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情深感懷◎蘇家立
歡樂的春節轉瞬結束，節慶鼎沸的喧鬧歇止，但歡樂的餘韻仍一波波如浪濤捲起細沙散逸俗塵，留下歡喜的團聚後，依然回到各自的崗位，拾起奔騰的心重新打磨，將新年的期盼與恢弘遠志，一刀一筆鑴刻於挺直的腰桿；雙目炯然，任眉簷飛燕銜夜遠行，作為來日黎明的引路。輕輕撥開人潮，緩緩步下列車的我，行囊卻無端鼓譟著。
興許是春節期間的家族聚會，使得回憶一幕幕湧上心頭，搖曳曾年少輕狂的旌旗。記憶是現實的從屬，是需要鑰匙旋開的多寶格，也像一條晃動時會盪出清脆響聲的鐵鍊，牢牢地緊繫自己與過去的記憶、隻字片語，一個充滿慈愛笑靨的容顏，一個寧靜適合品茗的午後，或一頭難以追溯青春的蒼蒼白髮……外祖母微顫顫伸出的手，令我感傷得淚水奪眶而出。
哪怕只有一瞬間，我多想回到過去，重溫她老人家慈藹的親情。遙想當年，自己仍是不識大體的青少年，血氣方剛，屢屢衝撞尊長，宛若黑夜裡聒噪的井蛙，瞪著鈴瞳自鳴得意。若非外婆敞開胸懷無私包容，背後為我緩頰諸多非議：「他只是性急了點」、「年輕人需要磨練」、「多給他一點機會」……時隔多年，她的慈愛依舊，縱然身形佝僂，逐漸老邁，言談也不如以往利索，但眼中的疼惜從未減少；數十年過去了，在外婆眼裡我依然是個孩子。
挽起那雙愈來愈輕的手，仔細聆聽外祖母的叮嚀：「趕快成家立業」、「有沒有和身邊的人好好相處」、「要多運動、吃飽睡好」……每一句囑咐都稀鬆平常，卻是孺慕情深，不容怠忽；又似一盞盞燦然燈火，照映生活裡每一回的夜闌深思。那雙愈來愈輕的手滿是皺紋，卻在童年時如強健巨人，呵護年幼稚嫩的我；彷彿幽靜的密林擋下烈焰，給與沁涼的庇蔭……我將沉甸甸的紅包放入她的雙掌，再小心翼翼握緊，祖孫四目交會，默然無語，親恩難償，但求祖孫親情彌久。
喧囂逐漸沉寂，沒入稀稀疏疏的雨聲裡，拖著行李穿過人潮，一步步走向出口。每逢年節，往昔的美好記憶總不知不覺浮泛，滋潤過去與未來，緊握回憶不願鬆手，我噙著感懷的淚水，瞥見陽光灑向充滿希望的前景。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