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凌晨,指揮控制室便傳來集合的命令,
遵照著命令我早早到達指揮控制室的門口,控制室的門一打開,熟悉的景象映入眼簾,
控制室半圓的空間中,幾名控制室的分析員坐在控制臺前,他們手指操控著臺上功能不明的裝置,並滑動著投影在他們面前的數位影像,影像中顯示的各種不同的數據量表及分析數據,
控制室前方的牆壁上顯示著五張影像,影像全聚焦在我們的敵人─黑體生物身上,畫面全是即時影像,分別用著不同的角度拍攝,而中間較後方的位置,立著基地及基地附近地形的立體投影,幾個分析員站在投影附近,拿著數位面板討論著,時不時用手轉動投影,並拉動投影的位置,好觀測出不同角度及距離的詳細資料。
副司令官埃雅則坐在主控制臺前,而克萊兒,站在她的身後仰頭專心看著即時影像,如平日一般,職務時的克萊兒堅持穿著司令官制服,脖子系上領帶;合身白色襯衣套著灰藍外套;黑色的長褲及軍靴;長版的黑色軍袍披在克萊兒的肩上;軍袍上的金鍊掛在右肩上牢牢固定軍袍的位置;頭上戴著軍帽,紅色的捲髮如往常綁束成一條馬尾。
平時的克萊兒是不會穿戴軍帽和軍袍的,但穿上司令官制服的整套服飾後,她看上去更加帥氣,也更有威嚴。
「怎麼今天心血來潮把整套都穿上了?」我走到克萊兒身邊和她打了聲招呼,並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問道,
克萊兒沒有看我,繼續專心在影像上,
「今天兩個新人要初次實戰,得下個馬威,你也別像平常一樣跟我打哈哈的,」
我沉默,並自動的退到了克萊兒的身後,我們幾個年紀較大的戰鬥員和克萊兒是老相識了,可是說到底,克萊兒是我們的上司,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再說,今日既然是新人初戰,得給克萊兒一點面子,別讓她在新人面前丟了長官該有的威嚴。
同我一樣接收到集合命令的還有卡戎,他也與我一樣站在克萊兒身後,一言不發的看著即時影像,
「黑體生物的詳細資料出來了嗎?」我站在與卡戎齊肩的位置,
卡戎低聲說道:「黑體生物正朝基地方向不停前進,昨天指揮室傳來消息後就一直是維持同樣的狀態,沒有其他新消息,」
看來昨天從聚會離開後,克萊兒便一直待在指揮室裡了,細細觀察克萊兒的話,能看到她眼神疲累,眼皮下方浮出淡淡的黑眼圈。
這是熬了一整夜沒睡的樣子啊。
指揮室的門打開,伊萊、法芙瑞爾及薇拉走進了指揮室中,伊萊一見到克萊兒,便像從前一樣揮手跟克萊兒打招呼,
「克萊兒,早安,今天過…」
我在他話說到一半時,趕緊抓住他的肩頭,並把他也和我們一樣拉到後方的位置,
「艾德斯…這…怎麼了…?」伊萊轉著頭十分的困惑,
我則用最精簡的語詞悄聲回答他:「新人初戰,」
伊萊眼睛一亮,馬上便知道了我話中的含意,收起輕浮的態度,嚴肅的站在克萊兒身後,
「全都到齊了嗎?」克萊兒問道,
「是,」我們整齊劃一的回答,
克萊兒點了點頭:「埃雅,有什麼最新的情報嗎?」
埃雅在操控臺上按下其中一個按鍵,並從重重疊疊的投影影像中滑出其中一個,並點了它一下,影像被放大,獨立展示在我們面前,
我看著影像中緩緩前行的黑體生物,那是一顆巨大光滑的黑色球體,牠似乎是用著滑行的方式在前進著,等我再仔細的觀察它的行進方式,才發現牠其實是懸浮在半空,離地的距離可能不超過三十公分,而牠四周跟著與牠外表相同的黑體附屬物,大小不一的黑體附屬物跟隨在牠身邊,又或是懸浮在離牠不遠的空中。
「黑體生物目前在約尼恩市的位置,黑素密度74d/mm,黑素變量294bmm,黑素值8.75×10的11次方b,」埃雅快速的報告完黑體生物的基本黑素訊息,
照以前的標準流程來說,埃雅接下來便會根據黑素訊息,進一步告知我們黑體生物的型態、威脅等級或是需要注意可能出現的黑素異能,
而如今的埃雅沒有按照基本流程走,肯定是被克萊兒預先指示過了。
「法芙瑞爾,黑體生物的型態是?」果然如我所料的,這是克萊兒預先下的指示,克萊兒開始點起新人的名字,測試新兵的戰鬥基礎知識。
「是膠體,」法芙瑞爾緊張的回答,這是正確答案,
「從哪一段資訊去判斷的?」克萊兒問得再更加深入,
「依黑素密度,密度45以上的黑體生物即為膠體,」
我心裡為這個答案感到可惜,只說對了前半部分,
黑體生物的型態基本分三種—固體、膠體以及氣體,
氣體,黑素密度在43.5和20區間;膠體,黑素密度在75和45區間,固體則是黑素密度75.5以上。
「法芙瑞爾,照你這樣的說法,固體呢?」克萊兒不滿意的對法芙瑞爾斜睨了一眼,然後點了薇拉的名字,
「膠體,密度75和45區間,固體則是75.5以上,」薇拉準確的說出了正確答案,
「那怎麼分辨黑體生物的威脅等級?」克萊兒提問,再次由薇拉回答,
「根據黑素變量及黑素值,兩者數據相互比對,得出黑體生物的威脅等級,」
「漂亮,」克萊兒讚賞道,
我估算了一下8.75乘以10的11次方大概等於多少,最後得出的數據大概落在危脅等級五或六級,我的心算能力和數理能力都不算好,如果能算出精準的數字的話,能得到更精確的等級,於是我轉而悄聲向數學比較好的伊萊詢問,
「你知道威脅等級是多少嗎?」
「你不知道?」伊萊語氣驚訝的說道,
「大概落在五或六級,但我只是粗估了一下8.75乘10的11次方的數字,」
「八千七百五十億,」伊萊果然是擁有數理腦子的人,馬上心算了出來,
但我有點在意,他為什麼直接告訴我數字,而不是直接告訴我等級?
當我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時,伊萊卻給了我難以置信的答案,
「我不知道威脅等級的界定範圍是多少,」
「什麼?!」我驚呼了起來,結果害得自己被克萊兒瞪了一眼,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不是高中和軍校的時候都有教嗎?」我降低音量的說道,
「欸呃,所以威脅等級到底是多少?」
「五級,我的天,」我用著氣音不敢置信的說道,
「怎麼判斷的啊?」
「黑素值超過七百五十億,不達兆,且黑素變量大於等於兩百,不超過三百,就是五級,你還真不知道???」
伊萊搔了搔自己的側臉,看著我的眼神中滿是敬佩,
「你背得還真細,這些我完全不知道,也記不住,」
我張著嘴,不知是該痛罵他,還是為他能活到現在感到慶幸。
司令部雖然會即時告訴我們戰鬥人員,敵人和現場環境的重要訊息,但有時,在情況緊急的當下,司令部可能只會像埃雅現在一樣,只回報一長串數字訊息,由戰場上的戰鬥人員自己做出判斷,跟危險評估,
所以在不知道判斷方法的狀態下,伊萊到底是怎麼在緊急情況下判斷情勢的?
「這些軍校畢業考試不是都要考嗎?你到底怎麼畢業的?」我不敢相信的問道,而伊萊竟給了我更誇張的答案,
「所以我才被延畢留級了一年啊,因為我基礎黑素學科的筆試成績只考了三十分,」
我又沒注意到音量的「啊」了一聲,克萊兒瞇起了雙眼,瞟了我一眼,她在生氣了,只不過現在她還在測試新人,沒空理我,等等我就有罪受了。
「三十分?你到底是怎麼考成三十分的?」
「我那時幾乎都用猜的,選擇題嘛,」
我好想翻他白眼,他這是拿自己的命在開玩笑,這麼重要的學科,他竟然題目都給我用猜的。
「那你畢業考試怎麼過的?」我問道,記憶中軍校的畢業考有分筆試及戰鬥考試,後者只有戰鬥人員要考,主要在測試並評分學員的黑武的使用和熟練程度,以及格鬥、體能、團體配合等等,筆試則又有分許多學科,戰鬥人員跟後勤人員要考的學科不太一樣,但都有個共同要考的學科—基礎黑素學科。
基礎黑素學科的評分方式跟其他學科不太一樣,是用數字去標示分數,而不像大部分考試是用字母去評分,很看重學員答對的題數數量,
但比起後勤人員的考題,戰鬥人員的考題都是最基礎、最簡單的題目了,全是選擇題,答題時不需要運用到許許多多的數學公式,戰鬥人員的筆試,基本就只要把課本打開,內容背一背,考個滿分簡直是小菜一碟,背就能過得東西,怎麼能考到不及格的?!
