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起眼簾的若不是碧麗的燦陽,便是微風輕扣窗璃、鳥兒嚶嚶啼鳴……諸如此類平淡的日常,卻使我精神振奮,撥開眼前朦朧的迷惘,跨進洋溢著熱情與生機的光景。難得偷閒,不使韶華悄逝,趁著清晨人跡尚少,信步走至附近的公園蹓達,躍映眼瞳的,除了一波波猶如潮水襲來的蓊鬱、打在沙坑上閃爍的金光,更觸動我心弦的,無非三兩瓣凋花、數片碎葉及幾件剛脫蛻的蟬衣。
無需為殘瓣落葉感到哀戚,相較於歌詠著活力的蒼翠林木,將化為土壤養分的它們則可視為生命的一種轉變,在一旁靜靜守候,且忠懇地扮演烘托夏日的角色。目送蟬兒遠去的蛻殼,則是人皆有之的前塵,或許懵懂、或許激昂,卻是奠基「如今」的關鍵階梯,讓人能持續不懈地往上攀爬,為了摘取一滴澄澈的晶瑩,為了搖盪鑲載夢想的旌旗。
蛻變的過程是艱辛的,不為人知的,甚至可能徒勞而一無所獲。但初衷不滅,明瞭為何以靜謐為發心,限縮在獨我的空間,並非畫地困囿,而是排去繁冗的雜念,以不叨擾外界為前提,隔絕誘惑與喧擾。成長需要縝密省思,反覆地咀嚼個人缺漏,面對問題只能一層一層揭開,沒有途徑也無法敷衍,當推開最後一扇門時,身心舒暢,我非彼我,卻也是我,滿懷感恩回首仍在後方拚命追趕的過往,即使稍作停留但絕不沉溺。
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將人們由清晨轉至黃昏,由垂髫劃向黃髮,由渺小縱身永恆,數十寒暑不過彈指剎那,如何讓自己每日有所長進,答案取決於心志的堅定,對未來有明確的期許。
就寢之前,有時手腕仍蓄著晚照餘暉,筆桿一面搖動、沙沙細訴,一面在潔白的日記翩翩灑落微暖的鱗粉。一天就這樣不自覺地翻掀而去,為即將攬入的翌日驚喜。卸下的慵倦如一層薄薄的褪皮,霎時沒入腦海起伏的思潮,化作滋養他日的基底。每一天都能羽化並覓得有別先前的清醒,只要時刻漱洗靈魂、磨礪愈挫愈勇的心;端詳著整齊有序的桌案,一道檸黃的月色掙脫層雲穿透窗扉,在地面凝積了一灘光漬,但我不急於彎腰捧起。待明早悠悠醒來,它必然踩出篤實的腳印,共同迎接嶄新的蛻變。
#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