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向守護神獻上奇蹟
很多人都認為，這個世界絕大多數都是海。當走到了陸地的盡頭，就是人類生活範圍的全部。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南方，那裏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境。
並非傳說中的極樂淨土，而是恰恰相反，是個任何生物都無法生存的不毛之地。
唯一存在著的，只有死亡。
當千尋從少年的背上下來，第一次踏上了這片土地，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一路上有稍微聽說這裡是被稱作死亡的島嶼，腦中想像的大多是葬禮的石棺，但到了才發現除了吹著的風比較寒冷外就沒有特別之處。
本以為會見到枯竭的植物，眼前所見卻是一片綠意盎然，那是一座活生生的森林，還能聽得見蟲鳴鳥叫，也能見到有不少小動物正警慎地觀察著這群陌生人。
「與我想像的不同?！?/div>
「是不是覺得應該是更寸草不生的地方？」
女孩湊了過來笑笑地說著，千尋也沒有打算隱瞞的微微點了下頭。
「這裡生氣蓬勃的樣子很難想像與死亡能沾上邊，莫非是有什麼潛在的危險？」
「也還好啦，到處都是危險而已?！?/div>
女孩輕描淡寫的說著，然後滿臉壞心的伸出手，輕輕的私下了對方的衣角。布料很輕鬆地就捏在手中然後在千尋的眼中如同被火焚燒似的化作灰燼隨風飄散而去。
千尋還未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甚麼事情，就感覺有布料壓在自己肩上，是少年將他的外袍脫下來遞給她。
他的臉似乎有點發紅，避開的視線有種青澀，又或者說不自在，眼神極力地避免去注視著某個部位，理性與本能相互交鋒，內心似乎在進行一場天人交戰。
千尋大概理解發生了甚麼事情，視線往下一瞧果真如此，身上的衣服不合時已經變得殘破不堪，而且還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逐漸化掉，姣好的身材正緩慢坦露在眾人目光下。
她露出尷尬卻又不失禮的微笑，將完好無損的外袍拉緊了點，擋住了裸露的肌膚。
女孩將兩人的反應都看在眼底，甚至還用先天能力讀取了兩人的想法，止不住臉上的笑容。
「嘿嘿嘿，這就是這座島最『無害』的空氣。無色無味的，含有劇毒。」
女孩還解釋了亞森家的衣服多少帶點保護避免皮膚接觸毒物的防護效果，否則正常來說應該靠近衣服會直接融化掉──不過正常來說那個時候估計整個人也都融化了。
而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的動物，顯然絕對不可能歸納在無害的標準之下。
女孩與少年的眼神掃了一圈，各自確認了那群生物的數量，同時也看出了他們的眼中並非是單純的好奇，但又稱不上是警戒，而是一種更恐怖的想法……
就好比張大了嘴便能吃到的獵物這群虎視眈眈的獵人可不會放在心上，也因此很多人都會忽略了其危險性。
女孩還是不免俗地提出警告。
「別亂跑，否則會被吃掉。就算空氣有毒那都還是小事，妳的先天能力似乎能夠保護妳的身體不會受到傷害，但若是被吃進去……哎呀呀，那可就有趣囉。」
「似乎是生不如死的感覺?！?/div>
「誰知道呢？不過肯定不好受?！?/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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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勾起不失禮貌的微笑，巧妙地轉了個話題。
「請問守護靈的村莊是要穿過森林嗎？」
雖然知道是在轉移話題，但上個話題並沒有這個話題還要好延展，女孩也沒有繼續執著下去，而是用力點了下頭。
