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坐在交誼廳的沙發,閱讀著自家師父親手抄寫的「建議等級高的遊戲當中如果被外星生物包圍該如何應處?密閉空間篇之五」的講義,然而內容遲遲看不進去,起身走到廚房區域,打開冰箱倒杯冷水。
要讓隊伍成為受到承認的強大隊伍,做出實績是最為簡潔迅速的辦法。
偏偏運氣不佳,瞭望塔的成員們遲遲沒有收到適合的遊戲邀請──不是單獨一人;就是建議等級超過Lv.80的遊戲,參加的風險過高。這段時間內,張定緯參加了一場『名為阿卜杜的男子』,秦樓月和林誠參加了一場『假電報』,都是適合新人參加的低建議難度,僅此而已。
瞭望塔工房原本並不算是積極參加遊戲的隊伍,至今為止沒有特別締造特別的實績,即使公開『詭譎叫聲』第二個破關條件的查明,功勞也會被算在「受到啟發之人」的稱號,無關隊伍。
「目標遠大,卻不曉得該從何著手。雖然這種事情原本就急不來……」李少鋒凝視著逐漸累積的清水,喃喃自語,直到快盛滿了才將冷水壺放回冰箱,接著就注意到腳步聲。
「──學長,你接下來有空吧?陪我去逛街吧!」夏羽一邊高喊一邊噠噠噠地跑入交誼廳,張開雙手撲上前。
「不要這樣用頭槌撞過來啦。」李少鋒急忙伸手壓住她的額頭,卻還是被推了後退兩步,沒好氣地說。
「學長的下盤不夠穩,看來要去找千帆學姊討論新的訓練內容了。」夏羽說。
「妳就只是單純撞過來,不要講得好像趁機測試我的武藝好嗎?為什麼突然要去逛街?」李少鋒用掌底壓著夏羽的額頭將她推開,無奈地問。
「嗯……心血來潮?」夏羽歪著頭說。
「妳從來沒有去逛過街吧?活動範圍限定在地盤內的便利商店和超市。燕子學姊和樓月學姊偶爾還會結伴去買衣服鞋子,妳一次都沒有跟去過。」李少鋒更加懷疑地說。
「所以才說是心血來潮啊!」夏羽笑著說。
身為克蘇魯遊戲玩家的同時也要好好過著普通生活是瞭望塔工房的隊伍方針,成員們也有遵守,不過大多數的時間依然得努力習武練氣,即使偶爾和班級同學出去玩,次數也寥寥可數。
李少鋒放棄思考這個顯然別有居心的提議,乾脆地問:「先講清楚要去哪裡?」
「去黑市買些東西啦。」夏羽輕描淡寫地說。
「……要買什麼?」李少鋒的戒心頓時竄升,皺眉追問。
「學長覺得我要買什麼呢?」夏羽笑嘻嘻地反問。
「完全沒有底才覺得更加恐怖啊,尤其妳花錢的方式很極端,平常就是去便利商店買一些餅乾零食,連鈔票都不用,但是又會突然花費好幾億去改建第三練武場。」李少鋒說。
「那些都會用到呀。」夏羽不服氣地說。
「快點講啦。」李少鋒沒好氣地催促,再度伸手將她刻意湊過來的小臉推開。
「好啦,其實嚴格講起來要去真正的黑市一趟。」夏羽說。
「真正的黑市是什麼?」李少鋒遲疑重複,原本充斥胸口的警戒心罩上不祥預感,不過尚未追問又聽見其他人的腳步聲。
只見燕子穿著一件風衣外套,雙手插在前面口袋,踏入交誼廳的時候對著互相僵持的夏李兩人露出一個不悅表情,蹙眉問:「你們在幹嘛?」
「羽兒找我去黑市逛街。」李少鋒如實回答。
「學長!這種時候就是要敷衍過去啦!難得我們可以兩個人去約會耶!」夏羽鼓起臉頰喊。
「約、約會……不對,這種時候去黑市做什麼?」燕子將眉頭蹙得更緊。
「她不肯交代究竟要買什麼。」李少鋒再度回答。
「不是那個問題吧?」燕子將視線鎖定在夏羽身上,難以置信地問:「妳居然想要帶著笨蛋學弟去黑市?難道不清楚現在外面是什麼局勢嗎?找死啊。」
「嚴格講起來是真正的黑市。」李少鋒補充說。
「真正的黑市是什麼?」燕子更加刻意地重複詢問。
「所以學姊也不曉得喔……」李少鋒說。
「夠了!學長你先安靜啦!」夏羽無奈喊完,癟起嘴解釋說:「我們會穿著帽T和大衣,到時候再讓學長戴副墨鏡,只要不會被認出來就行了。」
「那樣粗糙的變裝又有什麼意義……樓月姊的許可呢?」燕子追問。
「剛剛在第三練武場遇到的時候已經取得了。」夏羽說。
有取得許可的話就行吧。李少鋒對於羽兒的行動頗感不安,倒是對於樓月學姊的判斷抱持極大信心,頓時覺得出去黑市一趟也無不可。
燕子聽見有拿到許可,氣勢也不禁變弱,思索片刻後說:「那麼人家也要去。」
「姆姆……燕子學姊要來也無所謂啦,但是沒有什麼好玩的喔。」夏羽嘟起嘴說。
「人家去換件衣服,等會兒一樓大廳集合。」燕子說完就逕自踏入內側走廊。
夏羽有些沮喪地垮著肩膀,低聲說:「看來只好等到下次再約會了。麻煩學長去換成外出服裝吧,大廳集合。」
?
