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由於蒸汽機的發明，艾多維亞共和國在軍事方面也獲得了大幅領先。除了火炮、槍枝的改良之外，最近甚至開始研發蒸氣戰艦，準備將戰場拓展到大海上……」
結束用餐之後，是佐萊恩慣例的授課時間。
佐萊恩採取的是半放任式的教育，一天授課的時數加起來頂多一個半小時。其餘的時間多半是讓每個人自主訓練。
這裡的每個學生特質都不盡相同，所以適合的戰鬥方式、技巧以及模式都不一樣，佐萊恩通常只個別點出重點後，就讓每個人自行摸索技巧。
翠琳的異能很強，佐萊恩便教導她異能的使用方式。
克莉絲汀雖然不擅長戰鬥，但是頭腦很好，而且對心理學頗有鑽研，佐萊恩便讓她朝這方面發展。
諾迦的個性比較魯莽，不過以近身戰來說，是個僅次於弗烈蓮的高手，有時甚至能和弗烈蓮打得不相上下，因此佐萊恩主要傳授格鬥技給他們兩個。
可蕾擅長使用槍械以及暗器，因此佐萊恩針對可蕾的槍法進行訓練。
以一天來說，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讓學生們自行往自己擅長的方向練習。不過也有像現在這樣，將學生們聚集在一起，由佐萊恩統一授課的時候。
教室位於宿舍二樓，佐萊恩唰唰的在黑板上潦草的寫下年份以及事件。
佐萊恩現在正在教授的，是艾多維亞共和國的近代史，以及周遭國家發生的事。
身為種子特務間諜的他們，必須在各方面都有所涉獵，歷史只不過是其中一項而已。
「……總之就是這樣。關於近代史的部分還請各位多多留意囉，嘛，雖然我覺得作為特務間諜，不會近代史也沒什麼就是了?！?/div>
佐萊恩一邊說著不負責任的話，一邊將課程告一段落。
「我有疑問！」
「請說，熱血過頭的弗烈蓮同學?！?/div>
「如果把蒸氣戰艦上面的大砲拆下來，揹在背上跑城市一圈，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下一位。」
「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div>
「請說，克莉絲汀同學。」
「為什麼明明有了蒸氣技術，但是艾多維亞還是贏不了隔壁的帝國？」
──演變成現在的持久戰。還讓政府只能不斷培養間諜。
「啊，忽然來了個正經過頭的問題?！箯膭偛诺谋康皢栴}轉變到這種深度問題，讓佐萊恩有種歷經溫差的感覺，「我剛剛說過了吧，因為帝國的實力也不差，所以才能和艾多維亞共和國打成持久戰?！?/div>
「可是帝國並沒有蒸氣技術吧，照理來說，武器上應該會有顯著差距，為什麼還能和艾多維亞打成平手？」
克莉絲汀淡淡分析道。
看來沒辦法隨便呼攏這個傢伙。
「嗯，畢竟沒有親自上戰場，會有這種誤會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就藉這個機會說清楚好了?！棺羧R恩賣關子似的咳了兩聲，「那是因為帝國的軍武並沒有落後共和國?！?/div>
「……」
「實際上，共和國政府也不打算承認這件事情，而且報章雜誌也不會隨便報導戰況，所以一般人八成都不清楚。不過，帝國的武器並沒有輸給艾多維亞，甚至比艾多維亞更加先進，所以艾多維亞才沒有輕易獲勝?！?/div>
佐萊恩回想起一個月前，自己在搭救愛德華議員時的事。
當時被派來暗殺愛德華的兩人，使用的就是共和國也沒有的先進槍械。
「明明帝國沒有蒸氣技術，卻還是研發出那種武器……嗎?！?/div>
「啊啊，是這樣沒錯。」佐萊恩輕笑，「蒸汽機並不是一切。共和國自以為研發出蒸汽機之後就能駕馭萬物，卻忽略了他人的力量──這也正是共和國所犯下的錯誤。」
因為自己手上有槍，就輕忽敵人手上的匕首。
因為有蒸汽技術，就自以為他國無法靠著其他技術製造出更強大的武器。
「啊，不知不覺就認真了，可惡?！棺羧R恩抬起頭，看向發問的人──克莉絲汀?！赣新牭綂呄胍拇鸢竼?？」
而克莉絲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龐，難得出現了緩和的微笑。
她閉上雙眼，將筆記本闔起來。
「──你難得說了有深度的話呢?！?/div>
早晨的課程就到這裡結束。
█
