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發(fā)過誓,我永遠不會說謊,要用真實的面貌示人,贏得他人的尊重。
但我未曾想過,我有一天會為了乞求他人的目光,而放棄真實的自我。
——露兒.可黛絲.瑞庫德
上午歐文曾說要幫忙露兒,而晚上她也確實收到了來自歐文的一個紙箱。
父親說服母親後的結(jié)論,全都放在這個箱子裡了——出於這樣的想法,她二話不說就拆開了箱子。
結(jié)果看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東西。
「這什麼?《如何用襯墊改變身材》、《偽裝聲音的小祕訣》、《培養(yǎng)霸氣與威嚴的二十種方法》……」
露兒看著紙箱內(nèi)一本本的書籍,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
「我是說過我不想用奇怪的裝扮出席,但我不是想讓女裝變得更專業(yè)啊!」
無論如何,至少這也是父親的好意,所以露兒還是好好地把它們看完了。
——不知為何,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露兒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亂成一團。以前遇到這種狀況,墨染總能給她一些不同的想法,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陪她討論了。
如果覺得維持現(xiàn)狀也沒關(guān)係,那應(yīng)該什麼都不用改變吧?只要繼續(xù)順著制約的指示,聽從母親的話……
露兒嘆了口氣。
於是,從那天起,露兒成了可黛絲溫順而聰穎的女兒,她與可黛絲的關(guān)係也開始逐漸回溫。
直到四年後,家族聚會的那天……
露兒新來的僕人——黃嫣,有著如陽光般燦爛的金色翅膀,與如河水般清澈的水藍雙眼。或許是為了增添清新的氣息,她身上的短袍也是水藍色的,給人一種舒適清爽的感覺。
然而相處了四年後,露兒覺得,說不定感到舒適的人只有她一個。
「公主大人,我?guī)湍靡路郯。 ?/font>
黃嫣在進門時似乎是踢到了門檻,表演了一次精彩的前撲。露兒趕緊伸手做出一張軟墊,讓她不致於摔傷。
這已經(jīng)是她這個月第四次摔倒了,露兒也對她的冒失見怪不怪。
「你還好嗎?沒事吧?」
「沒事沒事……誒嘿嘿,公主大人今天還是一樣漂亮。」
露兒感受到一股崇拜的視線朝她射來,連忙揮了手把她黏黏的視線拍掉。
「你不會是想被我扶才摔倒的吧……總之先起來再說。」
露兒接過了黃嫣手中的衣服,方便她起身。
「今天就是聚會了,等一下會有很多人出席,你可別太慌張。要是又摔倒就不好了。」露兒摸了摸黃嫣的頭,小聲地叮嚀著她。
相較於行事完美的墨染,黃嫣出包的次數(shù)明顯高的多。雖然這有一部分原因是年紀差異。
黃嫣的的年齡只有墨染的一半。而之所以會找這麼小的孩子作為僕人,是源自於血族跟羽族成長速度的差別。
可以生存幾百年的血族們,身體的成長速度十分緩慢。雖然對大部分種族而言,都是在大約十幾歲時開始發(fā)育,但各自成年的時間並不相同。
若以人族的十八歲的體型作為基準,血族大約要七十歲才能長到成年,而羽族卻只要十四歲就可以達到。因此他們通常會找年紀小的人當近侍,才不會有種被長輩服侍的感覺。
露兒再度檢視了黃嫣的身體,確定沒有什麼內(nèi)傷後,便讓她到房間外待命,獨自更衣。
雖然協(xié)助露兒換衣服是黃嫣的職責(zé),但因為露兒沒跟她透露自己的真實性別,所以只好自己動手。
明明對墨染就沒有這層顧慮……是因為黃嫣那崇拜的眼神太刺人了嗎……?