李少鋒在衣服外面穿上一件長度超過膝蓋的深色大衣,再戴上深色墨鏡,相當形跡可疑,卻是很難辨識出身分。
夏羽將白色長髮全部塞到大衣裡面,戴上一頂毛織帽,徹底遮住明顯的白髮,同時用紅色圍巾遮住下半臉,倒也同樣是難以看出身分的裝扮。
燕子穿著下襬有著簡潔紋路的T恤、牛仔褲,外面罩著一件駝色大衣,並且戴著鴨舌帽,算是三人當中唯一兼具流行和偽裝的打扮。
「──總覺得很久沒有見到學校制服以外的衣服了,嗯,學姊這樣……很好看喔。」李少鋒努力擠出詞彙,笑著稱讚。
「要你誇獎。」燕子偏頭冷哼,卻也是難掩愉悅神色。
「燕子學姊的武器藏在哪裡?」夏羽左右端詳地問。
「看不出來吧?這段時間委託老爺子去特製的,平時收在大衣內側,必要時候拔出來,喀喀兩聲就可以變成薙刀。」燕子伸手空揮兩下,炫耀地說。
聽起來和馮芷綾的短棍一樣是可折疊式的。李少鋒說:「最近在練武場的時候倒是沒有見學姊用過。」
「人家可是花了不少存款,重量、長度和材質都和平時用慣的那把薙刀一樣,何必特別拿新品去打你?話說你們兩個的武器在哪裡?」燕子問。
李少鋒單手舉起裡面放著夏羽作為偽裝的無鞘鋼刀和那徹亞斯的網球袋作為回答,默默感慨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養成出門就要隨身攜帶刀械的習慣了。
「行吧,到時候買什麼可以順便裝進去。」燕子停頓片刻,斜眼問:「真正的武器呢?」
「在這邊喔。」夏羽稍微扭腰,展示著綁在腰際後方的針套。
燕子瞥了一眼,將雙手插在腰際口袋,偏頭說:「老爺子正好要出去處理私人事務,麻煩順便他開車了。」
「不是老師開車就行。」李少鋒安心地說。
「老師開車有什麼問題嗎?」夏羽好奇地問。
「有機會的話,妳會知道的。」李少鋒心有戚戚焉地說。
當李少鋒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楊千帆匆匆踏入大廳,開口喊:「少鋒,你們要去黑市嗎?」
「是的,請問師父也要來嗎?」李少鋒止步問。
「姆姆,不用這樣大張旗鼓吧……」夏羽低聲說。
「我有一些樓月學姊吩咐的事情要處理……」」楊千帆搖頭說。
這個反應看起來是很想跟來,不過被樓月學姊講了些什麼,必須留在工房吧。李少鋒瞭然地想,同時瞥向鼓起臉頰抱怨著「人已經夠多了……」的夏羽,暗忖要不是她曾經在隊長會議展現出徒手接住附法子彈的高超技巧,並且面對楚久樘的偷襲也絲毫不落下風,自家師父應該無論如何都堅持跟來。
果然實力是最重要的一環。李少鋒再次體認到這點。
「小心點,注意安全。」楊千帆垂著眼簾,叮嚀說。
「是的。」李少鋒正色說,隨即被夏羽拉出大門,走向停放在工房門口的轎車。
「我要坐在學長旁邊!」夏羽高喊完就搶先打開車門,拽著李少鋒進去。
「隨便妳。」燕子冷哼一聲,逕自坐到副駕駛座。
「請三位先生小姐繫好安全帶,預計十七分鐘抵達大里。」總一郎等到三人都坐穩才開口,緩緩催發油門往前駛去。
「黑市在東海商圈吧?」李少鋒反射性地問。
「笨蛋學弟,你忘記臺灣的黑市會定時換位置了嗎?」燕子沒好氣地轉頭,扔了一枚白眼。
「啊,說起來是那樣沒錯……」李少鋒汗顏說。
「中部的黑市就是東海、大里和烏日,三個輪流換位置。東海是商圈內的廢棄商場,大里是一個社區內的老舊公寓群,烏日則是在廢棄工廠。」燕子罵歸罵,倒還是詳細解釋。
「那些商場、公寓和工廠其實都是鯤島丐幫的不動產吧?」李少鋒問。
「人家就不曉得了。」燕子聳聳肩,抬頭瞥了一眼後視鏡,逕自結束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