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第二天中午我就醒了,看來身體已經完全恢復、血毒也沒之前嚴重。
我按摩一下酸疼的腰跟大腿才去洗澡,出來時看到桌子上有套衣服,拿起來比對是我的尺寸……未免太有凱爾蒂雅的感覺了吧?我暫時想不起該如何形容,總之第一眼會覺得是她的衣服。
轉過去看後背,嘴角忍不住扯動——幹,獅子。
還記得蘇坦的家徽嗎?一隻咬著鑰匙的雄獅頭被羽毛圍繞;因為這不是凱爾蒂雅的衣物,所以獅頭沒戴王冠,是除了王以外的蘇坦家族人使用的徽章。那傢伙的小心機太可愛了吧?我又氣又笑地把襯衫丟在椅子上不穿,別跟我說那是凱爾蒂雅小時候的衣服,昨天翻那麼久都沒找到一件合身的,今天就冒出來也太神奇。
我決定翻她衣櫃,結果這個阿爾法寶寶王貌似猜到會這樣,居然把沒有家徽的衣服都拿掉了……我跟那件襯衫大眼瞪小眼,直到賀夫傑恩敲門,才放棄掙扎選擇穿衣服去開門,他見到我醒來很高興,通知午餐要去餐廳吃,然後有牛排。
原本以為餐廳會跟平常一樣安靜,結果半路上很吵,還可以看到古堡時常神出鬼沒的僕人們不斷走出密道推著餐車往餐廳過去,仔細聽一下內容,我粗略猜測是凱爾蒂雅懶得前往首都,就把在首都的大臣們都召過來商討政事。
難怪昨天她還算客氣。
踏入餐廳,一大堆新舊面孔在餐桌上議論紛紛,很臭,對貝塔而言許多阿爾法激昂的費洛蒙混在一起很刺鼻,雖然沒濃到讓餐廳充滿火藥味,但是他們本來就不該在吃飯時討論這些吧,怎麼還有胃口用餐?
凱爾蒂雅看到我時掛起笑容,賀夫傑恩恭恭敬敬地拉開她左手邊的椅子。
這舉動讓全場乍然安靜,有人正在試著理解情況、有人發現我時臉色劇變……但是他們大概同時想著,為什麼王的左手位被拉開了?
那是代表皇后的位置。
這麼多年來,凱爾蒂雅的左手邊保持空位,就算坐成一排直線,她的左邊依照慣例都得空出一位才能繼續坐人,這是自古至今的傳統……如今皇后之位被我這個惡魔佔據,連國民公認為皇后的艾莉娃都沒碰過,那些大臣臉色不變才怪。
走過去坐下,賀夫傑恩就送上一份香噴噴的五分熟牛排,灑上海鹽跟蒜末,完美。
凱爾蒂雅無視周遭氣氛,朝我說著:「桌上其他東西都可以吃,如果有想吃但沒有的就跟賀夫說,他會去準備;另外我得跟大臣們商討事情會有些吵,妳介意嗎?」
「我介意就不會坐在這了。」
看一眼那些大臣,他們雖然早已恢復鎮定,靠近我的幾位還是悄悄把椅子往旁邊挪幾公分。整個餐廳就只有阿爾法寶寶王散發快樂又幸福的情緒,其他阿爾法臣子都是壓抑又疑惑又恐懼的心情,而我保持平常心吃牛排,雖然煎得很嫩但是太久沒嚼,還是花了點時間才讓牙齒想起自己是幹三小用的。
「你們想浪費時間?還是繼續報告?」凱爾蒂雅一開口,重拾不嚴自威的霸氣,那些大臣就算心裡有再多問題也還是接續剛才的話題。
我左耳進右耳出,雖然聽得懂在說什麼,但是很無聊,而且越聽越想笑——大臣們主要在報告她蹺班那幾年出過什麼大事,因為不能讓王有空白片段,他們得詳細描述一遍,從起因、過程到艾娃批準用什麼方式處理,這感覺就像老師在一一點名學生起來報告,其他人雖然沒有發言,但是會私下討論,認為自己能用更好的方式解決。
超有校長上課點名的即視感,是說這些大臣裡如果有畢業於聖瓦德的學生也不意外。
仔細想,我得跟凱爾蒂雅討論一下那間學院的問題……例如購買入學資格這件事情。