「我後來考了五十五分,及格過關,」伊萊開心的說道,
「及格你的大頭,你根本是低空飛過,」我罵道,
「背那麼多數字幹嘛,什麼75d/mm,什麼密度,什麼黑素值多少的,反正這些司令部都會告訴我們啊,幹嘛要背,」
我感到非常無言。
「如果司令部沒說呢?」
伊萊安靜了下來,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那就等他們說啊,」
我把眼球往上一翻,這我聽了都快氣死了,要是讓克萊兒知道,她一定會發火。
「你基礎黑素學科到底背了什麼?」我期望伊萊至少能給我一個較為不浮誇的答案,結果他卻回答:「我只背了黑體生物的基本三種型態,還有威脅等級可能會具有的黑素異能,比如『黑核』,威脅等級達到8級才有可能具有的黑素異能,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他兩手一攤,而我已經被震驚到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你們兩個很像聊的很開心啊,要不要幫你們包個房間,讓你倆能好好慢慢聊,」這時我才注意到克萊兒已經轉過身,兩手叉著腰,擺著即將要向我們破口大罵的表情,
「對不起,長官,」我們趕緊立正站好,臉色嚴肅的看著克萊兒,
克萊兒瞇著雙眼,來回審視著我們,似乎正在思考著要對我們無禮、有失軍紀的行為做什麼樣的懲罰,
「伊萊,這個黑體生物可能具有的黑素異能?」
「單以牠的威脅等級判斷,可能具有黑素塵霧的異能,」
我們兩人屏氣凝神的等待著克萊兒接下來的反應,克萊兒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手指點向伊萊,
「簡單解釋黑素變量是什麼?」
伊萊吊著眼睛,他在努力回想從前所學的黑素基礎知識,這道題其實不難,已經不算是『知識』的範疇,而是『常識』的範疇了,但不愧是只拿了三十分成績的男人,伊萊許久後才回答,
「是一個黑素的大小數值,」
我閉上眼,這解釋不僅錯了,連黑素的單位都說錯了,不是『一個』,要說『1b』,節哀順變了伊萊。
「請誰能告訴,這傢伙是怎麼從軍校畢業的?」克萊兒單手揉著眉頭,看似想發脾氣,但又對伊萊沒有常識到令人髮指的答案感到無奈不已。
「呃…克萊兒,很像就是妳自己…」埃雅轉過頭來對著克萊兒苦笑著,語氣中還帶點尷尬,
「啊,是的,是我,那時我還沒有修正及格分數的門檻,」克萊兒做出了一個『被自己給打敗了』的表情,
她揉著太陽穴,並向埃雅囑咐:「埃雅,等這次作戰結束,記得提醒我辦個戰鬥人員黑素學科複習考,」
然後她回過頭來向我說道:「艾德斯,黑素變化量是什麼?」
我信心滿滿的回答:「黑素的形體基本為球體,但質量、體積跟形狀會不停的改變,但變化會有一定的極限值,根據公式換算出1b的黑素其體積變化的極限值,即為黑素變量,」
剛剛滿是苦惱且犯著頭痛的克萊兒在聽到了我的回答後,表情舒緩了下來,對我的答案非常滿意。
「沒錯,標準答案,」她寬心的說道,然後不忘對沒常識的伊萊補上一句:「伊萊,你真該回軍校重念了,」
「可是我都畢業了啊,我總不能離開戰場吧?」伊萊雲淡風輕的說道,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從軍校畢業,克萊兒便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克萊兒作為司令官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直接說道:「你複習考沒過的話,以後作戰結束的休假時間,我會找人幫你補課,」
伊萊做出痛苦且深受打擊的表情,我們的休假時間本身就少,沒了休假,根本等於去掉我們半條命,伊萊無聲的用著嘴型說著「不不不」,對克萊兒的決定感到不滿,還對著我用唇語說:「兄弟,你一定要救我,」
我送了一雙白眼給他,用著氣聲說:「好自為之,」
伊萊一看到,合著掌向我求情,而我決定假裝沒看見,
這他自找的,而且現在不是和他爭吵這件事的時候。
「約尼恩市出現黑體生物威脅等級五級,黑體附屬物警戒等級二級,初步評估無黑素異能,」一名分析員回報著,並把詳盡的數據資料交給了克萊兒,克萊兒看著資料,沉思了起來,口中還喃喃念著:「威脅等級確定下來了嗎…」,
接著她放下資料,向埃雅說道:「幫我和卡蘿進行通話,」
很快的埃雅便聯絡上了卡蘿,她將顯示卡蘿的視訊畫面的數位面板交給了克萊兒,
「卡蘿,我想確認艾德斯現在的黑素融合值,」
卡蘿穿著白色大掛,坐在她的辦公椅上,一聽到克萊兒的話後,她敲了幾下桌面上的鍵盤按鍵,在我們的視角看不到的地方面向螢幕查看著,
「上次檢查時的數值是六十五,」
克萊兒思忖著,又問:「伊萊呢?」
「七十,」卡蘿停頓了一會,認真且嚴峻的說道:「克萊兒,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但我事先提醒妳,要不是有這次作戰行動,我本來是要開給艾德斯三個禮拜的休假的,伊萊我也開了一個月的休假,妳不可以派他們出戰,」
克萊兒不理會卡蘿,轉而問我:「艾德斯,你今天有量你的黑素融合值嗎?」
我看了眼手上現在戴的黑素檢測手環,
「六十,」我說道,
「伊萊呢?」
「六十,」伊萊回答,
克萊兒眼神變得凜然,她做出了決定,
「B隊出戰,法芙瑞爾和薇拉輔佐B隊作戰,艾德斯由你在一旁監督並指揮他們,」
卡蘿馬上做出了反對,
「克萊兒,不可以,作為醫療人員的立場,讓艾德斯出戰對他現在的身體會有一定的負荷,」
「只有『一定』的負荷,而且這次艾德斯只是隨同兩位新人而已,他只要負責指揮,並適時協助兩位新人,」
卡蘿氣炸了,她用力敲著鍵盤,收到訊息的通知聲從克萊兒的數位面板傳出,
「妳堅持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但我要警告妳,如果妳讓艾德斯出戰,下一次的作戰行動他絕對不可以參加,除非他的黑素融合值下降到五十,否則我不允許他下次的出戰任務,」
「卡蘿,這次黑體生物的威脅等級不算高,是讓新人適應戰場的好機會,也是在他們正是加入A隊前,與A隊的隊員們磨合的好時機,我們沒有時間,下一次也不一定有機會,」克萊兒語重心長的想說服卡蘿,但卡蘿似乎聽不進去,
她不爽的瞪著克萊兒,
「妳會把他操死,」
「艾德斯,你覺得你身體能夠負荷嗎?」克萊兒向我問道,
「克萊兒,不要問他,你應該要…」
「我沒有問題,」我頷首說道,
正如克萊兒所分析的,這次黑體生物的威脅度不高,相對來說較為安全,適合讓新手練練手,也是隊員相互磨合及練習的好機會,下一次的黑體生物就可能沒這次好對付了,再說法芙瑞爾和薇拉都是八級黑武使用者,他們將會成為基地的主要戰力之一,能讓他們越快熟悉戰場越好,
「好…」克萊兒準備下出命令,但卡蘿打斷了她的話,
「克萊兒,不要問戰鬥人員的意願,他們不可能反對,而妳卻完全不顧慮他們的身體狀況…」
克萊兒沒有理會卡蘿,向伊萊說道:「伊萊,你也跟艾德斯一起出戰,你負責輔助艾德斯,並保護他們三人的安危,」
「好的,」伊萊點頭接下任務,
卡蘿氣得都想衝出螢幕外頭了,她掄著拳頭作勢就要往視訊鏡頭捶去,捶到的最後一刻她及時收起了拳頭,放棄的坐回滾輪椅上,手指按摩著頭頂,嘆著氣說道:「你不能由卡戎去輔助艾德斯嗎?他的黑素融合值四十而已,」
「恐怕不行,卡蘿,伊萊黑武的機動性比卡戎的黑武強,萬一發生什麼緊急狀況,伊萊能及時援助,」
「但卡戎的保護性更強,」
「不瞞說,我有意將伊萊編入A隊,」克萊兒這段話讓我眼睛一亮,
伊萊從前都是作為機動人員,從沒有編入進任何隊伍中,這次人員異動,克萊兒從沒和我們幾個高級黑武戰鬥人員談過,但克萊兒會擅自做出這項決定一定有她的理由。
