想來請教學長們一些事情的。」
「關於實技考試的是嗎?」查理斯回答道。這種麻煩事就交給查理斯去做吧,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回頭離開。
「那個!學長請留步!」然而身後卻傳來紗媞婭的叫喚聲。
「嗯?」
或許是看到了我回過頭來臉上的不解,她又繼續說道:「白徹墨學長,那個其實我想請教的人是你。」
她知道我的名字?
又或者說她認識我?
「妳要向我請教?」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我再度打量了一下她,嘗試從我的印象中找出這樣的人物。
沒有、完全沒有,我的所有感覺都和我說我並不認識眼前的女生。
「是的!學長!」她回答得很精神,感覺…是我應付不來的類型。
我抬起右手指向身旁的查理斯:「他是查理斯,三年級。自入學後就蟬聯首席至今,有事請教他準沒錯。」語畢,我回頭就走。
然後身後傳來的兩道聲音────
「明天見啦。」這是查理斯喊的。
「等一下啦學長!」這明顯是紗媞婭喊的。
我大概走了十來步,就聽到身邊傳來了奔跑過來的腳步聲。
「學長!!我不是說等一下了嗎?」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紗媞婭追了上來。
「給我一個我要等妳的理由。」我看也不看她。
「不幫幫可愛的學妹嗎?」
「我說了,請給我一個我要等妳的理由。」
「不否認可愛嗎?」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真的有股想要撞牆的衝動。到底是為什麼,有種我們不是活在同個象限的錯覺。
但是下一個瞬間,她卻嚴肅了起來:「學長、白徹墨學長。」
氣氛的突然轉變使的我莫名地也緊張了起來,她如洋娃娃標誌的五官收起了玩笑。
瀰漫在我們之間的無形氤氳變得有些詭異。
「怎樣?」我好像被氣氛逼著只能做出這一個回答。
「你都不問我為什麼呢。」然後先前的嚴肅竟立馬崩塌,她輕輕地對我一笑,無法否認的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我要問什麼為什麼?」
她盯著眼前和我並肩而行的格子地板,像是在數著總共有多少的格子似的,然後抬頭看了我。
「當然要問我的啊,問我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我不去請教那個在學生間極富盛名的查理斯首席?」
我停了下來,轉過身來面對她。
「妳其實想說什麼?」
「學長,你知道什麼樣的人不會提出問題嗎?」
她清亮的眼眸迎上了我的目光。
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她便逕自說了下去:「是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人喔,學長。」
她的眼裡搭載了一些心高氣傲的自信與篤定。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笑了一笑,「還有一種人是打從心底不想知道答案的人吧,你有看過一些厭世的青少年吧,大概就是那種人喔。」
「但我可以確定,學長你不是這樣的人。」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我竟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而且啊學長,你剛剛打從一開始不就知道我是過來問你的嗎?」
「妳就這麼確定嗎?」
「在這樣的事情上,有點自信也無所謂吧?」
「好吧、行。我教妳。」說出話的同時,一掌帶著魔勁向她轟去。
她與我對掌,二人的魔力在彼此掌中相衝。
但我的魔力像打在牆上,反衝的力道陣痛我手臂體內的魔力迴路,紗媞婭的魔力轟進我的身子,我憋下湧上喉頭的一口氣。
「學長,你才剛和查理斯學長對練完,不是在完全的狀態。你是不是小瞧了我?」
她另一隻手撥弄了一下擋住視線的瀏海。
我將右手並指成劍、聽見風中假想的劍鳴之聲。
「向我請教卻不允許我小瞧妳?」
抬手就是一道劍氣斬出,紗媞婭抬手將其震去一邊。
「現在的你只是外強中乾罷了,學長。」
什麼意思?
她是什麼意思?
「學長我不知道你對自己下了什麼限制,不過僅憑現在的你是奈何不了我的。」
我凝視著她好看的雙眼,隱隱約約的看見其中有一個輕輕輪轉的符文刻印。
……這是?
「【天眼】?」我說的聲音很小聲,但好像還是被她聽到。
但不過「只是」區區一個【天眼】就真的認為我無可奈何?