雖然對阿爾法來說,那些私下交易是用來『證明』自己的條件之一,但是他們不像貝塔搶成一團。聖瓦德入學資格是少數貝塔得花比阿爾法還多金錢才能得到的東西,會讓事情變這樣的元兇是旁邊的阿爾法寶寶王,她以前很常親自到學院教書,想想我父母買的時候貴成那副鬼樣……
如果要凱爾蒂雅別再過去就能少一個噱頭,但是該如何有效防阻……
我苦悶地玩花椰菜,丟到凱爾蒂雅的盤子裡,搶走她的香腸往嘴裡塞,嚼嚼嚼。
「呃、所以我們將方式換成……」貌似被報告中的大臣看到,那聲音頓了一下。
我沉默片刻,招手喚來僕人,指著凱爾蒂雅說著:「她要培根。」
「好的……」
不愧是有強大心理素質的古堡僕人。
凱爾蒂雅看到僕人夾培根到盤子裡時問號,我在她說話前叉子一刺,搶寶寶王的食物就是開心,無視凱爾蒂雅嘴角抽搐的模樣,啃完培根拔腿就跑。
那裡的阿爾法密度太高,點燃的費洛蒙有夠刺鼻,我覺得自己把肚子填飽才溜已經非常給面子了,沒有從頭坐到尾讓他們不自在。
我無聊地晃來晃去,今天有很多護衛在巡邏,隨便走走看看沒找到有趣的東西。我再次晃到花園,這次只看到一名僕人蹲在花圃中認真工作,怎麼昨天這裡熱鬧今天就安靜了?我不由自主走進去,看過去都是觀賞用的花種。
對我這花類白癡來說,挺美的,不知道有沒有藥草被誤種下去?
「啊!妳是不是那個!」
我看過去,昨天不認真工作、今日就在認真顧花的僕人——園丁才對,他張大眼說著:「妳是不是安潔芮卡?就是那個、那個凱特琳!陛下之前跟我們說的!」
曾經被我使用的短暫名字出現,這下愣住的人換了,他倒是開心地指著自己:「我是法西,記得嗎?以前妳答應我們要幫克拉克摘除粒線體……沒印象了?我、我跟克拉克都是歐米佳,他被學院裡一名阿爾法強制標記,我們想自殺被陛下發現,然後妳突然出現說可以幫我們做摘除粒線體手術,這樣說有想起來嗎?」
「喔!」
不同於表面驚呼,我的內心是——慘,完全忘了!明明之前記得要幫一對歐米佳情侶做摘除粒線體手術,結果現在說忘就忘,難怪昨天覺得他們很眼熟。
看到法西要繼續靠過來,我後退一大步,出手制止:「我剛離開一堆阿爾法的地方,身上氣味很臭。」
「會嗎?我覺得挺香的,有各種味道聞起來不討厭,其中以陛下的氣味更明顯就是了。」
好吧,在費洛蒙的氣味分析上,貝塔與歐米佳的嗅覺不能相比。
「你們現在還好嗎?是克拉克要摘除粒線體?」
「對,是克拉克!我們過的……算是不錯吧?陛下居然破例讓我們到古堡工作,如果沒來這裡,那個流氓肯定搶走他了!」法西說到這臉色變得沉重:「他超級不要臉,都已經有老婆了還不放棄!害克克這幾年過的好苦……我沒被標記,還能用抑制劑撐過發情期;可是他被標記了,每次發情期都被折磨的要死要活……我看了心好痛,克克的藥劑不停加重,卻也快控制不了了……為什麼他要受到這種折磨?外面那個卻只是受到小懲罰後繼續逍遙?」
「因為這是崇拜阿爾法社會。」我說出事實,再補充一句:「雖然很想順著話題從阿爾法之王嗆到阿爾法之狗,罵爆那些自以為有根雞雞就了不起的屁孩——你知道克拉克的抑制劑吃到幾級吧?」
「吃到H了!」
「H嗎?」我喃喃自語。沒跟凱爾蒂雅一樣吃到HEE算還好,但是換個角度想,克拉克現在才二十多歲吧?在古堡當僕人的薪水肯定非常高,但是用來買H級抑制劑也是筆不可疏忽的花費,更別提他持續服用會到更貴的HE等級,歐米佳的身體又不像阿爾法好,這行為簡單來說是慢性自殺。
「妳、妳不會反悔吧?我們一直相信有希望,才、才沒有再尋死……就算克克再難受,他每年每月還是撐過來了……」法西眼眶有些濕潤,歐米佳的感情就是如此深厚且真誠,不像貝塔的心彷彿被狗啃,真假參半。