位於宿舍附近，有一個專門賣生鮮雜貨的市集。
市集一周開張三天，每逢開張，街上總是擠滿了人潮，除了餐廳業者會來收購生鮮之外，也有不少家庭主婦會來這裡採買。
佐萊恩和翠琳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今天一整天的餐點都是由佐萊恩負責，因此就在剛才上完課之後，佐萊恩馬上出門來到宿舍附近的這間市集。
而翠琳也自願幫忙，於是就和佐萊恩一起採買物品。
「不知不覺就來到這裡一個月了呢?！?/div>
走在路上，翠琳面露淡淡微笑。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因為這個市集……給我一種懷念的感覺。我以前曾經在帝國看過類似的地方?！?/div>
翠琳露出溫馨的表情。
「那方面的記憶沒有被消除嗎……」
「不用那麼嚴格吧?！?/div>
「也對，帝國沒事應該不會消除那方面的記憶。」
「更何況，我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很幸福，那樣就行了?！?/div>
離開了帝國，然後和同齡的孩子們相處在一起，過著看似普通的生活。
或許對於一個曾經被強迫成為間諜的少女來說，這樣的時光是再也溫馨不過了的吧。
「……是嗎?！?/div>
佐萊恩淡淡露出微笑。
「佐萊恩呢？你怎麼想？」
翠琳將話鋒轉向佐萊恩。
「是在問我幸不幸福嗎？」
「嗯?！?/div>
「……」佐萊恩走在街上，抬起了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誰知道呢，那群傢伙每次都把宿舍搞得人仰馬翻……」
諾迦會偷窺女生洗澡，然後引發男女戰爭的導火線。
弗烈蓮總是熱血過頭，一個不小心就把宿舍的牆壁弄壞。
克莉絲汀會在房子裡面設陷阱，佐萊恩常常莫名中招。
可蕾發飆的時候會拿著來福槍亂掃射，害得佐萊恩有好幾次都不敢踏入家門。
「不過……這種生活還不賴呢?！?/div>
佐萊恩難得露出坦承的表情。
「你還有其他同事對吧。他們平常都在做些什麼？」
「你說那些人??？他們平常和我比較不會碰面，不過工作的內容比我還要危險許多。」
有人必須潛入敵國的軍隊裡面，一不小心就會被處死；有人必須秘密將他人暗殺掉，然而自己也有可能被暗殺；有人混進敵國的政府機關，不過只要走錯任何一步就有可能影響整個艾多維亞的存亡……
那些人散布在各地，不知道任務何時結束，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過著如同地獄般的黑暗生活。
佐萊恩不打算在這時候把這種事情告訴翠琳。
就算她曾經歷過，佐萊恩也不打算讓這種不好的回憶再度浮現於翠琳的腦海之中。
「那，為什麼佐萊恩要成為特務間諜的教官呢？」
「原因……嗎?！棺羧R恩思索，「也對，當初我是自願的?！?/div>
「……哦？」
「上頭忽然要求培訓下一代的特務間諜，當時在徵求訓練的人選。那時候我就自願成為間諜教官了。因為我想要活久一點。」
「很意外的答案耶，你看起來不像是會珍惜生命的人?！?/div>
「給我等等，你不覺得這句話很過分嗎！」佐萊恩吐槽，「不如說正好相反，我是個貪生怕死的傢伙?！?/div>
「……但該出手的時候還是會出手。我所知道的佐萊恩，比大家所知道的還要熱血積極?！?/div>
所以那時候才會選擇救我。
「呵……是嗎?！?/div>
「不然為什麼那時候會救我？」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棺羧R恩呼了口氣，「一時興起罷了。而且，這裡的孩子們有幾個是我救來的?！?/div>
「？」
翠琳眨了眨眼。
「妳第一次聽說喔？」
我以為那些孩子已經跟妳說過了。佐萊恩喃喃道。
「我以為可蕾和克莉絲汀他們是國家指定的訓練對象?！?/div>
「沒有?！棺羧R恩苦笑，「國家指定的訓練對象沒幾個，畢竟異能者很難找。除了可蕾之外，剩下的成員大多是我自己找來的?！?/div>
異能者並非隨處可見。要找到年齡是合、擁有異能，還願意跟著自己離開、成為間諜的人簡直難如登天。
因此，那些作為『種子特務』的學生們，大多都必須由間諜教官自己去發掘。