「好吧,」卡蘿撫著額頭,「但你要答應我,等他們回來,我會給他們開長期假單,黑素融合值回到正常值之前,你都不能派他們出戰,」
卡蘿終究做出了讓步,而克萊兒滿意一笑,
「埃雅,通知A隊其他隊員,麥克斯、安瑟斯、阿諾德、卡洛琳、布蘭達前往備戰室準備出戰,艾德斯、伊萊、法芙瑞爾、薇拉,現在前往備戰室做出戰準備,」克萊兒命令道,
我們同時手掌合併斜放額邊,大聲吆喝「是」,接下克萊兒的命令。
人維安和基地是由兩個建築體構成的,方形體的白色主建築與柱狀的高樓建築相連,我們現在乘坐高樓的電梯一路往上,直達到位在頂樓的備戰室,備戰室的後勤人員早已在備戰室中等待著我們的到來,在看到我們進入備戰室後,幾人馬上靠了上來,
「是A隊隊長艾德斯嗎?」其中一名女後勤人員對我再進行身分確認,
「是,是A隊隊長艾德斯,」
他們看了看數位面板中的指揮命令點了點頭,表示我的身分無誤,
「後方是隨行戰鬥人員法芙瑞爾、薇拉和伊萊嗎?」她又再次問道,
「是的,」我回答著,在我們一問一答的過程,我們的腳步也沒有停下,往著維生服穿戴處的地方前進,
「請前往B區進行換裝,」一名男後勤人員說道,他用比我們更快速的步伐走在我們的前方,引領我們前往指定位置,
一名後勤人員走到了我的身邊,他邊走邊喘氣著,語速極快的跟我交待事務,
「艾德斯隊長,B隊隊長愛那堤以及先前往指定作戰地點了,大概五分鐘前,估算時間,應該已經抵達目的地,」之後,交給了我一臺數位面板,輕薄的數位面板上顯示著黑體生物在約尼恩市的位置,以及B隊與敵人的距離,圖像是以幾何圖形去標示的,除了能看到敵我雙方的位置外,也能大約了解戰場的地形,看著圖像中高低不一的長方體,我眉頭深鎖。
這些長方體代表著前人留下的廢棄建築物,以圖像中長方體的數量和密集度,和上一次作戰不同,我們會在許多建築的環境下與黑體生物進行戰鬥,好處是附近有很多地點做掩護,壞處是建築體若受到黑體生物大面積的破壞,簡直就像在我們頭上下石頭海,可謂是堪稱災難,建築也很容易遮擋視線,導致我方無法看清敵人的攻擊,就以上幾點壞處來說,我更希望在遼闊的環境下戰鬥,黑體生物雖然是難纏的敵人,但智商都不高,目前所有對戰記錄中未發現高智商個體,這些黑色的生物會對我們的攻擊進行反擊,但不管是攻擊、反擊或防禦,方式都極為單調且直接,唯一令人警惕的是他們驚人的數量、強大的黑素異能及牠們的未知性,正因為如此,遼闊的地方更好,這些笨傢伙,只會義無反顧的往前,途中撞毀和輾平的建築物牠們根本不放在眼裡,但身為人類的我們就得小心別被某塊掉下的鋼筋給砸死。
我瀏覽完數位面板的圖像訊息後,我將數位面板交還給那名後勤人員,
「我的其他隊員呢?他們到了嗎?」我說話的同時,我們幾人拐過一個彎角,B區配裝室就在眼前,
「A隊其他隊員,阿諾德、卡洛琳、布蘭達、安瑟斯和麥克斯隊員都已抵達,現在都已經在配裝室進行著裝,」
動作十分的快速啊,看來克萊兒在下達指令前,早已向他們告知出戰命令了。
如我所料的,在我們走入配裝室時,A隊的五名隊員都已著裝的差不多了,並做著最後的裝備檢查,
麥克斯正在調整手套的鬆緊度,在看到我後,他首先揚手打起了招呼,
「隊長,早安啊,昨晚才暢飲一晚的啤酒,今早就得出任務了,」
我也向他回打了招呼,並接過後勤人員向我遞上來的維生服,我快速的套上維生服,整套維生服是用反黑素材質製造的,衣服一定的厚度及緩衝力能在必要情況下保護身體,衣服上裝有的感應器能同時監測人體的受傷部位、受傷程度、健康狀況等等,同時也能檢測所處環境的黑素濃度,以確保我們能適時開啟反黑素濾罩,當我套上維生服後,維生服的監測功能自動開啟,並做了第一時間的檢測通知:「環境黑素濃度0%,環境對人體危害無級,黑素融合值六十,個體心臟跳動指數正常,個體血壓指數正常,個體呼吸頻率正常…以上數據將自動上傳至人維安和基地指揮控制室,」
維生服分兩件式,上衣和長褲,主要的檢測功能在上衣的部分,長褲雖只附有部分檢測功能,但褲子上的隱藏式口袋能裝上部分戰鬥所需的配件,
我熟練的穿戴好了自己的維生服,一旁的後勤人員則圍在我身邊,仔細檢查維生服有無功能異常,順勢也確認維生服穿戴方式沒有錯誤,
雖然經過多年的穿戴經驗,我清楚自己的穿戴方式不會有錯誤,但他人的二次確認還是必要的。
我任由對方在我身上拉拉扯扯的,檢查的期間,我則戴上頭盔,並開啟頭盔前的護目鏡,護目鏡剛開啟時呈現半透明的灰色,但很快,它偵測四周的環境顏色後便轉換成了透明的顏色,看來護目鏡顯示上並無問題,於是我按下頭盔上的通話鍵。
「各位有聽到嗎?」我測試起通話功能,不久傳來的回答證明通話器材並沒有異常,
「有的,聽到了隊長,」說話的是阿諾德,
「隊長,法芙瑞爾和薇拉也在的意思,該不會是…」安瑟斯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調整著頭盔的位置,充滿期待的看向法芙瑞爾他們,
「啊,克萊兒已經告訴我了,以後他們會成為A隊隊員,」
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的隊員們一陣歡呼,
卡洛琳向著法芙瑞爾他們叫道,而此時的他們還在後勤人員的指導下穿戴維生服,
「男生是法芙瑞爾?女生是叫薇拉嗎?歡迎加入A隊,先提醒一聲喔,我們隊長平時很好相處,但進入隊長狀態後…」接著她露出猛獸會有的猙獰表情,並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吼叫聲,
法芙瑞爾沒有什麼反應,但薇拉緊張的瑟縮了一下,害怕的看了看我,
「別嚇唬新人了好嗎?我哪會這樣兇隊友,」我知道自己日常生活上,和在隊上的態度會不一樣,畢竟戰場非兒戲,但也沒有卡洛琳表現得這麼誇張吧?
「哪沒有?隊長你可兇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阿諾德跟著他姐姐卡洛琳附和了起來,其他隊員們邊聽著邊無比認同的狂點頭,我一個人才一張口,自然鬥不過他們這五張嘴,我苦笑的聳了聳肩,放棄和他們爭辯了,
「伊萊先生呢?是來助戰的嗎?」安瑟斯看向伊萊問道,
伊萊也穿好了維生服,雙手舉高著讓後勤人員檢查著,他對安瑟斯笑了笑,
「克萊兒很像有意要我加入A隊,所以讓我今天來試個水溫,」
隊上驚呼加歡呼,
「真的假的,」布蘭達掩嘴驚喜的叫道,卡洛琳俏皮的眨了眨眼,偏頭指了指我的方向,
「伊萊,那你得小心囉,你等等會發現你的好兄弟,會從可愛的小貓咪,變成恐怖的大獅子,」
伊萊對著我露齒而笑,毫不在意的說道:「是嗎?真令人期待啊,兄弟,」
我瞪了他一眼,把注意力集中在新人身上,好看看他們在裝備上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而在我們談話的過程中,後勤人員已經幫法芙瑞爾著裝完畢,因此其他人只把注意力放在薇拉身上,卻沒有發現到法芙瑞爾手上飄散而出的黑素粒子,
「你在幹嘛啊,法芙瑞爾,」我馬上向著法芙瑞爾叫道,
法芙瑞爾被我的叫聲嚇得收起了黑素,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你剛剛在做什麼?」我厲聲問道,
法芙瑞爾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斷斷續續的回答,
「呃…等等要戰鬥了…所以我要把黑武…」
我指著法芙瑞爾,讓他別繼續說下去了:「請問現在到作戰地點了嗎?」
「呃…還沒…」
「那你把黑武叫出來幹什麼?」
「做提前戰鬥準備?」
我聽到了瞬間基本快要氣炸了,這軍校有教過吧?黑武的基礎使用方式!
