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1.
平昌二年,春至上巳。
這一程水路走了足足半月,似漫無目的地飄蕩來到南城。南城水巷仟陌交錯,極目望去盡是青石鋪街、矮房錯落如棋盤。漁家酒家皆有笙歌,日夜交替,在春暖花開的日子更是恣意地張揚,誰人會注意到這艘在江上轉(zhuǎn)了整日的船?像尋著什麼,但追著船身下的漣漪了無痕跡,到入夜時才不得已地停擺靠岸。
一名北人面孔的青年隻身下船,沿岸走了一段,走至某間客棧前,才不大肯定地停下腳步。他佇足了許久,愣愣地望那樑上的紅燈籠。白牆新漆,再回身,一株月季盛大似焰火。他彷彿來過這裡,且不光一次,但熟識的景物突然變了風(fēng)貌,只有花依舊,使他許久不能回神,甚至不敢踏入客棧半步。
漁人夜歌,聲調(diào)依舊拖沓婉轉(zhuǎn),可哪有那麼多風(fēng)花雪月的調(diào)子?蘇少遲,他在這歌聲裡只覺徬徨。徘徊在客棧附近,如同遊子的近鄉(xiāng)情怯。天降起小雨,朦朧的夜色更吞沒了長街,雨珠沿他長髮滴落,髮絲黏在頰上,他才又循著潮聲回到客棧前。
門內(nèi)只見幾名酒客酩酊醉語,頭頂上掛了幅龍飛鳳舞的題字。蘇少遲總算注意到,字上突兀地插著一把匕首,斑駁鐵鏽侵蝕了表面、竟似錦繡花紋,映著熱鬧的景象,突然教人鼻酸。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少年持傘站在花下,兩眼幽幽地望著蘇少遲。
眉間攢開一個清亮的笑。
「公子可要借宿?」
蘇少遲不能點下頭、又不能搖頭,愣然地又讓雨淋了半晌。少年走近他,把手中傘擋到他頭上,一湊近才看清那張面容,溫柔得不似真的。可定定地瞧著他的那雙眸子,濁然裡透出點光,剎那燈火明滅!
南城少年稍瞇起眼,又笑:
「不是借宿,那可是回家呢?」
若有情,何須與天爭顏色?蘇少遲一把抓住了他持傘的手,張口,久久不能言語。少年墊起腳尖,手掌撐在他胸膛上,一吻啜了上來、一粒藥丸落入腳下水灘。
平昌二年,春至上巳,新畫中初遇,月季花下,如故的舊人。
蘇少遲緊抱住他。耳邊呢喃地唱起:
不是新節(jié)換舊春,百載光景如一,只有鬢角共白雪,情比地久天長。山川何來死生?君看這風(fēng)花景色、錦繡小城,江湖都不必過問。哪管亂世難行,與君踏遍千萬里,一簑煙雨任平生──
《鬥雪紅》全篇完
***分隔線***
怎麼形容呢,一種好像該安靜地滾蛋、又感覺有些東西現(xiàn)在不說以後沒機會說了orz
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鬥雪紅》的人設(shè)和《夕生花》相似。當(dāng)時《花》完結(jié)時沒提到,現(xiàn)在算真正完成了這篇故事(?),姑且就來提一提──如果沒興趣的話我們直接跳到完結(jié)灑花的步驟吧!(巴
最早《鬥》和《花》的雛型是四年前一篇沒有取名字的中篇奇幻。那時想寫三個兄弟的故事,結(jié)果莫名殺出一個比主角還耀眼的皇子(。),當(dāng)時就有了大哥豫寧、二哥小涼、三弟誅銀,還有皇子陵玉。
(沒錯上面是他們各自最早的名字!)(爆炸)
噢對,還有死了又死死了再死的皇女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w
有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設(shè)定,例如皇女最早的cp其實是她的侍女、《花》中出現(xiàn)的柳銘是後來才有的人物,都是在不斷重寫重寫重寫的過程中變成現(xiàn)在這樣子。我想,從一開始主角這對cp出現(xiàn)時,我就喜歡上了溫柔的皇子、和倔強偏激的誅銀。以至於後來,這成了我重寫最多篇的故事。
在雲(yún)深不知處的資料夾裡,還有不少黑歷史XD蠻多有趣的設(shè)定有點遺憾最後不能跟大家見面(我會說有一篇皇子x俘虜?shù)脑O(shè)定萌死我的嗎!!!)(吃屎)。其實早在完成《花》時,我就知道不會有更好的了,然而接著還是拉出其中一篇斷尾的稿子,寫成現(xiàn)在的《鬥》,原因大概是為了一些實在很想寫出來的情節(jié)。
例如誅銀欺負(fù)宮女那段我真的超喜歡的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欸妳的點很奇怪)
總之,看到這裡差不多可以說,《鬥》和《花》是兩篇一樣的故事。也有人看作前世今生,似乎也蠻有趣的XD不論如何,這兩篇文總算完成了我對故事最開始的期待,同樣謝謝看文的各位,陪我一路走過來。
沈陵玉(蘇少遲)、李靖彌(誅銀)現(xiàn)在成了我不得不放手的孩子。他們有了完整的靈魂,也在不同時空經(jīng)過苦難後長相廝守。我一直覺得,歷盡劫數(shù)後的苦盡甘來是有其道理的,也許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諸多不如意、最後依然抱有一種死撐到最後必會有結(jié)果的期待。不論何時我在書寫這兩人,都下意識地認(rèn)為他們終會有不辜負(fù)自己的結(jié)局。
最後的幸福縱然微小,也是宿命給堅持到終末的人的獎賞。現(xiàn)在,故事結(jié)束了,身為作者我仍想用《花》中寫過的話,給遠(yuǎn)去的孩子祝福:
「如果有一天,我有個很喜歡的人,我想跟他普通地相愛、普通地在一起,做所有普通的事、普通地過日子。我要和他說些肉麻的情話,為瑣碎的事爭執(zhí),吵架再和好。沒有任何特別,平靜地度過一生。」
一簑煙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