「所以說，包括妳在內，有四個學生都是我自己去發掘的?！?/div>
想不到吧。佐萊恩說。
「可是異能者並不好找吧，還要限制年紀……」
「是啊，費了我不少功夫。出身在普通家庭的異能者也希望自己能過著平凡的生活，不要踏上戰場。當初我只能從貧民窟下手?！?/div>
「……跟我一樣呢。」
翠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道。
「抱歉，讓妳想起不好的回憶了嗎？」
「不，我什麼也不會想起來。」
「……」
翠琳微笑，而佐萊恩則是露出複雜的表情。
「這樣嗎。總之……那些孩子都曾瀕臨死亡，而我則是順手把他們救起來，作為學生培養罷了?！?/div>
幾乎所有人都是來自貧民窟。
這點翠琳倒是第一天知道。
「就連克莉絲汀那麼優雅的女孩也是嗎？」
翠琳有點無法想像。
「啊，那個孩子比較特別。他是貴族和娼妓的私生女，當初正由母親扶養著，不過在她十四歲那一年，貴族那邊出現了財產繼承的問題，有人為了爭奪家產，打算將『可能有繼承權』的人通通暗殺掉。所以她最後也被我撿走了?！?/div>
「她母親呢？」
「死了。」
「…………」
佐萊恩講得雲淡風輕，彷彿事不關己。不過翠琳卻陷入攏長的沉默。
「每個人都有不願被提起的過去。她母親當初遭到貴族本家那裡暗殺了，我是在那之後才碰到她。順帶一提，克莉絲汀這個名字是後來才取的，畢竟要改名換姓?！?/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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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div>
「嘛，總之，這裡的每個人都有段不為人知的秘密，有時候不要過度試探也是一種禮貌。」
「嗯?！?/div>
「我想說的是，幾乎所有人都是被我撿回去的，所以妳的情況並不特別，不需要為了自己的境遇、來歷和別人不同而感到擔憂。」
──這裡沒有一個人會去詢問妳的過去。畢竟大家都知道彼此內心都有一個不該被發現的秘密。
實際上，除了克莉絲汀還有可蕾這兩個女生之外，另外兩個男生──諾迦和弗烈蓮都還不知道翠琳曾經是帝國的間諜。
即便過了一個月，也沒有人主動詢問翠琳的來歷──這裡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總覺得意外聽到不少東西?！?/div>
翠琳如此說道。
像是佐萊恩其實是主動成為特務間諜教官、大家都有個秘密這件事……
而佐萊恩看著這樣的翠琳，也露出微笑。
他將掌心放在翠琳的頭上摸了摸。
不知為何，過去那名少女的身影，又再度與翠琳重疊在一起。
佐萊恩知道她們是不同一個人，也知道自己不能將翠琳當作過去少女的替代品。
但，每當佐萊恩看到翠琳的側臉，自己總會覺得──
「……妳們很像呢。」
佐萊恩的這句話未經思考脫口而出。
「……？」
「不，沒什麼?！?/div>
佐萊恩連忙撇清，而翠琳則露出疑問的表情。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將市集繞了一圈。
由於中途都在閒話家常，因此很多攤販都被略過了。
……
「糟糕，我們好像錯過市集的大拍賣了……！」
這時佐萊恩才猛然回過神來，露出錯愕的表情。
「咦？」
「可惡！這個月的薪水已經被扣了不少，要是沒有搶到大拍賣裡面的食材的話，接下來幾天就只能吃最便宜的脆草度日了……！」佐萊恩將手上提的，裝滿蔬菜的袋子交給了翠琳，「幫我拿一下，翠琳！我要去戰鬥了！」
說完，佐萊恩三步併作兩步的往大拍賣的方向衝刺。
「又變回平常的佐萊恩了。」
看著佐萊恩一邊為了拍賣一邊大吼大叫的身影，翠琳露出了透明的微笑。
順帶一提，當佐萊恩趕到現場時，東西已經被搶購一空。於是，這禮拜的餐點都以最便宜的蔬菜──脆草為主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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