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南卡羅萊那州邊界,州際公路。
大叔反戴了頭上的鴨舌帽,掏出上衣口袋的香菸遞給少年,少年接過香菸後,與大叔一同吞雲吐霧起來。
大叔搖下了車窗,將收音機的音樂轉小聲,開口問道:
「為什麼你一個人走在馬路邊?離家出走,還是放逐自我?
你怎麼看都還是個該在高中的年紀,而這裡最近的學校可是在一百多英哩外啊!」
「都是,也都不是。」少年熟練的彈著煙灰,將遮住自己頭臉的帽兜掀開,只見少年有著一頭跟年紀不符的蒼白長髮,滿臉都是大大小小的瘀青、疤痕,就連右邊的眼睛都有浮腫,嘴角的破唇傷才剛結痂不久…
「你被校園霸凌了?」大叔一臉錯愕道。
「不,這些是對方的反抗傷,畢竟對手塊頭比我大太多了。」少年道。
「我看你不像是個會惹麻煩的孩子,不介意的話何不說說你是的事情呢?」司機大叔道。
「我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少年抬起他的臉,用著極具魔性的綠瞳看著司機大叔,微笑的說道:
「我有很嚴重的問題,可以說是一種癮。
我喜歡殺人,但是對於老弱婦孺、善良的人完全沒興趣。
我喜歡殺那種窮兇極惡的人,越邪惡、越過癮。
可惜,那些目標有的時候權勢太大了,身邊的保護太多;又或者對手的塊頭實在太誇張,以我目前的身體來說,都是場硬仗…
我還太年輕,現階段對我來說,我可以應付的獵物還太有限…」
「哈哈,這是什麼漫畫劇情嗎?」司機大叔敷衍道。
「如果你如此覺得的話,那你認為,一個早已看穿你後車廂載著屍體,卻還敢跳上你車子的人是在開玩笑嗎?」少年淡淡的說著,臉上帶著的笑容突然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感…
司機大叔被這句話影響,他不自覺地放慢車速,忍不住伸手要去觸碰他掛在腰間的手槍…
「放心,我不會動你的,因為你跟我都是同類人。」少年道:
「擺在你後車廂的保羅.沃肯本來是我的獵物。
在他一生當中已經用毒藥殺害了十一名妓女,是個不錯的獵物。
只是我還沒法擁有自己的車輛,很難將他從都市帶到荒郊野外處理。
我知道你已經殺了五個那種人,你特別厭惡那種專殺妓女、專找孩子下手、以及欺負弱勢族群的惡人。
你遠赴戰場,用生命與誓言捍衛國家,但是這個國家裡面依舊寄生著蛀蝕的惡蟲,你只是在履行你的誓言,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國家罷了。
我真心敬佩你,因為你是個無名英雄,你的殺戮雖然違法,但是究竟拯救了多少生命,多少靈魂,我無法得知,但是神會告訴你的,在最終審判降臨的時候,我相信你是在上面的…」
「你到底是誰?」大叔道。
「跟你同類,只是你是出於崇高的目的;而我則是一個成癮的怪物罷了。」少年道:
「前面再過去,荒地的灌木叢區會有一片新積沼澤地,那裡棲息了被人惡意棄養了一群鱷魚,我想,它們現在很飢餓…
你的崇高目標不該被一具垃圾給阻礙,尤其是現在你面臨到了命運的交叉線。
無論你原先要棄屍的山野,或者我所指路的沼澤,你都將必須在往前五英哩的休息站加油。
然而,命運線的交錯點就是那裡。
本來那會有一個路過的巡警,因為他前些日子辦過命案,對於屍體的味道還有記憶,現在氣溫太高,在你加油的這段期間,輕微的臭味會引起他的懷疑,之後,會淪為一場公路追逐槍戰,因為你是個好人,不想傷害警方,所以最後的下場就是在座位上被三槍擊斃。
我是來干涉這段命運的。」
隨著少年的敘述,司機看著油表逐漸的朝底線壓近,而休息站也在不遠處,顯眼的警車就停在休息站外,他看著少年,緩緩問道:
「…我該怎麼辦?」
「照樣加油,一切不變。」少年從隨身的背包掏出一副還沾著血的鹿角,直接甩在司機掩蓋屍體的帆布上。
卡車司機長吁了一口氣,將車子開進了加油站,他臉上非常鎮定,但是心裡早就已經砰砰亂跳…
然而少年竟然一屁股的坐在帆布蓋住的屍體上,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把玩掌上遊戲機。
然而,如同少年預言的那樣,一個不斷四處嗅探的巡警走到了卡車旁,他看著少年一臉傷,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臉怎麼了?」
「說了不能笑我…」少年嘆氣道:
「第一次打獵,那個獵物踢的…」
「孩子,你要確定鹿斷氣才靠近啊!」巡警苦笑著,瞥向一旁的司機大叔,道:
「現在這時間獵鹿有點早了,距離狩獵季還有一天呢!