「你做提前戰鬥?現在在哪裡?」
「配裝室,」法芙瑞爾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他這副模樣讓我更生氣了,我在和他說重要的事情,他眼睛在往哪看?手上有什麼好看的?
「我現在在和你說話,你眼睛在看哪?把頭抬起來,」
法芙瑞爾慢慢的抬起頭,但眼睛還是沒有看向我,這次我真的生氣了,我是他的隊長,如果他對隊長是這種態度,以後作戰時,他也要用這種態度接受我下達的作戰指令嗎?
「在看哪裡啊?法芙瑞爾?要我教你眼睛看哪裡嗎?我在和你說話,你那什麼態度????」我氣得大吼,並越過其他人走到他的面前,這次法芙瑞爾終於把視線轉向了我,
「現在我說什麼,你就給我回什麼,」我直逼著他的眼睛說道
法芙瑞爾收起了剛剛散漫的模樣,正襟危坐的看著我,
「我們的作戰地點在哪裡?」
「約尼恩市,」
「那現在在哪裡?」
「在基地的配裝室裡,」
「那你現在把黑武構建出來幹嘛?用來砍空氣嗎?還是你的黑武能在十幾公里遠的距離打到敵人?」
「我只是想提前…」
「我有問你理由嗎?」我瞪著他吼道,
「沒有,」
「建構黑武會加速黑素融合的速度,這你知道嗎?」
「知道,」
「那你剛剛是在做什麼?嫌自己黑素融合值太低嗎?要不要我分一點給你?還是你覺得戰場就跟在學校一樣?想撤退就撤退?想休息就休息?」
法芙瑞爾顫抖著雙唇,怯生生的回答:「對不起,隊長,我不會再犯了,隊長,」
我收起自己生氣的表情,向周圍的眾人們看去,後勤人員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仍舊專心的忙著自己手邊的工作,薇拉則是一副快哭了的眼神看著我,
這讓我心裡有點內疚,但我很快將這份內疚感甩開。
如果我不嚴厲一點的話,總有人會把正事當玩笑,為了隊裡的隊員以及他們自身的人身安全,這是必要的。
「看吧,是獅子吧,」卡洛琳擺著『我早就說過』的表情,對著伊萊笑著說道,
伊萊則一臉驚奇的看著我:「這的確是獅子呢,」
我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拿起自己的黑素檢測環準備戴上,
「伊萊,你也收斂一下你平常不正經的樣子,戰場外你我是兄弟,戰場上我是你隊長,」
伊萊大笑了起來,他這笑聲讓我警告性的瞪了一眼,
他把額前的瀏海撥到一邊,語氣輕鬆地答道:「是的,隊長,隊員伊萊,謹遵指令,」
他這語氣我不是很滿意,不夠嚴肅,但伊萊的個性本就如此,語氣是輕浮了一些,但該認真的時候,伊萊從不開玩笑的,因此我也就沒再繼續追究下去了。
「你不怕獅子啊,伊萊,」卡洛琳走到伊萊身邊頂了頂他的側腹,一臉鬼靈精怪的模樣,
「不怕啊,獅子也是一種貓咪啊,也很可愛喔,」
兩人故作竊竊私語的模樣,並故意將音量達到足以讓我聽見的程度,
看著卡洛琳和伊萊不懷好意的笑容,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把自己的裝備全部戴上後,我環視了一圈房裡的隊員,所有人早已都整備完畢,就連需要後勤人員協助的薇拉也準備好了。
「所有人裝備已確認沒有問題,」後勤人員向我回報著,
我點頭,領著隊員們走出配裝室,一出配裝室,外頭的後勤人員馬上接應著我們,
「A隊,前往天臺停機坪,運輸直升機會載你們到達作戰地點,」其中一個後勤人員向我交代著,並透過耳機向停機坪的後勤人員做最後的交接工作,
我們行徑的過程中,還能聽到身後的後勤人員們交接的聲音。
「這裡是B區配裝室,A隊已配裝完畢,準備前往天臺停機坪,完畢,」
我們一行人走出裝配室的出口,而出口外是視野遼闊的平臺,位於基地主建築的天臺,天臺上鋪著飛機跑道,遠處還能見到幾個渦輪,渦輪中的風扇高速旋轉著傳出陣陣嗡鳴,那是基地空氣過濾循環系統的一部份,主要的功能除了通風外,還有過濾戶外黑素的作用,
平太上的強風吹襲著我們,髮絲在風中雜亂飛舞著,刺眼的光芒讓剛走出室外的我們短時間睜不開眼睛,
我們一行人走上跑道,但古怪的是跑道上雖然停了多架飛行機體,可是卻沒見到多少機組人員,照理來說他們應該向我們告知乘坐機體的位置和號碼,並進行指引,可是現在幾乎不見幾個人影,
「人怎麼都不見了?」伊萊皺著眉問道,
我按下通話鍵,詢問機組人員:「這裡是A隊隊長艾德斯,請告知機體位置和編號,完畢,」
幾聲雜訊過後,某名機組人員用著著急的聲音說道:「抱歉,是B跑道,BF12號運輸直升機,位置是…呃…就是…」
對方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形容位置地點,我趕忙接口說道:「沒關係,我知道位置,」
對方聽到了我的回答,安心的呼了一口氣,並結束了通話,
我帶著隊員憑著記憶前往直升機的位置及編號,不久便看到編號『BF12』的直升機停在B跑道上等待著我們,而在直升機前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卻圍著一群人,苛瑞希站在人群的中心,所有人則簇擁在她身邊激動的試著與她進行溝通,但苛瑞希只是把他們的話當耳邊風,她穿著吊衫,神氣的跨站著,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在看到了我們的身影後,她勾起了笑容,向著我們揮舞著手臂,人群則為我們自動的讓出了一條路。
「苛瑞希你也接到出戰任務?」我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腳步,我身後的隊員們也跟著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站在了我的身後,
「沒有,苛瑞希並沒有收到出戰任務,但她堅持要站在天臺上欣賞風景,我們怎麼勸她離開,都沒有用,」一名機組人員幫她回答了問題,
我皺著眉頭,這是苛瑞希的習慣了,自從安娜和蘇菲離開之後,她每天會在凌晨的時候跑到天臺上,帶著早餐和飲料把天臺當草地,鋪張地毯在上頭野餐起來,吃完早餐,便看風景直到中午。
曾經有許多人勸她改掉這奇怪的習慣,除了會妨礙到其他人的工作以外,也有可能發生意外而受傷,隨然苛瑞希沒有退讓,但做出了妥協,
如果平臺上有機體起飛的任務,苛瑞希會先回到備戰室,等起飛任務結束後,再回到原位繼續野餐。
可是,苛瑞希今天這是怎麼了?她不知道有起飛任務嗎?
