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很特別的名字,或許我在哪裡看過這個名字……」小咩的爸爸一邊說一邊撫捋他的鬍子,像在想著什麼,但他又搬出笑容說「請原諒我們無法現在招呼你,我們正在準備慶典的祭文,暫時無法抽身,或許哪天有機會能一起喝杯青草汁、聊一聊。」
第一次面對小咩的父母,而且他們還坐在地上,水城就覺得自己站著十分尷尬,他趕緊禮貌地回:「好的,謝謝您,不好意思打擾了。」
「咩呀,你怎麼這時候帶人家到這裡來呢,真不懂事,快快快!請他到客廳喝青草汁去。」小咩的媽媽皺眉催促道,她還不忘搬出笑臉跟水城道別「有機會再見啊龍川。」
水城靦腆地點點頭,然後快步走出這個房間,他剛才緊張到大腦無法思考了,而且小咩剛剛──那是她的真心話嗎?還是她為了擺脫其他追求者才這麼說?
水城望向小咩,她側著臉,才剛把門輕輕帶上,但還是看得到她臉頰上未褪的紅暈……
水城伸手,溫柔地牽起小咩的手,她的手掌微溫,卻彷彿有顆心臟隱藏在裡面,撲通,撲通,跳得好膽小,於是水城知道了,那是她的真心話……
「謝謝妳,喜歡我。」水城笑著說,這是小咩離開以來他笑得最開心的一次「我也好喜歡你……」
小咩回水城一個微笑,淺淺的,卻很動人,讓水城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個青春洋溢、眼神閃耀的女孩!
也真怪,那時候他們明明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小咩卻落落大方,像是老朋友相會一樣,現在是久違的重逢,二人倒害臊起來了。
「你……想去草原那邊看看嗎?」小咩問,她見水城點了頭,就笑著拉他跑到屋外去。
水城自己也沒有感覺草原漫步走了多久,至少他沒有覺得很久,但當他回到家時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了,家裡只剩客廳亮了一盞檯燈,其他房間都是漆黑一片,看來家人應該都睡了吧?
水城正要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間,沒想到卻聽見身後傳來鑰匙開門的金屬聲,不知是疑惑還是心虛,他像一隻被驚動的兔子,飛快竄進房間裡,只微微探出頭看會是誰,因為他家很少有人這麼晚回家的。
那個人……就像剛才的水城一樣,並沒有打開玄關的燈,或許也是怕吵醒家人,但水城從那個黑影的形狀就猜出了答案,其實還蠻讓他吃驚的,竟是那個他以為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窩在家裡的男人。
龍井沒注意到水城在偷看,就身子搖搖晃晃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門「砰」地一聲關上,好像拿捏不好力道──但水城很快就知道了原因,他不自覺皺起鼻頭,因為聞到了酒味。
「唔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水城心想,他也輕輕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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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小咩一邊哼歌一邊躺上床,卻遲遲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剛才龍川的畫面,一想到他臉紅時害羞的模樣,或是那一雙總是專注凝視她的眼睛,她就開心得睡不著。
「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喬柏利說,他背貼著牆縮在角落,只能從牆上投射的月影看出他的輪廓,不見表情。
「另一個好消息是,因為惡魔界把Ugu掛在會議室,讓我能從它得知他們最新的行動,而現在那位跟蹤龍川的惡魔薇雨?冕枹已經回報要去找尋其他線索,所以你能暫時放心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虧你之前還害怕地躲在盒子裡不肯出來,既然這樣就可以放一百萬個心啦!」小咩笑著說,心思單純的她根本沒把暫時二個字聽進去,她看著牆上喬柏利的影子問:「所以,這才是你真正的模樣嗎?還蠻好看的耶!」
被虧膽小就讓喬柏利想起小咩是如何說服他,透過夢境打開他的心鎖,又剛好遭逢惡魔前去調查水城的危急時刻,他才以這副模樣現身,他回答:「其實不是,我只是一把鑰匙,並沒有『人』的外型,這個模樣是以惡魔界一級將軍凱?斯稗勒許為雛型創造的惡魔身軀,因為他是薇雨?冕枹的上司,是我認為最容易解決問題的人選,才選擇變成他的模樣。」
「那也好,我猜喬柏利應該也很想當一個自由的羊吧,而且這樣就能自己行動了,乾脆你就一直用這個樣子生活下去吧。」小咩天真地笑著說「不管是梅勒莫拉、險惡的世界還是哪裡,你都不會被找到,就能自在地生活了。」
喬柏利沉默不語,他知道小咩一定是把他當成一個「人」了,但他終究還是一把「鑰匙」,他的力量、他的智慧、他的靈魂還是源於那把鑰匙,他並不想「過生活」或「自由」這種權利,因為他只想成全所有向他許願的人,他自己則是沒有打算的,縱使絕頂聰明也只是為了能使他自己更有效地達成罷了。
自被創造以來,他唯一的為自己做過的盤算就是──他想守護在自己認定的主人身旁……那個唯一能與他心靈溝通的主人……他從來不需要自由!
但他什麼也不說,因為不想剝奪主人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