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名護啟介被囚禁的房間內,紅渡與長谷川真澄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世界,牆上有許多噴散的血液,地板上滿是人類及其他動物的殘肢、碎骨,髮絲與內臟,血液與體液、脂肪的油耗味彼此交雜,轉化成美好的氣味灌入兩人的鼻腔,雖然這味道聞起來對吸血鬼一族來說非常鮮美可口,但是渡與真澄兩人卻是一點食欲也沒有,因為他們所在之處是活生生的煉獄。
(王城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紅渡用反手遮掩自己的鼻子,避免吸入過多的血腥激發自身的狩獵本能,影響自己的判斷能力,一邊在狹小且視野有限的空間之中,用魔皇劍的劍身微光尋找可能是名護啟介的身影。
「…?」
很快地,紅渡見到房間內的陰影處有個巨大的黑影被兩條粗壯、但似乎隨時會斷裂的生鏽鎖鏈給拴住,定睛一看卻發現被禁錮的並不是個人,而是一個有著怵目驚心外型的怪物,怪物的外表黑紅交錯,沒有頭部,表面看似金屬般堅硬、燃燒著不會熄滅的紅焰,渾身上下都掛滿了不斷緩慢轉動的齒輪,上半身勉強還具有人形,雙手被一對巨大、纏繞著黑色繃帶且不斷旋轉的白色圓鋸所鉗住,上端布滿銳利、彷彿一碰就會被切成碎片的利刃,怪物的腿部也是由無數的圓形齒輪組成,看似戰車的履帶,上端還纏繞著荊棘,看上去彷彿雪鍊一般,生命體的正面覆蓋著一片狂怒表情的白色面具,應該是他的臉部,面具的半邊已被鮮血染成一片淒厲的紅色。
「磯…磯磯…嘎…。」
怪物不斷發出詭異的低吟聲,聽起來就像鐵片刮過地面,或是拿著鐵鎚在走廊上拖行的聲音,尖銳又駭人,直達內心深處,令人撕心裂肺,思緒不寧。
「…磯…!」
感受到活人的氣息,怪物發現站在明處的紅渡跟長谷川真澄,宛若從休眠中甦醒一般,雙手的鏈鋸與腳部的戰車履帶立刻高速地轉動起來,腳邊的肉塊被輾成泥巴樣的慘狀。
「這太驚人了…簡直就是完美的殺人機器…。」
長谷川真澄以既訝異又佩服的眼光凝視著怪物,但他的語氣之中並不存有喜悅,而是對此心生畏懼。即便真澄曾以城堡之名在族中占有一席之地,見過許多種奇形怪狀的原形體,但他也從未聽聞任何關於機械種原型體存在的可能性。
「真澄哥…你覺得這有可能是名護哥嗎…還是說這是D&P在研究的什麼可怕武器?」
不斷直視那個看似人體坦克的怪物,紅渡的身軀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顯然她不相信這怪物是由人體變形而來的。
「紅渡小姐…別鬧了,D&P裡頭研發了什麼東西我難道會不知道嗎?…這絕對是名護…不會錯的,妳看他腳上的荊棘...跟城堡的能力是一模一樣的。」
長谷川真澄既冷靜又無奈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與見解,作為D&P的研發經理,D&P內所有的開發項目全都會經過他的手,對於公司內正在研發什麼事物他是最清楚的,只有他向上頭保密的份,其他人要繞過真澄的審查偷偷研究什麼的話,根本沒門。
「所以這真的是名護哥…怎麼會…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聽完長谷川真澄的話之後,紅渡在怪物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幾步,但怪物立刻將手上的鏈鋸高舉過頭,接著從手臂上的縫隙朝紅渡的方向射出尖銳的齒輪零件。
「呀啊!好危險!」
在極短的時間內,紅渡立刻反應過來,揮動魔皇劍擋下瞄準自己噴射過來的齒輪,將齒輪彈向一側。
「看他的樣子…好像也認不出妳是誰了…。」
「看來…是這樣…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紅渡焦急地質問道,而怪物發現自己的攻擊沒有奏效,鑲嵌於全身的齒輪開始高速轉動,原先微弱的紅焰在怪物的肩上燃燒得越來越旺,整個機體變得歇斯底里、顯然是陷入狂暴化的狀態,那兩條粗壯的鐵鍊跟著搖搖欲墜,若下一秒就被扯斷,恐怕也不足為奇。
(唔唔…偏執這點真的跟名護哥很像…再不想想辦法的話就要被他掙脫了,到時候不只是我跟真澄…整個王城都會陷入危險!)
