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場的各位聽過山靈傳說沒有?我的外婆生活在緊鄰群山的小鎮,每回遭逢失蹤案,目擊山靈擄人的傳聞便不脛而走。海洋有人魚食人的知名怪談,只要與擄人扯得上關係的妖怪,不外乎就是幻化為人類的慾望現身。據說外婆居住的小鎮,每回居民失蹤的前幾日,總有住民在進入林間的山路口看見自己魂牽夢縈之人,有出船後便音信不通的丈夫、離世不久的祖母。所謂山靈並非區域限定的妖怪,處處都有遭人目擊的出沒足跡,任何一座山......」
在行李堆翻找保養品的我,果斷關閉手機電臺。原本只是想為孤身一人的山間木屋增添些許活絡感,隨意從推薦清單點開電臺頻道,想不到廣告過後,竟然切進了靈異特輯,嚇得今晚搞不好得一個人在深山過夜的我措手不及,恨不得把這不視情況的壞東西扔出窗外。
仁介的離去所留下的背叛感,意外地不那麼令人耿耿於懷。原先,我只是想找個不會被外人打擾的機會,好把自己心有所屬一事告知他,像仁介這種本性善良的好人,若是被我搖擺不定的言行給耽誤就太可憐了。
想不到仁介在乎的人不是我啊。
這是戀愛實境節目,左右成員們行動的要素不單是直觀的怦然。為了獲取曝光累積人氣、在業界累積人脈,又或是出於公司指示,大家出自各類動機齊聚一堂演出戀愛戲碼,想必仁介也只是消費了「前任」一詞,想為節目做點貢獻吧。
這麼說來,看起來像心傾前男友,慘遭其他成員橫刀奪愛的我,是不是該在攝影機的監視下演繹出失落的情緒,才能讓仁介的用心良苦產生加乘效應呢。
抱歉,我也想醞釀淚水痛哭一場。但恐懼被靈異廣播節目給喚醒後,淚水都被驅趕得不見影蹤了。蹲踞牆邊的我像中了定身術,動也不動直直盯住大門,就這樣全身上下獨有腦袋維持運轉,經過了數小時的體感時間。
意識到繼續和凝結的空氣僵持下去,只會徒然耗損精力,體感時間經過三小時後,我突破心底的恐懼拿回手機。螢幕點亮的瞬間,我才明白這樣漫長的三小時,兌換為現實中的公定時間觀,不過是眨眼即逝的三十分鐘。
「喀嚓──?!鼓抗獠贿^移開大門幾秒的時間,我便為自己輕率活動身子的決定深感懊悔,門口傳來木板與空氣的震盪,那聲響彷彿在山林裡繞了一圈又捎來回音,撫過我的每吋肌膚,喚醒了雞皮疙瘩。
被緩緩拉開的房門外頭除了不見底的漆黑,不見任何人影,細縫吹來一陣惡寒。
畢生聽聞過的各類怪談,頓時以人生走馬燈放映的速度閃過眼前,不過最具說服力的還是前一刻不經入耳的山靈怪談。
不知道從哪冒出的勇氣鞭撻起四肢,我幾近於匍匐好不容易移動到門邊,要從恐懼那頭奪回握把扣緊門扉,指尖碰上鐵製門把的涼意之際,人形大小的黑影從視線無以觸及的死角晃入眼簾。
眼皮當機立斷取代了門板緊緊闔起。山靈要是發動幻術欺騙我的雙眼該怎麼辦,倘若來的不是山靈而是拿著兇器的陌生人又該怎麼辦。
「小珀,還好嗎?」
我睜開了眼,沒有片刻猶豫。眼前的美澄像對自己失敗的惡作劇感到尷尬,舉起裝滿零食和水果酒的便利商店提袋,遮藏羞澀的半張臉。
提前收工準備回家的她,從監控攝像畫面的工作人員口中,得知我孤身留守山間木屋一事,便成了現在所見的情況。美澄擔心著我,義無反顧趕了過來。
我們在木質地板坐下,平日源源不絕的話題,在氣溫驟降的夜間山區,連談話也被凍得不那麼流暢。也或許是四面埋伏的攝像鏡頭,猶如觀眾藏在牆上窺視的幾萬顆眼球,導致隱性壓力在我們手腳綁上木偶繩,難以暢所欲言。
木板縫隙鑽入冷風,夏季的山區仍不容小覷,卻因鄰近海岸,隱約之中幾個星期前偶然飄過鼻尖的甜梨香味,與山林間的芬多精融為一體,隨著陣陣涼風滲透進屋。依戀上這股香味的我,察覺時已像隔著窗戶遙觀世界,難以動彈。以科學角度來講,我想自己只是凍到手腳發麻罷了。
「冷嗎?」美澄抽起棉被底下的深褐毛毯,使力一抖,一瞬間拋開地吸引力的毯子,在半空中波動,隨即又在空氣和重力的拉扯下飄忽降落,泡沫般易碎的溫柔重量環蓋住緊挨相望的我們。以彼此為支撐點,毯子圍成一座小堡壘,僅憑微弱閃爍的火手燈,點亮我們貼得過近而難以對焦的臉龐。
入夜,外頭的梨花開得更茂盛了,不必親眼確認也能知曉。我靜靜望著美澄手腕內側的刺青,她出生在嚴守舊思想的家庭,近乎不合理的傳統價值壓在她的胸口,束得她喘不過氣。她腦內孕育成長的價值觀,得不到家人的饒恕,無處宣泄的顫抖換成腕上的道道刀疤,長大成人的美澄,選擇用纏成6字樣的莿桐花圖樣刺青蓋過疤痕。
「玩個遊戲吧?」美澄開口了:「只能回答是與否的遊戲。我先擔任提問方,五題之後再交換。」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
