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可知我的真心嗎?」
茨木連盔甲都還沒穿好,門外的星雄童子就已經著急的大喊道,
「茨木童子大人,南方支族的鬼族首領求見酒吞童子大人,」
那著急的程度連茨木都可以清楚的聽到星雄童子在門廊的踱步聲,透過紙門透出的影子能見到他在門前來回的走動著,像是充滿怨恨的地縛靈一般,
「若是要求見摯友,摯友的房間在吾的對面,」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茨木大致能猜到星雄童子第一時間怎麼不是找摯友,而是找自己,
「找不到他啊,早上去大人的房間尋過了,連個妖影也沒見著,」星雄講得是又急又快,語氣中還傳來了氣憤,
茨木沉吟了片刻,摯友若是不在大江山本殿,鐵定是在楓樹林了,
「摯友大概在楓樹林那,」茨木一邊說道,一邊加快穿戴盔甲的速度,
「喔,是嗎?我現在便派妖去找他,」星雄說完轉身便要走,
茨木將最後一個盔甲戴上,趕忙拉開了紙門叫住星雄童子,
「別找了,吾代替摯友去了,再讓對方等下去就有失大江山的體面了,」況且現在去尋也來不及了,
星雄童子一聽,簡直都要喜極而泣了,心中不停的感念道,咱家的二當家真是太可靠了,說到大江山的二當家茨木童子,幾乎大江山本殿上上下下的妖怪都會舉雙手雙腳贊同,選茨木童子做為副首領,是大江山首領酒吞童子少數下過最聰明的決定了,做為首領的酒吞童子,除了成天喝酒搞得自己精神渙散,及無緣無故失蹤外,就從沒幹過什麼正經事過,即便如此,妖怪們都不得不讚歎酒吞童子的識人之才,在一堆妖怪中選了茨木童子做為大江山的副首領,處理公務、接見外賓、抵禦外敵做為副首領的茨木童子一一包辦了下來,還不時得收拾酒吞童子搞出來的爛攤子,並幫忙尋找失蹤的首領,以至於眾妖們在心中得不停提醒自己,以免陷入『大江山首領是茨木童子』的錯覺,星雄童子一回想這些種種,感動得淚都要流出來了,並慶倖酒吞童子任命的副首領是茨木童子,而不是第二個『酒吞童子』,但現在沒時間讓星雄童子繼續感動了,星雄童子匆匆的說了一句:「大人,往這裡走,」便領著茨木童子前往會客處,在前往會客處的途中,兩妖經過了處理大江山上下三餐的禦食部,禦食部的廚房飄出陣陣白煙,並傳來了陣陣米飯的香味,
「茨木童子大人,早飯已經做好了,要我現在拿去食堂嗎?」櫻花妖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裡的託盤乘著今日的早飯,但茨木童子只是匆匆的走過櫻花妖的身前,並簡短的回了一句:「吾等等再吃,」便轉過一個轉角,消失在長廊中,速度之快,連櫻花妖也來不及回應,櫻花妖只好默默看了看託盤上乘著的白飯、煎的金黃的鹹魚,及用柴魚熬煮的魚湯,懊惱的想到,等等可能得為大人熱一下早飯了,但這一熱,恐怕味道便沒原先做出來的好了,此時的茨木童子完完全全沒有意識到櫻花妖的煩惱,他現在心念著的是會客室中的那位客人,畢竟對方可是鬼族支族的首領之一,不可怠慢半分,但遺憾的是,在「等待」這件事來說,大江山已經怠慢了這位客人,茨木從房間到會客室的這段距離中,用盡了腦子思考要如何和這位貴客交代,而思考時間也在兩妖停在會客室的門前宣告結束,茨木童子在抬手拉開門之前向身旁的星雄童子問道,
「櫻花妖不是負責醫療部門的嗎?怎麼在禦食部門?」
「畢竟最近沒有傷患,禦食部門又缺人手,所以只是暫時做個幫手罷了,」星雄童子笑著說道,
茨木童子淡淡的點了點頭,斂起平時溫和的面容,「刷」的一聲拉開了紙門。
在走入房內的一瞬間,茨木默默的嘖了一聲,房內坐著兩個妖怪,其中一名長相十分英俊,但眼神總是坐顧右盼的,給人一種不懷好意且輕浮的感覺,此妖便是南方支族的首領,另一名則是不知何時駕到的北方支族首領,相較於前者,北方支族首領那淡漠且毫無神情的眼神,蒼白的面無血色的臉,給人難以親近的陰森感,
茨木看到這無故多出來的客人,表面上裝出冷靜且嚴肅的樣子,心中卻是驚訝且疑惑萬分,
星雄童子只提到南方支族首領來訪,何時又多出了這一個?
