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難受折騰著我,我又接連吐了好幾次。
「F子……」
感覺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努力從床上爬起來,要軟弱的自己振作點,F子現在一定在上班,我能做的就只有逃到她家去,鑰匙在我這裡,只要有鑰匙我隨時都可以離開。
將沾染到嘔吐的棉被全部捲在一起,還好並沒有染到床墊,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每呼吸一口氣,都覺得肋骨在搖晃,但不是無法走,我忍著眼淚努力站起來挺直身體,強忍著全身不適。
我用力哼氣將鼻涕哼出來,然後揉揉鼻子。
父親不愛母親,那我沒有再繼續留著的必要。
對他來說,他愛的是那女人還有他們生的孩子,既然如此我就沒必要繼續待在這惹人討厭,我會離開——用力吸了吸鼻子,這不是賭氣而是實話,感覺淚水滾燙了眼睛。
我將會離開,如同明日仍會到來。
要我跟那女人道歉,這不可能……我什麼都沒做而她卻給了二次傷害,追根究柢也是她毀了這個家,我不認為父親不愛母親,是她做了什麼才洗腦父親了吧?一定是。
我壓了壓門把推不開,應該是父親反鎖了,這代表他之後會再進來拖我出去跟那女人道歉。
我不可能從窗戶爬出去,這高度要我掛在窗外都已經腿軟了,更何況我被父親揍,雖然在床上休息了一陣子,但身體稍微有些拉扯就會痛,更使不出力氣抓住什麼往下爬。
手機貌似在父親打我時也從口袋掉出去,我用力搓揉鼻子、深吸一口氣,翻開抽屜發現完全亂成一團,而按了電腦開關毫無動靜,直到我往地上一看才發現,電腦主機不知何時已經爛了,看著裡頭能拆的零件都被拉出來、線被剪掉的痕跡,眼眶又是發熱。
這臺電腦以前是母親的……而我花在改裝這臺電腦的錢都足夠我買最新型的桌電好幾臺了,看著那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停產零件不是全毀就是半毀,現在能與舊機型符合的零件不是說有錢就能買到。
我討厭眼淚……
看著散落的零件,感覺內心正有股蠢蠢欲動的念頭,終於忍不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長大後第一次鬼吼叫,我失控扯起零件往門的方向扔,門發出巨響,我控制不住開始瘋狂的扔過去,即使聽見父親在外頭咆哮的聲音逼近,我害怕卻又像賭氣,能扔的都扔了,就算在碰撞聲中聽見門開鎖的聲音,我繼續扔。
父親一隻手擋住我扔過去的梳子,他臉色發青大步邁入,一腳跨越我扔的障礙物,迅速往我逼近——眼前突然一黑。
想想自己在個安靜的地方,突然有個麥克風掉在地上傳出回音。
我想暈眩就是這種感覺。
我還聽的見也能看見,但父親揮過來的拳像是放大後落在我身上。我感覺到自己被又踢又打,空氣黏糊的像有絲水氣,瞥眼看向窗外已經逐漸轉黑,而風大的聲音清楚可見,父親的手骨擊中我的胸骨傳來悶聲。
好像散落的骨架,我抱著胸部倒地不起。
他強迫我站起來、卻又不是挺直站著,我被迫半蹲,父親開口怒罵了些什麼傳進我耳中像泡水的聲音,我只知道膝蓋撐不住起秒就想跪下,他立刻又攻擊過來,我像被拉緊神經又撐回去,不斷來回持續這動作。
「妳這什麼態度!」他的大嗓門吼著,我看見繼母站在門口冷眼觀看。
只要我瞪過去、父親會一巴掌打過來。繼母悠悠哉哉的走入房間,然後站在我面前,父親壓著我下跪要求道歉,我拒絕、又是打,感覺全身都流著冷汗根本撐不住意識,即使倒下去了也會被抓起來,我看著那女人的嘴臉咬緊牙關——卻已經沒辦法。
「對不起……」
小小的聲音,光是這句話就花費了我一生的精力。
「這麼小誰聽的見!」父親吼著、手指仍抓牢我的後腦。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我不該對妳說那兩個字,是我錯是我不好!」我用著很沒誠意的聲音對她吼,想當然父親不滿意又壓著我的頭逼迫道歉一次,我不甘、非常不甘,吼到最後嗓子都啞了,甚至覺得腦袋都被打成腦漿。
直到我用稍微不兇的口氣道歉,繼母才說可以,然後父親放開我。
