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輟的蕭瑟風雨,以透澈的水痕在你我肌膚留下凜然的論述,使一根根寒毛膽顫,令昏聵的眼神甦醒。雨季對任何事都很公平,它滋潤荒蕪的土壤,淋沐因燠熱而略顯慵倦的芳菲翠碧,洗滌黏附建築物表層的穢污……更給與人們考驗,即使天色如晦,依舊得從容不迫,似一盞於長夜搖曳的燈火,堅持自我的光亮,正視來時的闌珊,並無懼眼前的譁鬧,扛著遼闊的理想筆直向前,唯有溫和且清晰的答辯,才能說服每個跨越水漥、深溝的瞬間,那偶有停頓彷彿有所顧忌的步伐。
卡繆在〈諾貝爾文學獎典禮致詞〉提及:「我們必須朝著真理前進與自由前進,雖艱辛卻充滿決心。在這漫長的道途中,會感到疲憊和退縮,然而我不會忘記陽光和活著的樂趣,以及我成長於其中的自由。」憧憬美與真諦是普世價值,不過世事未如人願,有諸多現實的困厄橫亙眼前,也許是個人天賦的差距、家庭貧困、欠缺文化刺激等,而這都僅是外在挑戰,最難同時也最易掌握的,無非穩定自我心智,效仿薛西弗斯日復一日的不懈奮鬥,儘管看似徒勞卻累積了奔騰的鬥志,它將化為一道柔軟且強悍的光,促使人心擺脫重重迷惘,縱身險境面不改色。
胸懷坦蕩,誠懇接納各種意見,修剪蕪枝的貪嗔癡,讓所作所為趨近中庸,不狂妄傲慢仗恃力量與道理漠視人與人間的羈絆;亦不故步自封,只求一己安泰,限縮在安詳的靜謐裡──堅決的心可落實在日常的細瑣,如每天讀一首優美的詩,清掃窗櫺沾染的輕塵,對比鄰的親友或陌生人綻開毫無心計的笑靨……而這條路並不孤獨。
堅決有各種樣貌,不限於一時一地一人,也能是一種信念的傳承。還沒撕完的日曆默然地懸掛牆面,勢必有人會隨時間遷移而守候在一旁,呵護迎來的每一寸光陰;道路拓寬到一半,有人願撿起老舊的圓鍬、土鏟,刮去紅鏽,擦亮手柄,繼續不朽地拚搏;一件事鍥而不捨堅持到最終,不論天崩地裂,抵達遠方的途中滿地荊棘,只要眼中火炬仍熊熊燃燒,每一滴從臉頰墜落的汗珠、淚水就不會是枉然,它們凝聚成一片清澄無波的水鏡,反映你我無垢無悔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