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如果去除剛剛的插曲,這算個不錯的小地方,雖然因為觀光的關係所以特色保存了下來,但多少還是有些商業化的詭異東西出現,鄉土味就沒那麼濃厚了。這讓我不得不感嘆古街的美好,卻也怕古街將來會跟著步上後塵,反正想再多也沒用,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而我們已經決定離開了。
跟醉之一起等待火車,我本來以為自己今天的心情會很糟,結果是她。我們故意選在角落中難以被人看見的位子等車,我靠著醉之吃棒棒糖,她正滑手機打字,我有偷偷瞥了一下,貌似柴柴傳訊息給她。
知道柴柴對我的敵意我也無奈,舔了舔棒棒糖,轉頭看去她還再打字,醉之面無表情盯著螢幕,我想她現在應該覺得很煩,感覺她打字再用力點就要把螢幕穿洞了,她那臺可是最新的水果牌手機……為了她的手機性命著想,變成我戳戳醉之。
「怎囉?」
醉之咕嚕幾句,我歪頭看她,「看窩~」
「嗯?」她頭冒問號轉向我,我看著醉之戳她的眉頭,想起之前也被她這樣戳過,「妳討厭柴柴嗎?為什麼要一直皺著眉頭?這不像妳,正常來說朋友不是這樣的存在吧?」
「一開始不是。」她咬緊唇,「但從柴柴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我,一切都變了。渣渣軍團總是希望我接受她,柴柴是個好女人,但是對我來說當朋友就夠了,不用再更一步的關係。」
「就像我們這樣?」我故意裝傻問,醉之一邊的嘴角高高勾起、另邊垂下,「對,差點就變成我跟妳現在這種關係,如果不是她說了一句話,那我現在很有可能是跟她在一起也說不定。」
聽到這句話我整個人拉高警覺,醉之不會把自己的感情當玩笑!
「她說了什麼?我不是想故意掀妳的傷口,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我不希望自己也踩到,感覺這是醉之第一大的地雷,萬萬不可踩,一踩變單身!
「妳真是好奇寶寶。」雖然醉之的口氣不太好,但她還是說了,「那時候我跟家裡多少還有些聯繫,但所謂的聯繫就是……相親,我爸媽一直找我回去跟男人相親,所以當時我們的關係其實像現在一樣緊繃,妳知道的。」
我認真的點點頭,這種事情可忘不得。
「當時我跟柴柴可以說很曖昧吧?我們幾乎形影不離,我也很常到她家借住,雖然我是跟她睡但真的很安分——妳這什麼表情?以為每個人都跟妳一樣是小色鬼嗎?」醉之看我揪起來的臉就捏了一下,我朝她狠狠吐舌頭。
「畢竟她喜歡妳耶!」光是這點我就不相信那個柴柴是真心喜歡她了,如果喜歡我不相信她能忍住,「只要喜歡的人在身邊,誰都想直接把對方佔有住吧?」
「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也是老師。」她特別強調這點、還將頭髮撥至耳後,「她個性跟妳不同,妳們就好像一面雙向鏡。活潑的保守、悶騷的奔放,完全就是不同個性不能拿來比較。」
她說到這點讓我想起一件事情,「妳跟她睡時也是裸睡嗎?」
「嗯。」
那聲嗯如此乾脆,我深吸一口氣要自己別忌妒,因為自從跟醉之的關係發展成這樣後——醉之不再裸了,除了上床的那次她都有穿衣服,這讓我不得不懷念她的裸體,如果想每天看到我還必須強脫她衣服,不然就是要進到浴室裡突襲啊……能跟醉之睡還能一直看她裸體真好,但我反該慶幸柴柴的膽小才對?如果不是她膽小我根本碰不到醉之,想到這點心情就愉悅起來,回過神時才注意到醉之在憋笑,還特意將臉別開不讓我看到。
「人家在思考妳在笑什麼啊!」我假生氣說著,醉之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冷靜,「沒有,只是妳剛剛的樣子太可愛了,好像得知什麼晴天霹靂的消息一樣震撼卻又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噗,好啦,我不鬧了,繼續跟妳講正事。」
「說吧。」我用鼻子哼哼吐氣。
「反正她是屬於那種,敢說敢做但真的要怎樣時卻會羞怯的傢伙。」她一口氣說完這句話還看我一下,是在說我也是嗎?但我明明是直接把她吃掉!
