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青小蛇繪製封面
「一,意旨是個體;十,代表著全部?!?/font>
我們就是為了剷除世界的邪惡而存在的人,我們遊歷各地,人們稱我們是陽光下的執法者;我們挺身而出,人們稱我們為無名的俠客。
但是我們真正的名字叫──獵人,沒錯,狩獵惡魔的獵人。
穿刺汙穢身軀的利刃是銀,燃熄淒厲嚎叫的暗火是血。
秉持著原則的夜行獵人──十字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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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爾斯坦,一處被組織所監控的小市鎮,雖看起來甚為和平,小孩們圍著穿著熊布偶的人討著他手上的氣球、帶著小朋友和樂閱讀書籍的大塊頭老師,因為沒有什麼特別案件而鮮少人煙的警局,站在外頭的警官只是打呵欠地迎接每一天的早晨。
我叫薩門,年齡大約二十又五,與這個地方沒什麼關聯的外地人,雖然早就從情報網得知這個地方的詭異,不過還是第一次這樣覺得:「這種地方的人民還真是悠哉?!?/font>
然而,我是知道的,在這樣的假象之下有個隱密的基地,屬於這個市鎮最有志氣的人們所組成的反抗組織,而我──也只不過必須從他們的基地通過。
從一處看似封閉的下水道口旁進入前,我也不免先假裝在意一下周遭的人事物,畢竟監控者也潛伏在市鎮中。
「大概沒什麼吧?!刮乙贿呄胫贿吪氏氯肟诘奶葑?,裡頭依然是人來人往,這個反抗軍的規模已經如此龐大,而這大多數要歸功於那位大塊頭老師,實質上他也算是拉拔許多優秀青年少女反抗軍的伯樂,想必不久後這個市鎮就能重獲新生吧。
越過訓練室,這其中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樣,我打開一道鐵門,裡頭一張簡陋的辦公桌,擺著一盆油燈和散落滿桌的文件,桌子後方坐著一位帶著白色紳士高帽的男子,留著棕色八字鬍──這位是我的上司凱雷特先生。
「真慢呀,薩門。」
從桌旁的椅子上跳起來的藍髮青年,時常披著一件大紅披風,上空搭配灰長褲是他的特色,他是我的好友──卡密,他很快地對著一旁皺著眉的黑髮男子笑著:「克勞烏,果然還是我贏啦!」
「哼……隨便你吧?!贡环Q作克勞烏的男子悶悶地把頭縮回紅色圍巾中。
待房裡的人數增加到十來人後,我仔細地看了下,果然許多平時不常出現的菁英成員都來了,諸如帶著奇形巨劍的傷痕男子、穿戴著連帽斗篷且不時竊笑的神秘巫師、笑得甜甜蜜蜜的情侶雙人組……等等。
凱雷特用手調整了下單邊鏡片,將右手手掌朝上指著門緩緩地說:「那邊的哪位幫忙把鐵門關上好嗎?謝謝。」
喀喀喀……
鐵門關上,凱雷特輕咳了幾聲,接著他站起身來用眼神掃視了下房間的所有人,微微頷首。
「關於我之前發出去的信件,諸位應該都看過了,今天的召集就是為此而來。」凱雷特嚴肅地講述著此次任務的內容:「前幾天,有人在時間神殿看到黑魔法師的手下阿卡伊農的蹤影?!?/font>
房內的眾人開始議論紛紛,我聽到這個消息後內心也是極為不安,心臟砰通砰通地跳著。
「這和之前的裂縫的關聯想必大家都知道,他為了竄回過去改寫歷史而又再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而我們推測裂縫就是他所製造的時空門?!箘P雷特慷慨激昂地說著:「今日下午就是任務開始的時刻,請諸位務必在下午一時於時間神殿與我會合,完畢!」