露兒心念一動,用靈血做了一個傀儡,讓它幫忙拉緊自己衣服背後的綁帶。
還記得,第一次穿這套衣服的時候,墨染也是這樣幫忙的。
現(xiàn)在想來,墨染真的是個很好的僕人……也是很好的朋友。不管被他知道了多少祕密,兩人的關(guān)係也不會因此改變,令人安心。
「唉,人都離開了,現(xiàn)在才說這些做什麼。」
露兒搖了搖頭,收回了傀儡後,離開了房間,與黃嫣一起前往典禮會場。
◇◆◇
「露兒小姐,該您上場了。」
黃嫣看著後臺的狀況,對露兒鞠了個躬。於是露兒站上了舞臺,靜靜地等待布幕升起。
瑞庫德家大公主的血之樂歌——這是今天這場宴會的重頭戲。
整場表演從開始到結(jié)束,所有細節(jié)都由可黛絲指定好了,露兒所能做的,就只是上臺執(zhí)行母親的命令。
沒錯,就如同往常一樣。只要迎合著觀眾的喜好,唱出他們想聽的曲調(diào)……
「鐵籠裡的金絲雀 離不開家園」
露兒開口,唱出了練習(xí)過數(shù)十次的歌詞。中性的嗓音在樂廳中迴響著,勾起了觀眾的心神。
她舉起了手,一個擺著鳥籠的血紅檯座便從地上升起,裡面還有一隻鳥兒正好奇的盯著觀眾瞧。
這一切布景都是露兒的靈血所幻化而成。觀眾們雖然早就聽說過露兒的能耐,但大多都抱持持著懷疑的態(tài)度,不太相信。因此當他們看到籠中的鳥兒拍動翅膀時,無不露出震驚的表情。
露兒冷漠地瀏覽過臺下觀眾的表情,繼續(xù)歌唱。
「掠過窗外的白鷺啊 你將去何方
能不能帶給我 帶給我光芒」
露兒的歌聲持續(xù)著。隨著她的一字一句,場上的靈血也展現(xiàn)出相應(yīng)的情境。
宛如一幅幅動起來的剪影畫,不僅靈活了歌詞的意境,也靈活了觀眾的心。彷彿大家並不是來聽歌曲表演,而是來欣賞一齣有著數(shù)名演員的舞臺劇。
場上的景色如夢似幻地變化著,不知不覺間,露兒已經(jīng)唱完了整首歌曲。
她向眾人鞠了躬之後,布幕也緩緩垂下。此時眾人才意識過來,表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露兒走回了後臺,見到了一臉崇拜的黃嫣。
「露兒小姐,您的表演太精采了……我都要哭了嗚嗚嗚——」
「你太誇張了。走吧,我們還得從這裡走回宴會現(xiàn)場。」露兒拍了拍黃嫣的肩,露出淺淺的微笑。
「等、等一下,能不能幫我簽個名?我想要留下來收藏……啊,還有我朋友們的份——」
「別鬧了,我們還得趕場呢。」
露兒嘆了口氣,逕自離開了後臺,丟下還在翻找簽名板的黃嫣。
「誒——不要這樣嘛!露兒小姐,等等我!」
黃嫣追了上去,跟露兒一起走回宴會大廳,準備等待接下來的晚餐時間。
兩人所在的音樂廳並不在主堡內(nèi),而是在附近的塔樓中,與主堡僅以迴廊連接。由於所有人都必須經(jīng)過迴廊才能回到主堡,因此顯得略為擁擠,行進的速度也較為緩慢,大家也有更多時間與身旁的親戚們交流。
當然,這也代表大家更容易發(fā)現(xiàn)露兒的身影。眾人紛紛圍了上來,想要近距離見識瑞庫德家大公主的風(fēng)采。
「不愧是可黛絲的女兒。」「瑞庫德家真是人才輩出。」「果然是一位才華洋溢的少女。」
讚美的話語不斷傳來,然而露兒的臉色只是愈發(fā)難看。
最後,她抓起了黃嫣的手,展開了雙翼。
「真是夠了——黃嫣,我們走。」
露兒不悅地看向黃嫣,後者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但依然乖巧地使出輕羽之力,讓露兒能帶她飛出窗外,逃離人群。
「小姐,您……似乎不太開心?」
在回到主堡的空中,黃嫣試探地問了露兒。
對她來說,如果能收到別人的讚美,應(yīng)該都是好事一件。所以她並不知道為什麼露兒要生氣。
露兒看著她純真的臉龐,嘆了口氣。
「黃嫣,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今天不是公主的話,你還會覺得我值得擁有今天這些名聲嗎?」
露兒消沉地說著,將思緒投向了遙遠的過去。
明明在自己還是王子時,大家對這些花拳繡腿的技術(shù)總是嗤之以鼻……為什麼換了身分之後,眾人的評價就水漲船高了呢?