「苛瑞希,妳在這裡會妨礙起飛任務,」我說道,
苛瑞希對我撇了一眼後,嗤笑了一聲,並從穿著的長褲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筆管形狀的盒子,和一個金屬盒子,
她打開筆管狀的盒子從裏頭抽出一根用紙做成的管子,她將管子含在口中,接著「鏗」一聲的把金屬盒打開,那是打火機和香菸,這還是頭一次我並非是從電影裡,而是親眼見到實物。
當初基地的建築師和設計師大概認為香菸並不是人類生活上的必需品,因此基地內並沒有種植菸草,隨著香菸的消失,打火機也漸漸不再出現在人類的生活中,苛瑞希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這兩樣東西的。
「我今天一早起來,就有預感,」她笑著,按下打火機上的開關,並將生出的火苗靠上嘴中的香菸,點燃香菸的前端,燃燒的香菸飄起了陣陣灰煙,而那灰煙還傳來刺鼻且難聞的氣味,
「預感?什麼預感?」我聞著那股臭氣,鼻腔不舒服的令人想打噴嚏,
「安娜要回來了,還有蘇珊,」苛瑞希說完,咬著香菸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滿是快樂的笑容。
腦袋清楚的人都知道,她們不可能回來,死人不能復生,這全是苛瑞希的妄想,但我還沒有殘忍到戳破別人的幻夢。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淡淡的說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算直接越過苛瑞希的身邊,而她竟拉住了我,得意洋洋的向我吐了一口氣,
「咳哈哈咳咳咳,」她剛吸入口中的煙往我的面上撲來,嗆鼻的煙味不僅讓我狂咳嗽了起來,眼睛也被燻出了淚水,我忙著揮開臉前的煙,苛瑞希又是吸了一大口,表情十分的陶醉,
「聽我說完,艾德斯,」她說道,「我特地來告訴你好消息的,蘇菲會回來,安娜會回來,也就是說,菲尼克斯也會回來,」
然後雙手大張,拍手歡呼:「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然後她踏步走到我的身後,開心的叫著「這是好消息啊」,並對著我的隊員也是來了陣臭氣直擊,我的隊員們傳出陣陣和我如初一轍的咳嗽聲。
「別抽了,臭死了,苛瑞希,」在我身後的伊萊帶著鼻音的說道,
苛瑞希很滿意自己得到的成果,走回到我身邊,
「妳哪來這種『天才』預感?」我問道,我其實並不是想從苛瑞希口中得到答案,苛瑞希的行為是不可能有任何邏輯和道理可言的,我只是想對這段荒謬的言論嘲諷個幾句。
「今天天氣特別好,所以好事一定會發生,」苛瑞希仰頭看著天空,
上空是一片的藍天白雲,晴朗無比,不得不說,今天的天氣的確是好天氣。
「我為了與你分享喜悅,我來找你啊,艾德斯,你也希望菲尼克斯回來吧,」她說著,並摟住我的肩膀,強行讓我們彼此的身體靠在一起,
我並不討厭苛瑞希,只是覺得她的行為古怪且有點煩人,但她現在身上的味道全是那香菸發出的奇怪臭味,難聞的讓我想把她從我身邊推開。
「這是我之前出戰時,發現的好東西,」她把裝著紙管的盒子遞到我眼前,盒內放了好幾隻長的一模一樣的紙管,
「送你一根,當你昨天的生日禮物,」她說道,
「不,不用了,我不需要,昨天也不是我生日,」我沒有猶豫地拒絕了,
「這東西很好,你現在不需要,未來也會需要的,它能衝散你的煩惱,讓你本來糟糕的心情瞬間變得像今天的天氣一樣,青天白日滿臉笑!」
「不,謝謝,妳自己留著就好,」
我沒辦法確定這個東西是否真有苛瑞希所說的功效,但與其把自己弄得滿身臭味,調劑心情並解決煩惱有其他種方式,抽菸,肯定不是眾多調劑身心的方法中最好的那一個。
「你不要,你後悔,」她邊說著,邊用燃燒的菸頭指了指我,我下意識的別過頭,躲開襲來的煙霧,
「不,不用,」我緩緩的將她推離我的身邊,所幸苛瑞希也未再纏著我不放,她轉了轉眼睛,看著我的表情就像我是個瘋子,竟然拒絕接受這麼棒的禮物。
「喔,好吧,那這個送你,」她彎腰將打火機硬是放進我褲子的口袋裡,
「美好的一天,和美妙的禮物,」她笑著並拍了拍裝有打火機的口袋,
我不想再逗留,原因除了是那難聞的香菸臭,另一部份則是直升機上的駕駛員已經在催促著我們,
我忽略苛瑞希嘴中吐出的陣陣煙霧,帶著組員乘上直升機,
而苛瑞希,在後方,被幾名後勤人員硬是拖回備戰室,或許她今日的逗留真的只是想與我說上一兩句,她任由機組人員拖著自己的手臂,開心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孩,手指間夾著香菸,開心的唱起了歌,
「多吸一口,煩惱忘光光,
多吸兩口,快樂來敲門,
再吸三口,舒爽到升天,
一年不多,半個月不少,
活到今日,剛剛好,」
我們所有人終於都坐上了運輸機,運輸機漸漸升空,坐在裏頭的法芙瑞爾看著底下的苛瑞希,露出厭惡的表情,他扯著嘴角喃喃唸道:「真是夠了,這個瘋婆子」,
伊萊則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坐到了我的身邊,在螺旋槳製造的噪音下,大聲的向我問道,
「她給你什麼東西?」
我從褲袋中拿出那個打火機,並打開了它的盒蓋,
「打火機,用來生火的,」我拿在手中擺弄著,不是很熟練的按著打火機的開關,火苗在我們眼前搖曳著,
「有趣,」伊萊說道,
我交給伊萊,讓他也能把玩一會這個有趣的東西,伊萊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火一陣生,一陣滅。
「你怎麼知道這東西的名字?」伊萊問道,
「你電影看多了,自然就會知道,這東西很常出現在電影裡,」
伊萊笑了起來,臉上有些不洩的看著手中的打火機,
「之前跟你看電影的時候,很像也有看到過,但實際這東西感覺…很不實用,」
他把打火機還給了我。
的確是不怎麼實用的東西,如果你想生火的話,打火機生出的火太小、太不穩定,如果你想熱東西,也有更好的工具,除了點菸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場合會需要它。
「香菸也是,電影裏頭,看上去樣子是挺酷的,但實際上…」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同時說道:「臭的要死,」
「那這東西你要丟掉嗎?」
我看著打火機玫瑰金色的金屬外殼,有趣、不實用但卻稀有,它或許能成為個不錯的收藏品,
「等作戰結束後再說吧,」我將它收回褲子的口袋內。
我們又閒聊了一段時間,直到駕駛員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了出來:「即將抵達目的地,準備降落,完畢,」
「所有人,準備進行作戰,」我向隊員們喊道,而運輸機也在此時緩緩的下降至地面,落至地面後,機門開啟,在我們最後一人走出運輸機後,運輸機再次升空,飛離我們的視線。
在我們踏上地表的瞬間,維生服很快的報告了當地的環境狀況:「環境黑素濃度5%,黑素值3bmm,黑速密度5.3d/mm,環境對人體危害低級,」
「這裡是A隊隊長艾德斯,A隊已抵達作戰地點,」我向司令部回報著,同時護目鏡上傳來一幕影像,標示著我們的所在位置和附近地形,
埃雅的聲音傳來:「黑體生物的代號名稱已確定,名叫『黑球』,B隊已經在與『黑球』的黑體附屬物進行戰鬥,請A隊前往B隊位置與他們會合,並進行作戰支援,」
