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前篇：《生存》
※《破滅》內容含微量BL成分。
《破滅》
就算知道《10 days》是認識的人製作的全息遊戲，我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畢竟是張敏豪的作品，總覺得遊戲中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雖然是孤兒，可是他的人生完全就像是一個傳奇。
智商超過兩百，跳級過好幾次，十五歲被國家科學研究院破格錄用後，到了十九歲時，用想體驗生活的理由去唸大學，而實際上當時他已經取得了博士學位，根本就是怪物一般的天才。
只是當時的大學同學們包含我在內並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我跟他交往以後他才慢慢告訴我的。
一開始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發覺他說得都不是唬爛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
能在沒有家人支持的情況下，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了不起。張敏豪他確實很早就被國家發現了他的才智超乎尋常，因此被重點培養，但是他能有這樣的成果還是脫離不了他本人的努力。
他根本沒有童年可言，在同齡的孩子還在父母身邊撒嬌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學習艱深的知識。
『我跟你們不同，我沒有家這個退路，家裡也沒有人會等我回去。所以我只能比別人更努力。』
『如果畢業以後我們還是沒分開，下班後我會在家等你回來。』我當時是這麼說的。
那時候他的表情很複雜，只是當時熱戀中的我並沒有注意到，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那個時候國家就已經準備進行《10 days》的計畫了吧。
所以他才會露出那種明明很高興，卻又莫名糾結的表情。
而我卻完全沒留意到這點……作為戀人我太失敗了。
從先前的對話來看，他應該不在遊戲內。只是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任何離開遊戲的頭緒，雖然一開始的引導NPC說過，達成特殊成就以後就能開啟【退出】的指令，可是卻沒有透露所謂的特殊成就是指什麼。
看著從系統選單叫出的成就表，上面有足足99個項目，而我目前只解鎖了兩項，其餘都是【？？？】沒有任何提示就覺得有點胃痛，那兩項分別是【進入《10 days》】跟【第一個十天】。
目前已經過了三十天，我連個新儲存點都沒找到，只解鎖了兩個成就，這些成就到底怎麼觸發啊？
需要探索地圖嗎？之前因為身上錢跟食物太少，子彈還是只有六發，我不敢探索太快，只探索城內，也許我應該試著離開城市……
既然做好了打算，我就去雜貨店買了帳篷、打火機、鍋碗組、手電筒、防蟲粉、急救包跟菜刀，然後去裝備店買了防身小刀、兩套替換的迷彩服、三雙襪子跟三條內褲，最後去食品店買了十二天份的旅行乾糧跟三十天份的飲用水。
採買完以後還剩不少錢，不過我不打算全部花完。
畢竟，這些只是我估計出城可能需要的物品，留點錢當預備，這樣萬一臨時需要錢，我也不需要急著找任務做。
進入《10 days》以後，我還沒碰到過其他玩家，儘管《10 days》的場景跟人物都寫實到讓人有些模糊與真實世界的區別，NPC還是很容易分辨，遊戲中的NPC完全沒有智能，如果沒有觸發正確關鍵字來來回回只會講固定的話。
不會聊天，也不會主動提供資訊，但似乎有好感度存在，如果是商店中的NPC購買物品達到一定金額，對話會改變。
「老闆，如果要離開夕陽市，有什麼要注意的嗎？這附近有沒有別的城市？」雜貨店老闆似乎變得比一開始親切了，所以我決定試著打聽消息。
「暮暮你要離開夕陽市啊？可惜現在鐵路不通了，只能走路，不然這裡可以坐直達特快列車到首都耀日城去。離這裡最近的城市的話……」老闆停頓了一下，「是月之都，從北門出去延著公路一直走就能到。唉，自從大天災過後，一切都很不方便啊。」
「大天災是什麼？」感覺是新的關鍵字，我就問看看了。
「暮暮你剛來不太清楚吧？這個國家，不，這個世界，剛經歷過非常劇烈的太陽風暴，通訊器材跟交通工具都失靈了，電氣車全成了廢鐵，油氣車不知為何也失靈，電子訊號完全消失，現在要聯繫遠方的人還只能靠郵差送信，郵差還得徒步……」