露兒不知道這究竟代表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對這種狀況有著莫名的憤怒。
「我不太清楚誒。不過既然小姐您現(xiàn)在是公主,那這些問題就不重要了吧?為什麼要為了不存在的問題而煩惱呢?」
黃嫣偏著頭,無法理解露兒的煩惱。露兒也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麼,只能默默飛回主堡,等待著接下來的節(jié)目。
◇◆◇
率先飛回主堡的露兒只看到空蕩蕩的大殿。正當她因為室內(nèi)的冷清而訝異時,才想起母親早就邀請大部分來賓去音樂廳看自己表演了。
也就是說,在自己飛離高塔時,母親應(yīng)該也在現(xiàn)場。
看來等下得挨罵了。露兒心想。
她嘆了口氣,隨即環(huán)視起整個大殿。在母親的安排下,此刻恰好是僕人們準備餐點與布置場地的時間。各式各樣的餐點已經(jīng)陳列在餐車上,除了帶血牛肉之外,連昂貴的血酒都擺了出來,可見宴會之豪華程度。
雖然這是血族的宴會,但其中也有不少成員是混血兒,不能單吃血液過活。因此也有準備血液之外的食物,甚至還有另外一車是準備給僕人食用的。
露兒注意到黃嫣似乎對那車食物十分好奇,便讓她自己先去偷吃,反正在賓客回來之前回到崗位就好。
露兒找了張椅子休息,看著黃嫣在食物車附近跑來跑去,其他僕人們似乎也很疼她,不斷跟她介紹那些食物的特色。
看上去十分幸福的樣子。
「唉,或許……應(yīng)該要像她那樣享受當下,不去思考這些事情?」
露兒用手指捲著胸前的頭髮,懷疑著自己的內(nèi)心。
此時,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聲從她旁邊傳來。
「露兒小姐?你怎麼在這裡?是有什麼心事嗎?」
露兒朝聲音來向看了過去,那是一名身形修長的黑髮男子,身穿深灰色的管家服,戴著白手套的雙手正推著一個乘載著食物的推車。他快速的把推車推到定位後,走回了露兒身旁。
「你,該不會是……?」
露兒看著眼前這個比他高上一個頭的青年,凝視著他橙黃色的眼,漸漸地,他的身影開始與記憶中的黑色少年重疊。
「露兒小姐,你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變。」
「墨染?才四年沒見,你也長太高了吧?」
露兒回憶著當初跟自己一起去找母親吵架的那個瘦小身影,一時間無法將他跟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可靠的青年聯(lián)想在一起。
「與其說我成長快速,不如說是你們血族的發(fā)展遲緩吧。我可是已經(jīng)成年了,這點身高我還嫌矮呢。」
墨染露出微笑,拍了拍露兒的頭。「這麼說來……這位身體沒長大的小朋友,剛剛在煩惱著什麼『小孩子的』問題啊?要不要讓我這個『成年的』大人幫你好好解惑一下?」
「少囉嗦,論年紀你還比我小呢。」
「但論心智我可是成長得比你快。總之你再不說的話我就要回去繼續(xù)工作了,自己把握時間。」
「……你現(xiàn)在又不是我的近侍,幹嘛講的好像我一定要告訴你一樣?」
露兒對墨染的說話方式不太滿意。而墨染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露出一副「因為我知道你想講」的表情。
「……哼!說就說。」露兒雙手抱胸,垂著頭,說出了稍早之前黃嫣無法理解的那份煩惱。
「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有點虛假……明明我都做著一樣的事情,但只有在我假扮成大家喜歡的樣子時,才能獲得旁人的目光。
「這是不是代表,我非得表現(xiàn)出大眾會喜歡的那種樣子,才能受到別人的喜愛呢?以前我總相信做人要真誠、必須活出真實的自己……難道說,這一切都是錯誤的嗎?」
露兒用迷茫的眼神看向墨染,期待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嗯……或許就是如此吧。就算你再怎麼優(yōu)秀,如果沒有表現(xiàn)出來,別人當然就看不到。所以必須先讓別人看見你,之後才能展現(xiàn)自我。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墨染爽朗地說著,露兒卻從他的雙眼中看出了惆悵。
「你……還在生氣被調(diào)職的事情嗎?」
「我氣又有什麼用?我無法改變女王大人的決定,你也沒辦法說服她。所以就順其自然囉。世界不就是這樣子運作的?」墨染聳了聳肩,「反正看起來你跟那個新人也相處得不錯。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吧。」
「你這哪是成年大人會有的想法啦……」露兒看著墨染那看似吃醋的舉止,忍不住笑了出來。「總之謝了,我自己會再想想。」
兩人相視而笑。恰好此時賓客們也陸續(xù)回到了大殿,墨染看見黃嫣跑了回來,便點頭告辭。
◇◆◇
「這杯敬我們天賦異稟的露兒公主!」
「敬公主!」
眾人舉起裝著鮮血的杯子一飲而盡,晚宴就此開始。
雖然說美其名是慶祝公主生日,但其實也是個各大家族間拉攏關(guān)係的日子。由於大家都忙著找可黛絲攀關(guān)係,讓露兒逃過了她不擅長的社交場合,所以她便找了個空檔跑到窗邊吹風(fēng)去了。她看著可黛絲被眾人拉來拉去的模樣,暗自慶幸在場中央的人物並不是自己。
「這麼說來,公主有對象了嗎?要不要考慮我們家的次子呢?」
「我們家兒子也不錯,可愛又體貼喔,參考看看?」
露兒隱約能聽到眾人在跟母親商討自己婚姻的事情,同時看著母親找各種藉口回絕的模樣,幸災(zāi)樂禍著。
哼,自己捅的婁子自己扛。總不可能要我去跟別人結(jié)婚吧。
應(yīng)該不會吧……不會的對吧?
