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蜂巢企業—Hive Corporation』的智慧綠能世界!
地球是我們人類唯一的家,面對當今全球暖化,物乏資缺,以及許多生物品種瀕臨滅絕的生態窘境,我們作為廣大世界村的居民之一,勢必要為我們美麗的土地與海奉獻一份小小的心力。因此,蜂巢企業股份有限公司,為全球人民提供了許多愛護地球,同時又不失典雅美感的生活產品,從居家到商業,自用到送禮,每一項產品都能符合您的需求!
從蜂巢企業於十年前推行的『極易分解垃圾袋』與『高可塑性寶特瓶』後,至今我們在食、衣、住、行上都已經有重大突破,包括口感極佳又大幅降低甲烷汙染的『擬真人造素肉』、外觀與環保兼具的『纖維可塑衛生衣』、完全無汙染的能源幫手『居家型太陽能板』以及『油電光三混合自動車』,這些產品徹底取代了過往市面上需要浪費大量能源與資源,且用處甚至更低的低層次產物。
同時,蜂巢企業也具有社會責任感,本企業的董事長吳光先生,目前已經兼任國內外貿最興盛的都城『N市』之市長,不僅將蜂巢企業的環保產業帶入城市,讓N市成為全球能源良進計畫最進步的城市之一,同時將自己事業的所得捐獻回饋給社會,每年都以蜂巢企業與N市市政府的名義,捐獻給國內各大慈善機構不可斗量的巨額!可見蜂巢企業不只愛著地球,愛著的更是住在地球上的每個世界村子民。
還在等什麼呢?快點將家裡過時的生活用具丟進臭氣改良的N市垃圾車,到全國各大百貨門市購買蜂巢公司的綠能生活產品吧!」
櫃臺實習的男服務生看著大廳電視都看呆了,直到陳曉抿著嘴,走到他面前,打了兩個響指他才回神過來,慌得從三七步恢復立正站好。
「小子,幹活認真點。」他在年輕人臉上戳了幾下,看上去活像叔叔在調戲剛出生的姪子。
樸子澤看服務生還呆著,馬上把陳曉那流氓拉回來,溫柔的說:「我們是預約六點半的客人,如果沒錯的話,預定的人應該是『吳先生』,可以幫我們帶位嗎?」
他恍惚了好一陣子,先點頭幾下,嘴巴才跟上大腦:「噢噢、好的!」
服務生帶他們進入餐廳內,不過他們哥倆都感到古怪,裡面居然是西式自助餐,客潮壅擠得很,可以說是摩肩繼踵的程度。
各大吧檯料理的確是很豐盛又高級沒錯,但很難想像一個企業大師兼政壇大佬,居然會請兩名表現有佳的反恐小組,到當地最高級的『吃到飽』餐廳用餐。
當然,擔心是多餘的。
服務生只是帶他們穿越過中間,登上樓梯到二樓,這層樓卻是空無一人。
樸子澤問這是怎麼回事,服務生回答:「訂位的吳先生要求包場,所以整個二樓都空下來了,包廂則在前面。」
走到預定的包廂門前,服務生停下,請他們可以進去後便先行離開。
這時,兩人不知為何有點緊張起來了。
陳曉用手肘頂頂樸子澤:「那個……你長得比較帥,你先進去好了……」
樸子澤反倒拍他:「你不是老說自己是蒼鷹小組門面第一人嗎!現在該你先上陣了,去──」
他又捶了樸子澤一下:「我才不要咧,萬一我這副病態的模樣被市長討厭,我怕我飯碗都不保!」
他撥開陳曉本來就夠亂的頭髮,像早晨老母親揭開孩子房間的窗簾:「誰讓你不曬黑點也不剪頭髮,看起來才會老是像生病啊!而且就算我先進去你也得見他,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啦──」
「兩位國家英雄,毋須擔心。」
裏頭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這句,陳曉和樸子澤頓時顫抖起來。
「只是和我用個晚餐,聊聊天,就放心進來坐坐吧。」
躑躅約兩分鐘,樸子澤才束緊皮帶、肢體僵硬地上前敲門,陳曉原本鈕扣都沒扣上,他趕緊在進去前又整理儀容,確定雜亂的頭髮沒擋住眼睛才進去。
包廂裝潢華麗無比,牆上有水晶燈、燭光、以及昂貴奢美的藝術畫作,房內僅有一張長桌,三個位置。
而在長桌盡頭的正席上的,正是常於電視上看見,這回終於見著本人的現象級大人物──N市市長、蜂巢企業董事長:吳光。
