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人專欄23.鎮(zhèn)魂曲
喬喬扔出一枚亮如太陽的火球到了索娜頭頂，雲(yún)霧匯聚，無數(shù)細(xì)小的水流噴灑在這個滿是髒汙的少女身上，清洗著她寬鬆的樂袍。
原本累得快要昏過去的索娜，經(jīng)火球溫煦的光芒照射，竟又生出力氣。走了一段時間，連她自己也不免震撼，自己居然能跟得上少年鬼魅般的步伐。
黑暗髒臭的地底旅程結(jié)束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隧道變得筆直平整，邊壁竟是由無數(shù)光滑白磚拼合而成，每隔一段距離，牆上還鑲崁了閃爍光芒的藍(lán)晶石。
照明充足，通風(fēng)良好，簡直就像走在某個先進(jìn)國度的地下公路。
「你們要不要吃點東西？」喬喬從路旁堆積如山的白磚板，拾了一片在手中。
「我不需要，但索娜肯定餓了?！刮髅苫卮?，索娜的眼神直盯著喬喬的手，懷疑自己是否眼花：少年手上拿著一客熱騰騰的牛排。
他們爬上隧道的短樓梯，到了一處寬廣平臺，遼闊的空間就像是地下深處存在著一個中空的巨大蛋殼。天頂有著索娜生平所見，最美麗、最大幅的淺浮雕：王都的運河風(fēng)景。
除此之外，天頂畫上還可看見十?dāng)?shù)個依附在壁上的白色機械偶。它們拿著雕刻刀，聚集在畫的四角，刻著未完的輪廓。這幅話雖未完成，以目前的規(guī)模和精細(xì)程度，擺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屬上乘之作，偉大的國寶。
通道的另一端傳來了挖掘聲，聲音極遠(yuǎn)。不久，一臺滿載砂石的長型列車駛?cè)?，前端的車廂載著六臺機偶。機偶上有鑽子，以及拖拉設(shè)備，他們和列車的外觀皆是由繁複的白線組合而成，鏤空的設(shè)計，給人一種想像力成真的奇特感受。
平臺上立著數(shù)個沙雕似的低矮建築，索娜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建築旁放了一排椅子，便拿著牛排走去，坐在椅上用附的刀叉吃著。她餓了好久，也懶得考慮這其實是魔法做出的食物。
「這是一個地鐵站……全是你一個人做的嗎？」喬喬端詳著索娜用餐，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注意力。他回頭，發(fā)現(xiàn)留著醒目紅髮，身子半透明的女人輪廓站在畫架前，專注的目光，正在欣賞畫架上放著的作品。
「對啊。」喬喬回答。嚴(yán)格說來，畫架上的作品是卡希娜家的收藏，喬喬在看見那幅畫後，又實際去王都的運河看了幾次，這才將完整的版本謄在天頂上。
以施工的角度而言，現(xiàn)在弄這些外觀上的美化，無疑是本末倒置，但這個地鐵站本就是他興趣生出的東西，喬喬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更何況，主要部分現(xiàn)在也都搞定了，剩下就是鋪軌道了。
「你在這裡待了多久？」西蒙問。
「我上個禮拜才開始弄。呃……做這些東西沒有很難啦，只要把圖畫出來，接下來讓它自己運算就好。」
「可是這裡距離地表也有個數(shù)百丈深，你這是要給王都的百姓們用的嗎？」
「改Y軸讓整個模型上浮就好啦。一開始就蓋在離地面很近的地方，會被抗議的，我也不想花時間去弄阻隔層，到時候還要拆掉。」
「……算了，你們召喚師盡講些別人聽不懂的話。我現(xiàn)在相信你是約翰的弟弟了?！顾髂饶灾牟忘c，看著紅髮女人的靈魂與少年對峙。
「原來妳可以離開索娜身邊?！箚虇痰馈?/div>
「我不能離開她太遠(yuǎn)。顯露真身只是表示對你的敬意罷了……是的，你找到我了，召喚師，你現(xiàn)在有什麼吩咐嗎？」西蒙一副『服了你的』的無奈表情。
「我希望妳能為我們演奏黃金鎮(zhèn)魂曲?！箚虇陶f。他覺得眼前只剩靈魂的大姊給人奇異的妖艷感覺：綁著紅長馬尾的她瘦得像皮包骨，眼窩凹陷，左肩胛骨留著醒目的骷髏頭刺青，下半身則如煙霧未有完整形體。