會議結束後,我和卡密在反抗軍基地中閒晃,從剛才一些同僚夥伴的口中常是聽到「那一定是能夠直達黑魔法師所在位置的通道……」、「看來這次撈到大魚呢,哼哼?!沟鹊鹊脑?,果然大家對於自身實力都很有自信啊……
「喂喂,薩門?!?/font>
卡密打破了我的沉默,滿臉笑容地對著我說:「跟你講喔,剛剛克勞烏跟我打賭你會遲到,結果我贏咧!哈哈,那小子的苦瓜臉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雖然平常時好像就是那樣了。」
儘管卡密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我仍然聽不進他說的話,滿腦子想著「這個任務我真的能參加嗎」的疑問。
「喔喂喔喂,你有沒有在聽啊?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卡密堵到我面前用手戳著我的鼻子說著,既然他都這樣問了,那我也只好把我的想法告訴他。
沒想到他聽完只是顧著大笑,讓我覺得有點後悔告訴他。
「你可別擔心啊,兄弟,我們也算是不賴的搭擋,你是掛名遊俠的箭神啊,而我是戰無不克的龍騎士啊哈哈!」
說到這兒,我倒是沒注意到他今天沒有把長槍帶出來,卡密拍了拍我的背,示意要我別亂想……雖然那種自信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們回到鎮上後,卡密說他要先回去拿他的武器,要我先搭飛艇到神木村去,於是在這兒暫時分別。
「別想太多,照平常心去做就好!」
即使這樣告訴我自己,腦中卻仍然浮出前些陣子的那封信件內容,在飛艇上乘著風發呆的時候,遠處的雲朵像是一片巨大的投影幕,播放著記憶的畫面。
?。?/font>
咻咻!
兩支銀箭在射穿了遭到惡魔附身的侏儒帝王的腦袋後,一隻鴿子從天而降,搭上了我的右肩。
「嗯?」
鴿子的腳邊綁著小圓筒,我熟練地將圓筒中的信取出,和心中所想的不謀而合,捲起來的信上有十字獵人專屬圖示的封蠟封著。
據說初代十字獵人們就是用這樣來傳遞訊息的,他們不尋求一般的訊息傳送管道像是郵差、魔法等等,靠的是飛鴿這樣既傳統又隱密的方法。
信中內容寫著:「我們在時間神殿發現了一道裂縫,而且這道裂縫前所未見地大,高層認為這也許是人為所致,應再進一步調查,我們也和時間神殿的管理人開始商討修補程序,請接到信的菁英隊員們靜待下一步指示,你誠摯的,凱雷特?!?/font>
看到這兒,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菁英?我?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怎麼可能是什麼菁英呢……我加入十字獵人也才剛滿一年而已呀,更何況在這之前我只見過一個稱得上是菁英的前輩,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副無法接近的強大氣息,一雙連惡魔都為之懼怕的殺戮眼神,在我懷疑那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流氓之時,我瞥見了他肩上的十字勳章,才知道那是和我同一組織的同僚。
說來慚愧,我只有一件十字獵人的隊員制服,並沒有拿過任何勳章,能拿到勳章的人都是討伐過艱鉅任務才能受頒的勇者,是實力受到肯定的人呀!
不過我也是朝著那些人的腳步前進,為了變強,我向凱雷特申請了特A級任務,終於也算是被我給解決了。
「唷!找到你啦!」
熟悉的聲音從我背後不遠處傳來,我回望那人,是卡密。
他興奮地拿著一小卷信紙推到我臉前邊說著:「你看你看!是特別任務呀!終於到這一天了,只要解決這次的事件應該就有勳章了耶!」
我把信紙從他手中取下,稍微看了看──這不是跟我拿到的一樣嗎!
