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進來得很豪邁,一看到手上這件大紅旗袍我就發愁了。
旗袍我可沒穿過啊,這腰就算是特大尺寸我真能穿得下嗎?我左看右看研究了會兒,隨後將外邊衣服全部脫下,照著自己的想法僵硬地將衣服一點一點的從頭穿進去,果然,這布料毫無彈性穿起來十分的困難,我折騰了好久,才將整件衣服套上。
「喂,天真,你這小子換衣服也換太久了吧!」大概是看我進去許久都沒出來,胖子忍不住出聲。
「這衣服……不太合身啊。」不,根本是太合身,我甚至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老闆,真的不用幫忙嗎?」王盟接著說話。
我正想說不用,腰側拉到一半的拉鍊卻突然卡住了。
我感覺到不妙,用力的拉了幾下,原來是拉鍊將旁側的衣服也捲進去了,越往上拉捲得越多,難怪拉不上。
我連忙想將拉鍊退回去重新來過,卻發現居然做不到,整個拉鍊卡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腰側到胸側涼颼颼的,彷彿在告訴我旁邊開了多大的口子,但是以我眼睛的角度又無法完全看清到底從哪就捲進了旁邊的布邊,伸手扯了幾下旁邊的衣料,卻依然束手無策,我急得額上都出汗了。
剛才還自信滿滿讓他們等著瞧,這會兒要如何開口請人幫忙,但眼下這樣子更是決計不能出去見人的,剎那間我內心簡直翻江倒海天人交戰。
「小三爺?」此時,連另一個伙計單高都忍不住喚了我一聲。
罷!罷!罷!就找一個不會嘲笑我的人來幫忙好了,胖子王盟直接剔除,其他伙計的話……也不知道他們之後會不會拿來當茶餘飯後的話題,正猶疑間,腦中突然浮現悶油瓶的臉。
面癱又寡言,絕對不會道人長短,心中的秘密除非他自己想講,否則誰也挖不出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呃……小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弱弱地探出了頭。
剎那所有人都刷刷疑惑地看了過來,悶油瓶也面色淡然地望向我。
「天真,我說你叫住壽星該不會想反悔吧?」胖子賊兮兮的笑,讓我臉上一陣燒,瞬間尷尬地直想縮回頭去。
「胖子你別胡說!我只是——」
我連忙反駁,又瞄向悶油瓶,卻看到他沒有任何動作,氣氛凝固了幾秒,急得我臉上笑容都扭曲了。
「算了算了,沒事,就當我沒說……」我話剛說完,卻見悶油瓶驀然起身,向我走了過來。
悶油瓶平時雖然寡言又愛把自己縮在角落發呆,但其實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存在感很強烈的人。尤其是他決定要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會給人一種無法忽略的魄力與壓力。
此時便是如此,他進來之後,屏風後面的空間頓時便顯得有些擁擠,我微微退了一步,明明僅有兩人,不知為何我卻感覺熱度更加提昇了。
悶油瓶盯著我上下打量,讓我有些不自在,我拉了拉衣服,有些尷尬的想著該如何開口,很快他視線停在我腰側,然後踏前一步,手一探,身體微彎便開始解那讓我糾纏許久的拉鍊。
有時候我會對悶油瓶細膩的觀察力感到佩服,就如同此時,我話都還沒說出口,他就已瞭解我的需求而直接付諸行動。
望著悶油瓶認真的側臉,我忍不住笑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找他果然是最正確的。
仔細一想,我總是在依賴他,不管是在斗裡還是現在,只是這種不太好的習慣究竟是何時養成的,我一時也釐不清。
悶油瓶的手指力氣很大卻很靈巧,撥弄了幾下,卡住的衣服就拉出許多,他的指尖微涼,偶而劃過我的腰際,癢癢的,讓我忍不住縮了一下,臉頰有點燒燒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緣故。
很快,他已將所有扯進拉鍊的衣料都弄出來,並幫我將往上拉好。
悶油瓶身體站直,我正想向他道謝,他的臉卻突然向我湊近,心猛然一跳,待我感覺到他輕微氣息的同時,才知道他在幫我繫上肩頸的盤扣,神情十分專注。
然而我的手心此刻卻緊張得出了汗,連大氣都不敢出,身體僵硬得像根木頭似的,一動也不敢動,明知道悶油瓶也是個爺們,我的心卻跳得無法控制。
「吳邪。」
「你心跳好快。」悶油瓶連耳朵也很好,此時他已經繫好盤扣,替我整了整衣服,與我的距離再次拉遠,沈靜的神情裡似乎掠過一絲無以為名的變化。
「啊,哈哈,小哥,那是……那是我酒喝多了,而且一想到要上臺就很緊張。」