茨木撇眼看了看星雄童子,星雄童子臉上則充滿了疑惑,卻為了大江山的臉面擺出一副冷靜的模樣,但那模樣太過刻意了,反而看起來有些做作,
看來星雄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茨木並未對憑空多出的訪客表現出任何反應,反而相當冷靜的在兩位支族首領身前坐下,
畢竟不告而來,肯定是心中有鬼,若是一臉慌張的話,就剛好鄭重這傢伙的下懷,這麼一猜測,茨木對這兩人更加警戒了,
「那麼是什麼風,將兩位吹來的?南方支族首領,北方支族首領?」茨木問道,
「我們要求見的是鬼王酒吞童子,你茨木童子來這裡幹什麼?」南方支族首領露出不屑的笑容,
「酒吞童子大人臨時有事,一時分不開身,所以由吾代為接見二位,」茨木回答道,
「臨時有事?就鬼王平常的德性會有什麼急事無法前來?呵,我看是又是在煙花樓裡醉的不省人事吧?」
茨木在南方支族首領說完話的一瞬間,心中有股衝動想將黑焰燃成的火球朝對方的臉面直接砸將過去,但腦中僅存的理性制止了他,茨木在心中提醒著自己,眼前這兩位的身分地位為何,好讓自己心中的怒火及左手的黑焰壓抑下來,
大江山是由許多鬼族及妖怪組成的,並由各個首領進行統領,其中勢力最大的便是東、西、南、北四個鬼族支族,在摯友將大江山的各方勢力統一起來前,這四位首領在當時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妖族,萬萬不能得罪,雖然摯友不是敵不過他們,但想必會給大江山裡造成不少的麻煩,同時也可能造成摯友的困擾,
茨木深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接下來說話的口氣不會顯得太過惡劣,
「汝等有何要事直接告訴吾,吾作為酒吞童子的副手絕對會照實轉達,」
南方支族首領正要答話,卻被北方支族首領一手給擋了下來,前者也就閉緊了嘴,沉默不語,
「此事相當重要,必須由吾等親自傳達給鬼王,況且直接告訴你,你可能也無法順利的轉達不是嗎?茨木童子?鬼王大人已經多久沒正眼瞧著你了?」北方支族首領氣定神閑的說道,
真是欺妖太甚了,這些渾蛋!星雄在腦中咒駡著,茨木則握緊了拳頭,緊的指甲都陷進了肉掌裡,
摯友的確很久沒有正眼看著我說話了,平常摯友都陷進頹喪中,成天用酒精麻痹自己,要說為什麼,全都是那個女人的關係,
但茨木卻無法反駁什麼,因為酒吞正如北方支族首領所描述的一樣,已經很久沒好好的正眼瞧過茨木了,北方支族首領的這一句話等於是在茨木的傷口上灑鹽,
「這汝等不用擔心,也不需要擔心,吾保證會確實轉達,」茨木努力的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但嘴角已經無法維持表面面上的微笑了,
「吾對此抱持著疑問,不過若是你答應用女相前去轉達,或許吾能信你幾分,」南方支族首領露出一抹猥瑣的笑容,
還等不到茨木回嘴,南方支族首領又補了一句,
「雖然你臉上長著麟甲,不過若是稍微打扮的話,或許能成為一方尤物也說不一定啊,換個美人形象,或許酒吞童子大人就不會對你不理不睬囉?」
南方支族首領一邊笑著傾身接近茨木,一邊伸手拂向茨木的臉龐,卻在肌膚接觸的前一刻被茨木躲開了,茨木厭惡的瞪著南方支族首領,南方支族首領也悻悻然的退回原處,並聳了聳肩露出訕笑般的笑容,並低語了一句:「唉,可惜,」