「阿咧?你也拿到啦,那正好啊,趁這個機會讓大家知道我倆搭擋的厲害!」
卡密哈哈大笑,不停地拍著我的肩膀說著「太好了太好了」。
卡密的力量遠大於我,雖然我們兩個人是從小玩在一起的好朋友,長大後也選了不同的職業,不過我們也算是一起經歷許多重大狀況的生死之交。
「搭擋……嗎?」如果我們搭擋的話,任務的成功率一定是大大提升吧,我雖然這麼想,另一方面卻又不希望自己的笨拙拖累到他。
「沒錯沒錯!我們是最強的搭擋!讓我們一起在這次任務升官吧!」
看著他的笑容和自信的眼神,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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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這一天也終於到了,討伐阿卡伊農的任務。
中午完全吃不下飯的我到了時間神殿,這一處靜謐的浮雲世界,是不為世人所知的世外桃源,只能經由半身人所居住的米納爾森林來到,即使到了這裡過一兩次,仍然對於這兒的清新空氣感到舒坦。
我踩上浮空的階梯進到大殿,一名穿著不似地上人的大叔正在和凱雷特交談,也許是正在討論關於修補裂縫的正事,另一邊有幾名稍早見過面的獵人成員席地而坐,為下午的任務稍作休息。
我環伺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卡密的身影──我想也是,才在埃德爾斯坦分別而已,怎麼會那麼快就來到這兒呢。
我把揹在背上的弓拿出來,也找了根羅馬式柱子倚著。
看著這把弓,我想起赫麗娜老師,在弓箭手訓練學校的時候,我不是名出色的實習生,擁有的是平庸的資質,畢業後也只是名平凡人,同齡的同學不是選擇當旅行者就是留在村子裡當守衛,當守衛對我來說當然是比較好的選擇,待遇也不錯,理應來說多數人都選擇守衛的工作。
但我總覺得我的體內流著某種血──某種激烈的不安分子,我想展現自己、我想要變得比赫麗娜老師還要厲害!於是我拋開安定的守衛工作,踏上冒險者的道路。
在旅程裡,我看到好多沒看過的事物,上至天空的城鎮、下至海底的城堡,也遇過許多危及性命的可怕事件,墮落城市遭到大群巨大綠水靈攻擊的事件、玩具城的時空裂縫事件……等等,但是這樣的經歷讓自己越來越茁壯、越來越強大,終於在我第三次職業升級考試後,我找到了許多強者所在的組織──十字獵人。
因為加入了十字獵人,我和卡密得以常常連絡、共同解決各種組織內的任務,我們的名聲也是一點一滴地建立……雖然沒有其他前輩來得厲害就是。
「哎呀,這一位不就是那名傳說中的『狂雨遊俠』嗎?終於看到本人了,好高興呀!」
我才回神,一名方才從神殿下方上來的成員湊過來打招呼,是個外表看起來不怎麼顯眼的普通女孩,有著一頭翠綠的髮色,兩旁各綁著一條馬尾,望上去似乎只有十來歲,不過從她腰上配戴的兩把鑲有花朵樣式的特殊火槍、左臉頰的灼傷傷痕來看,肯定也是歷戰不少的老手。
至於穿著嘛,就是一件披著紅色披肩、穿著白色短袖搭黑色長褲的樣子,是也沒有太過吸引目光,也難怪我的腦海中對她沒印象。
「我叫朵莉帕!也是這次任務的成員之一,前輩請多指教!」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害我不知所措。
別這樣,我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的旅行人而已,我靦腆地笑著。
「怎麼會呢?我在組織裡常常聽到同行談論過前輩耶,他們都說見識過一次就無法忘記那景象,至於詳細情況……他們都不告訴我,所以我只好等到哪一天能親眼見識……沒想到就這樣遇到前輩了──好高興呀!」
朵莉帕眼中似乎發出了某種光芒,讓我感到有點害怕呀……
那只是傳言啦,事實上我才沒有那麼厲害,什麼「狂雨遊俠」也只是亂講一把的。
「雖然前輩這樣講,不過我可是沒看過有人把箭筒佩在腰間兩側的喔!」
啊啊,的確是呢,從弓箭手村畢業後,我一直嫌棄著箭筒的正規佩帶法,所以我首先旅行到北方的勇士之村,拜託那兒的工匠幫我訂製特別的腰帶,兩側總共可以佩四掛箭袋,由於佩帶方式不同,箭袋的體積也減少了一些,因此箭矢的數量才得以分散擺置。
這樣比較方便拿取啦,我一面解釋著箭袋的作用一面檢查弓的狀態,這時候朵莉帕又開口。
「啊!這把弓有機關呢,這個!」她指著兩側的弓把,裝著兩塊黑色的突出物,上頭有著斜向的凹溝,我向她解釋這也是為了對付大群敵人時所用的特製部位,說到底我也就只是靠著器具的輔助才得以戰鬥至此的吧……
「前輩真的很厲害呢,連這點都想好了?!?/font>
朵莉帕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嘛,我就不吐槽她了。
時間似乎也差不多到了,大殿的人數約莫十來個,就連平時不常見到的金髮美女雪莉也出現了,不過,卡密那傢伙是到了沒呀?
