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水城腳下冒出黑色的幾何圖形,接著他兩腿發軟、無法再移動半步,而且感覺體力漸漸流失,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老爸會魔法?那個靠老婆養、成天在家當「家庭煮夫」的老爸居然有魔法?──身為兒子的他怎麼沒有遺傳到!
「放心,夢醒,便都忘了。」龍井安撫道,他也不忍心看兒子在自己眼前慢慢倒下,然後進入昏睡狀態,好讓他能背回家並餵一些健忘糖漿,儘管這是逼不得已的,昨晚亦如此,沒事的……。
豈料,水城背後的公寓大門猝然打開!龍井連忙收起魔法陣,要是再被其餘人類撞見,事情會變得更加棘手。
一位鄰居婆婆慢條斯理地走出來,水城逮到空檔,一溜煙就逃進公寓並甩上大門。
「哼,傻孩子。」龍井笑一聲,然後轉動家鑰匙走進去。
奇怪的是,樓梯間安安靜靜,既無跑步聲也無喘息聲,龍井沿著樓梯一路往上追,卻到頂樓都沒瞥見水城的影子,難道是溜回家了?
「你太小看龍川了,又對他太心軟,之後麻煩會收拾不完的。」
「是嗎?」龍井應得心不在焉,徑直往下走回四樓的家門前。
「就算用健忘糖漿模糊剛才的對話,恐怕不信任感也早被『註記』在腦海裡,未來他必將持續對你起疑,等一下抓到人就照我之前說的做,不能再出岔子,否則會功虧一簣的!」
龍井開了家門進去,玄關並沒有水城的鞋子,且屋內空蕩蕩——一如他出門之時,畢竟,總不能讓其他家人也看到換了臉的水城,正好龍海要去同學家做報告,美鵲則和同事相約逛百貨公司,遂了他的願。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水城居然沒按照他的計畫乖乖被迷昏、消憶,並在家裡昏睡一整天,好讓他可以分秒不離地守護在身旁,直到魔法人及獅妖完成任務歸來為止。
龍井已經掃視一圈完畢,幾乎能肯定兒子沒有躲回家,甚至得以同理推論人也不在公寓的任何角落,簡直像憑空蒸發似的,僅在與他分開的短短數秒內辦到了!他或許真的太小看自己的兒子。
「糟糕……」龍井暗叫了一聲,他與另外三位年輕人制定的計畫該不會在這節骨眼前功盡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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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付天使界最長久的做法就是讓他們認為『一切如常』,所以,使用易容水的意思你們明白吧?」
龍井邊說邊把幾隻剁碎的壁鼠耳扔進鍋裡,又是一陣濃煙。
「我們之中必須有人跟龍川交換身分。」
夏宮、江佐、脩焰面面相覷,不得不承認龍井說得對,因為天使界在意的是「維繫秩序」,就算他們找回小咩的鑰匙並把人救走或保護起來,所有人也沒辦法躲藏一輩子,終究必須在四界生活,因此乍看毫無抵抗的策略反倒最省心。
「不過,考量到後續也必須有人顧著龍川以防萬一,所以,實際上也只有我們三個適合……大叔你想這麼說吧?」江佐反問。
「如果你們之中有人願意接下這份重擔當然再好不過,但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提議,也無權強迫你們接受。」龍井意味深長地注視三雙茫然的眼睛「畢竟你們也明白這趟天使界之旅可不是去觀光的啊。」
夏宮的眼神閃爍了,他明白言下之意即代替水城者將會全然忘記小咩,一剎那,相識數月以來所有回憶湧上心頭,情感上再捨不得一切灰飛煙滅,理智上卻又認為自己彌補前天的錯誤是應該的……
突然,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夏宮回首一看,是脩焰,而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手竟不自覺在顫抖。
「那不是你的錯,你無須因為愧疚而這麼做。若是無論如何都必須有人遺忘,那一定是和小咩姊姊相處最少的我或索法爾,這才是最明智的犧牲。」脩焰注視著夏宮低聲說,一雙眼睛堅定有神,卻又突然回復往常頑皮的語氣笑道:「放心吧,索法爾很厲害的。」
江佐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脩焰直接把燙手山芋丟給他,反倒很認真評估起來,然後又轉頭問龍井:「大叔,你這樣提議,代表有辦法避免天使窺探我們原本的記憶吧?否則誰去都會穿幫的。」
「這點你們放心,除非天使心血來潮把額頭貼在你的額頭上,否則他們不可能窺探到一丁點屬於你的記憶,修改記憶都是交由『淨思臺』處理──可以把它想成一臺沒有螢幕的全自動電腦。」
龍井說完,從魔藥室裡一張破銅爛鐵拼湊的躺椅後方取出一顆水晶球,約略拳頭大小,表面剔透光滑,內裡卻又好似瀰漫一團白霧,一眼就能看出絕非尋常之物。
「這是龍川的記憶,也是淨思臺會處理的『目標』,只要在天使啟動前換進去,對它來說,你就是水城龍川本人。」
江佐聽完說明,又再撇一眼那張奇形怪狀的躺椅,越發懷疑那就是龍井胡亂拼湊出的淨思臺……這位人類大叔究竟還有多少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