見到這一情景,星雄已是氣不過了,直接氣的指著兩名支族首領破口大駡,
「無禮至極,有沒有把大江山酒吞童子的副手放在眼裡?。亢喼贝竽懛潘?,你們可知道,在大江山中除了酒吞童子以外,所有妖怪都要聽從茨木童子大人的命令嘛?」
若試問兩位首領有沒有把茨木童子放在眼裡,說實在話,在場的兩位支族首領還真沒有,畢竟在兩名老妖怪眼裡,茨木童子就跟個小鬼頭沒什麼兩樣,雖然就歲數來說,酒吞童子也沒有年長多少,以人類的年齡計算也才三十幾來歲,但實力卻是令已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們來說已是心服口服,相對來說實力略遜酒吞童子一籌,年齡也才二十出頭的茨木童子,支族首領們完完全全沒有放在眼底,甚至還是嗤之以鼻。
要我聽從這小鬼的命令?哼,連奶臭味都還沒散的傢伙,少在那頤指氣使了!北方支族首領用著冷漠且高傲的眼神看著眼前乳臭未乾的小鬼,
茨木聽到南方支族首領的這席話,是又驚又怒,但比起怒,驚訝的情緒占了大半,
扮成女相?!這是這傢伙的挑釁還是暗示,但若是暗示,他又是怎麼知道吾曾扮過女人的樣子?吾應該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阿!
茨木童子還來不及思考自己是否在哪裡漏了陷,紙門便被重重的拉開了,甩著一頭黑色長馬尾的女孩沖進了房內,並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螢草我聽說…茨木哥哥你在這裡……總算是…哈阿…北方支族首領說要…求見酒吞童子……但怎麼也找不到酒吞童子…」螢草低著頭喘息著,但一抬頭看到在場的茨木童子、星雄童子,以及兩名支族首領,螢草便發現她闖了大禍了,
南方支族首領直接毫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一直氣定神閑的北方支族首領都微微的勾起了笑容,那是恥笑般的笑容,
「真是絕了??!哈哈哈,現在大江山鬼王不但沉迷酒色,還上演失蹤記??!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大江山鬼王,」南方支族首領捧著腹部笑的直不起腰來,
北方支組首領則用衣袖微微遮住自己嘲笑的嘴角,淡淡的說道,
「茨木童子你說鬼王臨時有事?看來並不像是???」
星雄愣在了當場,完了,星雄在心中驚叫道,
而茨木則整張臉白的就跟紙一樣,這下別說轉達的問題了,連大江山的面子也丟光了,而北方支族首領丟出來的這句話,連個臺階也不給茨木下了,房內頓時溢滿了尷尬的氣氛,
怎麼辦摯友?吾搞砸了,還把摯友及大江山的臉面都丟光了,
茨木厚重的盔甲下不停冒著冷汗,絞盡腦汁的想擠出一點方法來解決當下窘迫的狀況,無奈的是茨木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酒吞童子馬上親臨現場了,但茨木心裡知道,即便自己心知摯友身在何方,仍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摯友以最快的速度從楓樹林趕到大江山本殿,大概也要半盞燈的時間,茨木只覺得大勢已去,心中已做好賠罪的準備,
突然紙門再次被人重重的拉開,門刷啪的一聲狠狠的撞在了門框上,來人力量之大,使得門框為之震動,