露兒甩甩頭,把恐怖的幻想甩掉。隨後,她看見了站在另一側(cè)窗邊、被眾人忽視的另一個身影。
那是個跟可黛絲一樣有著淡粉紅色長髮的女性,然而眼睛卻與可黛絲誘人的酒紅色不同,是充滿神秘的暗蘭紫。
她便是露兒的阿姨,也是可黛絲的妹妹——伊麗莎.卡琳.瑞庫德。她與可黛絲不同,是位個性溫順、備受尊敬的祭司。雖然表面上深得人心,但露兒知道大家總在背地裡疏遠她。
因為她雖然身為王女,卻愛上了亞龍族的男性,違背了王室傳統(tǒng)。結(jié)果丈夫跟孩子被遣返回亞龍族的城市,據(jù)說最後在半路上遇害而下落不明。從此,伊麗莎便把自己關(guān)在這座城堡裡,與外面的世界隔絕。
她那副樣子就是恣意妄為、違反祖訓(xùn)的報應(yīng)——雖然誰也沒有講明,但眾人的表情彷彿這麼說著。
露兒把注意力放回母親身邊。果不其然,或許是不滿意可黛絲一直拒絕他們的要求,眾人開始消遣起伊麗莎的遭遇。
「我們也是為您好,公主殿下會選擇其他家族的成員為對象吧?讓他們多多接觸也是好事啊,不然要是最後選了個外族人當丈夫,豈不是拖累了您們家族?」
「就是嘛。我們也是一片好意,要不然太晚結(jié)婚的話又會有繼承人的問題。」
眾人的言詞愈發(fā)犀利。而不知道是為了捍衛(wèi)妹妹的名聲,抑或是晚婚的話題越過了不能跨越的底線,可黛絲臉上褪去了笑意。
「愛上異族人又如何?沒有子嗣又如何?這是我們本家自己的問題,輪不到你們分家來說三道四!」
正當可黛絲發(fā)怒時,另一個年邁的聲音介入了對話。
「——可黛絲啊,女王要有女王的樣子。不然成何體統(tǒng)。」
眾人往聲音的來向看去,只見一名紅髮的女性踩著緩慢沉穩(wěn)的步伐走了過來。
她便是前任女王——卡琳.安娜.瑞庫德,也就是可黛絲的母親。
眾人連忙向這名德高望重的太上王行禮。雖然她年事已高,但歲月卻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僅僅是稍微虛弱,而不見老態(tài)。
她是個守舊、遵循古禮的人,也是逼婚可黛絲、讓露兒不得不女裝的元兇。
卡琳無視了可黛絲的勸阻,逕自走入人群中,凝視著最後說話的那名親戚。
「你,是娜塔莉家的?」她上下打量著對方,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娜塔莉家族與我們?nèi)饚斓乱彩抢舷嘧R,彼此也算門當戶對。如果是你們家的那位次子,我可以同意。」
「媽、這可不行——」見到卡琳隨口就答應(yīng)了婚事,可黛絲變了臉色。
「怎麼不行?人家次子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他們倆湊在一起女才郎貌的,有什麼問題?我們家族已經(jīng)有你這個晚婚的前例在,我可不希望五十年之後,我們家還得為了繼承人的事情這麼紛紛擾擾。」
「好吧,那就……依您的意思。」可黛絲無從反駁,敗下陣來。
露兒看見這意料之外的插曲,心中一驚。
什麼什麼什麼——祖母您已經(jīng)不是女王,就別再管事情了啊!完了,這下得去跟沒見過面的男人結(jié)婚了……
要是在這麼待在這裡,說不定等一下祖母就會直接把對方找來跟我培養(yǎng)感情,要是出了什麼萬一,我其實是男生的事情不就穿幫了?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露兒快速瀏覽過四周,確定眼下沒有任何人盯著自己瞧之後,便一個翻身跳出窗外,飛離會場。
雖然要慶生的對象逃跑了,晚宴也不能說中斷就中斷。宴會的主角沒有出來見客,對眾人來說是十分失禮的事情,因此幾名大家族的首領(lǐng)與可黛絲吵了起來。
擅離會場的露兒無從得知宴會最後是怎麼結(jié)束的,但她知道母親似乎沒有責(zé)怪自己的意思。
為什麼露兒會知道呢?因為她現(xiàn)在正在可黛絲的書房,跟她商量婚約的事情。
「母親,這下我該怎麼辦?真的要去跟娜塔莉家的次子見面嗎?」
露兒惴惴不安的問著,希望母親可以給她一個安心的答覆。
然而可黛絲卻辜負了她的期待。
「這,我想也就只能去了吧。到時候你再找理由推掉婚約就好。」
「為什麼?既然早晚都要推掉,那我還過去不是徒增風(fēng)險嗎?」
露兒不安地問著,希望母親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算結(jié)果已經(jīng)知道了,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做。這就是社會的規(guī)則啊。」
