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腥味撲鼻,空氣中瀰漫血紅色的煙霧。
他站在荒蕪的空地上,凝視斑駁廢墟。
他站在荒蕪的空地上,凝視斑駁廢墟。
遠處聽見有人吼叫,令他渾身不適。尖銳的聲音隨時間越來越大,震耳欲聾;他想要反擊,嘴巴張開,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當聲音進入腦中盤轉,像刺進胸膛的利刃使其踉嗆倒退幾步,使他下意識用手摀住耳朵,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直到瞪大雙眼,這才發現身軀散落四處。
支離破碎。
他眨眨眼,慌亂的眼神四處游移,才意識自己連痛的知覺都沒有了,他聽見另一個充滿勇氣,與先前的刺耳聲音完全不同的嗓音。
留下來!
洪亮的聲音猶如救贖。一片混亂之後重新恢復寧靜,接著斑駁的廢墟和血紅色的煙霧全部消失,他輕輕睜開眼。
映入眼簾是陌生臥室,柔軟的大床舖蓋棉被,黑色化妝鏡上瓶瓶罐罐琳瑯滿目,黑色外圍的大衣櫃裡頭擺放幾件簡單服裝,衣架上還掛著外套。
他疑惑半晌走出房間,四處張望這個並不熟悉的環境。房間、客廳、浴室、廚房,客廳外有小庭園,居家物品相當齊全,地板是光亮的大理石材質,淡茶色的桌椅襯托著地板的方格顏色,白色紗窗旁放著幾盆綠色植物,燈飾明亮,屋子擺設雅緻精巧。
他離開屋子來到門口處,在小花園裡四處尋走,這雅房外還有庭園,走了幾步,讓混亂的腦筋冷靜下來,然後走到屋外,在門牌上看見屋主的名字。
葉澤羽。
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在他心中拉扯,這名字好像是他的,又或許訴說屋主已經離開不住於此。依照常理判斷,前者比後者的機率更高,因為有哪個屋主搬家了,還會把家具扔在這裡呢?他推斷第二種狀況,今天若是與屋主不熟悉,他哪有資格待在這?
這兩個理由都夠充份,但還是有諸多無法說明疑問。他迅速地走回屋內,尋找自己可能是這棟房子主人的證據。他回到作夢的房間,開始在櫃子裡東翻西找,試圖尋找相片、圖畫或者日記之類的東西,但是徒勞無功,即使翻遍整個房間也沒有任何類似的東西,他索性坐在房間地板上,放棄尋找解答。
趴在地上,他將目光移向天花板慵懶地翻來覆去,突然注意到床邊櫃子的顏色很亮。那是相當鮮明的銘黃色,他皺了眉頭不禁閉上眼,以顏色來說他喜好深一點的,於是突然起個勁,打算將顏色鮮亮跟深色的傢俱分開來,他燃起買家俱的慾望。
首先他需要一臺電腦來蒐集價錢、材質、體積等等資訊,才能夠確定該買什麼。微破損的壁紙他也想換掉,他想換成宛如深海般的沉靜的藍色。接著他起身在房間內尋找電腦,繞過床沿,總算在化妝鏡的瓶罐堆裡找到一臺手提電腦。
他喜歡的顏色。
打開電腦螢幕,按下電源等待熱機,不過兩秒鐘後黑色螢幕裡沒有任何顯示動作,電源座也沒有閃光,更別說電腦會發出逼逼聲,它一動也不動。他檢查裡頭的電池和連接線,發現居然沒有這兩樣物品,房間裡也找不到任何插座。他將手提抱起帶到客廳,這才發覺多數電器用品似乎沒有功能,無論拿起搖控器對電視亂按幾個鍵,或是拿起話筒隨意撥打。
他不死心又把筆電翻開,確定沒有任何電池或線材下,才得放棄暫時把筆電棄置一旁,離開客廳在屋內四處閒逛。他接著在屋裡繞了一圈,把所有眼睛裡看過的事物全記住,再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沉思。先前只因為家俱顏色自己不喜歡想把它換掉,但又發現這地方有諸多奇怪疑點。且不論為何來到此處,此處的通訊設備全部失效,電話聽不到嘟嘟聲,電視、電腦沒有電源,但是廚房裡的熱水器還在煮開水,只是找不到插座。
熱水器是用電池運行的嗎?他記得一般家用熱水器都靠電源線維持供電。走回廚房,試用其他器具,除聯絡外界用品沒有用處外,電鍋、微波爐、冰箱一切正常,但不要想著能找到插座,它們很奇妙地自行運作,原因不明,他推不出個所以然的結論。
他最終必須放棄思考這些沒有邏輯的問題。意識催眠他該放輕鬆,把所有問題集中在確認這裡是不是他家,其餘先拋諸腦後。於是他把客廳落地窗打開讓陽光照進屋內。
以前他絕對不會這麼做,太陽光很刺眼,它的光束總讓他的眼睛都睜不開,陽光令他渾身不適,全身發熱,麻癢不適。但這次讓陽光灑進來別有番溫暖。他躺在沙發上,凝視著客廳的天花板發呆,回想之前那個夢。
腦海中吵鬧的人聲摸不清楚,紅色的煙霧裡混雜著血腥的味道,明明是作夢腦子裡很清楚毫無味覺,但在當下那彷彿身歷其境的場景之中,他不自覺地用手掩起口鼻。
好一個真實,又容易想起來的夢。
他再度起身開始尋找白紙,走到房間裡翻找櫃子,將紙筆拿起,思考著毫無頭續的接下來該怎麼做,在這環境下發現的任何疑點。首先他必須先想起為什麼自己擁有這棟屋子,卻又想不起來的理由,但這棟屋子的任何一切沒有讓他聯想的空間,好像它們來自於另一個世界,而他本人就如同穿越時空與之有所隔閡。
不過他又很清楚如何使用它們,甚至覺得這裡發生的所有怪事早已不值得好奇。由其在看過這些家俱之後更認為理所當然,家俱模型使他湧入一股想雕塑的心情。來替代暫時無法立刻更換家俱的慾望。開始釐清思緒之後,他突然覺得飢腸轆轆,因此想為自己先準備一餐,並且添購些製作模型的材料。
印象中,他曾經完成一件作品。那是隻展開巨大羽翅的鳥兒,高貴的身型和華麗的羽毛,一雙細瘦的長腳亭立在枝頭上,枝頭花開,落下繽紛的羽葉。這件作品共花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但很有成就,也是那時他才發現自己喜歡做模型。
他把思緒轉回,已經逐漸習慣了,所以在換家俱及雕塑模型上徘徊不定了嗎?他明明不起自己在哪兒,又為何身處於此,該為這些事情感到惶恐,因而幾近無感。沒有恐慌及常人因環境陌生而懼怕的感覺,似乎這一切這麼理所當然,就算充滿疑惑也不急於趕著去尋找自己從何而來,隨著接觸它們而慢慢被同化。他現在只在乎能做些什麼。
他想利用廚房煮飯、泡茶、做甜點,想利用另一間擺設完好的空房間,來當作製做模型的工作室。突如其來的想法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當下卻又有股衝動想把它完成,他暫時拋開迷惘的事情,決定離開屋子去外頭走走。
屋主的名字叫葉澤羽。
那是他的名字,這是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