「好像要開始講解任務事項了,前輩我們過去吧?!苟淅蚺链叽僦?,能和我共事好像真的有那麼讓她期待嗎?
凱雷特帶了隻黑色鬥牛犬在身旁,過去見過幾次,據說是隻擁有巨大化能力的惡魔犬,而且還是凱雷特親自馴服的,真的很厲害啊!
「哼咳咳,時間差不多了,那麼我開始講解這次任務目標。」凱雷特指著管理人身旁的一扇大門旁的小徑:「裂縫產生在三扇門旁的小庭園,有面被封印術所封印的鏡子裡,關於前一次的信件即是指那面鏡子,不但封印破解還產生裂縫,這接連不斷的惡事果真導引出第三個事件,也就是這次!」
「諸位,此次任務事關重大,我們不能指望復甦的英雄們來幫忙解決這件事,即使聯盟已成,但黑魔法師的手下也逐漸浮出檯面,我們總要為自己做點什麼!」
「記住,即使我們不被人們所知、即使死於默默無名,你們都是世界裡的英雄!」
就在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說之後,任務開始。
可是我還沒看到卡密,所以我跟隨著人群,假裝繞過三扇門後,在凱雷特看不到的地方稍作等待,朵莉帕見我停下,好奇地湊過來。
「前輩不走嗎?是在等什麼人呢?」
我告訴她我在等朋友,一個有志氣的熱血笨蛋,他肯定又是在路上搭訕別人才會遲到,說完後,朵莉帕也表示願意等待。
我們等了一小段時間,我不時地偷偷探頭觀望大殿有無卡密的身影,但沒多久又放棄觀察,因為如果他來的話一定會有「特別的聲音」出現……
「唷嚕嚕──」
朵莉帕是第一個被聲音吸引到的人,在我明白了聲音的來源後,也就安心了,不過我是還滿想罵人的。
「唷!薩門,你在……這個女、女孩是誰???難道薩門你?」卡密竊笑,用手肘一直戳著我的腰:「難道這是你的小女友?怎麼沒跟我提過呀?」
我把右手環過他的頸部,用力地往內捲緊手臂。
是不是該走啦?我們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了,我半拖拉著拿著長槍的卡密向前走去。
遠遠地就能看到一片大鏡子,上頭有片不規則形狀的破裂處,裡頭轉著紫黑色的物體,像是霧……
不過接近一看,原來不是鏡子,只是一扇沒有形體的門,不……這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總而言之,這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一團黑啊?!箍茏呱吓_階,想用手指去碰觸那個紫黑色物體的時候,有個聲音出現了。
「冒險者們……聽我說?!?/font>
我和朵莉帕以及卡密同時互相望著,這時聲音又出現了,感覺是在耳邊響起的回音。
「我是時間女神優伊娜,阿卡伊農試圖想回到過去解開黑魔法師的封印……請大家盡快阻止他!」
嘖嘖,果然是這樣嗎,也就是說如果這次任務失敗的話,世界就要提前滅亡了呀,果然我還是無法……
一想到背負的責任,就覺得身體沉重了起來,雙腳也不聽使喚,內心在這時候也想催眠自己只不過是一介凡人,這種事情果然還是交給英雄們吧……
「前輩!走吧,我們去阻止那個壞蛋!」
聽到這般鼓勵,朵莉帕看起來實在是不太像是害怕的樣子,而我這個年紀比她大的居然這麼懦弱,我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走吧,搭擋!」卡密也朝我伸出手:「我們去痛扁那個渾蛋!」
嗯,說的也是,我不是一個人啊。
我踩上了階梯,左手握著卡密、右手握著朵莉帕,三人一同踩進那團氣體之中──
?。?/font>
只覺得腦中一陣像漩渦般攪動著,好像要把胃裡的東西都翻出來……不過我中午沒吃,應該不會太慘。
等到意識清楚後,週遭是一片火海,天空不知道是被黑煙瀰漫還是夜晚的關係,不過那些都不重要,因為好像只有我自己痛苦地跪在地上,其餘兩人像是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唔──這兒是在放煙火嗎?」
前方不遠處好像有人走了過來,朵莉帕警覺到後立刻將火槍對準他,那人從陰影中走出,原來是克勞烏。
「克勞烏!」
卡密喊著,他上前稍微扶著有些站不穩的克勞烏,嗯……克勞烏的搭擋呢?