「會惹火我,甚至讓我覺得柴柴當朋友就好的原因是——她想妥協我去相親,甚至跟男人結婚。」
「什麼鬼?」我聽了囧臉,「喜歡妳還要妳跟男人結婚?」
「對,我也覺得扯。」醉之說到這忍不住聲音往上揚,「她看我一直跟家裡吵就說什麼要幫我想辦法,本來以為她很貼心,結果卻是要我跟她哥結婚,她哥知道我們的事情,所以、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哥哥知道妹妹是同性戀,然後替妹妹娶自己喜歡的女人回家,這有病嗎?這是什麼鬼辦法!」
「哇嗚……」我總算清楚醉之炸的原因了,在我聽來也很扯。
「我想要的不是偽裝而是愛。」即使事隔多年,醉之回想這件事情的表情仍痛苦,她看了我一眼是那麼赤熱,我大概懂了,為什麼醉之會選擇我,「妳之所以願意跟我發展到這種關係,是因為……我身邊沒有這些偽裝嗎?」
「是。」她像是嘗到苦頭,很沉重,「我累了,也怕這種感情。當我赤裸裸的向一個人表達愛後得不到也沒關係,至少我光明磊落,我不愧對自己的感情,不愧對自己的靈魂,不愧對愛情這神聖的信仰。」
「如果要我跟一個人在一起卻要偷偷摸摸的來,我做不到,不管那個人是我愛還是愛我的人,我要的一向很簡單,就是清楚明瞭的關係,在別人面前能抬頭挺胸說是或不是,我討厭表面一套私底下又一套的作法。」
表面一套私底下又一套,我被這幾個字愣住。
「但是啊……我身邊僅是這樣的人。」
她說完這句話垂下頭看我,那深受傷害的神情……
「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問著她,但醉之沒有說話,或者她是在思考……許久,火車來了,她總算有點反應,卻只是輕輕搖頭、拿起了包包揹上。
「我不知道。」
聽了這答案我沒有生氣只露出微笑,或許是有那麼點苦澀,但是我明白,這不是謊言而是真實,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確實是這麼四個字,我不知道。
我跟醉之上了火車,等待火車開動時她看著窗外露出小吃驚的眼神,我注意到後仔細巡視外頭一遍,注意到柴柴正慌慌張張的左右張望,用膝蓋想也知道是在找誰。
看著那過去曾有機會卻傻傻浪費的傢伙,我在心裡冷哼一聲,將包包放在地上往醉之靠過去、手指勾住她的衣領,或許我的吻永遠比不上她來的熟練,可是我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甚至也不會用那麼輕佻的方式宣誓這是我的女人。
我深吻醉之不管火車上的人如何看我們,她一開始身體緊繃,不過隨著我吻了幾秒後漸漸放鬆,直到感覺火車要開了,我才依依不捨離開她的唇順便扮鬼臉,醉之無奈的翻白眼後拿出手機繼續滑,我則看向窗外忍不住勾起嘴角。
就是故意要讓她發現才這麼做的。
柴柴睜大眼睛瞪著我們,即使從窗外看來也只會看見兩顆頭靠在一起看不見臉,但依照她的聰明才智應該看的出這是在接吻,而我跟誰出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跟誰接吻。
我彷彿能讀到她眼裡的憤怒,這讓我好想笑,她拿我沒轍,火車也慢慢開走了,柴柴像是被拋棄一樣留在原地,她只能看我卻做不出任何反抗。
照醉之的說法,我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是黑化了?
「醉之,我們交換手機。」
「為什麼?」
雖然她這麼問,卻還是把手機給我了。我將她的手機拿在手裡看,按了按密碼仍是零七二五,醉之卻不知道在尷尬什麼,「嗯……這幾天很少用手機,所以密碼才沒有改。」
「沒關係。」知道她尷尬的原因是密碼還是班導生日,我心裡就是甜。
沒有特地去仔細看對話,只見應該是柴柴的人傳了一堆訊息過來。
我將螢幕按掉後收入口袋裡,轉頭看醉之不知道在盯著什麼,然後蹙著眉頭舉起來給我看,我一看呃了聲,這次換我道歉,「啊……我忘了,我以為手機裡沒有他的照片了。」
我傳過高子殤的照片給醉之看,所以醉之很快認出來相簿裡的男孩是誰,而我也當著她的面將照片刪掉,滿頭問號這傢伙是從哪翻到的,當時我應該都砍光光了才對。
不過醉之賭氣的表情好可愛!看的我都心花怒放!