「嘿,市長早安……我是說,晚安……不對!午安……好像也不對,總之,呃……安安?」陳曉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強硬的擠出熱情試圖打招呼。
酒紅若瀲的長髮,潔白如雪的官袍,黑黃似蜂的長褲,連那黑得反光的皮鞋都襯托出吳光渾身散發的榮光之氣。
「歡迎,兩位為我國人民奉獻的英雄。」
樸子澤則是張開了嘴很久,沒能說出半句話。見著吳光文質彬彬的儀態,英姿颯爽的手勢,恍神好一會兒,才帶陳曉一同入座。
吳光彈了個響指,示意身後廚房可以上菜,雙眼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過蒼鷹二人。他微笑開口道:「是突襲神兵『蒼鷹三號』陳曉,和偵查悍將『蒼鷹五號』樸子澤,對嗎?」
對那些不知哪來的「酷炫」外號,他們也不知該點頭稱是,還是搖頭說否。
「我後來看了直升機空拍的畫面,發現很不簡單,樸子澤先是阻斷外界連結,陳曉又精湛的將他降伏,對於你們的默契搭配,我很佩服。」吳光示意桌邊服務生上酒,一邊說著:「不過我好奇,為什麼十二點:零分:二十秒那個時間點,喬昆突然像失去記憶一樣,好像忘記了前十秒和你的打鬥呢,陳曉?」
名字被市長的聲音直呼,他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半晌,他支支吾吾的答:「哦!那是……一種超微音波技術,你懂得。」輕浮的語氣馬上引來樸子澤踢一腳。
吳光發現他臉色蒼白、頭髮凌亂,親切的關心道:「還好嗎?你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慌得整個身子抖了起來:「哦!我很好,我只是看上去病態病態的,我稱這為『病態美』,其實我身體很強壯的。反倒是我的夥伴,看上去好像很精壯健康一樣,但他本人根本就是個行走的綜合病院啊!」在他浮誇的回應後,樸子澤又踹了他一腳。
吳光笑笑:「聊聊其他休閒點的事吧,對我有什麼好奇地都問,同樣的,我好奇你們的也可以問囉?呵呵──」雖然他明顯想將氣氛緩和,可這兩人被他的氣場嚇著,神經緊繃的是不能更緊。
半晌,餐點上桌了,令陳曉與樸子澤訝異的是這裡的餐點不只色香味俱全,連盤子、裝飾都是一等一的高大上。縱使他們倆作為工作有重大危險的反恐小組,領的薪水不低,但這麼叱吒的等級還真未曾體驗:
從開胃菜龍蝦濃湯佐松露、主餐威靈頓牛排、到那撒了疑似金粉的甜點船,每一道菜色都是如此可人,也奢侈的很嚇人。有這麼一刻,樸子澤內心覺得陳曉說的對,原來講求節能環保的公司總裁吳光,也是會破例享用這種華麗佳餚的。
「不錯吧?」吳光見飽餐一頓的兩人稍微放鬆下來,便趁機說:「偶爾體驗這樣的奢糜,我也是久違了。」
「謝謝市長招待……」他們倆才剛要有點輕鬆,一聽到市長先生說話又縮緊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如果讓我印象不好,可能有性命安危』或者『他是不是其實想派遣什麼奇怪的任務』,對嗎?」
這很駭人。他能讀心似的,徹底說中兩人的心聲。
「實不相瞞,後者是對的。的確有個至關要務需要你們兩人,也只有你們兩人得以勝任。」
「哇嗚,能讓市長大人信任真是我們的榮幸耶。」陳曉聽著莫名緊張,他浮誇的擺起手勢來:「那任務是什麼,要逮捕誰,還是讓我們掃蕩某個走私國寶的不肖集團?」
樸子澤壓低聲音的問:「既然是我們倆才能出的任務,應該是不能公開的秘密。難不成,是要揪出藏在軍事中心的間諜嗎?」
吳光笑著鼓掌起來,他們倆不自覺的抖了腳,「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們很震驚,但這是千真萬確的情報──我需要你們去『搶劫銀行』。」
「搶、搶劫銀行?」兩人不約而同的結巴又大呼。