「B隊的位置是?」我問道,護目鏡上的影像更新,除了標示我們的位置,還顯示出了黑球及B隊的位置,
「你們的方向向北走三百公尺,前方的建築物往右轉,便能與B隊會合,我會標示該建築物的位置給你們,」埃雅說道,很快的遠處的一個紅磚色的高樓上頭出現了一個箭頭標示,
「收到,完畢,」我回答道,
我招手要隊員們跟上,並快步且有序的往前方的建築物的方向跑去,耳邊克萊兒邊向我們強調著任務內容,
「你們主要的任務是協助A隊清除黑體附屬物,目標敵人由B隊處理,艾德斯,注意法芙瑞爾和薇拉,一有狀況馬上回報,」
「是,收到,」我回應道,並往後對著隊員們喊道,
「任務內容都清楚了吧?進入備戰狀態,」
隊員們開始建構出自己的黑武,這時我終於初次見識到兩位新人黑武的外型了,薇拉的是一根長杖,長杖的前端有著複雜的造型,那造型很像片狀的三角形晶片,無數片重重疊疊成一個沒有任何名詞可以解釋的結晶物體,而物體周圍懸浮環繞著長方形的薄片,
而法芙瑞爾的像是一顆迷你的黑色行星,只不過行星周圍有好幾個圓環,圓環以圓球為中心,不規律的翻動著。
看這個外型,很可能是複合型黑武,或是遠程型黑武。
「你們的黑武是複合型,還是遠程型的?」
兩個人分別說道,
「遠程型,」
「遠程解離型,」
我看著法芙瑞爾手上的小行星,苦思了起來。
黑武的種類能分成複合型、遠程型、近戰型和解離型,解離型又可以細分成遠程解離型和近戰解離型,目前基地七級以上的戰鬥人員除了傑瑞德是遠程型,以及不清楚黑武類型的克萊兒外,所有人都是複合型,就連菲尼克斯也是複合型,解離型我只看過蘇菲的,同時,解離型在基地裡也是很少見的類型,在幾乎沒接觸過的情況下,要教導法芙瑞爾黑武的實戰方式,可能會有點困難。
我望著自己身後的隊伍,指著法芙瑞爾和薇拉,
「你們兩個到隊伍中心來,」然後我又指示剩下的隊員到他們兩人的周圍,
「等等作戰的時候,會以你們為輸出核心進行作戰行動,我們其他人會掩護你們,你們就先照自己的方式進行戰鬥,有問題我當下再告訴你們,」
我向兩人說道,並走到他們身邊,兩人看起來有些緊張,但還是點了點頭,
「伊萊,你做為隊伍的機動人員,幫忙注意周圍,適時再進行掩護,」
伊萊向我豎起了大拇指:「沒問題,隊長,」
隊伍陣列一確認完畢後,我向隊員和基地說道:「A隊開始進行作戰任務,」
我們腳踩著井然有序的步伐快速前進著,一路上很幸運的並沒有遭遇到任何敵人,安靜的街道中只能聽到鞋底摩擦著柏油路面的聲音,到達紅色建築的過程中平靜無波,但當我們拐過彎道後,瞬間到達了另一個世界,
坑坑巴巴的路面上擠滿了黑體附屬物,黑武發動異能的聲音頻頻傳出,B隊的隊員們在離我們三百公尺的距離與敵人激烈交戰著,
看到這番景象,毫無猶豫,我對著對講機說道:「A隊已與B隊會合,A隊全隊開始支援作戰行動,完畢,」
隊伍往前衝刺,奔跑的過程中我揮手向伊萊指令道:「伊萊,拜託你先行到B隊那裏,進行支援,並幫忙警戒周圍,」
伊萊手指併攏平放額頭:「收到,那我先走一步了,」
黑素在他周圍聚集,他傾身向前一跳,黑素建構而出的重型摩托車出現在伊萊身下,伊萊落在重型摩托車的椅墊上,手催動油門,重型摩托車疾馳而出,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殘影,不久後,我便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穿梭在敵人之間,殘影呼嘯而過地方留下爆散開來的黑色粒子。
隊伍繼續前進,阿諾德作為隊伍最前端的位置首先遇上敵人,圓球狀的黑體附屬物在四處彈跳著,接著它往地上一蹦直衝阿諾德的臉上,阿諾德將自己弩槍外型的黑武架到肩膀上,按下板機,弩箭往前射出,深深刺入黑體附屬物的身體內,黑體附屬物的身體從箭傷處向外爆開消散,
「兩位新人,別發呆,你們這次來可不是來當觀眾的啊,」阿諾德在前頭叫著,並在弩槍上再建構出一支弩箭,
薇拉和法芙瑞爾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手上也拿著武器,在阿諾德的提醒之下,他們將黑武舉起,
薇拉的長杖指著前方,長方型片狀物高速旋轉著,接著乍現出一道黑色的光芒,黑色的光束朝前直射出去,與阿諾德右額擦邊而過,射中前方一個黑體附屬物,黑體附屬物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我看到薇拉的黑素檢測環馬上上升了十個數值。
「你想殺了我是嗎?」阿諾德手摸著右邊缺了一塊的頭髮,瞪大著雙眼回頭看著薇拉,
「你記恨他這麼久了嗎?」卡洛琳笑著說道,完全沒有要關心弟弟的意思,
「我的死因差點就要成為『戰友誤殺』欸,妳還笑,妳還笑,」阿諾德氣得指了指他缺德的姐姐,又指了指也跟著一起笑的布蘭達,
「這個死因不錯啊,前無古人,你會成為歷史,阿諾德,」布蘭達跟著幸災樂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薇拉雙手將長杖握在胸前,左右張望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拍了拍薇拉的肩膀,她嚇得「呀」叫一聲,
「你剛剛使用的是你黑武的異能?」我確認性的問道,正如我的猜想,薇拉給了我肯定的答案,
「你這是拿大炮打蚊子嗎?」麥克斯在一旁嘲笑著,我眼神示意著叫他閉嘴,接著回頭對新人們講授道,
「不要隨意使用黑武的異能,異能基本上殺傷力和攻擊範圍大,但都會加快黑素融和的速度,先用最小的火力進行攻擊,」
「可是如果火力不夠,怎麼辦?」薇拉擔心的問道,
「那下一次再增強一點,直到取得火力和消耗的中間值,」
法芙瑞爾對我的回答,做出了皺眉的反應:「那這要試多少次,才能達到所謂的『中間值』?」
我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我只能說,這就得靠經驗了,」
法芙瑞爾和薇拉都做出程度不一的沮喪表情,但我也是無可奈何,每個人的黑武性能不同、樣式不同、異能也不同,因此無法做出數據量表,真的只能依靠積累的經驗去衡量力道,不過一旦取得火力和消耗兩者的平衡,能大大的減緩黑素融和值的提升速度,減少身體的負擔。
沮喪歸沮喪,薇拉和法芙瑞爾還是按照我的說法,調整了自己的作戰方式,很快他們便抓到了一點訣竅,雖不算完美,但與第一次相比有很明顯的進步。
「這裡是B隊隊長,愛那堤,我們隊上剛剛偵查並發現到黑球身上的一些異樣,」愛那堤透過對講機和我通話道,
「異樣?什麼異樣?」詢問的同時,我將視線轉向黑球的方向,
「聚焦拉近的話,會看到類似像黑素塵霧的東西罩在黑球的表面,」
我依照愛那堤的說法,將護目鏡的聚焦拉近,明顯的便能看到黑球表面上排著薄薄一層的黑色粒子,鋪滿在牠整個球體表面上,就像黑球身上的薄膜,
「噁,我密集恐懼癥要發作了,」跟著我一起觀看黑球的安瑟斯一臉作嘔,
「密集恐懼癥?」這又是百科全書上哪裡的專有名詞嗎?
「隊長,你不覺得那黑色的粒子,緊密的排成一排,看得令人噁心嗎?」安瑟斯說道,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後,我再仔細看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球,心裡開始一陣的噁心,皮膚立起了雞皮疙瘩,這難道就是密集恐懼癥?