規(guī)則。又是這個讓露兒無法抵抗的詞。
心中一股無名火突然竄起,露兒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
「規(guī)則、規(guī)則、規(guī)則——!為了這種不重要的東西,我已經(jīng)隱瞞姓名、把所有功勞都讓給了這虛構(gòu)出來的露兒公主,看著大家稱讚、崇拜著這個虛假的身分,而從未關(guān)心被包覆在其中的我本人!」
露兒怒吼著,將自己心中的壓抑全部釋放出來。
「難道說照著規(guī)則做就會幸福嗎?為了我而安守本分的墨染,最後還不是落得被你換掉的下場?更別說是你——本該自由的女王——現(xiàn)在只是個被規(guī)則束縛住的人偶!哪裡有個女王的樣子!」
露兒喘著氣,同時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可黛絲則低著頭,沉默不語。
「……母親,孩兒先行告退。」
露兒嘆了口氣,推開了房門,卻被可黛絲叫住。
「慢著。你……應(yīng)該不會想逃跑吧?你應(yīng)該知道,就算你半夜趁守備薄弱時逃出城堡,只要人還處在血族勢力的範圍,你祖母跟我就會把你找回來。到時候等著你的,就會是最嚴厲的處罰。」
「……我知道。」
露兒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場對話就這麼不歡而散。
◇◆◇
「推掉了婚約又如何……到夏諾成年還有幾十年,就算我騙得了這一次,難道我又能騙得了一生?」
露兒在走廊上踱步著。
「果然還是只能逃跑……可是就如母親所說,我又能跑去哪?」
露兒思索著,同時挑選著比較少人的路線前進。她可不希望自己苦惱的樣子被其他人看到。
而當她再次回神時,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之前還是男兒身時所待的房間。
「唔姆……來都來了,去找他們墨染商量看看?」
露兒碎念著,打開了門。
「墨染,醒著嗎?」
露兒看著敲著牆壁問著。
似乎是為了方便主人傳喚僕人,這面牆的隔音並不太好。沒多久她就聽到了墨染的回覆。
「我在。等我一下。」
幾秒之後,那令露兒熟悉的黑色身影便從窗外翻了進來。
「怎麼了?這時候叫我,是跟婚約有關(guān)的事情?」墨染壓低聲音說著。
「還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事實上,我在考慮逃家。」
「逃婚嗎?原來如此,你有計畫了?」
墨染冷靜地說著,彷彿逃家就跟外出散步一樣稀鬆平常。
「慢著,你好歹驚訝一下吧?我可不是搬到外婆家那麼簡單喔?是要逃離血族的勢力範圍,永遠不再回來誒?」
露兒不可置信地說著。墨染毫無反應(yīng)的表現(xiàn),讓她覺得苦惱這麼久的自己簡直像個笨蛋一樣。
「我當然了解。首先,我知道今天會場上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照你的想法應(yīng)該是待不下去,想要逃跑;其次,你跑來找我,就代表你有了暴露身分、一去不回的覺悟。我這樣推測正確嗎?」
墨染冷靜地說著,反倒是露兒露出驚慌的表情。
「呃、那個……我只是想找你討論我這樣離家到底危不危險……我也還沒有覺悟跟計畫,只是剛有這樣的念頭,僅此而已……」
露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隨後為自己的無力嘆了口氣。
墨染沉默著,許久之後,提了一個問題。「所以,你還沒有跟黃嫣談過?」
他認真地看著露兒,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十分重要。
「唔姆……是沒有跟她談過……畢竟你看起來應(yīng)該比較可靠。」
聽見露兒的答案,墨染愣了下,隨後露出微笑。
「什麼話,不是『應(yīng)該』,而是『絕對』。無論何時,請永遠把我放在第一順位,謝謝。」
他充滿自信地說著,同時從房內(nèi)翻找出了紙筆。
「就讓我來幫你分析情況吧。首先,這種狀況我們是肯定得逃跑的,我相信女王大人也不會樂見自己的謊言被拆穿,她必然也會支持我們的行動。」
「等一下,『我們』是指……你也會跟我走?」