「我知道你們會是這個反應,還請容我說明。」吳光喝了口杯中的高檔紅酒,潤潤喉,才雙眉緊鎖的說起:「L市的市長,『余茅臺』,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陳曉先是搖搖頭,被樸子澤打了一下,馬上點頭。
「余茅臺先生向來是個受百姓敬重的老市長,但前幾個月,國安局調查到一批有強烈核反應的產物往L市送去,經相關單位調查,余茅臺先生向來非常具野心,曾經與他為敵的政敵,特別是任何會影響到他政治地位的人……通通失蹤了。試圖指控他有恐怖主義行為、或者掀起戰爭嫌疑的起訴者,沒有一個成功出席法庭。」
陳曉有些嚇著了,樸子澤則進一步問:「報告市長,有什麼我們能為此做出的行動嗎?」
吳光點頭讚賞他的態度:「余茅臺先生似乎有發起戰爭,想藉此奪國的陰謀,而他完成此舉最大的利器就是『核能武器』,只是原料似乎都已經被送走,無可稽查,連調查員都被被封口了。」
樸子澤不可置信:「我之前還聽說他老人家很愛國,很尊敬這片土地,沒想到真面目這麼可怕……」
吳光站起身,走向幕簾閉上的窗邊:「但是,我們查出最接近真相的情報,就是L市政府直轄銀行『東海大銀行』金庫裡,藏著那份核武的製造同意書,只要取得那份文件,確認上面有茅臺先生的親筆簽名,就能讓中央政府進行深度調查,將他逮捕下來,阻止陰謀便不是空想!」
陳曉才聽懂為何要去搶劫銀行:「可是……市長,這事影響整個國家的,難道中央不能直接提出搜索命令派憲兵部隊辦他嗎?」
「恐怕不行,我的朋友。」吳光面對他們回應道:「茅臺先生就是看準中央未能掌握合理證據搜查,所以才挑釁的對我們其他市政府予以忽視,中央更是無法貿然行動,否則打草驚蛇,他更有理由提出罷免──這就是資本主義的民主國家。」
吳光拉開紅絲絨窗簾,窗外景色,是從高處俯瞰整座N市百萬夜景的美麗畫面。遙遠眺望去,整片城市的光點就像萬花筒般的絢麗斑斕。
「看吶!我們名為『蜂巢』,土地上的每個子民,那些閃閃發亮像蜂群一樣的人民,即便我們不是蜂王、蜂后,也應該一起出力庇護信任我們的他們,不是嗎?」
樸子澤非常信服般的直點頭,而陳曉則是在想,閃閃發光的是蜜蜂,不是螢火蟲嗎?
見過N市市長,蜂巢企業董事長吳光的本人後,雖然的確感受到他是大人物,可最嚴重的問題卻到來他們身上──他們現在必須去『搶劫』。
為此,樸子澤連夜準備許多資料,包括目標城市的交通地圖,運輸管道,尖峰與低谷時間的人潮,甚至到地下水道這種能夠利用的任何可能都不放過。
搶劫銀行,搜索金庫,奪出目標文件,躲過追擊,然後回到N市假裝被逮捕,假裝文件是順手偷出來的產物,再對外公開這文件就是余茅臺用核武和私人軍隊企圖發動內戰的證明。
看上去明白簡單,實際上艱鉅要命。
這任務可不像喬昆那回那麼簡單,絕不是逮捕個武打動作都不靈敏,還假裝有炸彈要毀掉整間辦公大廈的中年老人。他們要做的不只是幾近恐怖份子的行為,甚至,他們要成為的他們蒼鷹小組最常出面對付的敵人──銀行搶匪。
這樣說得這座城市很容易遭搶似的,其實不然,是當國內各地有任何重大危機時,地方政府會向中央請求支援,隨後蒼鷹小組就必須出動,搭著最快的直升機抵達現場,並將所有不投降的搶匪們全一網打盡。
只是,這件事情最讓他們膽戰心驚的,就是蒼鷹小組還是會來抓他們。
縱使這是市長吳光親自委派的任務,可這國家每個城市有各自獨立的法律的。縣市間關係像小國合眾一般,只要沒有重大緣由使中央政府發令,是不得擅自介入他市法律範圍的,除非是中央管轄的部隊。
例如蒼鷹小組,換言之,即使吳光已經和蒼鷹小組的上層告知,但當余茅臺以L市市長身分向中央發出援軍請求時,蒼鷹小組就必須從中央出動,不過他們能做最多的就是省力,像是收賄的足球選手打假賽一樣,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否則余茅臺要是能夠為此上訴,那他大可以拉著吳光和中央政府下水,稱他們在不當前提下用非法手段設計自己,藉此用「毒樹果實規則」讓自己減刑。
雖然這是事實,但他可是個想用核武威脅國家的人,為了整個國家上的百姓安全,樸子澤他們有什麼拒絕此任務的理由嗎?
