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個最適合人類休息、入眠的時段,不論是平民、商人、政客,抑或是高高在上的權貴,大多數人都選擇在這一時段休養生息。除了某些特定群體。
而眼下,一道行走在民房屋頂之間,身形美好的女性身影,正恰好的闡述那群體的其中一種特徵──無聲無息,只求神不知鬼不覺。
「看到了。」
在低矮的木造民房群,以及高聳的磚瓦建築群交界處,一棟占地遠大於其他建築,木磚並用的官方建築豎立於此,並散發出不容質疑的統治權威。
「就是那裡。」
而這間融合行政中心、地方法庭,人稱「城隍府」的衙門,就是女子此行的目的地。
更進一步的說,女子此行的目標,就在衙門內部的地牢。
以值夜的人手來說,衙門內的巡夜人數量頗多,彼此間的巡邏路線更是互相補足對方的缺陷。所謂的密不透風,想必也不過如此。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光的窗紙,再多的巡夜人、再仔細的左顧右盼,女子依舊掌握到空隙,在人們完全沒想到的時間點,毫無預兆的翻身落下,悄然無聲的落在地牢入口前,緊貼在一巡夜人的陰影中,順利踏上通往地牢的階梯。
「辛苦了。」
為求任務順利進行,女子並未對巡夜人下毒手,而是甩手擲出飛針,利用針上的迷藥迷暈對方。如此一來,既不用傷及無辜,也有足夠的時間,對即將出現在眼前的罪惡發起制裁。
「是、是誰在那兒?!」
昏暗的地牢中,唯有一間位於最深處、內部裝潢相對乾淨的單間中,一名身穿華服、腦滿腸肥的男子下意識的坐起,似乎是感受到危機的到來。
牢房外的走道上沒有半點動靜,但男子能透過牢房外燭臺的微弱燈火,看見一道飄忽不定、留有長馬尾的豔麗身影。
是的,縱然男子在權貴當中,也不過是個三流貪官,偶爾收點回扣、替更上層的權貴辦事,但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從他踏入官場的那一刻起,那道象徵死神的身影便如同夢魘般,悄然無聲的走進他的生活,想甩也甩不掉。
「就是你了。」
無須比對肖像、更不用言語的確認,憑藉長年來的經驗,女子一眼便認出此行的目標,逕直走向關押男子的牢房門前。在燭火的映照下,只見女子一身夜行黑衣,大半面龐也被面罩所遮掩,僅有那雙冰冷的明亮雙眸暴露在外。
「奉將軍密令,於此時此刻,結果汝等狗命。」
「還是那一套嗎?聽多啦,這耳朵早就裝不下囉。」
女子嘴上說得大義凜然,但男子可不同意對方的說法。這分明就是為了防止男子禁不住審問、供出自身所知曉的一切,故而派出女子,只求將其滅口。
「還敢廢話!」
眼看對方不肯就範,女子一甩手,塗有迷幻藥的飛針再度出擊,眼看就要刺入男子脖頸時,一陣破風聲自側面殺來,將飛針盡數擋下。
定睛一看,擋下飛針的,竟是一塊木質墊板,主要用於沒有桌子的環境、為質軟的草紙提供墊底!
「哎呀──,真沒想到,來自將軍府的貴客,竟會在此時派人來訪。本衙門有失遠迎,還請妳見諒。」
先是沉穩中帶有幾分悠閒的清甜嗓音傳來,隨後是踏著清脆腳步聲,現身於另一盞燭臺下、身著黑色西洋套裝的短髮女子。
「忘了自我介紹,本人乃衙門首席秘書,負責衙門裡的日程安排。」
女秘書說得雲淡風輕,隱藏在黑色粗框眼鏡後的目光卻死死盯著女子,逼得女子不得不停下手中動作,以防對方殺個措手不及。
「那麼,來自將軍府的貴客,您此行的目的,是為何事?」
說話間,女秘書衝著身在牢房中、剛要慶幸得救的男子甩出另一塊墊板,不偏不倚的砸在腦袋上。原因無他,只因為女秘書覺得男子大呼小叫,甚無規矩,故而出手擊昏之。
「好快。」
女子心知不妙,當即伸手入懷,準備掏出脫身工具時,身後冷不防地出現一道人影,並挾帶低沉渾厚的男子問話聲:
「哦──,這就要走了?不再多坐一會兒嗎?」
沒有絲毫猶豫,女子憑藉聲音、向後飛起一腳,務求一擊奪去對方的行動能力,卻只聽到一陣鏗鏘,以及骨頭碎裂時的清脆劈啪聲。
「──!?」
比起沉浸在自下而上、雷擊般的痛楚,女子憑藉頑強的意志,趁著身著武官服飾、配戴鐵鐧的捕快伸手逮住自己之前,一個矮身迴避,隨後以單腳發力、閃進走道前方一處昏暗轉角。
「嘿!我說你啊,不就是抓個刺客,怎麼還給她溜了?我看你還是別當什麼首席捕快了。」
女秘書緩步上前,與首席捕快會合的同時,不忘緊盯女子退入昏暗的走道。
「我說妳啊,別老是拿這說嘴好嗎?」首席捕快滿臉無奈,下意識的撫摸滿是鬍渣的下巴。「就算老子是本衙門的首席捕快,對上這種專取人命的刺客,也是會覺得頭疼的。」
乍聽之下,兩人的對話毫無緊張感,根本不急著抓人似的。但正因為有著對地牢結構的深刻認識,兩人一點都不擔心對方逃脫,甚至在接下來的追逐中,有一句沒一句的道起家常。
「──!」
眼看對方步步進逼,自己更在無意間走入死胡同,女刺客秀眉緊癟,暗自罵了句「直娘賊」,隨後蹲下身子,從腰間皮帶中抽出一條繩狀物體,用力的綁在骨裂的左小腿上。
「啊,找到了,找到了。」
「要是真找不到的話,老子罔為捕快三十年。」
眼看女秘書與首席捕快談笑甚歡、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女刺客怒從中來,發出兩人難以忽視的怒吼:
「少看不起人,官府的走狗!」
隨著女刺客雙手一揚,大量球狀物在傾刻間佈滿走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