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2 扭曲的願望】前情提要 |
由於魔導之王米卡爾的亂入攪局，「大陸最強」在荒蕪的南方戰場上，吞下建國以來最慘烈的一場敗仗；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少女瑪莎無謀的舉措，讓宮殿騎士與創始勇者間的矛盾，漸漸浮上檯面；天才軍師穆的殞命，成了壓垮烙印騎士忠誠心的最後一根稻草，騎士團與菲利普洛爾之間的衝突終於全面爆發。
沒有勝者的一場戰役，終將畫上句號；為了救出重傷的乏蘭德，藍色風暴隻身衝向千名烙印騎士精心構築的死地，天空世紀最強的劍士，究竟能否實現少女瑪莎最大的心願？
第二十二章 扭曲的願望 |
漆黑重甲的烙印騎士們，在震天的喊殺聲中邁步前衝，疾馳的大軍，鐵蹄撼動大地，捲起滔天狂沙，驚人的聲勢，猶如山巔崩落的巨大雪塊，瞬間掩蓋菲利普整片視野。雜沓密集的腳步聲重重敲打著菲利普的鼓膜，萬千把利刃與長槍，化作嗜血兇獸，朝著菲利普伸出了獠牙利爪。
在南方戰場上遭遇慘烈挫敗的烙印軍，因為菲利普的挑釁再次燃起了戰意，只是烙印精銳此刻的目標，已不再是殲滅南方諸國，而是將損兵折將的滿腔怒火，全部發洩在眼前的菲利普洛爾身上；面對烙印千餘鐵騎的全速衝鋒，首當其衝的菲利普那滿是鮮血的粗礦大臉上，已經沒有露出絲毫笑容的餘裕，他甚至回想不起來，在自己的劍術大成後，究竟已有多久沒遇到過如此兇險的局面？
即便如此，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退卻的念頭，緊握在手中的暴風重劍，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意志般，爆發出燦爛的金色光芒；全力衝刺的菲利普化身流星，毫不猶豫地闖進烙印戰陣中，對著眼前數十名騎士架起的漆黑盾牆，菲利普飛身躍起，豪聲吼道：
「烈焰斬──────！」
面對創始勇者那威力足可開山裂石的強橫劍招，擔任大隊前鋒的烙印軍哪敢怠慢，衝鋒陣形頓時合攏，騎士們踩踏著歷經千錘百鍊的腳步，在同一個呼吸間，催動起體內的神聖魔法力。
「光禦盾！」
騎士們齊聲嬌叱，在菲利普巨劍揮落的瞬間，巨盾表面，猛然爆射出鮮紅色的光芒。
金色流星硬憾血紅巨巖，菲利普全力揮出的魔法劍技，正面迎擊烙印軍瞬間展開的魔力結界。
勢如水火的兩方，用盡渾身解數使出的絕技，讓南方戰場中心發生猛烈爆炸；遭菲利普與烙印軍兩方極端的魔力不斷壓縮，終至引爆的大氣，夾帶大量的煙塵，猶如隕石炸裂般瘋狂朝四方散射。
「唔！」
烙印軍頑強的防禦架勢，讓菲利普露出險惡的表情，強大的反震力道讓他虎口濺血，暴風重劍更是幾乎脫手甩出，臨敵經驗豐富的菲利普急忙重踩地面，借助這股巨力飛身急退。
而這邊用區區肉身硬接菲利普重劍的烙印騎士也不輕鬆；即使幸運靠著光禦盾避開了致命傷，菲利普這驚天一擊仍舊讓十幾名烙印騎士慘遭彈飛，連人帶盾摔飛出數十肘外，滿身泥濘地失去了意識。
「這個怪物！」
見到騎士團的戰陣，在菲利普的可怕蠻力下瞬間崩了一角，甫接掌烙印大軍指揮權的萊伊娜，忍不住鐵青著臉低聲啐道；但恢復冷靜的她立刻按下焦躁的情緒，朝全軍朗聲下令道：「死守陣位！就算是創始勇者，也絕對破不了我們的防線！」
說話間，萊伊娜纖手一揮，兩翼的騎士立即變陣補上缺口，鞏固防禦的速度之快，讓一擊湊效，正想藉機破陣的菲利普洛爾不由得腳步一滯；而接二連三，從視覺死角突襲而來的冰冷劍刃，更迫使他不得不採取守勢，靠著暴風重劍的巨大劍身來勉強格開攻擊。
媽的！是神聖疾襲，高位騎士的突進技！