望進【天眼】之中,剎那間,我看見一個提著匠神的人影,善步而行在屍首之山與極烈惡火之間。
在那之中,我如何提氣吶喊都換不回那個人影。
步在煉獄之中的人影漸行漸遠;冥氣塵煙逐漸遮蔽眼前的視線,但我卻知道那個人影所看見的景象,就好像那是我原本的記憶一樣。
呼吸變得急促凌亂,腦海中的思緒被某種情緒填滿。
運起自身僅存的全部魔力。抬腳就是向地面一踏,踏腳處的地面變得四分五裂的同時,我的心神才重新自幻象中回到現實。
事實上眼前的人也沒有發現我的異樣。
「學長你知道【天眼】這個刻印?」
「知道又如何?不過只是一個刻印而已。」
「那你知道【天眼】的效果嗎?」
這才是我所擔心的。
「當然。」
「那就我覺得就有點不公平了。」她笑的有點頑皮。
「妳既然擁有【天眼】了,那又有什麼好不公平?」
「學長都知道人家最大的秘密了……」話還沒有說完,她伸手就要探去我的右邊外套口袋。
我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左手提起魔力就是要震退她的手,怎料她早有準備,順勢就是曲解點撥開來我的魔力。
我一個後躍,雖無拔劍但劍勢早已蓄勢待發,身周所有假想的劍氣劍尖都鎖死了眼前的人。
初心的令劍被我跩在手中,尚未驅動但清澈如初的冽純劍炁毫不隱諱的盡散周遭。
「在這所學校能用初心散出這等劍炁的人,除了學長沒有第二個人了。」
我們隔著五步對峙著。
「這才是被發揮的淋漓盡致的初心嗎?」
「妳到底想幹嘛?」
「我想……學長你右邊口袋裡的東西應該是另一柄令劍吧。」紗媞婭咧嘴就是一笑。
「……」
「依稀記得校規規定擅自攜帶未登錄的令劍,處罰很重的呢。」
我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初心收入左邊口袋。
「我可以相信妳嗎?」相信妳會保守這個秘密嗎?
「衝著兩年前羅東峽灣的恩情,我不會說的學長。」
又是那個少年嗎?
我苦苦的笑了一下。
「那就好。」
那個少年終究這樣託付給我了多少事物呢?
但是呢,紗媞婭……
「可是呢學長,你真的會相信我嗎?」
……我可不是那個英雄。
那個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呢?連【天眼】的持有著都可以騙過。
「學長你接下來要去哪裡?」看到我又繼續往前走的同時,她也繼續跟上。
「干你什麼事?」我當然沒有這麼說。
「妳要幹嘛?」我挑了挑眉問道。
「我要學你的劍。」
原來。
「這樣好嗎?我可是連查理斯都打不贏。」
少年的劍。
接下了少年的劍,卻連一個學生都打不贏。
「沒關係,我用天眼看出來了,學長你在技巧以及魔力的控制,都比查理斯優秀許多,他會贏完全就只是力量上的碾壓。」
「妳是這麼認為的嗎?」
「是的,如果你們二人的基礎條件一樣,查理斯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更不用說你們兩個剛剛只論放水的程度根本堪稱學院之首。」紗媞婭的雙眼被輕輕搖曳的瀏海隱約了、深深沉沉的,看不出光影在之中的粲然。
我哼的一聲笑了出來。
「隨妳怎麼說吧……但事實就是人家就是在基礎條件上贏了我。」
「學長妳認真起來的話…不會輸……至少學院內無敵手。」
「妳是說我在學院裡面…天下無敵?」
紗媞婭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很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她眼中的我,想必笑得很狂妄、目中無人吧,但是其實我是自嘲地笑著。
學院裡面無敵手?
別笑死人了。
『刻印【天眼】是不會騙人的。』我曾經在某處聽過這句話。
那就是有人騙過了天眼。
「妳是怎麼把我和兩年前想在一起的?」
紗媞婭雙手插進外套口袋,仰首看著天空的眸光有點沒心沒肺。
話說如果沒有少年,我連這所學校的入學門檻都達不到。
「學長,我不會忘記的喔!我不會忘記那一天。」她歪頭看向我,眼裡含笑、眸裡含光。
「你那一天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入我的記憶裡,無論相貌、劍招、劍氣、給人的感覺、站在眾人身前的模樣、迎戰的身姿,我都記得喔。剛剛你在和查理斯練習的時候,看到你的劍招的時候我就懂了,畢竟所有的一切都和那個時候並無二致。」
劍招用繼承的方式獲得當然會一模一樣。
───『匠神 · 魯凱斯,我把祂…交給你。』
或許是從接下劍的時候開始,我就注定接下少年的功勳了吧,少年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竄改所有人的記憶呢?
「是嗎,你都記得呀…」我垂下眼眉,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身旁的人。
「對啊,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可以看見你口袋中的另一柄令劍再度出鞘呢。」她的口氣滿是不在乎卻又心有期盼。
「說的好像你希望有什麼事情發生。」她的話語使我笑了出聲。
聽到我的話之後她也嘻嘻一笑:「沒什麼事情發生真的有點無聊呢。」
我忍住想要從她頭頂敲下去的衝動。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擾你啦學長,今天就只送你到這裡,明天再送你回家?」她停在校門口頑皮地對我笑了一下。
「滾。」我只用這個字來表達我的拒絕。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也不鬧你了。掰啦,下回見。」她轉過身就是離去。
「不見!」聽到我開口的她右手舉了起來揮了揮。
話說她說的時間差不多了是什麼意思?
