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約翰的記憶來到尾聲，只留下不知名的女孩獨自在公園高臺上看著星空。
「她...應該就是莉娃吧?走散後的約定，也就意味著...」
「別告訴我你忘了後來發生的事?！挂镣抻醚凵窕貞釥柕牟孪?。
老約翰想去月球的願望，僅是糖果外的包裝，而珍貴的思念卻是早已忘卻口味的包裹在裏面。
「我原以為這是個鼓舞人心的童話故事...我早該知道這一切都會被某個女孩毀掉?！?/div>
尼爾抬頭望著星空感嘆老約翰的命運時，伊娃早在年幼約翰和伊娃碰面的那刻起，就持續著操作系統介面、準備些甚麼。
「等一下，你該不會是想?」尼爾意會到伊娃想做的事後，不確定的問道。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他送到月球了?！?/div>
「等等，伊...」
「這是合約賦予我們的義務，也是我們的工作，尼爾?！苟潭塘粝逻@句話後，伊娃獨自跳往要進行最後調整的記憶片段。
「該死!」
尼爾立即打開系統介面，毫不猶豫地的選擇約翰少年時期的校園跳躍過去。
午鐘響後，學生餐廳陸續湧入飢腸轆轆的學生人潮，莉娃領了餐點後，帶著鴨嘴獸布偶默默的坐在角落的位置上。
「應該是在那...」
尼爾環視周遭一眼，發現自己稍稍偏了些時間和目的地，如果是伊娃，應會選擇那個讓一切重新開始的地方。
尼爾加速記憶空間的時間流動，讓一切事物快轉播放同時，邁起步伐、穿越虛幻的人影流動。
每踏上一層樓臺階，晝夜也亮、暗的過了好幾回，為避免錯過那一瞬間，尼爾一步又一步、一階又一階不管形象、狼狽地踩著階梯，直到踏上三樓的走廊和自動緩慢下來的時序，尼爾明白，自己趕上了。
「轉過頭來，伊娃!」
下課的鐘聲響起，鼓譟的聲音從教室延伸、蔓延整個校區，莉娃像要避開離校人群的，準時坐在沒人經過的臺階上，帶著她那本厚重的書籍。但她並不知道，早已有一位超越次元的訪客在那階梯旁等著她。而那位訪客正轉身面對另一名剛到訪的客人。
「尼爾...」
「我知道你打算做甚麼?！?/div>
「我知道你知道。」
「是嘛?好吧，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聽著，我們的合約要求是把他送達月球。而唯一的方法，是讓約翰尼渴望這麼做。」
伊娃淡定的對著激動的尼爾說，同時開著做好準備的系統介面，非到不得已，伊娃並不想按下執行的按鈕。
「但如果這意味著必須移除莉娃，那一切還有甚麼意義呢?」
尼爾深呼一口氣後繼續說。
「他想要去月球最根本的理由，正是因為她死了!」
莉娃閉著眼承受尼爾的大吼，等過了幾秒尼爾不在喘氣，才睜眼直視著尼爾的雙眼。
「我明白。但我們因法律而受合同約束，特別是－－」
「去她媽的合同!我接受這份工作可不是為了使他變得更悲慘，伊娃。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之所以在合同上簽字是為了使這個古怪老頭愉快地死去?！?/div>
「冷靜一點，尼爾。我也和你一樣喜歡這個工作。但就我剛要說的，如果我們知法犯法，等待我們的將會是法庭聽證會?！?/div>
伊娃闡述的道理尼爾都明白，但情感上就這樣的理由還不足以說服尼爾自己。
「我們可以上訴。我們知道約翰尼不去月球會更快樂...」
「你那只是詭辯...照那樣說，也許約翰尼會更加高興擁有其他可選擇的人生。我們並不是來扮演神的，我們的工作只是把他簽屬的東西給予他?！?/div>
「得了，我們恰巧比他更清楚他想要的是甚麼。」
走廊上另一頭，少年約翰正被好友尼古拉斯推著背往樓梯間走過來。沒時間了， 伊娃心理放棄說服失去理智的尼爾。
「尼爾，只是存在著失去莉娃的風險，而且我相信她。更何況...」
「甚麼叫有風險?妳要移除她!」
「唉，也許現在說甚麼妳都聽不下去。但約翰尼已經沒時間了，先相信我吧。」伊娃按下準備好的按鈕，尼爾隨即掉入地板裂開的黑洞，傳送到記憶空間的夾縫中。
漆黑無比的空間除了從風壓判斷自己不斷在下墜外，其他感官像被剝奪般流失。尼爾用左手確認自己右手的存在後，憑著身體記憶操作感知不到的系統介面。
「就算你濫用權限也不能完全禁止我的操作權，伊娃!」
