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觀察四周
即使將她綁住的兩人處在滿是破綻的樣子,但被綁住的她又有甚麼事情可做呢?除了坐以待斃,似乎根本毫無希望。
村內的規矩她還是清楚明白的,面對這情況絕對不可能會伸出援手。若是受傷那還有話說,但她像這樣因為武藝未經而被抓住的情況下投入人力資源救援並沒有太多意義,若到時搭上更多的人進去可就得不償失。
所以,當她被抓住的那一刻,幾乎可以說與死並無兩樣。
如果想要脫困只能依賴自己,雖然此時保存精力是一個選擇,但伊莉西絲可不覺得保存過多的體力有甚麼用處。
好比說在家儲備了一堆糧食等待過冬,但若是冬天還沒來臨就先餓死了那儲備的用意何在?
而且還有與千尋的約定,雖然從太陽的位置判斷應該已經過了正午,注定是遲到了,但她覺得還可以再搶救一下。不管怎麼說若能脫困,她還真想把臉直接埋進自己好友的胸部裡──這是她從以前就想做的,人總是會追求自己所沒有的東西嘛,雖然知道千尋不會生氣,但是……有很多事情還是要有些順理成章的理由比較好下手。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伊莉西絲在心中要自己注意點後,然後開始環顧四周。
村子就在附近沒多遠的地方,所以會有人來救她也是有可能的,說不定就躲在附近的樹上也說不定?
「果然……咦?」
一個不小心差點發出太大的聲音,幸好她及時反應過來及時嚥了回去,甚至還小心翼翼地確認那兩個外來者有沒有發現,但很顯然與動物一樣一旦進入睡眠狀態對於外界的警覺性就降低了不少。
確認沒有吵醒人,重新把視線轉向了數上頭。只見那人也摀住嘴巴誇張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顯然也是被伊莉西絲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模樣看起來不知怎麼的有點滑稽。
那人是個小孩子,年齡大概落在七八歲左右,性別因為身上的裝扮偏向中性所以看不出來,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小孩子──這點就有些奇怪,因為村子內怎麼可能會有她不認識的小孩子?
而且仔細一看身上的衣服與自己身上出的幾乎完全不同,風格的迥異很容易就能辨別是外地人,但又不是初次見到的風格。
伊莉西絲愣了下,然後下意識將注意力放在那個小女孩身上,他們的衣服風格是極為相似的,顯然應該是出自於同一個村子。
這就有些奇怪,同時也搞不清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來幫她的。
可是當她將視線轉回去時卻找不到那人的蹤影,這瞬間伊莉西絲真的很想罵自己一頓。對方怎麼看都是村外人,自己怎麼會把希望放在村子明確規定不能來往的外人身上呢?
那個孩子似乎與綁架自己的那兩人並非一路人,知道這點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過過沒多久那名孩子又再度出現在樹上,同樣小心翼翼的警戒著什麼。
伊莉西絲很自然的注意到他的蹤影,因為她自己差不多該放棄了,與其繼續想辦法勞心費神倒不如閉目養神更能有效運用時間,也因此那名孩子算是她最後的一道希望。
兩人四目相接,毫無默契可言自然不會有任何聯繫,只見他豎起了食指放在嘴上,輕聲地露出牙齒說著「噓──」。
應該是來救她的──做出判斷伊莉西絲也沒有任何猶豫,轉過頭開始觀察著那兩人的一舉一動。
不知道是不是自負兩人完全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女孩因為翻身改變姿勢外幾乎與剛剛並無兩樣,現在正是好機會。
原本以為較解開繩索需要點時間,但很快就感覺自己重獲自由,不到三秒的時間便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繩索已經被切斷──很神奇的繩子被漂亮的切割成兩半。
這些都不是現在該去想的事情。伊莉西絲恢復自由後立刻起身,活動下有段時間沒有活動的軀幹,直接朝著村子的反方向拔腿狂奔。
