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我抵達了恩尼格碼實驗室。將愛妮薇的腕機貼近感應區後,實驗室大門隨之開啟。
走進實驗室後,發現裡面沒有任何人,大概是因為剛剛的停電事件而被帶去其他地方問話吧。不過,這正好是讓我獨自調查此處的絕佳機會。
「那麼,該從哪裡開始調查好呢……?」
目前手邊唯一的線索是「ENIGMA」,單就這個詞實在很難推論出什麼有效訊息。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需要釐清的問題有三點:
- 愛妮薇是如何從密室之中消失的?
- 誰造成了停電?手法與動機為何?
- 愛妮薇早就知道會發生這起事件嗎?否則的話,為什麼她會提前留下線索?
其中第三點是最讓我疑惑的一點。愛妮薇設計密碼並將其交給Bytego,要求她在遇到我時提供密碼,這明顯意味著她早就知道自己會遇到危險。而她更將密碼設計成「只有艾倫·圖靈能解讀」,也就是說她是在向我求救。既然如此,為什麼她完全沒有當面向我提過這件事呢?更何況,我是不久前才被下載的,愛妮薇為什麼要向一個素未謀面的韌體求救呢?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非我不可的理由。
根據Bytego的說法,恩尼格碼實驗室是研究電腦科學與偽神代碼的實驗室。而愛迪生和特斯拉也表示停電可能和駭客攻擊有關。這麼看來,「ENIGMA」這個線索背後想表達的訊息和停電原因的關聯性可能比較大。
那麼,就以釐清停電原因作為調查方向吧。
不過話雖如此,但我根本看不懂實驗室裡這些大大小小的儀器的功能是什麼,頂多只能猜測是某種電腦。想當年,那個時代的電腦簡直像個插滿電線的貨櫃,既笨重又占空間。眼前的這些儀器和當年的電腦看上去除了同樣是金屬製成以外,幾乎找不到任何共通點。而且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停電的關係,所以絕大多數的儀器都處於關閉狀態。
我在實驗室裡四處走動,試圖尋找我認得且沒有關機的儀器。搜索約二十分鐘後,我看見了不遠處似乎有藍色的燈光在閃爍著。於是我便上前查看。
那是靠牆排成一列,數量約二十餘個的韌體艙。在這些韌體艙中,有其中一臺正在運作中,而其餘的都關機了。我決定對其稍加調查。
經過一番摸索後,我找到了韌體艙的操控面板。然而當我試圖進行操作時,螢幕上卻顯示「權限不足」幾個大字。我嘗試仿照開啟大門的方式用愛妮薇的腕機進行感應,然而沒有任何效果。螢幕上似乎有顯示內部韌體的名字和相關資訊,然而重要資訊都被「***」取代掉了。最後我只好放棄對這個韌體艙的調查。
算了,反正韌體艙和停電或駭客也沒什麼關聯……
突然,背後傳來了窸窣聲。我猛回頭一看,不過什麼都沒有。
……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話說回來,這樣漫無目的的找實在是很沒有效率。恩尼格碼實驗室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大,要全部走過一遍估計至少要兩個小時,而這還不包含停下來仔細觀察所消耗的時間。因為不知道其他人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必須盡可能速戰速決。看來,必須要想一個更有效的搜索策略。
如果有實驗室的平面圖的話就在好不過了。有了地圖就可以排除掉很多不需搜索的區域,或許還可以從地圖中找到調查的靈感。不過剛剛這樣一路看來,並沒有看到半張類似平面圖的東西。
不對,現在可是西元2062年,過去的記憶和經驗不一定能套用在這個時代。
剛剛我尋找的是傳統的紙質地圖,但是這個時代很多東西都被電子化了,說不定地圖也是。不過如果為了展示地圖而特地設計一臺機器,又感覺有點不太實際。當然,愛因涅拉應該是不乏資金與技術來打造這樣的系統的,只是這樣做太沒有效率,因為如此一來每個地方都得設置一臺。畢竟地圖這種東西,最重要的還是便攜性……
想及此處,我靈光乍現,開啟了愛妮薇的腕機。
果然如我所料,腕機不單單只有通訊的功能,裡面也有記事本、手電筒等應用程式。在一個名叫「單子遮罩」的圖示旁,我找到了地圖功能。我輕觸圖示,接著一幅立體影像便如同模型一般,栩栩如生地顯示出恩尼格碼實驗室的全貌。
很好,這麼一來事情就好辦了。
目光所視之處便會跳出簡介視窗、用一隻手指可以旋轉視角、兩隻手指可以縮放……很快的我便熟悉了地圖軟體直覺的操作方式,迅速的在如同曼哈頓街道般整齊劃一的走道間瀏覽。在這其中,有一個區域抓住了我的目光。
「這是……!」
我二話不說地衝向地圖上顯示的目標,到了線索的可能所在地。
眼前的工作臺上,放置著一臺陳舊的機器,因為和其他儀器相比較小,所以一開始沒有察覺到。青銅製的外殼已經鏽蝕不少,但還不到裂開的程度。機器上設置著數十個乳白色旋鈕,軸承上清晰可見的磨痕彷彿訴說著它的工作資歷。儘管機體已經變得殘破,但那俐落的外型,以及鐵與血一般的氣味,都與我記憶中的如出一轍。
「恩尼格碼密碼機。」
這就是二戰時期德軍用來加密軍事訊息的機器,也是被我與我的團隊所破解的密碼機。
這一區,按照地圖上的說明,是專門研究將偽神代碼的技術應用在考古文物的修復上的研究區。而眼前這臺恩尼格碼密碼機,毫無疑問是我那個時代的產物。出產年份距今大約一世紀,確實算是文物。
……好奇怪的感覺。
為什麼看著眼前的密碼機,心臟會有一股熾熱感?