露兒聽到了墨染使用了敏感的詞彙,連忙打斷他。然而墨染卻露出一副輕視的表情。
「難道你以為憑你一個嬌慣的王子可以在外地生存?少臭美了,沒有我你什麼事情都辦不到好嗎?還不趕快謝謝我願意跟你一起走?」
「唔姆,說的也是……謝謝。」
露兒彆扭地道著謝。經(jīng)過墨染一提醒,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了墨染,確實什麼事情都做不到。
「可是,母親還特別叮嚀我不要逃跑……她還說我不管跑到哪都會被抓回去。」
聽見露兒的話,墨染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嗯……所以她並沒有對你下禁制?只是口頭警告而已?」
墨染的一句話突破了盲點。
「對……她只有說『只要我還處在血族勢力的範圍就會被找回來』,而沒有像上次一樣下制約,直接要我不準離開。」
「那這句話就有很多方法解讀了。女王大人上次提到關(guān)於血族勢力的事情,是什麼時候?」
露兒閉著眼睛想了想,隨後得出了答案。
「——格蘭德城。母親說她一直為了外交關(guān)係而煩惱……」
「格蘭德……那個鄰近的小城?那裡沒有血族的外交官,看來就是那裡了。」
墨染想了想,在紙上寫下「前往格蘭德」幾個大字。
「你自己應(yīng)該還有存款,所以最重要的旅費問題應(yīng)該好解決。剩下的就是路程、以及到了格蘭德之後該如何安頓的問題。
「安頓的部分,據(jù)我所知,應(yīng)該可以投靠羽族的互助會。據(jù)說外頭的族人對於流浪的羽族十分包容,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應(yīng)該可以嘗試看看。至於路程嘛……少說要連續(xù)飛個一兩天才行,而夜晚出發(fā)的話還得更久。這期間必須防止別人出來找你,否則憑你那慢得要死的速度一定會被追上……」
墨染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列出所有需要準備的項目。最後,他將表格遞到露兒面前。
「大概就是這些了。而且大部分東西我都可以幫你湊齊,所以你可以想想還有什麼想帶、或是想告別的人,把握機會趕快處理完吧。」
露兒看著自己的一個念頭在墨染手中成為了詳細的計畫,頓時覺得有來找墨染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我知道了……謝謝你,墨染。」
◇◆◇
露兒回到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思考著。
「想要告別的人啊……」
這麼說來,還得跟黃嫣解釋清楚才行。雖然她常出差錯,但也是盡心盡力了四年,露兒並不願就這麼一聲不響地離開。
露兒猶豫了幾秒後,決定直接去敲黃嫣的房門。
「黃嫣,我要進去囉?」
在聽見黃嫣慌張地同意聲之後,露兒便推門走入房內(nèi)。
「小姐這麼晚來……是有什麼急事嗎?」
黃嫣擔憂地問著,露兒擺了擺手,示意她別緊張。
「是這樣的——我決定要離開摩洛伊一趟。」
「離開?是要去旅遊嗎?有什麼需要我特別準備的嗎?」
相較於一點就通的墨染,黃嫣顯然猜錯了方向。而這恰好給了露兒一個機會——究竟是要這麼將錯就錯的隱藏真相,還是將一切全部坦白?
露兒知道黃嫣不太擅長看穿謊言,要是就這麼順著她的話欺瞞下去,想必就可以在不讓她擔心的情況下離開吧?而且說不定還可以請她幫忙自己,讓別人短時間內(nèi)不會出來找她。
但是,露兒心中卻有個聲音阻止她那麼做。
畢竟,自己想逃家的原因,不就是不希望再欺騙任何人嗎?
於是,露兒還是選擇把真相說出來。
「不,我不是要去旅遊……我是要逃婚。」
「逃逃逃、逃婚?」
黃嫣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語無倫次了一陣。
「對,逃婚。你知道娜塔莉家提親的事情吧?我不能跟他結(jié)婚,因為其實我——」
我不是女的。我也不是你崇拜的公主大人。
不知怎麼的,露兒就是沒辦法把這句話說出口。
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坦白一切、不再欺騙別人,為什麼現(xiàn)在自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呢?