「這麼不給本大爺面子?讓你們稍微等一會就揚言說我失蹤啊?」張狂的紅發在頭上高高束起,紫色的眼眸露出淡淡的怒意,沒錯,
來人就是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
酒吞用睥睨的眼神環視了房中的眾妖,無視於眾妖們的視線,逕自的穿過眾妖的目光,大步大步的走過露出震驚之色的兩位首領,在茨木身旁坐定了下來,
「好了,你們兩位就跟本大爺說說,什麼事急的一大早就過來見本大爺我?」酒吞向兩位支族首領擺了擺手,
兩位支族首領面面相覷,最後由北方支族首領先開了口,
「是關於西方支族首領的事,最近他底下的手下在人間時常出沒,似是在打探什麼,所以吾特地前來…」
「這事茨木之前就跟我報告過了,毋須再提,下一個,」
酒吞的這席話,就像是一耳光,直接打在北方支族的臉面上,使得北方支族首領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紫,更讓北方支族首領感到羞辱的事,酒吞話一說完,便撇頭向螢草吩咐道:「去把酒給本大爺端來,」完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裡,
螢草向酒吞點了點頭,臉上卻顯露出些許的不高興,
都這時候了,還在想著喝酒,雖然螢草心中是如此嘀咕的,但還是乖巧聽話的出了房門,端酒去了,
等螢草出了房門,酒吞用妖力召出了自己的武器──鬼葫蘆,鬼葫蘆異常的巨大,少說也有半個人般大,葫蘆上還長著一張嘴,葫蘆長滿尖牙的嘴大張著,嘴中不時吐出不知是火焰還是瘴氣的物體,但酒吞現在並沒有要使用武器的意思,他只是將鬼葫蘆當作椅背一般,將背靠了上去,慵懶且隨意的說道,
「下一個要說的事最好真的很重要,別蠢的又拿剛才那種破事煩本大爺,」
南方支族首領臉上勉強掛著笑容,連滴冷汗都不敢流下,膽戰心驚的思考自己該如何開口,星雄童子也暗自祈禱著南方支族的首領接下來別說什麼蠢話,否則自家脾氣不是很好的頭領,大概會不顧場面的發起飆來,到時,別說支族首領了,自己也有可能遭殃,遷怒這種事可不是茨木大人的專利啊!
反觀內心緊張的眾妖,茨木童子臉上露著欣喜,眼冒金光的看著斜後方的酒吞童子,雖然茨木有些疑惑摯友為何能從楓葉林趕回大江山本殿,但不管如何,茨木也不深究,也只是覺得這就是摯友的強大之處阿!
心中不停的感歎著,啊,這慵懶卻不失威嚴的坐姿,這睥睨群雄的眼神,以及這威震四方的氣場,吾的摯友就是如此的強大,啊,摯友他看向吾了,他看向吾了!
酒吞斜瞪著茨木童子,希望茨木能收起那那如癡漢般丟臉的眼神,卻毫無功效,茨木童子癡迷的眼神反而變得更甚以往了,
「鬼王大人,吾要提的不是別人,正是鬼女紅葉,」南方支族首領小心翼翼的說道,
「紅葉」這一名字一出,馬上便吸引了所有在場妖怪的注意,連原先沉浸在感動中的茨木也回過了神,
提到這鬼女紅葉,大江山大大小小的妖怪沒一個不認識的,就算在妖界也是小有名氣,妖怪們都傳說紅葉為一方絕色,舞更是跳的連經驗最老到的舞者看了都會羞愧不已,但最令眾妖津津樂道的是紅葉與酒吞的感情糾葛,天生長相英俊的酒吞童子,自然是許多女性愛慕的物件,獨獨紅葉對酒吞童子不感興趣,即便酒吞童子如何的追求,依舊毫不領情,使得酒吞童子天天借酒澆愁,整日頹喪不振,連大江山的正事都不管了,不管這傳說是真是偽,眾妖怪們是信了,畢竟這人世,有能讓酒吞童子如此魂牽夢縈的伊人嗎?就屬鬼女紅葉再無他人了吧?