怒吼一聲，菲利普扭身使出成名絕技的巨劍烈風，將從後偷襲而來的騎士們打回人叢之中；而在勉力拉開與敵軍前鋒的距離後，菲利普洛爾橫劍環顧四周，臉色嚴峻地發覺自己在這短短的一個照面下，竟已被完全鎖死在烙印軍的陣型之中。
用舌頭舔了舔因不斷失血而顯得乾涸的嘴唇，菲利普洛爾用帶著血絲的大眼，望向乏蘭德所在的南方。眼前林立的漆黑人群軍容嚴整，既不躁進，亦不畏怯，沉穩地保持著與菲利普之間的距離，卻又點滴不漏地完全遮蔽他的視線。
「這下…真是難辦了啊…」
雖然在御雷者米卡爾的攪局之下元氣大傷，烙印鐵騎畢竟是萊契亞最強大的一支實戰部隊；甫交手就吃了悶虧的菲利普心下警鐘大響，但是退無可退的他，此刻卻只能選擇咬牙硬上。
失去意識的乏蘭德，在兇險的戰場上毫無自保之力；穆死後引發的種種事端，更讓烙印騎士團對篡位上任的女王失去僅存的忠誠心，姑且先不提現在的誓約之國與鷹族聯軍，是否還有餘裕分出人手來對付陷入內亂的烙印軍，在無法妥善治療的狀況下，光是失溫與失血，就可能要了乏蘭德的性命。
「這麼想死嗎？看我斬了你們這群混帳王八蛋！」
菲利普的心中無比焦急，但他只能以嘗試使出劍技突圍；遺憾的是，眼前的騎士們雖然實力遠遠無法與自己抗衡，卻能靠著身旁戰友的魔法援護，接連挺住自己的重劍斬擊。
烙印軍自傲的戰陣，起源於當年議會軍對抗巨型魔族時開發出的多對一戰術，身為議會軍首席戰士的菲利普洛爾固然知道陣法的弱點，然而在實際與對方交手後，菲利普才察覺烙印軍的陣型變化之細緻，已經遠遠超乎自己想像；僅過招數回，烙印戰陣竟已有餘裕打斷自己的連續斬擊，甚至還能夠趁隙發動反擊。
烙印軍光憑銅牆鐵壁般的硬核防守，便讓菲利普感到萬分頭疼，但此刻更棘手的，卻是騎士們潛藏在重甲下的猛烈攻擊。烙印騎士的神聖疾襲是沒有任何前兆的極速突刺，在這座巨大且危機四伏的鋼鐵叢林中，隨時會有化為箭矢的精銳騎士從各個角度迎頭殺來，即便擁有戰神之名，菲利普終究是血肉之軀，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分筋斷骨的淒慘下場。
在大隊後方的魔法師與狙擊手聯手壓制下，菲利普甚至無法利用跳躍來脫離戰圈，只能被迫與四面八方不斷湧上的騎士硬碰硬。
雖然菲利普靠著強橫實力與對騎士陣法的熟悉，堪堪免於遭到劍陣當場格殺的命運，但是多達千人的龐大陣容，又豈是一時半刻可以輕易闖出的？在不斷變化的戰局中惡戰連場的菲利普，所有的體力、魔力幾乎都早已消磨殆盡；早先米卡爾施展的混沌爆焰所造成的傷害，更是不斷削蝕著他的生命。
這就是烙印軍經歷了百年淬鍊，又不失改良的完美戰法。
因「創始勇者禁咒」契約的存在，菲利普與乏蘭德兩人之間有著強烈的聯繫感，這是菲利普深信乏蘭德現在仍存活著的證明，也是菲利普至今仍能強撐著殘破肉體，繼續奮戰的唯一理由。
四百年前已經死過一次的菲利普，對自己的性命並不執著，他會回到現世，僅僅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生前的遺憾。
無力守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這個讓菲利普痛苦一生的遺憾，督促著他日夜瘋狂磨練自己的劍術，最終得到了「萊契亞戰神」的美譽；因靈魂契約的力量而再次甦醒的菲利普，早已下定決心，就算犧牲一切，他也一定會守護好乏蘭德，即便為此要與昔日的夥伴───甚至與整個世界為敵，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烙印大軍難纏至極的車輪戰，雖然沒有一擊必殺的致命危險，仍確實地削減菲利普的體力，狀態完好的自己姑且不論，現在的菲利普，連要在這個可怕的戰陣中自保都要竭盡全力，他必須在局勢惡化到無法挽回前，儘快救出乏蘭德。