「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妳最好乖乖跟我說那些錢從哪來的?!垢赣H離開前指著我罵,與繼母走出房間重重關上門。
從他不再打我後,我便是一直躺在地上縮捲著身體,動也不動。
已經痛的不想再思考了……已經不想再多做些什麼……已經……眼角滴落為數不多的細小淚水,雖然我覺得說是冷汗會比較適合。父親的拳頭與半蹲帶給我的傷害很大,這不是短期而是長期,看著窗外颳起的大風大雨,我只感覺到心寒。
房間門又被推開。
進來的人是父親,這次他有帶上門、還悄悄鎖了。
或許是知道我動彈不得,所以才特地選這時間,他逼近我後把我抱起來丟到床上,這才注意到被我推下床的棉被,他本來想拿起來,但動的瞬間聞到噁心的嘔吐味瞬間皺起眉後扔下。
接著抓起毛巾遮住了我的嘴,掏出了那噁心的東西。
他的手指緊緊掐捏著我的大腿然後伸入抽送,身體裡裡外外撕痛著,父親染上了暴力,明知道我已經無力反抗,卻像野獸在我身上留著印痕傷,讓我死了算了——抓狂的眼神看不見任何一絲的人性,父親在我體內發洩,我感覺溫熱的東西射在裡頭,他瞬間鬆下防備。
然後我不經思考,回過神時已經拿床頭上的鬧鐘往他頭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敲下去——順便補一腳,雖然這一腳毫無意義,因為我的腳沒力。
一拉開距離我跌下床,連滾帶爬的努力奔向門口。
我聽見父親嘶的倒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往前跑——甩開房門跑去客廳,繼母應該是帶弟妹出去吃了,所以父親才趁這時跑到我房間。
身後傳來父親吼我名字的聲音,我到客廳後一把拿起桌上的手機,連鞋子也來不及穿,急忙的打開家門不停往後看,只見父親的影子出現在視線中,拔腿就跑。
我不知道這力氣哪來的,用力吸著鼻子、不停擦淚,我只想跑,跑越遠越好,就算全身上下的骨頭快要解散,就算我的手腳發冷、踩到的硬物也阻止不了我。
在出去的瞬間我心慌了,外頭正下著暴雨。
回頭看電梯正往下——我還是踏出了這一步往前奔,雨打到臉上時很痛,更不用說地上的小碎石與樹根,但這些痛楚能讓我清醒,雖然風大到快讓我窒息甚至完全站不穩,我仍扶著建築物努力往小巷子鑽,一進去繼續跑,感覺像場無法結束的惡夢。
感覺父親隨時隨地都緊追在後,我逼迫自己前進,只敢走小巷子不敢走大路。
好像……快死了。
搖搖欲墜的身體、踏不穩的路,腦袋發燙與止不住的痛,如果能這樣倒下該有多好?如果能就這樣死掉該有多好?我已經分不清楚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渾身濕答答的,汗臭與雨水黏合在我的皮膚上,我不想動了,真的不想動了。
可是好想看見F子……
一股鼻酸湧上心頭。
我好想見F子!
手伸進口袋摸不到鑰匙,該不會掉了——我憤而咬著下唇,為什麼上天就是這麼喜歡跟我作對?我做錯了什麼?我犯了什麼錯?我不過是想守護自己的家庭,不過是想要留住母親在父親記憶中的地位,我到底錯了什麼——
「我到底錯了什麼……」
感覺走不下去了。
我可以停了、不用再繼續往下走,就這麼躺下去也好??墒菫槭颤N腿還是往F子的方向移動?為什麼我的手卻還是努力扶著身旁的東西來穩住身體,對抗風雨、往著F子在的地方前進。
我不停舔著嘴唇上的水,胃像火爐滾滾燃燒。
我的意識……我的手腳好像被意識牽著走,它拉扯這笨重的身體,不斷往前走。
F子……
已經不想再思考了……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走了多少路,只覺得頭越來越沉重、腿永遠處在沒力卻能動的處境,身上每一次傷口像是暖暖包讓我不恐懼這暴雨,嘴上掛著小小的微笑,是不是,該感謝點父親?
我到了自己熟悉的環境,走上熟悉的樓梯,一步一步……留下我的腳水印。
然後停在門口,按了電鈴。
明明才按一次卻像等了一世紀,所以我按了又按……忘記按電鈴的原因,感覺就要沉入深深的絕境,眼前已逐漸發黑,四周安靜。
「N尼?」
然後我聞見香氣,眼前的門打開伴隨了一陣清爽的風吹醒我,我勉強抬起頭看見了她。
「嗨……F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