「其實我不是……我不是——」
露兒支支吾吾,說不出的話語全卡在嘴邊。即使她已經(jīng)把自己搞得面紅耳赤、滿頭大汗,仍然無法勉強自己跨越心中的那道坎。
——如果不說,我們的關(guān)係就還可以繼續(xù)下去。我可以繼續(xù)假扮著她憧憬的那位露兒小姐。沒有人需要因為夢想破裂而傷心,也沒有人需要為了自己的欺瞞而羞愧。
所以,說不出口。只能陷入沉默。
「——沒關(guān)係的,露兒小姐。不想說的話,不說出來也沒關(guān)係的。」
然而,黃嫣輕拍了拍露兒的背,搖了搖頭。
「可是,這樣子……」
露兒欲言又止,無法原諒說不出真相的自己。但黃嫣卻是再次搖了搖頭。
「沒關(guān)係的。我就當成小姐是討厭對方那個次子就好了。如果說出真相會讓小姐痛苦……那我寧願不知道真相。」
「黃嫣……抱歉。」
露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怯,但同時也感受到從黃嫣手中傳達過來的溫暖。
於是她將黃嫣輕擁入懷,給了她最初,也是最後的擁抱。
「我得走了……很抱歉不能帶上你。」
午夜時分,露兒來到高塔上的庭院與墨染會合。
「你來了,小姐。」
墨染指了指身邊的大包小包們,看起來那些就是旅途中需要攜帶的行李。
「東西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我們要怎麼突破城堡的防線?」
墨染揹起了行囊,但沒有移動腳步。
「你並沒有特別訓(xùn)練過垂直起降的升空飛行,就算有我?guī)湍銣p輕重量,也不可能飛到城牆防空範圍之上。所以要嘛就是找人癱瘓城防,要嘛就是使用誘餌讓他們追錯方向。」
墨染一一分析著局勢,但露兒卻露出了自信的表情。
她這幾個小時並不只是閒著,可也是有好好思考過各種狀況。
「沒問題的,墨染。我們飛得上去。」
墨染懷疑地看著露兒,好奇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露兒倒也沒賣關(guān)子,隨即便說:「簡單,我不行的話,由你來飛不就好了?」
墨染愣了下,疑惑著。「但是,我的羽毛已經(jīng)——」
他張開了翅膀,而正如他所說,翅膀下緣的羽毛已經(jīng)被剪去不少,這個樣子並沒有辦法鼓動足以飛上天空的氣流。
「少囉嗦。你忘記我的能力了嗎?」
露兒走了過去,用手拂過墨染的翅膀。剎那間,一片片血紅色的羽毛從傷口處生長了出來。
墨染試著搧動翅膀,而隨之鼓起的強風(fēng)使他為之一震。
「雖然十幾年沒飛了,你可能也會出點差錯,但我相信時常做體力活的你應(yīng)該很快就能熟悉了吧?至少比我來飛好太多了。」
露兒手插著腰,自信地說著。然而她並沒有等到墨染的回答,原來墨染早已迫不及待地飛上天空,環(huán)繞了幾圈後才落地。
「這……這太神奇了,彷彿就像斷掉的手腳重新長了回來……真是厲害。」
「如何?我可能不太會飛,但要讓你幫我飛倒是沒問題。這樣一來,城牆上的防線就不是問題了!」
露兒再次檢視了她幫墨染做出的翅膀,開始做一些細部的調(diào)整。
——然而,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卻打斷了兩人。
「城牆上的防備不是問題,那你們兩人的防備又如何?」
兩人回頭看去,一個白髮的身影從門邊陰影處走了出來。
「爸?」「王夫大人——」
露兒意識到自己的計畫被發(fā)現(xiàn),著急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然而歐文只是緩緩地朝兩人走了過去,還伸手示意他們別緊張,似乎不是要來阻攔他們的。
「放心。我說過,不管你想做什麼,我永遠都支持。」歐文走到露兒身前,召出了他的鮮血鎧甲。「只是我不希望你們在外面受傷,所以要確保你們有在外面自立生活的能力,好嗎?」
歐文說完,解下了背後揹著的盾牌,走到了庭院中間,擺出防禦姿勢。
「我們來進行最後的驗收吧。你們兩個人聯(lián)手一起上,只要能讓我受傷就算通過測驗。到時候我不僅會找方法幫你們通過城門,而且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人出去找你們;反之,要是你們沒有通過,今天就不準離開。」
露兒與墨染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墨染把行李堆放到一旁的角落,並開始從裡面翻找著武器。
「露兒小姐,你今天問過我,是不是還在生氣被辭退的事情。而我想,這就是我的回答。」