「擅自跑來小木屋,給妳添麻煩了嗎?」
「否。」
「妳會討厭身上有刺青的人嗎?」
「否。」
「妳討厭酒量好的人嗎?」
「否」
「喜歡問個不停的人嗎?」
「是?!?/div>
「那妳喜歡我嗎?」
不知道如何表述當下的情感,除了震驚得瞪大雙眼之外,我擠不出半點回應。這反應肯定是所有錯誤的第一步,我試圖向後閃避來自美澄雙眼的熱度,卻不注意踩到毛毯向後重摔了一跤,因而滑動位移的毛毯讓擋住寒風的溫暖堡壘破了個巨洞,屋裡的照明少了一層毛料過濾,一時間難以適應強烈光照的我只好瞇起眼,在未加熱過的開放式空氣底下默默拾起毛毯。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業務連絡?!蛊坛良裴?,她狼狽地抓起掉落在地的黑屏手機跑了出去。
那段話,像是只有在時針、分針與秒針完全重疊的瞬間,好不容易才能說出口,我卻選擇錯過。昨天晚上仁介直到天亮也沒回來,而談完公事回到我身邊的美澄,已經不是毛毯裡與我碰額相視的那個人了。
她不帶任何芥蒂似的喝了酒,一如往常開懷大笑,偷偷洩漏隔天的攝影安排,陪我熬過告白前夕的緊張夜晚。到了隔天依舊如此,她的各項表現絲毫看不出毛毯時光遺留下的波痕。感覺上身旁那位笑瞇瞇的美澄並不是美澄,只是親切可靠的友人其一。
這是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就如同胸口被開了個洞,任憑海風貫穿。
-
待續
****************
後記:
這幾天已經完全進入濕濕黏黏的夏天,這樣的日子最適合來說鬼故事了?(???ω?? ?)?
這次想接著講前回的超自然體驗後半段,雖然不會出現靈體,但不擅長這類故事的人,還請自行斟酌觀閱。
不理會小木屋徘徊不散的異味,我什麼也沒多想直接進浴室洗澡了。隔著浴簾,可以聽見家人也進到浴室洗抹布的水流聲。
似乎是不耐惡臭,大家決定把地板擦過一遍。家人進來擰抹布之後,那股臭味被帶進了浴室,我只好在鹹魚味的陪伴下硬著頭皮把澡洗完。
擦完地板,臥室區的臭味確實是消失了一陣子,卻在我洗完澡出來洗手臺邊吹頭髮時,臭味從廁所離開回到了臥室區。最後,我們打去櫃檯,請工作人員幫忙處理,就在電話撥通的瞬間,那股臭味突然轉為花香,結束通話後又歸回惡臭。
此刻臥房區所經歷的奇妙體驗,還在浴室吹頭髮的我,是事後從家人口中得知的。工作人員趕了過來,什麼也沒多說,立刻幫我們辦理換房,故事姑且在這裡結束。
而我個人的驚悚點,大概在於,家人衝進浴室恐慌的要我趕快出去,還有他們逃難式的把櫃子上的東西掃進袋子,誰也不願多留片刻的緊張氛圍吧。還有,如果那個味道是靈體散發出來的,那我們也算是擠在狹窄的廁所獨處了好一會時光呢......
不是多嚇人的體驗,如果讓期待刺激發展的人失望了,真的很抱歉(つд?)
謝謝讀到這裡的大家,希望大家都不要在無風無空調的盛夏,突然感到一陣涼意。
後記:
這幾天已經完全進入濕濕黏黏的夏天,這樣的日子最適合來說鬼故事了?(???ω?? ?)?
這次想接著講前回的超自然體驗後半段,雖然不會出現靈體,但不擅長這類故事的人,還請自行斟酌觀閱。
不理會小木屋徘徊不散的異味,我什麼也沒多想直接進浴室洗澡了。隔著浴簾,可以聽見家人也進到浴室洗抹布的水流聲。
似乎是不耐惡臭,大家決定把地板擦過一遍。家人進來擰抹布之後,那股臭味被帶進了浴室,我只好在鹹魚味的陪伴下硬著頭皮把澡洗完。
擦完地板,臥室區的臭味確實是消失了一陣子,卻在我洗完澡出來洗手臺邊吹頭髮時,臭味從廁所離開回到了臥室區。最後,我們打去櫃檯,請工作人員幫忙處理,就在電話撥通的瞬間,那股臭味突然轉為花香,結束通話後又歸回惡臭。
此刻臥房區所經歷的奇妙體驗,還在浴室吹頭髮的我,是事後從家人口中得知的。工作人員趕了過來,什麼也沒多說,立刻幫我們辦理換房,故事姑且在這裡結束。
而我個人的驚悚點,大概在於,家人衝進浴室恐慌的要我趕快出去,還有他們逃難式的把櫃子上的東西掃進袋子,誰也不願多留片刻的緊張氛圍吧。還有,如果那個味道是靈體散發出來的,那我們也算是擠在狹窄的廁所獨處了好一會時光呢......
不是多嚇人的體驗,如果讓期待刺激發展的人失望了,真的很抱歉(つд?)
謝謝讀到這裡的大家,希望大家都不要在無風無空調的盛夏,突然感到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