奪回空間內的光亮設定後，尼爾才清楚明白自己正水平掉落在無窮的校園走廊裡，在看了一眼系統介面的空間資訊，原來自己在踏入三樓的階梯、時序恢復正常的那一刻，就已經掉入伊娃所創造的陷阱空間。
「陷阱?你是認真的嗎?」
尼爾試著直接跳離記憶空間，但系統程序處於不斷寫入的忙碌狀態、並不接受其他指令。沒辦法的尼爾只好先改變重力座標、停止自己無盡的墜落和空間的延伸。
(我只是想爭取點時間。)
「...」
尼爾馬上了解伊娃爭取時間的意思。自己才剛停止系統持續增大空間，教室門口便飛出一張張課桌椅，靈異漂浮、磁鐵般地朝自己飛來，雖然安全系統可以防護自己避免物理上的傷害，但阻礙行動和讓系統程序持續處於忙碌狀態上，的確很有拖延時間的效果。
「不要逼我退出系統然後手動把你移除!」
「別這麼做，拜託，我不會花太久時間的。請不要和他們一樣冒險扭曲他的記憶。」
「那就不要用這種方式阻擋我!」
也許尼爾憤怒地大吼讓伊娃有所收斂，教室已不再飛出桌椅，但隱約傳來微弱的沙沙聲。
「或者...到走廊的盡頭來找我吧。我把出口設置在那邊。」
「妳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這根本只是換更糟的方式啊!」
隔著大量桌椅堆疊的防護網，尼爾比誰都快明白那沙沙聲的真相，尤其在系統介面出現四種不同的槍枝選擇，證實自己的想法。伊娃竟然用遊戲怪物生成系統丟進這記憶空間來維持系統忙碌。
大量人形的怪物披頭散髮、拖著腳步緩緩從教室門口出現，身上的實驗長袍和那熟悉的身影，就算看不清楚樣貌，尼爾也知道怪物的原型...
「狗屎!殭屍伊娃...你以為用恐怖遊戲就可以阻止我嗎?我手上可是有武器啊～～」
尼爾自暴自棄的選了衝鋒槍衝出桌椅堆成的防護網，往無限迴廊的出口突進。
這遊戲引擎是尼爾過去研究所時期私下所創作的遊戲，原先是傳統勇者拿著劍與萌系怪獸戰鬥、集寶的樣貌，卻在當時學長流出後改為恐怖真實槍戰遊戲而爆紅。
尼爾只記得那時氣得將所有原始碼刪除，引來網路上一陣風波，久而久之，也漸漸忘了這麼一回事。
子彈打在殭屍伊娃身上，沒有血腥的傷口和淒厲的叫聲，只有可愛的系統音和直接淡化的屍體，讓尼爾確信這是自己最原先的版本模組，伊娃只是把怪獸改為自己的外貌資訊。
打退了一批又一批的殭屍，走過一間又一間的教室，在一陣天搖地動後，顯然伊娃改變了約翰的記憶，而這次記憶重組的震盪甚至足以影響到這夾縫的空間裡，最後，遊戲模組隨著記憶重組而消逝，教室裏頭也成了連結約翰被刪除的舊有記憶空間。
也許一切都已來不及，尼爾失落的漫步在迴廊上看著教室內的景象。老約翰談著鋼琴、一旁青年約翰和莉娃共舞的教室、青年約翰和莉娃騎馬奔跑在草原上的教室...這些被刪除的記憶中，各處都有莉娃的身影。唯有一昏暗如鬼屋的教室不同，裡頭只躺著喬伊的屍體。
「伊娃...或與我們不知道約翰尼想要甚麼，但我們知道他不想要甚麼。」
尼爾對著迴廊上的天花板喃喃自語。
「而你現在硬塞給他的，正是他不想要的?！?/div>
(...已經完成了，尼爾。你何不離開那看看呢?)
伊娃在走廊牆沿開了一扇童話故事般的木門，尼爾推開木門回到校園三樓的樓梯口。
少年約翰還在害羞拖拉著靠近時，兩位女同學友善的拉著莉娃離開階梯，似乎是想強硬的逼迫孤僻的莉娃參與他們的課後活動。
尼爾轉頭在看了不遠處還在猶豫的少年約翰，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關閉我的控制權和去餵我一些橄欖是一回事...但這次就太出格了?！?/div>
「關於前兩件事，我很抱歉。但這是唯一的方法，請你相信我?！?/div>
少年約翰在尼古拉斯的推擠下踉蹌的跌倒在樓梯間，急忙爬起身來想鼓起勇氣開口邀約時，才發現那個女孩已不再記憶中的地方。
「就只差將記憶覆寫了吧?」
「拜託，請冷靜下來在這等著。如果你一直重製記憶只會讓我們一事無成?！?/div>
伊娃誠懇地向尼爾鞠躬道歉後，啟動介面前往特殊管理區進行最後的工作。尼爾留在原地的看著樓梯間滿臉失落的少年約翰。
「抱歉，孩子...它已經開始了。」
創作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