正當我正納悶著個問題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叫了我。
「兄長?」
我回頭望去:「小安?」
眼前的女孩有著接近咖啡色的暗紅髮色與眼瞳,使我們顯而易見的就會被看出不像兄妹。
不過也合情合理,在羅東峽灣之役以後,破壞了許多家庭,而我和眼前的女孩就是被同一個監護人領養的孤兒。
「兄長你怎麼會過來這裡?」眼前的女孩走向了我。
她和我一樣姓了「白」。「白莉安」便是我異父異母小我兩歲的妹妹。
「被一個奇怪的學妹帶過來的。」我沒有這麼說。
「來看看妳有沒有偷交男朋友的。」
她被我說的話給逗笑了。
「好啦,不開玩笑了,回家吧。」
這個家庭才成立兩年,我的的關係雖不像真正的兄妹那樣緊密,但也可以算是很好的朋友,大概吧。
「是說白里姐是今天回來嗎?」白里姐便是當初領養我們的人,也是現在我們名義上的監護人。
小安聽了我的話便點了點頭:「嗯嗯,白里姐是今天回來沒有錯。」
「她也三個月沒有回來了。」
「畢竟白里姐很忙的呀。」
與其說是很忙,不如說是第二象限自兩年前的跨界之門被異界軍扯開之後便不安寧。
白里姐是鎮守前方戰線的一名校尉,近年來因為戰情吃緊,輪班一輪就是好幾個月。
「你說未來,我們是不是也會站上前線戰場呢。」僅僅從小安的口吻聽不出她想表達的意思。
不過說到前線戰場,就容易想起來自己和眼前的女孩其實都是孤兒,我們之間並沒有那種同病相憐的情愫,應該說我們都不會希望有人同情自己,我們也都沒有想到在那之後會有人願意領養自己。
「誰知道呢,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說著這話的同時手指不自覺地輕輕觸碰口袋裡冷冰冰的令劍劍柄。
小安轉過頭來,接近咖啡色的雙眼緊盯著我的雙眼。
「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只是在想啊…我們是為了什麼執劍的呢,在這所學校中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握著令劍。那我們有劍,又是為什麼事物而戰的呢?」
小安看向的天空澈澄如洗、萬里晴朗,陽光柔和的消融在第二象限的象限之底,天穹之後的終究是無涯的虛空。
「可能我們也只是在尋找吧,尋找那些我們可以為此執劍的意義。」我的手從口袋中抽了出來,隨意在向前的步伐中前後擺盪。
「不對的兄長,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早已找到了注入劍中的事物,我們也早就將其搭載在自身的令劍上了不是嗎?我啊,我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天的細節喔。」小安垂下的雙手不覺間被她灌注了握拳的力道。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也知道我們其實是同類人。
「兄長啊,你難道不是和我想的一樣嗎?用同樣的事物注入劍中。」
───黑炎、鮮血、屍首,在本青藍的海上交織成了整片人間煉獄。
───不斷濺灑的鮮血染紅了青色海岸,刀劍的撞擊聲和人們的吶喊聲好似淹沒了整片天空。
被染紅的海洋、被嘶吼聲淹蓋的天空、無光的城市、向死亡奔馳而去的世界。
小安的手拉住我一邊的袖子,雙眸熾熱如矩:「我們的劍。」她停了下來吞了吞口水。
「是為了復仇的劍不是嗎?」
奔馳到底的終點。
沒有攜帶光芒卻逃出生天。
鮮血的屍首,散失的是熟人的溫熱。
失神的是將死之人的眼瞳,還是自己的?
外頭打下的光杖照不入密不透風的漆黑暗淵中。
充斥在心裡、眼裡的不再是恐懼和死寂。
沒有死亡、沒有勇氣;沒有失敗、沒有希望;沒有黑暗、沒有光芒。
沒有……什麼都沒有。
死的人活在活人心中。
活的人死在死人身旁。
我們仍然視死如歸。
?
作者後記:
這裡是羊,大家早喔!
其實我時常會想一個問題
就是失去家人的人,他們再一次擁有家人的時候是否會更加珍惜、小心翼翼地對待彼此的關係呢?
謝謝大家的觀看,如果喜歡可以幫我留下GP或留言,也可以來IG找我喔!
p.s.今天是日更的最後一天,之後沒意外的話應該是轉為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