「村子就在森林的中心，不過有我們在不用怕遇到危險……真正的危險反而是在村子裡呢。」
「不歡迎外人嗎？」
「沒有不歡迎外人。只是他們的精神狀況過於緊繃，所以見到外人會有點神經質，應該說被害妄想癥吧……他們見到外人總會以為是……」
──總會以為是自己的主人，那個以後可能會要親手殺死對方的……
千尋明白的點了下頭，用手抹去眼角的淚珠，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對於問題問得有些欠缺考量。
「所以啦，妳不能用一般的身分進去。報個假名，偽造下文書好讓作業流程可以輕鬆許多?！?/div>
「……伊莉西絲。我會稱呼自己是伊莉西絲?！?/div>
女孩微微勾起嘴角，這正合她的意。本來就是要與伊莉西絲的守護靈去做個了斷，最方便也最沒有破綻的反而並非真名而是這個已經是已逝之人的名字。
而且若使用原先的名字身分可不好交代，雖然那個情況比較有趣也很想做，但想到後續處理就覺得麻煩，若只是單純引起議論那也就罷了，最怕的是不小心刺激到他們……
原則上只要先溝通好這點就不用擔心，女孩用眼神詢問少年，見到後者點頭便宣布出發。
三人闖入了森林之中，驚擾了位於深處正在熟睡的……狐貍？
約略三四歲的人類女孩，頭上卻長著看似狐貍的獸耳，仔細一看背後還有刻意開動使之裸露出來，蓬鬆的尾巴──看起來是人類，卻長著不屬於普通人該有的動物耳朵以及尾巴。
原本還在呼呼大睡的這隻小狐貍，忽然之間與外界有了什麼感應，立於頭頂的耳朵擺動了幾下，從深沉的夢境中回到了沒有任何虛幻的現實世界。
剛醒過來，雙眼無神的還搞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情，下意識的像隻小動物般弓起身子伸展筋骨。
「霞？」
被稱作霞的女孩眨了眨眼，動了動尾巴，甩動著身體連帶著一頭黑色的秀髮也隨之擺動，然後用著精神百倍的聲音打了聲招呼。
「早安喵，小鞠！」
「早安。雖然嚴格來說不早了就是了……」
鞠優雅的嘆了口氣，回應對方精神飽滿的招呼。
「妳前幾日突然昏睡過去，我還以為妳怎麼了，既然醒來應該就沒事了……先聲明，我、我可不是在擔心妳喔！」
「喵？」
「沒事，不要一臉困惑的看著我……妳是不是感應到什麼？我感知到閻大人正往這邊過來，她這次沒有迷路或者橫衝直撞的亂找，感覺是有人帶路筆直的朝這裡走來?！?/div>
霞動了動耳朵，果真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同時也注意到外頭的聲音變得有些安靜，好像家外頭原本門庭若市的街道突然變成門可羅雀的樣子，這等反差所代表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
不過霞一點都沒有在意的樣子，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快到連自己的耳朵都能清楚聽見敲打著鼓聲的聲音，撲通撲通地讓她感覺有事情要發生。
「小鞠，借我梳子喵！」
「妳怎麼突然想要整理頭髮？平時不都隨便沾點水……」
「我不是要梳頭髮，是要梳尾巴喵！」
「完全無法理解妳為什麼會認為尾巴比頭髮重要！」
鞠無奈的看著對方慌慌張張地從床上翻滾下來，慌慌張張的在屋內到處跑來跑去，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不得已只能抓起床上的枕頭直接扔了過去。
「喵喵喵喵！」
正中紅心，人果然立刻抱著頭在地上打滾，雖然發出哀號的樣子很是可憐，但總比橫衝直撞受傷還好。
「冷靜點，妳到底怎麼了？」
鞠不是很懂閻大人來訪為何會如此興奮，雖然她的身邊好像還另外跟著兩個人，不過只有兩個腳步聲，一個人應該是被人背著，所以有兩個人的聲音帶著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這兩個人鞠知道是誰，但背著的那個人就……
而看霞的反應，問題肯定就出在於那名陌生人上。
「大概明白發生了甚麼事，但是妳同樣還是要冷靜?！?/div>