「沒有腳踏車嗎？馬車呢？馬或驢子呢？」
「都被國家收繳了，因為現在很多工廠設備都在太陽風暴時壞掉也不能生產了，物資變得很緊缺，只有公家單位能購買跟使用腳踏車。馬車的話也被收歸國有了，不過馬車原本也少，只有一些牧場跟遊樂園有。驢子跟馬也被國家統一管理了，不過一般人本來也不會騎馬。」
「大概了解了。謝謝你。」我是真的很感謝雜貨店老闆提供的資訊。
不然我整個就是對這邊的世界一無所知。
不過太陽風暴什麼的……總覺得很耳熟，好像以前在新聞臺看過報導，就是不太記得新聞的內容，似乎只在新聞臺出現過一次，之後就沒有後續報導了。
《10 days》會跟這個有關嗎？
是否現實世界也發生了類似太陽風暴的情況，而這個遊戲事實上是避難所？我思考著，卻沒有結論。
只能等出去再問張敏豪了，假如我能順利離開遊戲的話。
走出城門以後，我就開始趕路，畢竟晚上趕路太危險，我打算趁白天多走點路，日落就休息。
◎ ◎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在趕路的關係，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日落時分。
算起來今天是第三十一天了，紮營完畢、升好火、啃完乾糧，我叫出了系統選單，用內建的筆記本功能，開始寫日記。
除了記下從雜貨店老闆那裡打探到的資訊，我也順便記錄了心情，老實說，我很想念我的家人，可是我現在根本無法得知他們是否安好。
雖然被政府集中管理時私人物品並未被強行收繳，但當時情況太混亂，我完全來不及聯繫父母跟友人就進了遊戲艙，只能默默祈禱他們平安無事。
◎ ◎ ◎
比我預期的情況順利許多，我只花了五天就到了月之都，路上也沒發生什麼意外事故，更幸運的是我進城沒多久以後就找到了儲存點。
那是個非常顯眼的飄浮立方體晶石，散發著柔和的淡藍色光芒，在我的出生點夕陽市也有。
[系統訊息]恭喜玩家暮發現新的儲存點。
[系統訊息]成就達成【發現第二個儲存點】
[系統訊息]成就達成【開通儲存點傳送功能】
發現第二個儲存點？看來出生點算是第一個。
不過儲存點傳送功能，不會跟我想得一樣吧？
我伸手碰觸了飄浮的晶石，立刻跳出了選單，果然有夕陽市可以選！這也太棒了吧！
我非常興奮，但看到傳送費用的驚人價格，我的興奮感就立刻被澆熄了，看來是不想讓玩家太輕鬆吧。
雖然並非絕對負擔不了的金額，但不能隨意使用，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有儲存點傳送功能還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這樣萬一越走越遠，以後有需要回到去過的城市，就不用太擔心了。
當時的我對於未來依舊滿懷著希望。
我根本沒有想過，離開遊戲以後，我面對的會是怎樣的世界。
◎ ◎ ◎
在《10 days》裡面，我已經度過了許多的十天，算起來也過了五年了吧。
除了一開始剛進遊戲沒多久時張敏豪忍不住跟我說了話，那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跟我說過話。
我不確定他是否安好，不過既然參與了這麼重大的計畫，國家應該會好好照顧他吧。
越是進行《10 days》我越是能感受到，這個遊戲的精密程度，儘管不能肯定是不是由張敏豪一手包辦整個遊戲製作，但他鐵定是主要的製作者，因為屬於他的風格太強烈了，設定細膩到令人有點畏懼。
這遊戲是越玩越輕鬆的類型，一旦摸清規則，初期困擾的飲食跟金錢問題就完全不是問題。
如今我只剩下最後一個成就沒完成，可我連地圖都走完了。
現在沒嘗試過的就是死亡，還有不知為何我始終沒碰上其他玩家，也許《10 days》其實是全息單機遊戲。
那麼我是不是應該死一次看看？
我握住了小刀往心臟狠狠地刺下去。
[系統訊息]成就達成【第一次自殺】
[系統訊息]恭喜玩家暮達成所有成就，開啟退出遊戲功能。
[系統訊息]玩家暮已通關《10 days》10秒後自動退出遊戲。
【10、9、8、7、6、5、4、3、2、1。】
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等視線慢慢恢復時，我發覺自己躺在遊戲艙裡，我打開了遊戲艙，踏出艙外感覺有點不習慣真實的世界。
然後我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太對勁，這裡並不是我當初被迫進入遊戲艙的地方，那個時候大家被集中在一個體育館裡，地上放了好幾排遊戲艙。
可是這個像是臥室的房間顯然不是體育館，而且只有我使用的遊戲艙而已。