墨染起身,展示了他換上的裝備。除了全套的皮甲與手中的短矛之外,他背上還揹著一把長弓與盾牌,腰間則是插著兩把短刀與鏢袋,腿上還綁了兩把匕首。
「我跟了你好幾年,結(jié)果卻只是因為性別問題而使我必須被撤換,讓我非常的不甘心。於是我不斷請族人指點我戰(zhàn)鬥技巧,掌握了各種護衛(wèi)技能。
「如果說僕人的世界有男女之別,那保鑣的世界就是靠實力說話。雖然我現(xiàn)在的實力可能還不到家,但總有一天我要成為城內(nèi)最強的貼身侍衛(wèi),讓女王不得不聘請我回來保護你的安危——這就是我的答案。」
無法改變體制,那就順應(yīng)規(guī)則、改變自己。
露兒看著墨染一身的裝備,無法想像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墨染,你……好噁心。」露兒撇開了視線,不讓墨染看見她的表情。
「少囉嗦。我只是學(xué)你不說謊而已。」
墨染走道露兒身邊,站穩(wěn)了步伐。露兒也回穩(wěn)了氣息,擺出戰(zhàn)鬥架式。
「準備好就來吧,隨時都可以開始。」
歐文將盾牌架在自己前方的地上,隨後又做出了一套劍盾護身。
「那麼、我們上了!」露兒喊道。
露兒一個回頭向後跑開,並在原地留下了提線人偶,衝向前去與歐文的血盔甲纏鬥。墨染則飛上天空,試圖從歐文上方的空隙攻擊。
如同四年前的那場比試,人偶的劍盾與血盔甲的長槍不相上下,因此要突破戰(zhàn)線的話只能指望墨染與歐文那邊的狀況。天空中的墨染也看出了戰(zhàn)勢,他擲出了用輕羽加速過的短矛,並拿出了背後的弓箭。
歐文看出了短矛的威力,將手中的盾牌轉(zhuǎn)了角度,偏轉(zhuǎn)了矛的方向。
在短矛落地的同時,墨染與歐文雙雙使用了鬥氣。紅色的氣煙纏上了兩人的身,墨染連續(xù)射出了幾道紅箭,但都被歐文的鬥氣之盾阻擋了下來。
墨染此時才發(fā)現(xiàn),歐文手中的劍已經(jīng)不見了。
「不好、去哪裡了?」
墨染四處張望,想找出劍的位置,卻慢了一步。一道紫光從庭院外頭飛向露兒的背後,刺入了她的小腿。
「嗚呃——」
被血劍貫穿的痛楚使得露兒無力操控人偶,而讓它被血盔甲輕易斬碎。墨染立即俯衝而下、想要補上它的位置,卻依然慢了一步。
血盔甲突進到了露兒身前,槍尾抵向了她的額頭。
「看來,你們失敗了。」
歐文撤去了靈血,走向倒地了露兒與剛落地的墨染。
「珞,你想用人偶跟我的盔甲對打,這個想法雖然不錯,但你的功力不夠,沒辦法在操縱的同時注意自身安危,反而讓你容易陷入危機。」
歐文扶起了露兒,掏出了一瓶治療藥水讓她喝下。
「墨染你的適應(yīng)力不錯,看起來你已經(jīng)可以在戰(zhàn)鬥中熟練的切換武器。然而過重的裝備卻犧牲了你的速度,讓你招與招之間的間隔拉得太長,給了敵人可趁之機。」
歐文的結(jié)論讓露兒無從反駁。
她知道歐文並不是擅長戰(zhàn)鬥的人,在城堡裡比他更強的比比皆是,更不用說是外面的世界了。要是現(xiàn)在連歐文這關(guān)都過不了,到了格蘭德肯定會被別人打著玩。
「那……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露兒無助地問著,而歐文笑了笑,摸著她的頭,回答:「如今你還在家,所以我可以提供建議。但以後你必須靠著你們兩人的力量找出答案。
「我的建議是——你不要分神操控人偶,而是直接輔助墨染怎麼樣?」
露兒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歐文話語中的含意。
「由你幫墨染選擇合適的武器,墨染則將其發(fā)揮到極致。如此一來你就有餘裕自保,墨染也不用被裝備的重量拖慢速度。」
聽完,露兒與墨染不約而同地發(fā)出讚嘆的呼聲。
「有道理。來試看看吧,墨染?」
兩人連忙站起,墨染放下了身上的武器,僅留下皮甲與匕首護身;露兒則用靈血做出了短矛,交給墨染。墨染試著揮舞短矛,同時用輕羽將它調(diào)整到順手的重量。
「換成劍盾如何?」
墨染旋轉(zhuǎn)著短矛,而露兒也抓準時機使用靈血,使墨染手中的長槍開始扭曲,變成了劍盾。
墨染輕揮了兩下,看起來用得十分順手。
「看你用得挺順手的,準備好再挑戰(zhàn)一次了嗎?」
露兒用靈血做出了翅膀,等待著墨染的回覆。
「那當然——現(xiàn)在的我們一定沒問題。」
兩人看向歐文,隨後再次展開戰(zhàn)鬥。
第二章《墨染的選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