「大江山鬼王應該也清楚,當初紅葉因為前南方支族首領的關係才一直待在大江山內,至今都沒回南方支族一趟過,鬼王大人,您也是知道的??!紅葉可是前南方支族首領的女兒,但現在前南方支族首領已經…呃…病逝,所以…」南方支族首領說道,
「所以你的重點是?」酒吞不耐煩的問道,
「再怎麼說都是我們前支族首領的女兒,如今不用再顧慮前任的意思了,也該讓女孩子家回親家看看吧?吾今天就是來帶紅葉回去的,」
酒吞聽畢,只是哼聲一笑,
「紅葉在怎麼說都是個人,不是物品,她要不要回去,由她自己決定,」
「但南方的鄉親們都期待她的歸來??!」南方支族首領露出為難的神色,
「這本大爺可管不著,不過……」
酒吞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良著什麼,眾妖們則豎起耳朵,專注的看著酒吞,等待著那「不過」的下文,
「就以本大爺的私心來說,不希望她離開大江山,」
那是自然,這妖界誰不知道你欣悅紅葉,八不得人家永遠留在大江山裡,
「畢竟,紅葉她已經答應本大爺的求婚了,」
全場呆愣了片刻,然後全場一至的大叫道:「什麼?!」
在眾妖的大叫聲下,酒吞卻是一臉淡然,很像紅葉答應自己的求婚乃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全場在心中默默的都出現了同一個疑問,
這大江山鬼王是不是喝酒喝出病來了?
「摯友是不是喝醉了?」茨木首先提出了關切,但這話還未出聲,茨木的嘴巴立即被星雄童子給摀住了,
「你瘋了不成,別點破大人的美夢啊,否則像上次打架輸了一樣,像個小孩那樣嚎啕大哭的,那才真是丟了大江山的臉面,」星雄童子壓低著聲音說道,但那音量,還是讓耳力好得酒吞給聽清了,
酒吞瞪了一眼星雄童子,並嘶聲說道:「本大爺清醒的很,」
星雄童子打著哆嗦的面向酒吞的瞪視,而後者則堆滿著冷冷的笑意,
「既然你如此懷疑的話,不如你去請紅葉過來,讓她親口來告訴你,大江山後方樹林裡最大的那顆楓樹應該不難找吧?」
星雄本想拒絕,但鬼王的語氣及表情都顯露出這段話不是提議,而是命令,星雄童子也只好摸摸鼻子,逕自拉開了紙門,而紙門外是一陣驚呼,螢草端著備好的酒回來了,螢草疑惑的目送狼狽離開的星雄童子,然後疑惑的端著託盤為鬼王上酒,只見房內的支族首領一副震驚不已的表情,就連茨木都一臉奇怪的表情,唯獨酒吞像沒事的人一般,泰然自若地拿著螢草剛帶來的酒壺倒酒,
我不再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螢草一臉狐疑的看了看最有可能是罪魁禍首的人,
「看著本大爺幹嘛?上完酒了還賴在這做什?」酒吞說道,
螢草不滿的嘟著嘴,便抱著託盤和滿腹的疑問走出了房門外,
房內隨著螢草的離開沉寂了下來,安靜的只能聽見酒吞喝酒及倒酒的聲音,兩名支族首領見酒吞只顧著喝酒,在紅葉出現之前沒打算再進一步解釋婚事的樣子,也就自討沒趣的靜靜的等待星雄童子的歸來,而茨木則異常安靜的坐著,要是平常,茨木會單方面的和酒吞談天說地的,要不然就是用愛慕的眼神注視著酒吞,但現在的茨木低著頭,眉頭深鎖著,
紅葉那女人真答應摯友的求婚了?茨木並不懷疑酒吞的話,因在他對酒吞的認識中,酒吞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更不會拿「紅葉」來開玩笑,茨木清楚的知道,酒吞是如何重視且心儀這個女鬼,茨木不只一次見到酒吞當著自己的面瘋狂追求紅葉的樣子,在面對紅葉狠心的拒絕後,酒吞整天只顧著喝酒外,連飯也不怎麼吃,大江山的政務攤手全都不管了,茨木不管勸說了幾次,酒吞完全無動於衷,甚至還氣的向自己說道:「能填滿我孤獨的人,不是你,茨木童子,」然後像是放棄了一般,倒在自己的葫蘆邊繼續喝悶酒,茨木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氣,相反的,茨木感覺自己的胸口抽痛了一下,眼睛有些發熱,似是什麼東西要奪眶而出,吾伴在汝的左右這麼多年了,這份情誼難道就如此的一文不值嗎?吾在汝的內心就沒有半分的地位嗎?難道吾的陪伴在汝的心中已是可有可無嗎?酒吞?