《10 days》確實很新穎，但是全息遊戲艙不是新技術，遊戲艙只要有定期維護就能保證玩家的生命跟身體機能，但遊戲艙雖然能保持玩家身體清潔，卻沒有修剪毛髮的功能，雖然不清楚現實世界過了多久，遊戲裡過了五年，外邊起碼也過了幾個月，我怎麼可能一點鬍子都沒長？
鏡子呢？這裡有沒有鏡子？我有點慌張，很快在房間裡找到了化妝鏡。
雖然頭髮長了，身形有些消瘦，膚色變得蒼白不少，但幸好還是我本人的樣子，這樣看起來應該是有人替我修了鬍子。
「林朝夕，你終於醒來了！」張敏豪看起來很匆忙，應該是一知道我醒過來就立刻趕來的樣子。
「……很久不見。」老實說看著他我總覺得心情複雜。
林朝夕是我的名字，好久沒聽人這麼叫，我都快以為我本來的名字就是暮了。
算起來我跟他八年沒見面了，現實三年外加遊戲內五年，熟悉的陌生人，他對我而言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小夕，你是不是還在怨我？我也沒辦法，雖然《10 days》是我做得，但我的行動一直在政府的監視下，我不能給你開後門。不過我一開始想辦法把你的遊戲艙弄來了，畢竟當時外面不安全，我親自看著你才會比較放心。」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吐出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
「世界末日了……差不多是那樣的感覺，儘管政府提前行動還是死了很多人。你的父母也已經……我很抱歉。」
「有墓地嗎？我想去看看。」我走了幾步就被張敏豪攔下了。
「現在室外的輻射非常強，如果不穿防護衣根本無法出門，核電廠爆炸了。這裡因為是特殊設施所以沒關係，一般房屋的輻射值也嚴重超標，當時待在普通房屋裡的人都死了。」
「你說什麼？」我很震驚，「核電廠爆炸？」
「嗯，不只我國的，各國的都炸了。雖然為了即將來臨的極強太陽風暴都做了準備，但沒有任何科學家預料到核電廠會爆炸。我國十六歲以上的國民大部分都……死了。未滿十六歲的國民因為在特殊避難設施所以沒事，可是幾乎都成了孤兒。活下來的成人，幾乎都是權貴，還有像我一樣被國家重點保護的專業人士，另外就是在未成年避難設施裡的教師、職員跟醫護人員。」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私心把我帶走我也會死，是不是？」
「……是。」
我捂著臉，淚水從指縫溢出，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不乾脆一起死了算了？什麼都沒有了……想到記憶裡親友的臉孔，我就無法止住淚水。
「小夕……」
「敏、豪，讓我……靜一靜，好不好？」我泣不成聲。
「好，我等等再來看你。」張敏豪走出了房門。
當時沈浸在悲傷我沒注意到房門從外面上了鎖，不過即使注意到了，也無法改變什麼。
早就已經變質的關係，根本無法挽回。
◎ ◎ ◎
離開《10 days》才過了一個月，卻有種彷彿過了數十年的錯覺產生，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眼神空洞。
「小夕，吃點東西吧。」張敏豪拿著一碗粥，用湯匙一小口一小口的餵我。
不知道是不是從遊戲裡出來的後遺癥，還是父母的過世對我打擊太大，我一夜白了頭髮，還從那之後就沒辦法吃肉了，就連蔬果也不太能吃，只有白粥多少能吃一些，幾乎都靠喝營養液過活。
這也沒差就是了，反正我被張敏豪軟禁在這裡，吃什麼也不重要，對我來說全喝營養液還更方便一點。
可他好像很內疚，堅持要餵我吃粥，我也就隨他去了。
「我飽了，你要做嗎？」我直接扯開了浴袍，為了方便他辦事，我後來幾乎都穿浴袍，反正不能出門穿什麼也沒差別。
「小夕，你不要這樣……」張敏豪一臉為難，可是他很明顯硬了。
「這不就是你養著我的目的嗎？要做就做，不做我就去睡午覺了。親愛的，主人。」
衣冠禽獸，大概就是說張敏豪這種人吧，我摸了摸脖子上附帶定位跟監聽功能的金屬項圈，是複雜的多重電子鎖，只有張敏豪有密碼能開啟，以前跟他像普通情侶一樣交往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居然有這種愛好。
而且房間裡還裝了微型攝影機，方便他隨時用手機或電腦看我。
看著那個男人終於忍不住把我壓倒在床上，我嘴角勾起了諷刺的笑容。
不過為了生活就隨便任由禽獸施為的我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人吧。
我們都是動物，慾望的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