究竟在哪…？
菲利普緊盯著眼前的完美戰陣，大腦全速運轉，只為了找出那稍縱即逝的破陣契機；無論再完美的陣法，也一定有弱點存在，雖然烙印騎士歷經長年的艱苦操練，早已把所有戰術磨練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但只要是由「人」所掌控的事物，就一定有變數存在。
在不知道第幾次用巨劍擋下烙印騎士小隊的衝鋒後，疲累至極的菲利普，發現方才遭他用劍技硬生生砸回去的兩名騎士，在撤退回到陣中的同時，烙印軍嚴整的隊列竟出現小小的混亂。
是破綻！還是…？
菲利普不動聲色地橫刀矗立，與密密麻麻環繞在身邊的騎士團維持著緊張的對峙局面，但他的心中卻飛速轉著無數的念頭。
寶貴的時間正在不斷消逝，被逼至絕境的菲利普，已經沒有任何猶豫的機會。破陣、救人、脫離戰場，他必須得在毫釐不差的狀況下，一氣呵成地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即便可能一腳踩進陷阱裡，他仍得賭上一賭。
下定決心的菲利普，像是入定的老僧般，將猛獸般的雙眼緩緩閉上，主動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情感訊息。
原本靠著無雙劍技，將周身護得密不通風的戰神，此刻卻彷彿放棄了所有防禦，取而代之的是瀰漫於周身，猛烈到幾乎能把大氣扭曲的無色鬥氣；菲利普本就龐大的體軀，此刻更是散發出可怕的威壓感。
深知菲利普能耐的烙印軍，似乎也察覺到創始勇者這次的攻擊將是前所未見的猛烈；後排備位的戰士們，一個個都在指揮下架起了盾陣與利刃，位處大後方的聖使徒與闇術師開始低聲誦唸起咒語，蘊含神聖力量的潔白光芒，如同江河般一條條匯聚到前鋒的騎士身上，在萬千戰甲上爭相綻放出美麗的魔法之光。
懸掛在耳畔的傳音水晶，陸續傳來各小隊準備就緒的訊息，用冷澈的雙眼凝視著菲利普一舉一動的萊伊娜，環抱著雙手，嘴角漾起一抹神祕的微笑。
＊ ＊ ＊ ＊ ＊
滴滴答答，小小的水滴，輕輕掉落在白雪盡去，更被高溫烈焰瘋狂襲捲而變得乾裂的黃土大地上。
將大張的雙手慢慢收進法袍中，「魔導之王」米卡爾默默地低下頭，疲憊地吐了一口大氣。
雖然米卡爾蒼白的臉上，就如同往常般平靜無波，但是從他削瘦的臉龐，以及漆黑長髮上涔涔滴落的汗水，仍可明顯感受到，之前與菲利普洛爾的一場血戰，並不像表面上那麼輕鬆。
與極享受殺敵快感，甚至會蓄意挑起戰鬥的菲利普與尼爾不同，「魔導之王」米卡爾對無意義的戰鬥總是興致缺缺；而在殺死契約者，導致靈魂契約破裂的此刻，米卡爾的肉體更處在隨時可能崩潰壞滅的危險狀態。
確認擊退同屬創始勇者的猛將菲利普後，米卡爾仍未放鬆戒心，他強撐著身體，將魔力的元素釋放到周邊的大氣中，在自己周身的數百肘範圍內拉起了層層疊疊的警戒線；就算是狙擊手與突擊者隱匿氣息靠近，米卡爾也能夠瞬間發動反擊。
在完成一切準備後，氣力放盡的米卡爾頹然坐倒在地，從腰間取出魔力藥水仰天灌下。
在沒經過充分休息的狀況下，接連使用數十個大型魔法來應敵，即使對魔法技術已然踏入神之領域的米卡爾來說，亦是件十分費勁的事情；和菲利普洛爾的這場戰鬥，雖是意料之外的插曲，他卻沒有保留實力的餘裕，此刻魔力完全耗盡的米卡爾，只能用從吉沃班尼之塔搶來的「女神之淚」補充大幅流失的魔力。
至今仍未平復的劇烈心跳，究竟是魔力耗盡的後遺癥，還是失而復得的喜悅，米卡爾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當米卡爾轉頭望向躺在自己身邊，被障壁魔法保護得密密實實的漢莫勒時，魔導之王那宛如萬年冰山般冷漠的臉上，竟露出欣慰的微笑。