如果不是讀完鮑伯他們找來的文獻(xiàn)，喬喬真難以相信，她就是那名傳奇作曲家。
西蒙女爵生前的最後一部史詩巨作，是名為黃金鎮(zhèn)魂曲的超長篇樂章，使用的樂器與人數(shù)不比一般交響樂團(tuán)，根據(jù)記載，它有著不可思議的強大能力。
能力依照章部的名稱分成四段：英勇讚美詩、堅毅詠嘆調(diào)、迅捷奏鳴曲、狂舞終樂章。當(dāng)演奏完畢時，可以將一切事物回歸原貌，或?qū)r空停留在演奏者指定的狀態(tài)。
「又來了。這是為了讓闇影島的一切恢復(fù)原狀？解放怨靈給他們救贖？別想了，這不可能?！惯@項要求約翰先前就提過了，當(dāng)時西蒙就給了斬釘截鐵的答案。
然而，紅髮女人在說完的同時，卻發(fā)現(xiàn)其中有些怪異：對噢，還有一個名為魔甘娜的女人。約翰最後一次來找她時，曾提到這事。現(xiàn)在則更清楚－－喬喬明顯是衝著她來。
「嗯……天使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存在。她是遠(yuǎn)高過半神的生命，就算真的演奏了黃金鎮(zhèn)魂曲，頂多只能讓她回到血肉之軀，與地表上那些生靈無異。這會是你要的嗎？」和喬喬細(xì)聊後，西蒙不禁回想當(dāng)時情景：她想約翰並未強調(diào)此事，肯定是因為喬喬才是這事的核心人物吧？
「那樣就夠了，我只要我的魔甘娜能夠回來就好。當(dāng)人不好嗎？我覺得很好啊?！?/div>
「是啊，當(dāng)人確實挺不錯的?！刮髅稍谡f話的同時，眼神不自覺飄向椅上嫻靜聽著他們談話的索娜。一人一鬼彼此相視而笑。
當(dāng)時的溫馨情景，喬喬後來聽拉克絲說後，才懂那有多麼不容易。真的會有人願意自己多了一個背後靈在身後嗎？是索娜人太善良，還是西蒙真的太好？也許兩者都有。
「魔甘娜現(xiàn)在在哪裡？」西蒙問。先不論演奏黃金鎮(zhèn)魂曲的難度，她實在非常好奇，有什麼事是召喚師做不到的？需要寄望這個連作曲者自己也沒把握的法術(shù)：黃金鎮(zhèn)魂曲確實不可思議，但就現(xiàn)實層面，也就演奏過那麼一次，且還是失敗的版本。
如果黃金鎮(zhèn)魂曲真的那麼厲害，她和團(tuán)長、史萊許、北方人、巫妖就不會淪落至此。其中，下場最淒慘的就是她了。其他團(tuán)員姑且可稱作魔神，只有她必須寄宿在凡人身驅(qū)躲躲藏藏。雖然……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西蒙並不想變成其他團(tuán)員那副姿態(tài)。
「在時間的寒冬。」喬喬回答。難度又提升了，這真的沒有問題嗎？
「那…你們還要找個能割開時空裂縫的法師，是你嗎？」西蒙再次覺得和召喚師說話無疑是件辛苦差事。提升到這個層級，她也只能搆得上一點邊。講了一堆虛無飄渺的魔法理論，沒有半點像是能執(zhí)行的。
「不是我。這妳放心……我哥哥已經(jīng)找到人了。偷偷告訴妳，我就是因為有他幫忙，才從那裡回來的。」
「哪裡？」西蒙愣了一下。她只隱約察覺，喬喬應(yīng)該沒把這事告訴過別人。
「時間的寒冬，我當(dāng)初也被困在那裡。嗯……西蒙，妳願意幫我嗎？」話鋒一轉(zhuǎn)，索娜凝視著兩人，她和少年同樣期待西蒙會給予什麼答覆。
片刻，紅髮女人的靈魂在掃視地鐵站數(shù)次後，這才回答：
「你太急了，小伙子。都把我?guī)У竭@兒，多說一些你和你哥哥，還有魔甘娜的事吧。我想這裡很安全，暫時不會有人來找我跟你的麻煩不是？還是，你的仇家很多呢？」儘管喬喬仍未解釋身上為何有魔鬥凱薩揮之不去的金屬氣味，西蒙直覺認(rèn)為少年對自己應(yīng)無敵意。之所以帶自己來此，正是要確保她和索娜安全無虞。
喬喬點頭稱是，說就說吧。他也曉得自己似乎太急了?？墒?，有誰能懂他內(nèi)心的激動呢？魔甘娜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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