「你們都來啦……這個地方還真是……神奇,和我們之前打聽的情報有些出入。」
「或許,是阿卡伊農來過這裡,改變了什麼吧?」朵莉帕推測,這也不是不可能,既然能夠穿越時空門,又能精確地瞄準黑魔法師被封印的時間……
不過,好像有哪邊怪怪的。
「你們來的時候……有看到雪莉嗎?」克勞烏掩著側腹,表情凝重地說著。
「沒有,我們也是剛到?!箍芑貞藙跒醯哪樝袷窃谧载煱悖冻鲆环N咬牙的悲傷表情。
「是嗎……明明是一起踏進裂縫的,居然會被傳送到不同地方呀。」
嗯?
卡密看著我苦笑了下,原來我們還滿幸運的嘛……
「總之,我還得在這邊繼續做我的任務,但是又得一面尋找她……三位,能不能拜託你們幫我找雪莉?」
一向不喜歡開口要求的克勞烏居然向我們提出請求,實在是難以置信,讓我們愣了好一陣子。
「喔!」卡密吼了一聲:「那是當然的!我們可是夥伴呢!」
克勞烏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也許這樣的回答能夠幫助他打起精神來吧。
「那就,萬事拜託了。」
告別克勞烏後,我們在燎原的林間移動,一路上是從未見過的怪物,黑色的小型翼龍、和米納爾森林截然不同的巨大半人馬群,從遠處的山谷似乎還能聽見不知名的嚎叫聲。
「就像是戰場一樣,我們所回來的時空是在哪一段呢?」朵莉帕擔心地問著,她看著我,但我並不知道答案便將頭別了過去。
「吶,不知道呢……前方那兒好像有些動靜?!?/font>
卡密指著前方,好像有個東西靠在樹旁……那是人!
「雪莉前輩!」
朵莉帕跑過去扶著倚著樹的雪莉,她的右手緊摀著左肩,上頭滲出了不少的血,看起來是和怪物戰鬥受傷了。
很重的傷啊……
「朵莉帕,妳就留在這邊照顧雪莉吧,阿卡伊農由我們來阻止。」
我對她這麼說,雖然早已猜到她會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非得這麼做不可。
「快走吧。」卡密小聲說完便朝前方跑去。
對不起啊,朵莉帕,先走了。
「啪。」
我的左手突然被抓著,朵莉帕握著我的手,淚汪汪地看著我說出了幾個字:「前輩,不要死?!?/font>
我答應她,但心底似乎不這麼認為,表情卻奸詐地露出溫柔的微笑,究竟是什麼時候我學會這種該死的哄女孩招數了。
我追上卡密時,已經是幾十分鐘後的事情,整片森林只有這處光禿禿的,卡密似乎和一位乘著紅龍的半身人交涉過,我們能夠像在神木村那時一樣變成龍飛到時間神殿裡。
那位半身人叫達米,他說在這之前有好幾個和我們一樣的人的目的都一樣,他認為我們瘋了,不過仍然送了許多人過去。
既然有同僚先行前往的話,那麼我們也該快去支援了。
一陣變化後,我和卡密兩隻黑龍朝著閃著紫色閃電的天際飛去。
?。?/font>
噠噠。
踏上時間神殿後很快地就能感受到不同之處,遍佈的黑色鐵鍊、紫色荊棘,都和原來我們認知的地方不同,我和卡密奔上階梯,很快就在大殿處發現殘破的三扇門,還有一些倒地的同僚。
「喔喂喔喂!醒醒啊。」卡密和我試圖叫醒幾名夥伴,他們卻都只是靜靜地睡著。
但是我們都知道那是一場永遠的睡眠,不能繼續逗留,前方一定還有其他的夥伴們。
我們順著小徑奔去,立刻就在某個轉彎處看到不遠處的激鬥,紫色的魔法飛彈不時胡亂飛散,和白髮老者戰鬥的還有幾名熟悉的組織夥伴,我們很快地也加入戰局。
「喔呀呀啊!」卡密轉著長槍,在白髮老者身後準備突刺,不料老者身後的毒蛇卻吐出許多小蛇,纏在他的槍上。
我來掩護你!