柔和的太陽光，輕灑在漢莫勒安祥的睡臉上，長長的睫毛在微風中輕輕顫抖，萬縷金絲般的長髮，披散在漆黑披肩上，如同劃破無盡夜空的流星。
若不是漢莫勒伸出披肩外的右手，依然緊緊握在黃金聖劍的劍柄上─它的劍刃已經在天命覺醒毀滅性的力量下粉碎成億萬塵埃─實在很難想像，這個擁有天使般純真睡顏的美麗女子，竟是站在人類陣營的最前線，挺身與無數魔族大軍對抗的最強騎士。
「妳還是一點都沒變，總是為了別人的事情特別拼命…」
像是深怕不小心碰碎了珍貴的寶物，米卡爾輕撫漢莫勒緊握著劍柄的右手，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幸好趕上了…真的只差一步，我們苦苦等待了四百年的夢想與希望，就會徹底破滅…。」
「漢莫勒，妳知不知道，我們犧牲自己在死亡中永眠的權利，選擇將自己的靈魂禁錮在永恆的禁咒之中，究竟是為了什麼？」
───「禁忌的創始勇者召喚咒」的真實面貌，僅僅是痛失摯友的創始勇者們，奉獻出自己的靈魂與一切，希望終有一天能夠再次並立於世間，為弱小的人類挺身而出，共同對抗邪惡的天真願望；但是在人類掌權者的醜惡慾望中，終究變質成了對抗敵對勢力，用以奪取世界的殺人工具。
察覺到自己的思考，似乎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有些許紊亂，米卡爾露出自嘲的苦笑，用宛如囈語般低沈的嗓音喃喃道：「我不明白，妳與吉沃班尼老師一生辛苦究竟是為了追求什麼…？真有人能毫無自己的慾求，只為了守護他人的生命與幸福而活嗎…？」
───在親眼見到這場真實展露人類醜惡、貪婪面貌的戰爭後，妳的信念，仍沒有絲毫動搖嗎？
抬起頭，米卡爾用深藍色的雙瞳，靜靜望向雷肯沙恩城的方向。
烙印方的部隊裡頭似乎起了騷動，雖然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但是劍拔弩張的險惡氣氛，就算間隔數百肘的遙遠距離也能清楚感受到。被圍在殺氣騰騰人群之中的菲利普，似乎就是引發騷動的主因。
米卡爾輕托著下巴，微瞇的雙眼與勾起的嘴角，一臉邪惡地露出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菲利普凡事先動手再動腦的莽撞個性，老讓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他也總能屢屢靠著自己的能力把事情給搞定，所以米卡爾並不打算介入這場與自己的「計畫」毫無關係的無意義紛爭。
──至少，現在不會。
隨著烙印方的騷動越來越劇烈，米卡爾雙眼中的執著光芒，變得更加陰森暗沉。
遠方戰場的喧囂，不斷觸動著漢莫勒的鼓膜，逐漸喚回了她早已渙散的意識。
好亮…這裡是…？
…我還活著…？
像是要將意識再次剝離的猛烈虛脫感，以及遍及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肉的強烈酸痛，不斷提醒著漢莫勒自己還活著的事實；她拼命凝聚起僅存的意識，慢慢睜開眼睛。
我必須趕快回雷肯沙恩…不然烙印之國會…
視力尚未恢復，漢莫勒的眼前仍然一片模糊，但是強悍的意志力卻驅動著漢莫勒撐起遍體鱗傷的身體。
似乎察覺到漢莫勒已經甦醒。一個高瘦男子的黑影用溫和的力道，按住漢莫勒的雙肩不讓她起身。
「妳這蠢丫頭到底要蠻幹到什麼地步？在身體狀況穩定之前，給我乖乖躺下。」
一道無比熟悉的嗓音鑽進漢莫勒的耳中，讓她一時之間忘記了掙扎。
這個聲音，難道是.....