說到這裡,我突然醒悟到,今日的表演都是為了給小哥看的,結果我居然衣衫不整的把他叫到後臺,還請他幫我穿衣服,這……想想就覺得很糟糕。
「小哥抱歉,今天你是壽星,本來應該給你驚喜的,結果居然還麻煩你……」我抓抓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話還沒說完,悶油瓶黑亮的眼睛又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隨後面色不變的回了我一句,「你已經給我驚喜了。」
他娘的,悶油瓶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咬牙就想掐他脖子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沒想好是不是要使用暴力的時候,悶油瓶已經雲淡風輕地走了出去。
剎那我差點內傷,只能將所有的話又吞到肚子裡,此時酒氣上湧,我也沒了顧忌,心說丟臉就丟臉吧,也就這麼一次,隨手拿起旁邊一頂柔絲般的長髮戴上,光著腳也跟著出去。
誰知我一踏出,本來外面已經因為久等開始鼓噪的聲音,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然後下一秒就爆發熱烈的吶喊聲。
「小三爺!小三爺!小三爺!旗袍!旗袍!旗袍!」
「哇!小老闆!你的扮相真好啊!啊,單高你擋住我了!!」王盟居然早就拿起我桌上的手機,撥開前面遮住他的伙計,正找著最好的角度對我側錄。
「哎唷,小吳同志,胖爺我可真大開眼界了。」胖子嘴巴都要笑裂到耳朵了。
「本來還想說你們兩個在後面磨蹭那麼久也不知做什麼呢,嘿嘿,小哥,有你的,天真這穿出來的味道就是和王盟不一樣。」胖子摸著下巴一臉滿意的模樣讓我打了一個冷戰。
「狗日的,今天到底你們是壽星,還是小哥是壽星,一個個眼睛都笑得那麼淫穢,我吳邪可是爺們,要真欲求不滿想找姑娘到別的地方找去。」一瞬間我窘得滿臉脹紅就想扯掉這一身衣服。
「哎,天真,別扯啊,你生氣啥呢,咱們反應這麼熱烈也是肯定你的演技、肯定你的扮相,發掘到你另一個優點而已,你看我們這不全部都等你開金口唱歌嗎?」胖子一說完,周圍的伙計又是一陣熱烈的附和。
我深吸了幾口氣,心說老子的臉今天也算丟光了,唱歌更不是我的強項,既然如此——
腦中陡然閃過一個絕對要讓他們打跌的念頭,便哼哼兩聲笑道,「是嗎?既然如此,那你們就聽好了。」
我清清喉嚨,拉開架式,隨即唱起了澎湃壯闊的國歌,才剛起音,胖子眼都瞪圓了,一曲方歇,我又繼續連了首慷慨激昂的黨歌,然後最後再唱到軍歌什麼的,搜腸刮肚、買一送三,果然將他們個個嚇得一驚一咋的。
唱完四首之後,我看到胖子聽得嘴巴都抽了,王盟和其他伙計則是一副被定格的狀態,心裡不禁有些得意。
「嘿嘿,獻醜!獻醜!」不等他們說話,我看了依然面癱的悶油瓶一眼,就轉回屏風裡。
一轉進去,身後就傳來此起彼落的哀嚎聲,我則在屏風後面忍不住大笑。
在我回到座位上之後,悶油瓶又陸續抽到其他的伙計,像單高、田平什麼的,胖子喜歡的那套小秘書後來也被用上了,當時又是一陣轟然。
王盟則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太好的緣故,竟又被抽到了一次,瞧他在臺上怡然自得的模樣,我都想給他個表演達人的封號了。
而我,還好幸運之神還是眷顧我的,除了開頭那麼一次,總算沒有再被折騰,這讓人又愛又恨的節目,最後就在胖子的自發性壓軸表演下揭過了。
樓裡的氣氛一直十分高漲,杯觥交錯,笑聲和喧鬧聲持續迴盪在每個角落。
節目結束之後胖子甚至沾著剩下的蛋糕奶油,到處找人亂抹塗鴉,大家邊笑邊閃躲,驚笑聲中不但周圍的椅子被撞到了好幾把,連悶油瓶坐的那張大圓主桌,都被撞得越來越歪。
於是胖子終於注意到了還在位子上波瀾不驚的悶油瓶,賊笑著就撲上去,試圖趁亂在悶油瓶臉上做點什麼可笑的記號,可惜悶油瓶不愧是悶油瓶,總是輕易的閃過胖子的攻擊,後來他看到胖子氣喘吁吁又不屈不饒的模樣,終於放棄與他無聊的追逐與閃躲,坐在那隨便胖子擺佈了。
我大笑著跟上胖子的動作,一邊和悶油瓶道歉一邊也忍不住劃上幾道,在這同時,我竟又被王盟那群伙計聯合偷襲,我大叫一聲回身反擊,直接把手上的盤子擲出去,然後又是一片混戰,奶油在眼前飛來飛去,我看得都頭昏了。
大約又玩了一會兒,我跑得實在有點累了,就在邊上喝了幾口酒繼續看他們胡鬧,順便拿起手機錄了一段又一段足以紀念的影片,打算等會兒通通傳給悶油瓶,強迫他收下。
最後,大家在腳步有些漂浮的情況下,終於全部坐下來喘息,在閒聊中我們又輪流錄了幾句祝賀詞給悶油瓶,才依依不捨地結束今晚的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