「我很想現在開始。」動動手指,感覺超遲鈍:「但是太久沒碰藥材,我得花一段時間摸回手感。如果你希望順利,就繼續注意克拉克的情況,我盡快一年內做好準備。」
如果順利的話。
還沒揪出那個幕後黑手,我的處境不會有安全的一天,近日先去找雷吉諾爾吧?諾多的情況也不知道怎樣,一邊聯絡那對兄弟重溫情誼,一邊幫這對小情侶解決人生大事,等克拉克完成手術,就帶諾爾去史丹提夫說的地方找真相。
我記得是找後代拿血鑰匙到風的溫床?史丹提夫前面有提到雷吉諾德,那個後代沒意外就是指雷吉諾爾,至於風的溫床肯定是石丘野高原,那裡終日狂風不歇……沒想到我跟他都挑同個地方藏東西。
但是石丘野高原很大,史丹提夫給的暗示不多,我連真相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沒問題的!我等等要去跟克拉克說,妳不可以反悔喔!」
「我如果要反悔,怎會承認還記得?」忍不住抽抽嘴角,但是法西開心就好,或許是歐米佳天生就會散發一種讓人身心愉悅的費洛蒙,就算貝塔聞不到也能感受到,我難得沒嘲諷他人為了這種不確定性承諾興高采烈。
「凱特琳妳在這等我一下!」法西說完就跑,我滿頭問號慢慢跟上,碰見他從一處陰暗角落走出來,笑著遞給我東西:「這朵送妳。」
「謝謝,不過我建議你稱呼安潔芮……」我一愣,看著法西手上的花,被動地接過:「卡,會比較好。」
「好唷,那我以後就稱呼妳安潔芮卡!對了這是綠色曼陀羅花,很漂亮對不對?這朵花據說是初代王親手種下的,很特別唷!」法西開心介紹著:「它有神奇魔法,不像其他花朵需要細心栽培,就算放著不管也能盛開!前輩還跟我說,曾經有位王子覺得神奇,特地從國外找來同種花,卻無法跟它一樣放置不管,很快就枯萎或是生病死掉了……所以我覺得這裡的綠色曼陀羅是真正的綠色曼陀羅,妳知道它的花語嗎?」
「生生不息的希望。」
「嗯嗯。」法西繼續興奮說著:「不覺得很浪漫嗎?即使棄之不顧也能在惡劣的環境中盛開,不愧對『希望』之名!啊——妳要記得洗手喔!洗完才可以吃東西!這種花整珠都有毒,要是不小心吃到會、會出事的!所以把花放下後記得洗手喔!」
「好。」雖然我早就知道了,因為曼陀羅花能煉出類似迷幻藥的東西,資深藥師多少知道這點,只是我看到的當下太震驚才不小心接過而已。
「我差不多要繼續忙了……還有三個地方沒整理呢。」法西回頭看花園嘆口氣;我轉一轉手上的花:「我也差不多離開了,謝謝你送的花,它真的很特別。」
「別客氣,之後有任何消息都可以到花園喔!我一定在!克克大多在廚房,不過他比較忙,沒辦法跟我一樣做事做到一半停下來聊天。」
「嗯哼。」我帶著曼陀羅花離開,進入到走廊的陰影中,此時的它看起來有種詭魅感,我情不自禁冷哼,曼陀羅花啊……
能否合理懷疑,克拉克被標記至今能靠H級抑制劑撐到現在,是因為有服用曼陀羅製成的藥劑?甚至得到凱爾蒂雅默許,法西才可以隨便摘下『據說』由初代王親手種下的花?
「唉。」
紅惡魔跟烏爾之王,初代王跟綠色曼陀羅花……
明明窗外的景色風光明媚,我卻只感受到走廊吹來的陰冷涼風,似是夾雜千年的愛恨情仇,穿過時間發出痛苦的咆哮,卻在傳來耳裡前化成一灘死水,成為無力的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