唉,每年時間都不固定,這叫外地人怎麼遵守啊。
算了,我也就口頭講兩句,注意基本狩獵安全跟規定時間,祝你們一天順心。」
巡警的目光瞥到了後車廂上那對不算雄偉的鹿角,心裡笑著外地人以及新手,就心滿意足的上了警車,揚長而去。
「命運交錯走向不同的道路了。」少年道。
「所以你到底是誰?」大叔一臉的茫然,再次問道。
* * *
三十年後,同樣的問題、同樣的茫然表情,出現在聯邦調查局探員的臉上。
三十年,曾經的發福大叔早已經成了蒼老乾瘦的老人,氣弱游絲的躺在加護病房裡面。
老人雙手被銬在病床上,身上穿著聯邦監獄的囚服,唯一稱的上有精神的地方,那就是他嘲諷的笑容…
「這個問題我也思索了三十年,我都沒有答案,又何必來問我呢、咳、咳…」老人勉強在咳嗽中奪回呼吸的控制權,笑著:
「如果我不是快死了,你們根本沒機會抓到我,咳、咳、咳…
那個孩子天賦異稟,能夠看穿命運、能夠洞悉未來,我把我能授予的知識與技能都交給了他…
他雖然不是我兒子,但是他是我的驕傲、我的救命恩人、以及我的引路者,對你們來說,我的陳年舊事根本不是重點,你們真正想抓住的,其實、咳、咳、咳…
不好意思了,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沒法透漏。」
「其實我們大可讓你爛在監獄裡面。」聯邦探員中一名黑人女性犀利的說道:
「如果你的話沒有半點價值,那也沒必要浪費納稅人的錢,給你這種連環殺人魔治療。」
「…我生平所殺均為惡人,無一例外。
讓上帝來裁決吧!究竟是我這種手刃惡人的人該下地獄,還是你們這些放縱惡人逍遙法外的傢伙會下地獄,咳、咳、咳、咳…」
「你們這些自允正義的私刑者才他媽是惡人!」那名黑人女探員情緒激動的要衝上前,被她一旁的搭檔攔住。
「我知道你是誰了。」老人咧嘴大笑著:
「紐澳良沼澤地的公主,杜美什家族的唯一倖存者、人口販賣集團與大毒梟的最小女兒…
難怪你會憎惡私刑者,難怪、難怪,畢竟目睹全家被壓成一個個圓球,確實,那很難釋懷…。
很可惜,你找錯殺手了!我沒那個能力或者器具可以把人壓成圓球體…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確實是他的傑作,哈哈哈哈…」
女探員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似的,要不是一旁的搭檔死死攔住她,恐怕她早就一拳送老人去死了。
老人的狂笑,隨著心電圖飆高,剎那間直接歸零…
醫護人員慌忙衝入病房,將兩位探員強行架走,多名醫護的急救下,老人的心跳是就回來了,但是卻也陷入昏迷。
「他媽的,操!」醫院外的吸煙區,女探員用盡全身力氣,如同宣洩似的猛踹垃圾桶,踹一下就飆一句髒話,喀喀作響的牙齒幾乎要把牙齒盡數咬碎似的。
「對方就是故意挑釁,你為什麼要中他圈套?」男搭檔道。
「他明明就知道他是誰,就是故意不說!」女探員憤恨道:
「一群該死的邪教徒!」
「耐心點,他總會露出破綻的。」男性搭檔道:
「就算他有能力吸引到一群連環殺手,但是不比過去,現在到處都是監控、行車記錄器,他只要再次殺戮,一定會有證據殘留的。」
「證據、證據,他媽的那傢伙就是專門留下證據在嘲弄我們!」女探員激動的咆哮著:
「而他媽都三十年了,我們鑑識專家都他媽還檢測不出那是什麼東西!
『球體製造者』連續殺戮三十年,現場合計都快有一千多個球了!
三十年了!證據?整個球都不知道怎麼造的,還證據!」
「我可以給你一個方向。」一個聲音突然插話道。
兩位幹員警戒的看著聲音來的方向,那是停車場照明的死角,在黑暗的陰影中,一個帶著禮帽、身穿黃色西裝的人深深一鞠躬,道:
「驚擾兩位探員了,在下哈爾,哈爾.查斯塔,一個本地商人。
雖然有些冒昧,但是你們在追尋的球體製造者,在下倒是有些眉目。
怎麼說呢,這關乎一些商業競爭的醜聞,可能還涉及到一些法律問題,如果兩位能不在意那一點小細節的話,在下倒是可以提供調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