後天,樸子澤在吳光的簡訊指引下來到蜂巢企業的一間小型私人倉庫。
真的很誇張,說是小型倉庫,但卻有一棟大學學院這麼高大,很難想像如果有所謂的大型倉庫,那應該是整座校園的程度了。
樸子澤在嚮導大嬸的指引下,坐著升降車到達一大堆貨櫃屋的後方,進入其中一間,裡面有個車廂大小的櫃子。嚮導大嬸說:「這是老闆叫我帶你來的地方,還交代我不能在附近,你就自個兒看唄!要出去的話到門口那找人帶你,就說吳光先生帶的就好。」
「謝謝妳,辛苦了。」他友善的送走大嬸後,回頭便去打開那櫃子。
裡面『好康』滿載不乏,他很訝異,裏頭裝滿了各種銀行搶匪的用具,包刮卡賓槍、防彈背心、頭盔面罩、以及無線對講機,全部都是無廠商標誌,還特別設計成普遍軍事市場不會有的模樣的。
這讓樸子澤有這麼一瞬間心想,能做到這種程度,說不定吳光才是恐怖份子市長,只差沒搞核武和私人軍隊了,應該吧……
樸子澤打了通電話給吳光。未接,便留語音:「報告市長,裝備已經檢查完畢,可以送去L市入境口了。」
留完,他才發現有一支顏色不太一樣,不是軍綠色,而是黑色的戰鬥手槍,握柄上有「獠牙」的標章,也是其他裝備都沒有的。他接著打電話給陳曉,剛接起來,他好像還在睡似的:「喂?我確認過市長給我們的裝備了,沒什麼問題,很精緻也很隱密,只是我想問,你有沒有見過哪間軍火工廠,標誌有像吸血鬼的獠牙圖章?」
陳曉聲音很慵懶,一副還沒醒的死樣子:「沒聽過也沒看過……你在選玩具槍嗎?」
樸子澤大概知道是問不出什麼,簡單的回應兩句就掛斷。
晚上,樸子澤推託了他人的邀約,提了一手啤酒去陳曉家裡,不知道是擔心這可能會是最後一次串門,還是單純突然想聚聚。雖說平時他們也挺常這樣飲酒談天,還會老通宵,可今晚氣氛就是不大同。
進入房裡,陳曉在看電腦:「我看完很紅的那齣連續劇《霹靂開火》了,結局有夠勁爆,沒想到黑道老大居然就是主角小時候的玩伴!」
樸子澤笑了笑:「是呀,我那時候看也嚇一跳,只是,你是不是又只看第一集就跳結局了?」
「哪有!」陳曉自動接過啤酒,開罐和他自然的乾杯並說:「第二集我也看了!」
「你個性和那喬昆前輩一個樣,只要結果好,什麼都好。上次我們去書局的時候也發現了,你在買小說前會先看結局,如果不合你意你就不買,買的都是先看過結局而且喜歡的呢。」樸子澤大口的飲下一口。
「哎、你反過來想,要是看了半天才發現結局撕心裂肺的,最後豈不等於花錢花時間買傷心?」陳曉放下酒罐,還開了包薯片:「就像學生的戀愛一樣,在一起後九成都會分手,能走到最後結婚的根本不到兩成,那幹嘛要浪費時間談戀愛?我認為啊,不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全都是耍流氓!」
「你和安真可是高中戀愛到現在的,這話你說可不適合吧。」
「我們是那一成!再說了,恐怖份子老喜歡搞恐怖攻擊也一樣,明明知道就算引起恐慌也是一時的,對他們的政見和宗教根本不會有什麼改變,幹嘛還浪費時間生命來打?」
「就算結果都是一樣的,過程也能改變那結果的意義呀。」樸子澤到電腦旁,播放起一首輕快的歌曲。「雖然我們是反恐小組,但不得不說,我挺佩服那些犧牲性命也要攻擊的恐怖份子的,他們的覺悟真是高出於常人,當然,我絕對不支持這種行為。」
「我還以為那是因為他們相信如果為了戰爭而死,就能上天堂和七十二處女享盡魚水之歡哩。」陳曉咬了口薯片,試了味道不錯,便塞滿整張嘴,含糊不清的說:「你呢?你什麼時候才要接納你廣大追求者中的其中一個,好好的安定下來?你家人難道都不會逼你快點結婚嗎?」
「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我也說過這事不急,緣分到了,該來的自然會來。」樸子澤說完,沉默一會才又說:「與其說是不急,應該說也急不了。」
「那你接納我就好了,嘿嘿──我開玩笑的。」
兩人笑聲中乾杯,同時,他們內心也都想起了後天即將變成搶劫要犯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