雖然國王的紋章還未完全覺醒,但從心底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告訴紅渡:必須要保護王城內的其他侍女及執事免受無端的侵害。
「真澄哥…這裡實在是太狹小了…我有個想法…。」
紅渡緊緊捏著自己的左拳頭,向後退到真澄的身邊,並且將自己所想的計畫全都小聲地告訴他,真澄聽了隨即皺緊眉頭:
「妳…認真的嗎?要是有個閃失…我們兩個都會完蛋。」
「眼下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你說呢?」
紅渡用非常不客氣的語氣反問道,她不懂真澄究竟是在猶豫什麼。
「唉唉,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講人情了?好,我會配合,但要是有個萬一妳可要負責喔。」
長谷川真澄突然發現紅渡的性格跟自己沉眠前的模樣完全不同了,甩脫少女的懦弱、變得強勢與勇敢,簡直與過去的真夜有得拚,看來登太牙的所作所為對這小姑娘的打擊是徹底不小,才會逼迫她必須成長,直到足以保護身邊的一切。長谷川真澄展開背後的翅膀,徒手拔下兩撮羽毛將其全數往坦克怪人的身上丟去,當羽毛命中坦克怪人的瞬間,迸裂出了不少火花及鏗鏗鏘鏘的聲響。
「磯…!」
事情果然如他們預料那般,外表堅韌的坦克怪人毫髮無傷,但他的動作越發激烈,緊接著「砰噹」兩聲,拴住坦克怪人雙手的鎖鏈應聲斷裂,重獲自由的坦克怪人以全速衝向長谷川真澄與紅渡二人,就在這個危及瞬間,紅渡以極快的速度伸出穿著黑色高跟鞋的左腳在地板畫上一個圓,並毫不猶豫地握住長谷川真澄的手,紅色的新月魔法陣頓時出現於他們的腳下,將兩人及坦克怪人一同傳送至王城外。
「唔喔!」
從未使用過傳送術的真澄忽感頭暈目眩,差點吐了出來。仔細一瞧,周遭景色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蔭,茂密得連陽光都穿透不下,顯然他們還身處在黑森林的範圍之內,但與其在那麼狹小的囚房裡頭戰鬥,將這塊林地做為戰場的確適合多了。
紅渡單手握著魔皇劍,另一隻手則抓著一條黑色的鎖鏈,在還不清楚對方招式的情況下,紅渡不敢貿然出手,她刻意地和坦克怪人保持距離,一邊想著要怎麼樣才能夠讓他恢復成人間體,還要避免失手斬殺的情形。
「磯…!」
等不到紅渡的出擊,坦克怪人再度衝向紅渡,過程中身體還不停旋轉,就像個血滴子,紅渡見狀急忙拋出手中的鎖鏈,就像牛仔投繩那般企圖牽制坦克怪人的行動。沒想到坦克怪人從自己的履帶上長出更多的荊棘把鎖鍊纏住,逼迫紅渡只能拋下鎖鍊,改採其他戰術。
「紅渡小姐,這樣太勉強了!妳得變身!不然就要以相同的力量牽制他!」
長谷川真澄發現戰況不利,面對眼前如此可怕的強敵,繼續使用人間體戰鬥簡直是自尋死路。
「可是沒有奇巴特!我沒辦法!」
「啊啊!真是的!」
長谷川真澄大聲喊道,接著迅速脫去自己陳舊的黑色戰袍,如同野獸一般地趴伏在地,橘紅色的斑痕浮上男子的臉頰,手腳進而變形成獸爪,背部的翅翼也急速長大,一瞬間就從人形變化成獅鷲獸的型態。
「紅渡小姐,快上來!」
獅鷲獸急奔到紅渡的身旁,要她騎上自己的背,穿著西裝而行動扭捏的紅渡也顧不了那麼多,從獅鷲獸的側身迅速張腿一跨,成功地坐在牠的背上。
「起飛了!抓穩!」
獅鷲獸四隻腳同時一蹬,彈上高空,將原先地對地轉變成空對地的戰鬥,接著獅鷲獸繼續對紅渡發號施令:
「紅渡小姐,用魔皇劍把它雙手的鍊鋸給破壞掉!」
「好!」
紅渡用雙腳夾住獅鷲獸的身軀以牢固身子,瞄準坦克怪人的雙手,以魔皇劍劃出數道鮮紅色的月牙劍氣,雖然揮空不少,但也有幾發成功地命中坦克怪人的身軀。
「磯…!磯…!」
坦克怪人的身軀雖然巨大、看起來很笨重,但移動起來相當靈活,它發現敵人在空中,再度化身成死亡龍捲風,試圖以高速旋轉的身軀砍倒周圍的樹木來逼迫敵人降落。
「哇!這傢伙挺靈光的!」
獅鷲獸一邊閃躲不斷倒塌的樹木,一邊讚嘆著坦克怪人的智慧。
「它可是藍天會的最強戰士…名護哥變形而來的啊!」
面對如此猛烈的樹木攻勢,獅鷲獸只能不斷閃躲,騎在上頭的紅渡也根本無暇出手,此時,紅渡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我以國王之名,命妳現出人形!)
那是太牙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原形體之後,使用王的力量逼迫自己回復成人間體的手段,既然如此,那她應該也有能力可以做到…。
紅渡將魔皇劍重新封進自己的身體之中,接著雙手合十,屏氣凝神,坦克怪人的攻擊忽然就像陷入慢動作般突然變得遲緩,紅渡找到了坦克怪人每段攻擊之間的空檔,果斷地從獅鷲獸的身上一躍而下…。
「紅渡小姐!」
當獅鷲獸反應過來才發現紅渡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往坦克怪人的方向俯衝,同時拔下她的手套大喝:
「我以國王之名,命你現出人形!名護啟介!!」
在紅渡的手貼上狂怒面具的瞬間,國王紋章的印記彷彿印章一般蓋於地面之上,兩人之間瞬間發出明亮刺眼的紅光,這景象讓位於空中的獅鷲獸徹底愣住,連翅膀也忘了揮舞,重重地摔落地面。
「可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紅渡小姐會是...!?」
獅鷲獸吃力地撐起身子迅速變回長谷川真澄的模樣,接著往紅光迸發的位置跑去。
「......!」
只見衣衫殘破、頭髮凌亂的名護啟介毫無意識地倒在紅渡的懷中,雙手與雙腳滿是傷痕與鮮血,而紅渡慢慢抬起頭來,以憐惜的表情望著長谷川真澄,眼睛下流著兩行血淚,微笑問道:
「真澄...我們是Best Match,對吧?」
長谷川真澄一見到紅渡手背上的黑色紋章,接著雙腳便不聽使喚地跪下,頭微低,以彷彿效忠一般的姿態回答著:
「那當然,這是我答應妳的誓言,也是我的天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