孩子的身影比她還要前面,不見人影只見她不知何時背起了一個比他的身高還要大的木箱子,看起來應該沒裝很重的東西,因為他的速度仍然比一貧如洗的伊莉西絲還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距離也漸漸拉開來。
「我是伊莉西絲,你是誰?」
「托托莉!」
「托托莉?」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伊莉西絲慢了幾拍才想到似乎隱約有聽到自己被綁架的理由就是眼前這個人,頓時心情就變得有些微妙。
畢竟如果自己把對方交出去也是能換來安全的,但那麼做似乎有些不符合基本的道德問題,總不可能出賣救命恩人──雖然這情況說來也很微妙。
「伊莉西絲小姐,我沒時間多說了,我們必須趕快逃跑,否則很快他們就會追上來。」
「我們撤退時很緊急迅速,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快發現吧?」
伊莉西絲可是連自己的道具都沒拿直接逃跑,自認是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撤離,若還嫌太慢她可沒辦法接受。
托托莉並沒有正面回應繼續背著大箱子在森林中穿梭,臉不紅氣不喘的靈活閃過一路上佈下的陷阱,這點讓原本想要詢問要不要由她接手木箱的伊莉西絲頓時說不出話只能盡可能加快速度跟上去──主要原因還是她氣喘道根本說不出話。
從小到大學習的呼吸法稍微梳理紊亂的氣息,但只要一直奔跑下去就不可能有緩和的一天,她勢必得休息。
無法理解為什麼托托莉一點都不累,但她根本無心去深思這個問題。
兩人的步伐隨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人影緊急停下腳步,兩人的足跡在泥土上畫出兩道長長的痕跡,那人出現得突兀足以讓人大吃一驚。
因為那個小女孩,竟然超越到他們的前方。
「怎麼不可能?我速度比你們快啊。」
伊莉西絲的心思立刻被對方給讀取,即使她正因為缺氧而大口喘著氣無法說話,但對方總是有辦法可以溝通的。
女孩的注意力並不在伊莉西絲身上,而是托托莉,順帶著她背後的木箱也是她關注的重點。
「急著逃跑?」
「不逃難不成等著禰殺了主人嗎?我是不可能照禰所說的親手殺掉我的主人──別癡人說夢!」
女孩面對這激烈的反抗也只是輕輕一個冷笑。
「就算逃又能逃去哪?怎麼樣都逃不了命運,不是嗎?」
伊莉西絲瞇起眼睛反覆交錯看了看兩人,可以感覺到很明確的敵意,就連處在狀況外的她都能感覺到,更何況是托托莉?
兩人彷彿下一秒就會打起來,女孩甚至將自己的武器都抓在手中──沒有刀柄的短刀。
鋒利的刀尖直指著的是托托莉身後的木箱,目標微妙的偏移更令托托莉感受到威脅。
然後下一個瞬間,那柄短刀已經貫穿了托托莉的身體。
女孩收回架式,覺得無趣的打了個呵欠。實力的差距顯現出他們之間的對峙就是如此無聊,說到底就好像躲貓貓的過程很有趣,但一旦被發現了可就不好玩了。
伊莉西絲慢了好幾拍才狀況外的瞪大了雙眼,眼神的動搖感覺到實力的差距,更無法理解的是托托莉以及木箱都開出了一個漂亮圓形的小洞,但女孩只是小手一抬那柄短刀便又再度回到她的手中。
每一刻瞬即萬變間都在刷新伊莉西絲的認知。
身體被貫穿的托托莉噴濺出大量的鮮血,可是人卻依舊沒有倒下,只是略顯狼狽地邁開了步伐穩住了重心。
能夠立即奪人生命的致命傷在他身上似乎就只是個放著不管會死的重傷,看起來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他還更在乎自己所揹著的木箱。
木箱落在地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伊莉西絲這才發現原來裡頭裝著一個人──貫穿的傷口從箱子的底部流出血來。
箱子不可能流血,所以一定是裡頭藏著一個人──這沒辦法百分之百確定只是從箱子的大小判斷應該是這樣沒錯。
誰在裡面、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全都是伊利西斯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不需要理解啊。」