我將複合弓取出,右手熟練地從箭袋取出四支箭矢,架上後快速地朝纏著長槍的蛇拉弓並射擊。
刷!
卡密使了個「謝啦」的眼神給我,繼續尋找機會攻擊老者。
我在一旁觀察著老者的行動時發現似乎有道防護膜環繞在老者身旁,也難怪夥伴們都和他保持一段距離在戰鬥。
如果……我試著貫穿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呢。
心中想著想著,手就不自覺地取了一支箭矢,我將弓拉滿,手上發出了微微綠光,目不轉睛地盯著老者,我得將自己想像成鷹,只有鷹才能看穿盲點。
嗯!就是這裡!
心中的直覺傳達到腦中,一道綠色光芒注入箭矢,鬆手的瞬間使勁地朝老者飛去!
咻──
所謂驚弓之鳥,老者似乎察覺到異狀,隨即轉過身來抵擋,他舉起手,一圈黑色的魔法便將箭矢吞噬,消失在空氣中。
為什麼他要特別擋下?難道說……
「喂!薩門,繼續朝他射擊!」卡密也注意到這點,奮力地對著防護膜突刺,不過看起來阿卡伊農似乎還對其他夥伴的攻擊稍有留意。
這樣正好,轉移他的注意力時我就能夠集中,就這樣一點一滴消耗他的……
阿卡伊農朝著一名使劍的夥伴丟出一發紫色鎖鏈,夥伴閃避不及遭到擊中,在那剎那變成了一塊人形石像,阿卡伊農將鎖鍊收回,又朝石像發出幾發魔法彈將之擊碎。
「可惡……你這傢伙!」卡密無法忍受阿卡伊農這般舉動,身上開始纏繞著黑龍的形體,他怒吼一聲,整個地面都在震動,接著他又甩出一槍,一道藍光纏繞槍身,直接命中防護膜,卻依然起不了作用。
我仍然不減攻勢,從一支箭矢增加為兩支箭矢,從一次放射轉換成間歇攻擊,也仍然動不了阿卡伊農的身軀。
這是何等壓迫感,有股黑暗似乎正在逐步侵蝕我的視線,好像是看不到未來……
不行!不能分心啊!
「鳳!」
我聽見自己大喊,右手手掌丟出了一顆赤色的能量球,在空中爆散成一隻以火焰構成的大鳥,環伺在我的上頭。
我吹了聲口哨,鳳凰降落至我的正前方,懷著一股作氣的氣勢,我取出了六支箭矢,兩支分別朝外,兩支架於中央,我用力地拉著弓弦,咬緊牙關地瞄準並射擊。
咻──
響徹天際的響尾箭矢穿過鳳凰並竄出,急速地纏繞著螺旋烈焰飛行。
阿卡伊農試圖轉身再次擋下攻擊,就像是例行公事般地輕鬆,卡密見機不可失,怒吼一聲「你在看哪邊啊」,將槍身架著,雙腳一蹬,他飛身出去,想用自己的身體和長槍來撼動防護膜。
被這麼一個舉動打亂節奏的阿卡伊農,仍然不疾不徐地使出黑洞魔法吞噬兩支箭矢,正準備回過頭對付卡密時,他的眉頭皺了下。
啪鏘!
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響,阿卡伊農的防護膜遭到箭矢的擊穿!