當時茨木如此在內心吶喊著,可是茨木將這些話忍了下來,也從那一刻起,茨木也就放棄了自己的嘮叨,默默的接下酒吞作為鬼王的責任,就這樣幾個月過去了,酒吞難得的以大江山鬼王的身份出現在自己面前,劈頭的第一句話竟是紅葉答應自己的求婚了,茨木感到心中很不是滋味,更直白的說,他不希望酒吞與紅葉結婚,至於原因,茨木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茨木想到的第一個原因是紅葉配不上如此傑出的摯友,但這想法一出,茨木馬上就否定了,因為覺得紅葉配不上摯友,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人們都說紅葉如何如何的漂亮,舞跳的如何如何的好,茨木對此只感到嗤之以鼻,漂亮?吾扮成女相的樣子都比她漂亮千百倍,跳舞?那種做作的舞叫好?哼,世俗人的眼光真是淺薄,摯友會看上這女鬼,肯定是這女鬼耍了什麼小手段,誘惑了摯友,
但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是什麼?在茨木心中,最在乎的便是酒吞了,眼看這個人與自己喜歡的人兩情相悅,即將結為連理,自己竟無法打從心底的祝福,甚至還想要從中阻止,酒吞能夠得到幸福不就是最重要的嗎?
在眾妖漫長的等待後,星雄童子領著一名流著烏黑秀麗的長髮女子回來了,
女子深藍色的和服上繡著紅楓葉的花紋,與女子白皙如脂的肌膚十分相襯,隨著女子優雅的腳步,頭上的發飾搖盪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朱紅豐滿的嘴唇勾起淡淡的微笑,低垂的紅色眼眸比紅楓還要豔紅,
酒吞一見紅葉,便將嘴邊的酒器放下,並泛起了笑意,
「不用如此的恭敬??!反正都要成為我的女人了,」酒吞笑著說道,
茨木在聽到酒吞說出「我的女人」時,不快的嘴角一扯,
紅葉滿臉疑惑的直視酒吞,但仍是很視場面的保持著微笑,
「前不久,你不是答應本大爺的求婚了嗎?」酒吞見紅葉沒有回應又補了一句,
紅葉先是眼睛一睜,然後驚叫道:「什麼!?」
鬼王大人,紅葉這不是完全不知有這回事嗎?星雄童子滿臉尷尬的看著酒吞童子,但酒吞卻半點反應也沒有,相當愜意的又為自己添了一盞酒,茨木雖然為酒吞也感到有些尷尬,心中卻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腦子開心的都快飛出天了,
紅葉慌張的環顧了一下眾妖,接著長吸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有些惱怒的神情一字一句的說道,
「酒吞,你先前不是答應過小女,在訂好訂婚之日前,都不與外人說的嗎?」
這句話像千斤重石「磅」的一聲砸在眾妖頭上,
「紅葉小姐……你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你真……接受酒吞童子的……求婚了?」星雄童子嚇得連話都說不好了,
「是的,原來沒那早要公佈的,所以方才有些嚇到了,是小女子失禮了,」紅葉抱有歉意的行了個禮,
天啊!蒼天啊!這是要天下紅雨的前兆嗎?若說紅葉答應了酒吞的求婚,那下一秒酒吞就要揚言戒酒了是嗎?星雄心中驚叫著,甚至還不可置性自己所聽到的,