「是你嗎，米卡爾…？」不確定的詢問著，漢莫勒努力地想睜開雙眼。
或許是強烈的陽光讓剛甦醒的漢莫勒無法適應，漢莫勒的雙眼不斷流出眼淚，喉嚨深處更是無法自制的發出嗚咽聲。
「我回來了，團長。」
在純淨的陽光下，穿著一身紫金法袍，長長的黑髮隨意披散在背後的米卡爾正面帶微笑，溫柔地看著她。
漢莫勒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安心的感覺。
「米卡爾…我…」視線清楚後，看了看對方，確認他的確是過往併肩作戰的夥伴後，漢莫勒心中又無法遏止的湧起一股無力的感覺，眼淚再也無法停止。
我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無法阻止…
「…尼爾跟菲利普都變成了敵人，我真的好害怕…若是你也變成這樣，我到底該怎麼辦？」
第一次見到漢莫勒無法自制哭泣的模樣，讓米卡爾永遠平靜無波的表情變得僵硬。
等待了四百年，只為了再見漢莫勒一面的深刻情感不斷在心中翻騰。永遠堅強、剛毅的
漢莫勒此刻無助哭泣的模樣，何嘗不是讓米卡爾心如刀絞？只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也不過就是用生硬的動作，輕拍莫勒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不可能做出與妳為敵的抉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漢莫勒。」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被漢莫勒珍珠般的淚水完全融化，米卡爾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看著漢莫勒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明白的米卡爾，一邊將拔開瓶塞的藥水塞進漢莫勒嘴裡，一邊簡明扼要地說明現在的狀況：「不必擔心誓約之國的事，邁爾斯找來了鷹族的強援，現在有卡洛琳在他身邊，毀滅之國與烙印騎士再強，也討不到好果子吃。」
「在身體完全康復之前，請團長好好躺下休息，否則我並不介意找條繩子來綁妳。」微笑說著話的米卡爾，劍眉之下露出的認真眼神，讓漢莫勒忍不住畏縮了一下；魔導之王渾身散發出的可怕魄力，讓她知道，米卡爾這話絕對不是開開玩笑而已。
「從以前你就是這樣蠻不講理。」遇上做事絕不打折扣，嚴格奉行效率主義的天敵米卡爾，心情大洗三溫暖卻又無計可施的漢莫勒，只能無奈地咬著瓶口，一邊小聲埋怨，一邊耐心等待藥水的治療發揮效果。
「不然要放著妳不管身上的傷，繼續在敵陣裡橫衝直撞嗎？」米卡爾輕托著下巴，冷淡道：「就憑妳身上不完整的禁咒之力，若再強行施展像『聖光制裁』這樣的技能，別說是卡洛琳丫頭，就算AIKA女神降臨，也救不了妳。」
「米卡爾，『創始勇者的召喚禁咒』究竟是什麼？」
這是漢莫勒自甦醒以來，就一直在心中盤旋不去的疑問；她知道眼前的米卡爾就是召喚禁咒的創造者，也唯有他，能夠知無不言地解答自己心中的所有疑問─用現實且毫無欺瞞的方式。
「你為什麼要創造出這樣的魔法？」
黑髮的闇術師，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漢莫勒的問題般，凝視了她半晌，接著平靜地開口問道：「漢莫勒，妳相信奇蹟嗎？」
「AIKA女神賜予萊契亞人們的奇蹟？」漢莫勒疑惑地問道：「身為女神律法的守護者，這是絕對不容質疑的事實。」
漢莫勒那像是聖殿騎士模範生的標準回答，並不讓魔導之王感到意外，只是此刻，他臉上的淡淡笑容中，帶了一抹難以察覺的苦澀。
「妳有沒有思考過，倘若女神已經從世間消逝，妳所深愛的萊契亞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