我移開視線,將焦距調回原狀,
「影像傳給司令部了嗎?」我問道,
「傳了,分析人員還在分析,等等…結果出來了…他們說不是黑素塵霧,但要我們注意,保持警戒,」
聽完司令部的報告,我稍微放心了一點,但還是有些許的不安感,
「會不會是保護罩之類的?」安瑟斯猜著,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我回答道,現場有四個七級,如果只是防護罩,以黑球的威脅等級,破壞牠的保護罩不是什麼難事。
「你們有人靠近偵查過黑球了嗎?」我向戰場中不知在何方的愛那堤問道,
「不,我們還在跟黑體附屬物交纏著,所以還沒辦法靠近牠,」
目前來看,黑球完全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牠只是浮在原地原封不動的,像是一顆懸在街頭上的裝置藝術一樣,要不是有這一大群黑體附屬物做障礙物,我方早就可以向牠的本體進攻了,
「隊長,快用你那無敵的多連斬想想辦法?」麥克斯笑著大叫,手上的匕首還不忘往敵人的身上扔去,
我白了麥克斯一眼,已經不想跟他說些什麼了。
「麥克斯,你那麼喜歡給黑武異能取奇怪的名字,你幹嘛不給自己也取一個?」布蘭達感受到了我的無奈,說出了我一直以來的心聲,
麥克斯又扔出一支匕首,接著在手中建構出新的匕首,準備瞄準下一個敵人,
「因為我沒有很酷的黑武異能啊,我只能不停生匕首,這誰都會啊,」
隊上的幾人笑了起來,連我也笑了起來,只要黑素融和值的數值允許,是可以不停操控體內和環境中的黑素再次建構出黑武,但每建構一次便會稍微升高黑素融和值,這對七級以上的黑武使用者來說效益並不高,自然的,這種作戰方式便僅屬於黑武等級較低的使用者了。
「還是能取啊,隊長可學不來喔,」布蘭達揮動著她的長槍,在附近的黑體附屬物都被清除掉後,她手臂拉伸向後,往前擲出長槍,長槍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遠處一個黑體附屬物直接被刺中。
「我這個能取什麼?無限匕首製嗎?爛死了,」麥克斯語氣挖苦的回答,然後生出幾十支匕首,手指間各夾一支,甩手扔出,一支不漏,發發命中。
「多連斬也沒好聽到哪裡去啊,」我笑著附和,並頷首指向兩位新人,
「不如,你給他們的黑武異能取名字吧?」我本只是想開開玩笑,想不到麥克斯還真的觀察起新人們作戰的模樣,鎖眉深思著招式的名稱來了,
「薇拉那一個,取叫『超負荷光束』?」
我感到敬佩不已了,麥克斯你取的名字真是一個比一個還要羞恥,只希望往後的日子,我可以脫離他的迫害範圍,從此解脫,只不過受害的就會是兩位新人了。
我往兩位新人的方向看去,法芙瑞爾那有如星體的黑武分裂成好幾個小行星,在戰場各處引發一場場小型爆炸,而另一邊的薇拉,手持著長杖,射出一道道光束,不過規模已比之前要小的多,擊殺掉數個黑體附屬物似乎建立起她的成就感和野心,進而將注意力轉向更大的目標,十分積極卻也十分危險,我踏步往她的方向靠去,準備必要時為她進行支援,
薇拉長杖指向一顆直徑有三十公分大的黑體附屬物,朝牠發射出射線,但當我看到光束射出時的規模,我心裡已知道了結果。
這次火力不夠,殺不死。
黑體附屬物遭到射穿的身體很快癒合了缺口,癒合完全後,它轉移方位往薇拉身上衝撞過來,薇拉拿著長杖震驚的楞在了原地,我持著長劍向她奔去,但我與她還有十呎的距離,可是她卻不躲也不擋的,像根木樁立在地上,我心裡大叫著不好。
完了,要來不及了。
但我還是全速狂奔,劍身凝聚著劍氣,可是距離不夠,時間也不夠,要撞上了,她的腦袋…不…。
帶動著土石,伊萊的摩托車從空中飛耀而出,
「你的限時宅急便到啦!」摩托車排氣孔的轟鳴聲響徹全場,伊萊騎著的重型摩托車側飛在空中,摩托車前後輪撞上那顆黑體附屬物,將牠擊落在了地上,摩托車的輪子陷入進黑體附屬物的身體中,輪軸瘋狂轉動,輪胎變形成鋸齒的刀鋒,切割聲中輪下黑色的粒子噴散著,接著黑體附屬物爆裂消散。
幾個黑體附屬物朝伊萊飛去,伊萊緊催油門,接著他抬起摩托車的前輪,摩托車耀空而起,輪子變成刀刃的形狀,將黑體附屬物當作跑道一般,疾駛而過,摩托車劃出一圈圈銀光,待摩托車落地之時,爆散開來的黑色粒子像一個個的黑色煙火,
「兄弟,劍能借一下嗎?」伊萊騎到我的身邊向我伸手過來,我想也沒想的把劍交給了他,他對我拋個媚眼,配上他迷人的外表和笑容,引得我身邊的其他隊員驚聲尖叫,
「我等等就還你,」在他這聲保證下,他單手操控著摩托車,單手持劍,行駛在黑體附屬物之中,輪胎在地面上留下道道胎痕,而手中的劍也在黑體附屬物身上留下痕跡,數十顆黑體附屬物往他身後襲擊過去,那裏是視野死角,也是刀刃的砍擊範圍的死角,但伊萊低身閃過,身體的重心往右側傾斜,摩托車的車身往地面側靠,幾乎就要平貼在了地板上,滾動的輪子捲起砂石,摩托車在地上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後,敵人進入到攻擊範圍內,車身直立而起,伊萊一腳撐地穩住重心,接著劍揮砍而出,黑色的煙火再度在伊萊身周炸開。
掌聲、尖叫、歡呼和口哨聲陣陣響起,伊萊將劍丟還給了我,我則牢牢的接住劍柄,並也為他拍起了手,伊萊帶著一抹自信的微笑,騎著他的重型摩托車在我們周圍轉繞著,他滿足且自傲的沉浸在眾人的讚嘆聲中。
「你這樣新人要怎麼做練習?」我笑著罵道,但並沒有責怪的意思,這就是我的摯友,伊萊,神氣活現,英俊帥氣的萬人迷,不讓他炫技一番,感覺都不是他了。
「抱歉,有點上頭了,」他騎過我的身邊時說道,「艾德斯,要不要坐我的後座,我帶你兜個風,」他拇指比了比摩托車後的一人空位,我笑著搖了搖頭,
「下次吧,我是隊長,可不能跟著你一起鬧著玩,」
現場一片的歡樂,彷彿不在戰場上,眼看戰場上的黑體附屬物在B隊和我們的加入下,已幾乎清除完畢,接下來只剩下清除黑球的任務,整個作戰任務便能圓滿結束,只有五級的黑球,相信僅僅靠我和伊萊的黑武也能輕鬆解決,
所有人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放到前方不遠處的黑球,黑球表面上的那層薄膜仍在,薄膜如水一般波動著,上頭的黑色粒子還是緊密的讓人密集恐懼癥發作。
等等,剛剛這個薄膜會動嗎?
「趴下!」我聽到伊萊突然的大吼,
下一秒一個重物往我身側撞來,直接把我撞倒在了地上,我眼前一黑,內臟在這一下撞擊後一陣翻攪,令我有點反胃,而那重物正好壓在我的身上,使我想爬起身來都沒有辦法,於是我試著抬起頭,某個人的手卻硬生生的把我的頭壓回地面,
「別抬頭,艾德斯,」那是伊萊的聲音,原來撞上我的是伊萊,他將整個身體壓在我的身上,手臂攬著我的肩膀把我護在他的身下,
我聽他的話,沒有抬頭,可是這樣一來,我便不知道現在的狀況,
「怎麼回事?」我問道,
「還沒有結束,全部的人趴下,」伊萊大聲吼著,不只是對著我,還有對著戰場上的所有人,
我抬眼往上偷看,並調整護目鏡的焦距,黑球表面的薄膜劇烈波動著,接著那些黑色粒子在同一時間,朝四面八方射出,幾個沒聽伊萊警告站著的人在我眼前被射成了蜂窩,血液從孔洞中四濺而出,
「找掩護!」愛那堤的通話聲傳出,但從耳機中聽到一陣陣雜訊,以及他那頭傳來的陣陣尖叫聲,
「所有人沒事嗎?」我急的大叫道,可是當我大聲叫喊的瞬間,一陣劇痛從我的腹部傳至全身,我痛苦的嘶叫著,那刺痛感的令我全身冒起冷汗,這時我的維生服大叫著:「腹部大量出血,脈搏跳動頻率增加,呼吸頻率增加,血液以每秒15ml的速度流失…」
「隊長,你怎麼了?」安瑟斯驚恐的聲音從我耳機裡傳出,但我痛得只能咬牙呻吟,連半個字都答不了,
伊萊馬上在我們身前建構起一臺跑車,車子擋在我們身前作為掩體,
他動作小心的將我翻身朝前,我摸向我的腹部,手指觸摸到濕轆的觸感,我將手掌伸到眼前,手掌整個是紅色的,滿是鮮血。
「不,不,不—」伊萊皺著臉痛苦的大叫著,彷彿受傷的是他,不是我。
「我馬上幫你止血,」伊萊說著解開我的維生服,掏出裝在褲子上小刀,將自己的褲管割下了一片,並把布料割成布條,一圈圈的纏在我的腹部上,但在他纏繞的過程中,傷口如一口湧泉一樣,血不停的噴湧而出,很快的染紅了伊萊的手、綁著的布條以及我躺著的地面,
「不,不要…不…艾德斯…」艾德斯哽咽的叫著,他紅了眼睛,手按著我的傷口,巴不得把血液壓回我的體內。
我開口想安撫情緒激動的伊萊,但才一開口,哽在喉嚨裡的血便往上一沖,一張嘴整口的血被我咳了出來,
伊萊恐懼的看著我,他手顫抖的拂著我的臉龐:「別死,艾德斯,不要,」
耳機中克萊兒和卡蘿的聲音依序傳出,克萊兒用公共頻道表示會派緊急醫療人員前往戰場,而卡蘿則指導伊萊布條的綁縛方式,
「這樣艾德斯就會沒事了嗎?」伊萊流著淚的問道,
卡蘿沉默不語,支支吾吾的說道:「伊萊,以這個流血的速度…我不能保證…緊急派出的醫療人員趕得上…而且戰場上不知道會有什麼臨時…」
「不要說了,」伊萊打斷卡蘿的話不想在聽下去,
我急促的呼吸著,我感覺自己手腳變得冰冷,四肢變得無力了起來,唯一不變的是腹部的疼痛,以及不停流出的血液,血液的溫熱讓我越感冰冷的身體增加了些許的溫暖。
我要死了嗎?我在腦中詢問著自己。
卡蘿那猶豫的語氣,以及伊萊悲痛的表情,看來我真的要死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我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了起來,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我的手臂像黑體化了一般,沉重且僵硬,伊萊他的手仍按在我的傷口上,但他整個人幾乎趴在我的胸口上,他大哭嚎叫著,然後又用顫抖的另一隻手捧著我的臉,乾啞著嗓子低喃,
「別死,拜託,艾德斯,你會沒事的,」
我吃力的抬起手,想拂去他滿臉的淚痕,但我只感覺到手指的抽動,手臂像脫離了我大腦的控制,抬高個半吋都沒有辦法,
「我喜歡你,我愛你,艾德斯,我愛你,」伊萊將臉埋在我的頸窩中,這下輕鬆了,不需要太大的聲音,他就能聽到我所說的話了,
「我也愛你喔,兄弟,」我虛弱的笑著,伊萊原來也有這麼情緒化的一面,實在是太有趣了,兄弟一場,喜歡和愛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啊,多害臊啊。
伊萊將臉抬起,他狂搖著頭:「不,不是,艾德斯,你不懂,我不是這個意思,」
擋在我們身前的車子傳來陣陣撞擊聲,黑球再次發動了攻擊。
「不懂什麼了?」我問,
伊萊紅著眼睛,淚水直流,他凝視著我默而不語,
「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又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艾德斯,打火機還在你身上嗎?」
「還在,」我答道,伊萊問打火機的事做什麼?