「可是可是這種事情真的沒辦法冷靜喵！我現在真的好想直接衝過去找她，我快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喵！」
「即使如此也給我冷靜！」
這次霞終於稍微安分點，不過即使像隻小狗一樣盤腿坐著，背後的尾巴依然持續不斷搖晃著，雀躍是藏不住的。
這模樣鞠也拿對方沒轍了，嘆了口氣後便打算先行離開。
「最近外頭很不平靜，要小心點……我、我可不是在擔心妳，只是受閻大人之託在照顧妳而已……」
霞眨了眨眼，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但還是呆愣的點了點頭。
「不留下來喵？」
「不了，我們的主人又沒有接觸過。我們彼此看不到也聽不到，在場也是尷尬倒不如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
到時候就跟個邊緣人一樣只能默默坐在邊上聽著他們有說有笑。然而若只是插不上嘴那她或許還會考慮，但問題是她就連接收到的訊息都有缺漏，這就好像只是單純聽別人講電話卻不知情電話另一頭的情形，想來還是不要打擾別人團聚。
這是守護靈必須得遵守的規則，也可以說是法則。他們不能接觸主人沒有接觸過的人，無論是人類或者是守護靈皆是如此。尤其他們還是守護聖子聖女的守護神候補，這些規則自然該比其餘守護靈更謹記在心，否則未來可沒辦法統領他們。
而這點也是那名陌生人是眼前這隻狐貍女孩的主人機率不低最有利的證據。
不過霞的腦筋可沒辦法冷靜，純粹的興奮完全讓思考想法停滯，滿腦子都是要等待見到主人的那個瞬間，引頸期盼的坐在門前激烈搖晃著尾巴。
「喵嗚！」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霞的心情越是騷動不安，難以平復的情緒讓她都有點想邊嚎叫邊繞著整片大陸奔跑一圈。內心就是如此激昂，根本也絕對不可能冷靜下來！
對方甚至無意間還刻意賣了關子得在前駐足了一小段時間好似在談論些甚麼事情，但這段時間也只是讓霞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耳朵不停地擺動著，試圖要聽門外自己那神秘的主人的聲音。
不過主人並沒有開口說話，只能聽見他從某人的背上下來的聲音，基本上沒有存在感。
所以當門打開的那一刻，就像是聽見起跑鳴槍的聲音，霞二話不說直接撲了過去，高高越起展現了身體驚人的彈跳力，以小孩子的外型來說這跳躍的角度已經難以用人類的常理來判斷，但這就是守護靈。
主人不是走第一個，而是最後，只是霞直接略過了前面兩名閒雜人等──即使裏頭有一個是統領他們的守護神。
千尋看著朝自己撲過來的小女孩，眨了眨眼，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只能下意識的張開雙手，還未回過神已經承受撲過來的衝擊，連帶著對方直接向後跌倒在地。
感覺到後背撞地以及懷中溫暖小動物的觸感，看著那雙不停抖動的耳朵以及那不斷拂過自己雙腿的毛茸茸尾巴，再度陷入了搞不清楚狀況的狀態。
這股困惑似乎會傳染，因為那個有著狐貍特徵的女孩雙眼也停留在她的臉上，歪著小腦袋瓜有些困惑。
「您是我的主人喵？」
這句話無非是問到千尋的心坎裡。她當然不是，她只不過是許多個意外不小心造就的一場意外……她永遠也不可能是伊莉西絲，永遠……都不可能……
「我──」
「是的，她就是妳的主人，伊莉西絲。」
閻大人的聲音傳來，是介紹也是提醒，但這並未半點動搖千尋的想法，堅定地說完剛剛被打斷的話。
「我是伊莉西絲，初次見面請多指教?！?/div>
即使她不是伊莉西絲，但她早已說好，會使用這個身分。
她從來沒有忘記……
從來沒有……
當這個有著非人類特徵的女孩封住了她的嘴唇時，她又在自己的內心說了一句。
──她也從來不會忘記托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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