「本大爺可沒有毀約啊,訂婚之日本大爺已經決定好了,就在下個禮拜的今天,」酒吞邊笑著邊喝著酒,
「這根本是你私自決定的吧?酒吞?還是是你剛剛才決定的,」紅葉的微笑越來越勉強了,
「啊,就在本大爺剛剛喝酒時決定的,」
「酒吞童子!」紅葉氣的大叫,但即便生了氣,紅葉嬌美的面容仍未失半分,
「況且,也沒有告訴外人啊,在場的不都是大江山的人嗎?」
「你……唉,小女不知要說些什麼了,」紅葉無奈的說道,
「恭喜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大人,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了,」北方支族首領首先站起向酒吞恭賀道,
南方支族首領更是開心的不得了,走向酒吞併輕拍酒吞的肩膀,開心的大喊著,
「真是太好了,那從此以後吾等南方支族及酒吞童子大人您就是親家了啊,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平時不喜他人如此親近舉動的酒吞童子,對於南方支族首領這種湊近呼的拍肩方式,則是笑而不答,
「那紅葉啊,在結婚之前要不回家鄉見南方的鄉親啊?結婚後可能要見就難了,」南方支族首領仍不忘先前提過要紅葉回鄉的事,
「這…」紅葉遲疑的看向酒吞,
酒吞則露出少見的溫柔神情說道:「由妳自己決定,本大爺不會干涉妳的決定,」
紅葉用衣袖半掩住自己的面容怯懦的說道:「我還想和酒吞在多待一會,所以暫不回去了,」
說完,微微的靠向酒吞的身邊,南方支族首領一見哈哈大笑了起來,露出無奈且苦惱的神情,
「都還沒嫁人就這個樣子,等嫁了還得了,」南方支族首領邊笑著邊搖著頭,
紅葉聽了似是害羞的低下了頭,不再多言,
星雄童子站在一旁,腦子一片空白,呆愣的看著四妖和樂融融的景象,雖然氣氛十分融洽,卻令星雄童子感到違和不已,可是具體說是哪處違和?星雄也答不上來,
茨木則坐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四名妖怪,但與星雄童子不同,除了酒吞童子以外,茨木的眼中並沒有容下任何人,慢慢的四周的聲音消失了,在他眼中的景象變成一場無聲的戲劇,由酒吞扮演的獨腳戲,自己則像觀眾般,默默的靜待著景象的變化,茨木看著酒吞笑著說了什麼,看著酒吞低頭對某名女子耳語了一番,然後酒吞溫柔的微微一笑,茨木很少見到這樣神情的酒吞,少到茨木幾乎忘記自己第一次看到如此溫柔的神情,是在何時何地又是對誰?
一向在自己面前都是一臉冷淡的酒吞,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首先是微微的刺痛,然後在注意到之時,刺痛擴散並變得鮮明,茨木感覺到胸口的刺痛,痛得茨木想用手摀住那無形的傷口,但他忍了下來,他讓自己長吸一口氣來平復胸口的疼痛,疼痛的確消失了,換來的卻是憤怒,胸口不再疼痛了,卻開始燃起的炙熱的憤怒之火,茨木覺得雙眼發燙,口乾舌燥,一個欲望正驅使著他,他想讓象徵著憤怒的黑色火焰燃盡他所見的一切,只獨留他與酒吞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