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清醒後的他已經失去記憶,在經過嘗試與鼓勵後,他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卻想不起來自己母親的任何記憶。我坐在病床旁,他則是看著窗外。
「下雪了呢……」他年輕的聲音儘管低沉,我還是聽著出內心那一絲的喜悅。不過很快就冷了,像是被雪給淹埋一樣,無法在雪裡燃燒的枯葉。
聽他家人說過,以前這孩子很喜歡下雪的日子。
「我還是想不起來關於母親的事……」他平靜的說完就躺下,灰白色的瞳孔不知凝望著天花板哪裡,隱含著悲傷。
「會想起來的?!刮腋渌艘粯佣际钦f著這句,會想起來的,卻永遠不知道是發揮自內心的想法,還是含糊亂回應的。
那孩子嗯了聲輕輕點頭,眼神依舊是一片混沌、看不見心。
「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好好休息。」我闔上書、替他拉好棉被。他轉頭看我幾秒,嘴裡終於擠出幾個字:「Lois……妳真的認為我可以想起母親嗎?」
「嗯,可以的?!箤⒋昂熃o拉上,我轉身拍了拍他的頭:「絕對可以的,只是需要點時間。」
「嗯……我發現我突然好恨母親,為何她都不拍照,這樣,我至少可以看照片想起她……」輕撥弄他有點長的頭髮,我彎腰輕吻額頭,不再讓他多想:「你想太多了,好好睡吧,孩子?!?/div>
「嗯……Lois晚安?!埂竿戆?。」帶著甜美笑容,我打開夜燈就輕輕關上房門。
走廊很安靜,只有我穿著馬靴走在廊上的叩叩叩聲。我記得他家人說過,這孩子從以前開始就很黏母親。他個性之所以不錯,就是因為母親的叮嚀與教誨,這孩子才會如此的讓人喜歡。
只可惜他母親離開了,在那場車禍中為了保護他而身亡,遺留下來的孩子還忘了自己最深愛的母親長相……
如果這世界有神,那就請幫助那孩子吧,我們需要奇蹟,讓那孩子想起母親。
我看過他以前的照片,孩子是非常喜歡微笑的,而不像現在一樣是失了魂的人偶。
看起來沒事,內心卻失去了一片重要拼圖(記憶)讓他渾身不舒服。那是他跟我說的,即使不用特地去想那感受,也能明白是有多痛苦。
我們無能為力,只能期待能有個奇蹟出現。
他是個讓人想疼的孩子,沒有人願意看到他現在越來越失去活力的模樣。就算是在殘忍的我,也不捨得帶他走,甚至還期望這孩子能夠恢復元氣,這是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的感覺了。
因為冷風吹的關係身體抖了一下,我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差點撞牆,趕緊轉路離開了這條長到貌似毫無盡頭的走廊。
第二天早上我去到他病房時,他意外的有精神,看見我就大喊了Lois,然後高興的舉起手上一個餅乾盒。
「母親!」他大喊、情緒激動:「這是母親做的手工餅乾,我記得這味道,這是母親做的手工餅乾,妳知道嗎?這是母親做的餅乾!」他激動的大喊,全身顫抖不已,我驚訝的靠過去,看著被他緊緊抱住的餅乾盒:「這是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睡起來就看到了!」他激動說著,眼淚竟然就這樣流下,不過嘴角是翹著的,他笑著哭、抱緊著餅乾盒:「母親——我還記得母親做的餅乾是有多好吃,我很喜歡吃母親做的餅乾,尤其是玫瑰餅乾,那香甜的滋味讓我深深著迷,也只有母親……也只有母親會做這種玫瑰餅乾——」
他越說越激動,卻是笑出來開心哭著,高喊著想起了母親的記憶,也想起來她的長相,就激動的打開餅乾盒還差點滑手,咬了口餅乾,邊流鼻涕邊高興吃著。
「聖誕節快樂?!?/div>
很小的聲音傳來我嚇的轉身,只見一個人躲在半開的房門外。
他的瞳孔是黑色尖的。
「媽的痛死我……」那人碎碎念這句後關上門,我趕緊追過去開門,門外卻沒有看見任何人。
門外一片冷風吹過、房內卻是歡笑的歡呼聲,我渾身冒出冷汗,靜靜的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