「呦呦呦呦呦——」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在口袋跳我嚇到,想起現在身上是醉之的手機,只看到螢幕顯示一個陌生的名字,醉之靠過來滑了拒接,「剛剛是柴柴打來的。」
「她幹嘛一直找妳?」
「妳說呢?」
醉之看我一眼,我想了一下將手機拿給她,但她沒有接過,「妳就開飛航模式吧,這樣就不會吵到了,無聊也可以玩我手機的遊戲,不用連網路的,保證比妳手機裡的多。」
「嘿。」
我看醉之得意洋洋的笑容,好氣又好笑的上下打量一遍,「老師,專心上課好嗎?上課不要玩手機,哪有老師手機裡的遊戲比學生還多的?」
「紓壓啊,看到妳們的考試分數我就需要玩遊戲了。」
醉之手指一滑螢幕,我差點笑出聲,因為她的遊戲幾乎都是紓壓的!
醉之挑挑眉像是在講「我沒騙妳吧」令我只能舉雙手投降,「對不起,考太爛讓妳胃出血需要一點東西來紓壓!」
「啊,說到這個。」
醉之整個人轉過來面對我,她點了又點不知道喚出什麼,我只看見一個很像指紋辨識器的東西出來,她壓了又壓過沒多久後遞來,「妳把大拇指壓這,大概需要反覆壓個三、四次就可以了。」
「這是?」我乖乖接過後用拇指壓,看著螢幕上的紅色指紋線條開始跑。
「以後妳用我的手機就不用輸入密碼,只要直接壓就可以囉,我都忘了我的可以這樣。」
「唉,好帥喔!」想起自己那臺可憐的小手機,反正、反正可以打電話跟傳訊息就好,這樣想心裡就舒服多了。醉之居然開始跟我介紹自己手機有哪些遊戲好玩,還特別熱心說哪區是她看報告時會玩的、改作業時會玩的,改考卷時需要的。
「……」我根本啞口無言,看著螢幕上的快樂農場,妳別跟我說妳改考卷時需要三不五時收割稻米來阻止自己吐血!
「很有趣對不對?」
不知道醉之在亢奮什麼,當我看過去時發現自己的手機也亮著快樂農場的遊戲畫面,我瞬間無言,因為手機裡本來是沒有那款遊戲的,結果醉之不知道輸入了啥,她按下發送的瞬間在我手上她的手機畫面出現一封信,接著她莫名其妙的解成就了。
「……」
「耶嘿!」醉之朝我裝可愛,我瞬間白眼翻過去,「妳居然用我的手機幫自己解成就。」
「啊……妳不高興我就刪掉了。」她愣了一下要登出遊戲,我趕緊阻止,「沒有啦!我沒有不高興,如果妳要玩就玩吧,需要什麼我在幫……唉,醜ㄚ頭耶。」
這幾天我都沒有注意醉之的包包,所以現在低頭一看看見送她的醜ㄚ頭,心裡難免激動,她也隨著我的視線往下,捏捏醜ㄚ頭的臉頰,「我每天都帶著她喔,因為她好可愛,而且也是妳送我的第一個禮物。」
看她笑這麼開心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過是個很廉價的禮物,跟她送我的絲巾完全不能比,可是醉之卻把它當成寶貝,這種榮譽感讓我心底起了雞皮疙瘩,甚至有什麼在壯大自己的勇氣,就像我是個男人,有肩膀給弱小的女人扛起天一樣。
我忍不住握住醉之的手,她拎著我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慢慢的搓。
「感覺妳非常喜歡握我的手。」
醉之靠在我肩膀上,手機螢幕暗了下來;我親了她的頭一下,盯著醉之不斷跳出來的小叮嚀後拉下通知攔開起飛航模式。
「因為妳的手很溫暖。」
我用力緊握了好幾下,醉之在我鬆開時會握緊,我在她鬆開後又會握緊,這樣持續好幾次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兩人的步調一樣時忍不住噗哧一笑,手就輕輕握著也不再玩了,看著窗外的風景像是倒退的記憶一樣,唉,今天就要分開了。
「我好希望時間能暫停。」
我打從心裡說出這句話,醉之則沉默了半晌。
「但我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