「這……不可能!」阿卡伊農咕噥著:「是什麼時候……」
「做得好?。♀钒?!」卡密大喊,有幾名夥伴也對我投以信賴的眼神,讓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前兩支箭矢射出的同時,誘餌也就完成了,真正的攻擊是繞道而行的「外放箭矢」,也就是架在弓把兩側的瞄準器上,我稱之為蛇矢。
「既然防護膜破了,那麼──」一名巫師夥伴笑著:「也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眾人的士氣頓時上升不少,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然而阿卡伊農絲毫不受影響,只是現在得挪動身軀來防禦和躲避我們的攻擊了。
卡密是個熱血的傢伙,從現在開始才要展現他的能力,而我也是。
從阿卡伊農逐漸積極的防禦與攻擊動作看來,好像在急什麼,這時候我對著夥伴們不自覺地喊出:「那傢伙一定是時間不夠了,我們只要拖住他就能打倒他!」
連我都不知道哪來的自信確認這個事實,卻就是從內心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難道是因為我站在遠處的關係看得比較清楚所致嗎?
「獵人不需要思考太多,給獵物同情就是對自己殘忍?!?/font>
我想起蕾妮教官在我成功升級遊俠時所叮囑的話語,但我總是思考太多,錯失許多好機會。
「小心!他又要使用那個了!」有位夥伴突然大喊,將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只見阿卡伊農一揮手杖,數道鎖鍊從他腳邊竄出,射向每一個夥伴,有些人反應較快,及時閃避或擋開攻擊逃過一劫,而其餘的人……都變成了石像,而下場也成了瓦礫殘骸。
幸好鳳凰及時替我架開鎖鍊,我才鬆了口氣。
卡密見我沒事後,和剩下的夥伴合作給予阿卡伊農重傷害,雖然只有一點,但是我看得出阿卡伊農的身影正在逐漸模糊。
一定是力量開始弱化了,乘勝追擊!
我將一股力量聚在右手掌,接著從箭矢中取出一根,在其尾端與其餘箭矢的箭頭相連,這也算是一種魔法。
「各位!稍微退後一點!」
我拉滿弓後大叫,隨後鬆手,一道金黃色的光之矢擊發,後頭還連著其餘的箭矢,我飛快地將右手在拉弦、放弦、拉弦、放弦等等動作重複,使得箭矢能得連續射擊,人們稱這叫做暴雨般的攻勢。
阿卡伊農舉起手杖抵擋,卻只擋得下前幾支箭矢,接下來的箭矢全數擊中,穿刺在他的身體各部位。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成功了嗎?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阿卡伊農被穿刺的身軀停留在原地,他的影子瞬間幻化成另一個阿卡伊農。
「這……」
影子形成的阿卡伊農又揮動一次手杖,被穿刺的阿卡伊農突然化成一顆黑色炸彈──
轟轟!
穿刺在其中的光之矢也失去光芒,變成一支支染黑的箭矢,隨著爆風形成了黑雨,眼看煙塵快速地爆散開來,我也來不及閃避而沒入其中。
唔呃呃呃!
阿卡伊農……真的很強,連我自豪的攻擊也起不了作用……
「搭擋,你在失落些什麼啊?」
這聲音?是卡密嗎……果然,我還是不行啊。
「喔喂喔喂,振作點……我們可還沒輸啊!」
咦?
等到煙塵散開,我抬起頭來才明白,懦弱不應該存在。
卡密擋在我面前,身上插滿了箭矢,而我卻在這裡自顧自地逃避現實!喂喂……
卡密嘴邊不停地流出血來,臉上卻仍然對著我笑:「你可是……還活著?。e放棄?!?/font>
鏘!
他把長槍倒插於地,跪了下來,最後頭倚著槍柄,嘴裡唸著:「你還有、生命啊……」
他沉睡了,永遠地沉睡。
因為我的軟弱和多慮,害死了一個摯友,雖然鼻酸、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滑落,然而我的雙拳緊握,緊緊地像是要把鑽石握碎的那種力道!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哇哇哇啊啊啊啊?。?/font>
我執起弓,將右手的袖套撕開,穿戴著的不明機械裝置上投置放著箭矢架,我把箭矢全數取出、掛上右臂,對著屹立不搖的阿卡伊農猛射。
「愚蠢?!拱⒖ㄒ赁r一揮手,射向他的箭矢全數在半空中燃燒,最後化成灰燼。
即使如此我仍然持續射擊,鳳凰也不知何時從神殿外上空飛進,鑽到我的複合弓中,以前要做這種融合動作時常常因為火焰的關係無法完成。
可現在我感受不到任何火焰,我只知道──滿腔的憤怒之火。
阿卡伊農農農農農農農!