女孩輕聲細語的吹飛了伊莉西絲腦中的近乎停擺的雜亂思緒,手中的短刀重新指向了那個木箱。
「因為千尋今天必須死在這裡,事實上她的壽命已經延長了將近十六年了。」
這一枚石子直接濺起了巨大的水花,突如其來的資訊量讓伊莉西絲無法理解對方在說什麼。
「千尋……?是我認識的那個千尋?妳到底是什麼意思!甚麼是……壽命延長了將近十六年?這個說法……」
「──不就像她好像應該十六年前就該死了?」
女孩輕描淡寫的接著說出伊莉西絲後半句話,語氣平淡卻掩蓋不了表情的哀傷。
「如果可以,希望他們會是最後一個人。」
這句話,是說給托托莉聽的,也是對於現況的某種無奈。
女孩直視著兩人,托托莉的狀況最為不好,他雖然還站著但光是這麼做就已經是極限了,身上被打出一個窟窿即使避開了心臟但仍舊是致命傷,不斷流出的鮮血總有一天也會有乾涸的時候。
可是他並沒有倒下,並沒有因為自己即將死去而放棄最重要的事情,極力穩住自己的重心不要倒下,即使眼前已經一片模糊。
「托托莉……」
千尋細微的聲音傳來,讓她整個人為之震動,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看主人一眼。
伊莉西絲將木箱子打開,將裏頭的人輕輕抱起,鮮紅的色彩沾染了她身上所穿的衣服,短刀只削過了她的肩膀,只是看起來很嚴重罷了。
只是她的身體本來就嬌弱,即使只是簡單削過,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可是千尋不想理會這些,將伊莉西絲、女孩以及托托莉的樣子都映照在蒼藍的瞳孔當中,在伊莉西絲的攙扶下緩緩站起。
女孩揚起了眉,默默注視著這名少女踏著搖晃的步伐緩緩走到了托托莉的身後。
無視著伊莉西絲的驚呼聲、否決掉好友想要上前幫忙的好意,伸出了雙手,將自己的體重壓到了對方身上──想要抱住對方,但是自己卻沒有任何力氣,只能將自己全身都壓了上去。
蒼灰的長髮垂下,許久未修剪的瀏海蓋住了雙眸,靜靜的靠在了托托莉的頭上。
千尋哭了,托托莉也哭了。
伊莉西絲停下了追上去的腳步,因為她注意到那名女孩靜靜地注視著兩人的互動,並沒有半點插手制止的意思,宛如見證著一場神聖的儀式,雖然不虔誠但也不容許打擾。
於是她也成近在這個氣氛中的默默注視著自己的好友與這個外人那明顯熟識的互動,內心的問號已經多到完全不會困惑的程度。
千尋好似在等待著甚麼,但是托托莉卻沒有回應她的期待,只是靜靜地流著眼淚。
走馬燈的片段已經閃過眼前,托托莉回憶著與主人過去的種種,最終緩緩閉上了眼睛。
死亡的過程是極為快速就如同生命誕生的過程如同眨眼般的功夫。
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托托莉才有能夠動作的空檔。
在須臾之間準備已久的儀式成功發動,這個儀式能夠切斷他與千尋之間的聯繫。
儀式的功效立刻生效,千尋馬上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宛如被一股很強的拉力將身體給掏空。
千尋順著慣性向後倒下,正好躺在伊莉西絲的懷中,而她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直接把人抱起,轉身拔腿狂奔。
逐漸遠去,女孩默默的目送兩人離去。
畢竟,她的目標已經到她手上了,至於用來威脅的人質接下來要去哪裡,就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事情了。
看著隨著生命消逝眼神也失去光芒的托托莉,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最後的最後,還來這一手啊……」
自言自語的說道,然後將目光移向了村子的那個方向,瞇起了眼睛。
隨著注意力延伸過去,才隱約聽見不時傳來的慘叫聲。
逃離村莊的兩個人,或許恰好逃過滅村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