伊萊一聽我的回答,掏起我褲子的口袋,拿出了打火機,
卡蘿的聲音再次傳出:「伊萊,你該不會要用打火機…!?」
伊萊點了點頭,
「可以吧,這樣能止血吧?」他向卡蘿問道,
我這時恍然大悟,伊萊的目的,他要用火去燒灼傷口來止血!
「伊萊,那頂多只能止血,」卡蘿說道,
「我知道,」伊萊回答,眼神已和剛剛不同,他堅毅的雙眼轉頭看向我,
「沒關係嗎?艾德斯?」
我笑了起來,事到如今,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沒關係,」我答道,
「伊萊,調整你的護目鏡模式,開啟視訊視窗,好讓我可以在遠端指導你,」卡蘿說道,
伊萊馬上調整護目鏡的模式,從他的護目鏡上角落出現了顯示著卡蘿的視窗。
伊萊解開布條,按下了打火機的開關,我緊張的喘著氣,看著火慢慢地往我皮膚靠去,
「抱歉,會很痛,」伊萊說道,
「沒關係,不過,我還是會害怕,」我承認著,就算打了多年的仗,我還是討厭痛覺,即將迎來灼燒感,讓我有些緊張,
「我可以握著你的手嗎?」我向伊萊問道,
「當然可以,」他把手伸向我,並十指緊扣著,我也緊緊回握著,並閉上雙眼,
火熱的感覺傳來,刺痛緊接而來,而且劇痛並非一時,而是持續不斷,就有如有人不停的撕裂著你的皮膚,
我咬著牙,試著忍耐已到嘴邊的尖叫聲,但隨著時間過去,痛,這個字,已無法出現在我的大腦中,腦中一片白,眼中一片黑,我張口大叫,只是大叫,卻連自己叫了什麼也聽不到,無法思考,全身和大腦被痛覺支配,除了那令人無法忍受的痛覺,再無其他。
「…艾…德斯…艾德…艾德斯!」一陣模糊聲叫聲傳來,我眨了眨眼,眼前出現的是伊萊擔心且緊張的表情,我這才意識到,我昏迷了過去。
「艾德斯?」伊萊不確定的說道,
「我昏過去多久,」我問道,
「沒有很久,幾秒的時間而已,」伊萊回答,
「傷口呢?」我稍稍抬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腹部上留下一塊血肉模糊的皮膚,奇醜無比,但血已經沒有再流出來了。
「止住了,目前是止住了,」伊萊睜著還紅著的眼睛,看著我笑著,
「幫我連絡一下隊員,」我說道,伊萊苦笑著,並為我按下通話鍵,
「所有人還在嗎?」我問道,
A隊的所有人此起彼落的回答著,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活著。
「隊長,太好了,你沒事,」安瑟斯說道,
「抱歉,聽到一半我就把通話關了,叫聲,我聽得都害怕起來了,」阿諾德說道,
幾個人互相慰問著,但這都不是重點,這一段時間中,A隊的所有人都還活著就好了。
「黑球,消滅掉了嗎?」我問,
麥克斯少見的用著嚴肅的語氣報告著:「還沒,目前所有人都躲在掩體後,沒有人敢靠近,黑球每過一段時間便會發射牠那該死的子彈雨,而且還是三百六十度,無限距離,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了,」
「B隊呢?」
「目前沒有任何回應,不是他們通訊設備壞了,就是全沒了,」
「可以給我所有人的位置圖嗎?」
司令部很快透過維生服上的訊號,將各隊員的位置影像傳到我的護目鏡上,我看著A隊所有人的位置,法芙瑞爾與我有一段距離,但薇拉則在我右手邊不到三十公尺的距離,
「薇拉,你能使用黑武嗎?」我問道,
「可以,」薇拉聲音顫抖的說道,
「我這裡能看到你的位置,伊萊車上的鏡子能讓我看到黑球的位置,由你對黑球進行攻擊,瞄準的方位和位置我會告訴妳,」
「好,」薇拉仍舊趴著身體低著頭,但手微微舉起長杖,我看著長杖,並比對著鏡中黑球位置,
「伊萊,你能調整一下你車子裡後照鏡的位置嗎?好就那個角度,薇拉你的位置,十一點鐘的方向,長杖再往上十度,向左移,再左,再左,停,別動,維持,」
除了我的聲音外,通話頻道中沒有人敢出半聲,大家屏氣凝神的等待著,
「薇拉,發射,」我指示道,
長杖出現一陣閃光,黑色的光束射出,不偏不倚打中黑球,但因發射時的後座力,位置稍微偏移,射在了黑球右上方的地方,火力也不夠,只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缺口慢慢由外往內癒合,我看著黑球身上的缺口,心中一驚。
球裡面是空心的!
「可惡,好可惜,」卡洛琳嘖了嘖嘴,
「火力不夠,」伊萊說道,
而我還沉浸在黑球的缺口中看到的景象,
「你們有看到嗎?」我急促的喘吁著,還是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看到什麼?」麥克斯問,
「裡面是空的!」布蘭達叫著,
「隊長,球裡面,有人!」安瑟斯驚聲大叫,他也看到了!
「什麼?有人!?」
「誰?」
「你確定?」
「是不是你看錯了?」
通話頻道中滿是眾人懷疑且驚訝的語音,
「埃雅,你們那邊的偵察機鏡頭能對向剛剛缺口的位置嗎?」
我語氣平直的問道,現在還不是驚訝的時候,只是短暫出現的一個景象,還不能代表什麼。
「沒有問題,」埃雅答道,
「薇拉,同一個位置再射一次,火力稍微提升一點點就好,」我再次對薇拉提出指令,
薇拉深呼吸的聲音傳來,長杖上的長方形片狀物旋轉了起來,接著又是一次射擊,
這次缺口更大,黑球用更多的時間進行癒合,而我也看清了缺口中的東西。
是人,沒有錯,全黑色的物體中,能明顯看到不該屬於黑體生物該有的皮膚色,有人在黑球裡面!
「埃雅,有拍到嗎?」伊萊問道,
「有,分析部門已經在分析影像了,結果應該很快就會出來,」埃雅說道,
可是在她如此保證之後,過了漫長的時間,司令部卻沒有半點消息,再一次出聲時是克萊兒的聲音,
「我們有拍到裡面的人的面部影像,透過分析人員的分析,和卡蘿那邊的數據資料…」
『嗶』聲響起,司令部將該人的面部影像傳給了我,也傳給了A隊的所有人,因為通話頻道中頻頻傳出『嗶』聲,就連伊萊也收到了影像傳送的通知,
我們打開影像,看著影像中人的面貌,
「…在多重比對,及數據分析後,我們確認了該人的身分,是菲尼克斯,裡面的人是菲尼克斯,」克萊兒語氣死板的說著,
我則看著那張影像,震驚的無法呼吸。
影像中的人的面貌和菲尼克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