鏘!
他的手杖被彈開,可我卻沒有瞄準過那邊。
砰!砰!砰!砰!
雖然我現在充滿憤恨,耳邊仍舊聽見這一發一發猶如炮擊的聲響,阿卡伊農身體像是被箭矢貫穿,卻又像是被手裡劍擊中,卻只在上頭留下小圓洞。
「去死吧!」
阿卡伊農趁著我分神的時候瞬移到我的眼前,他的雙手纏著紫黑色的氣體正朝我抓來……
我僵掉了,身體無法動彈,我看著阿卡伊農黑不見底的眼神,似乎瞥見一些紅色披風的身影。
砰砰!
「呀啊啊啊啊啊??!你們這群渺小的存在……居然!唔啊啊啊啊啊!」阿卡伊農痛苦地大叫,全身被黑色的火焰包覆然後消失,聲音彷彿迴盪在神殿各處。
我跌坐在地上,那叫聲似乎困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去,就連朵莉帕在我面前哭著喊我也聽不見。
後來我就不記得了,我只知道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是──戴著黑色眼罩的女子,下一秒我就知道她是反抗軍的領隊──吉可穆德。
「醒來了,凱雷特?!顾坪蹩匆娢倚褋磲峋蛯ε赃叺娜撕爸?,之後我聽到雜沓的腳步聲。
我坐起身,這裡是反抗軍的訓練室旁,一個小小的醫護站。
朵莉帕、克勞烏、雪莉以及凱雷特都跑過來關心我的傷勢,事實上我也沒有受多少傷,若不是……
若不是卡密,我就不會在這裡了,頓時感到一股無力感,我的心中又浮出了許多對世界的疑問。
朵莉帕抱著我,在我耳邊不停低語著「前輩沒事真是太好了」,而我也無法回應些什麼,只能用纏著繃帶的左手輕拍她的背。
「恭喜你,隊員,這次任務算是成功了,延緩了黑魔法師被復活的時間?!箘P雷特推推單邊眼鏡,煞有其事地咳了兩聲:「所以……高層決定給予這次任務中生存下來的成員一枚勳章,請你收下?!?/font>
凱雷特從克勞烏手中接過盒子,打開後裡頭是一枚閃亮的紫色鑲邊十字勳章,我緩緩地將勳章取出,雙眼凝視在上頭好一些時間。
無法思考。
「謝謝你幫我找到雪莉,也感謝你為這世界做的一切?!箍藙跒蹼y為情地對著我說,他的臉想必是充滿了尷尬的表情。
「我們在神殿回收了這個?!?/font>
雪莉和朵莉帕一起將接下來令我稍微清醒的物品取出,我感到一陣鼻酸,眼眶又浸濕了,我將東西接了過來,將它們擁在懷中。
那是卡密的紅色披風和折損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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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向凱雷特遞出辭呈,離開了十字獵人,我搭上開往維多利亞島的飛艇,背上揹著弓,右手拿著長槍,我也套上了紅色的披風,一個人坐在船頭思索。
「記住,即使我們不被人們所知、即使死於默默無名,你們都是世界裡的英雄!」
這段凱雷特的演講在我身上顯得格外諷刺,卻又無法反駁,這個世界需要有人站出來對抗邪惡,而犧牲者也是在所難免。
如果我現在對全世界發表一段演說,述說著卡密是怎麼在過去的時間神殿中戰鬥的,人們會記住他嗎?
英雄,只不過就是在對的時間做了對的事情,而我們只是在做對的事情。
我當下覺得,夠了,我已經看得夠多,該歸鄉了。
不假思索地將長槍擁入懷中,我用手撫著它,追憶著它的主人是如何活著、如何活得多采多姿。
我站起身將長槍擺置一旁,舉起弓朝天射一箭。
那支箭彷彿穿過雲層,直達卡密所在的地方,我是這麼想的。