我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在手指碰到密碼機的剎那,世界彷彿暫停了。
一百年。我和這臺機器各自用不同的方式度過了一百年,然後在此相遇。就好像……就好像是時間忘了流動一般。然而當攀附其上的歲月痕跡映入眼簾,又提醒我這不過是錯覺。
我們都……變了許多啊。
……不對!我不應該想這些事情的!既然已經決定要拋棄感性,就不應該再有這些雜七雜八的思想!
我晃了晃頭,將意識拉回現實。該做正事了。
我仔細端詳著密碼機,用手掂了掂重量,比我印象中的還要重些。此外,密碼機前側、左側、右側外殼上都有著洗鍊的水平縫,並且很巧妙地用鏽蝕的紋路來掩飾住,但仍可以看的出來是人為造成的。據我推測,這臺密碼機似乎被人改造成了某種箱子,因為原來的密碼機上並沒有這種設計。看來,線索十之八九就藏在裡面吧。
「密碼機內部應該也改造過了吧?」
抱持著這樣的猜測,我試圖沿著縫隙周遭脆化較嚴重的區域小心的剝開來。弄了三分多鐘,雖然洞的大小僅能塞入兩根指頭,但已經足以讓我得以一窺內部的結構。
我開啟了腕機的手電筒功能往洞裡面照,只見在密碼機正中央的位置,放置著一個不明的黑色盒子。黑盒子被四個厚實的齒輪緊緊的嵌合著。盒子下方的小平臺和密碼機的蓋子都有連桿機構連接著齒輪。看來,如果直接用暴力撬開箱蓋,或是破壞機器想要強制取出黑盒子,連桿機構就會帶動齒輪旋轉而將整個黑盒子直接輾碎。除非將機器上的旋鈕都轉到正確的配置,才能切斷連桿並安全的取出黑盒子。換言之,這是一個類似於保險箱的裝置。
這下可麻煩了。雖然廣義來說,找出正確的旋鈕配置也算是解碼的一種,然而我的「函式」對此不起作用。看來我的「函式」似乎只能解開文字類的密碼。
不過,身為密碼學家的我可不會這麼容易被難倒。
地圖上顯示這一區是「應用偽神代碼進行考古文物修復」的研究區域。假定所謂修復指的是「盡可能將事物還原至原始狀態」的話,那麼雖然機器已經經過改造,但可以大膽推測機器所使用的旋鈕配置,應該和二戰時德軍所使用的配置是一樣的。
若真是如此,那還真的不得不佩服愛妮薇的巧思。因為除了曾親身經歷過二戰、參與過解碼行動的我外,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答案。哪怕密碼機落入其他人手中,他們也拿它沒轍。
我就是鑰匙,不可複製的鑰匙。
雖然年代已久,但是我的記憶出乎意料的鮮明。我小心的比對記憶,將每一個旋鈕調整到正確的角度。我全神貫注在密碼機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遭的動靜。一番努力後,我終於成功把每一個旋鈕轉到適當的位置。聽見機器內「喀」的一聲,我知道連桿已經被解除了。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
「單子遮罩,展開!」
正當我準備打開機器時,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我身後出現,警覺的我立即轉過身查看,只見不遠處有個人影正站在儀器之間,但我無法移開注意力去辨認那人的身分──
因為一顆迸發著電弧的球狀雷電,向我高速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